哎,一定要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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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她相识二十年了,突然间,她叫了我的全称。在旅游景点,她挥着手喊我的名字,我觉得那样陌生,原来,我们竟然习惯了那个“哎”字。
  
  一
  
  A
  她比我小一岁,是随着退伍的父母来到我们这个大院的。她来的头天夜晚,妈妈告诉我,你有玩伴了。
  在此之前,大院里除我之外,是清一色的男孩儿。他们的游戏,我大多数玩不来,而且他们也懒得带我,不仅如此,谁要是和我一起玩,也必将遭到他们的耻笑。于是我一个人就很孤单。
  她的到来,让我很期待。
  她果然就来了。1988年的夏天,很晒,我站在院门前等待了很久,看到远远的,单位的130小卡车慢慢转过弯,然后滑到了我们大院门前。她随着父母下车,穿着好看的花裙子。头上还有漂亮的蝴蝶结——那是这个年代最漂亮的打扮。
  我却嗖一下,回到自己家里。我的玩伴,漂亮得让我不敢主动搭讪。
  晚上,她家里非常热闹,大院里的邻居都去帮忙收拾东西,父母也带了我过去,半个小时不到,我们两个已经在大院里疯跑起来。时隔多年之后,我还想起那天晚上我的幸福,我终于有玩伴了,而且是个女孩。
  无可否认,她是很随和的,而她父母的态度也近乎谦卑。
  我有一个在香港的亲戚,给我带了一个能录音的洋娃娃。那个年代,这种洋娃娃在内地城市属稀有之物,当你拍它的时候,它会发出轻微的声音喊妈妈,而当你拍得用力,它却会突然之间哭起来。
  这个娃娃,就算是大院里的男孩,也很好奇的。
  她也见过,只是,她从来没有要求我拿出来让她玩儿,每一次我玩儿的时候,她总是在一边静静地看。
  有时,我大方地把娃娃递过去让她拍,她也只是轻拍一下,只拍一下,就收了手,笑着说,行了。
  
  B
  暑假回家,她竟然瘦了一圈。
  她对我说,前段时间很难,开的服装店赔本了,欠的款也还没有还清。再一次打算东山再起,眼下,先在别人的店里帮着忙。
  当时,我已经毕业两年,在省城当教师,每个月的收入不算低。这是2003年的夏天,炎热而潮湿,我在她有些逼仄的卧室里面,平静地算了一下我自己攒下的钱,有六千左右。我说,我的钱不多,你先救救急。
  她却拒绝了。
  她认真地看着我,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借你的钱吗?
  我诧异。她笑了,因为咱们的关系太好了,我不忍心也开不了口,这种感觉,不知道你明白不明白。
  我突然想起,多年前,她从不要求玩我那个洋娃娃。
  
  二
  
  A
  十二岁,我的成绩开始由前几名退后到中等生。六年级的试卷,在我的眼里越来越难懂,我开始看小说,从柜子里偷爸爸的那些书,看得如痴如醉。
  终于考了一次不及格,老师让家长签字,我不敢进家。父母的严厉态度,让我不敢想象后果。现在的我,想象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站在大院的角落里,用尽心思想象怎么逃脱父母的责骂时,还有些茫然。
  我想到了她。
  我找到了她,结结巴巴说明了来意。我知道,她的字写得非常漂亮,因为她父亲从小就督促她练字,所以,小小年龄写的字就有大人的风韵。
  女孩之间的友谊总是小心翼翼,她替我签完了意见之后,问我,你不怕父母知道了?
  我摇摇头,我下次考好就是了。她笑,那下次要是再考不好呢?
  我不知道。
  但从那之后,她却常常来找我写作业,她的成绩,不是一般的好。
  
  B
  我谈男友了,一家公司的销售经理。趁了周末,我把他带到了家乡的小县城。
  自然是要见她的,我们一起去吃地摊,去喝啤酒。那时的她,已然重新开了一家小店,虽然慢慢起步,但也算红火。她坚持要请我们吃饭,男友却坚持着要付账,我笑嘻嘻地站在一边,看两个人的争执。
  回来后,她却沉默了。我问她,怎么了?不会是不让你结账生气了吧?
  她勉强一笑,说,没有。
  只是从来没时间上网的她,开始上网。她告诉我,她找了男友,人品很好,她还告诉我,找男人一定要慢慢挑。
  那天,她问我,还记得小时候我帮你签字的事吧。
  我说,记得。她似乎艰难地等了很久,才发来信息,我觉得,你男朋友不适合你。你们根本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你要考虑一下。
  其时,我与男友已经快到了分崩离析的地步,我们学历不同,兴趣不同,人生观不同,那么那么多的不同,我早就有想法离开他。
  后来,她终于说,那次回去,我们一起吃饭,在我去洗手间时,男友悄悄要了她的电话号码,还对她说,如果有她那样的女朋友就好了。
  我笑了,你可以直接告诉我啊。
  她却说,我看过很多这样的例子,你知道吗,女人在被感情冲昏头脑的时候,基本上对任何事都是排斥的。
  我知道,她是在小心呵护我,就像小时候,她带了作业本来我家做作业,很认真地告诉我说,哎,不行,这道题是这样这样做的。
  
  三
  
  A
  我们两家,终于闹翻了。她的父母与我父母同在一个单位,但不同的是,我的父母是领导,而我自小的优越感,也来自较为良好的家境。而她的父母,只是很普通的工人。
  是她父亲的问题,厂子里面有规定,上班时不允许外出,而且不允许把边角料带出厂。但她的父亲,不仅违反了上面的规定,还给厂里造成了损失。
  厂里的决定是降工资以及记过处分。而这一切,使得她的父亲把矛头对向了我的父亲。因为我父亲是厂里的领导。
  那场架,吵得天翻地覆,起初是两个大人吵,后来四个大人吵,我们两个站在两大阵营里面,所有的友谊似乎都被这场恶吵封存。
  再后来,我们的父母分别警告我们,不许和对方玩。这似乎是中国家庭的特色吧,一旦有了矛盾,所有的关系都要隔离开来。
  于是痛苦开始,以往我们准时七点十分一起上学,可是此时不得不绕开对方;放学时,为了不碰面,也必然有人晚走。终于有一天,我们狭路相逢,在学校的大门口买小东西时,我们都选中了一样小挂件,但一抬头,却看到了对方。
  很尴尬,她笑了笑,哎,你买的什么颜色?
  一个哎字,似乎冲开了我心里所有的郁闷,我恨不能抱她了。我快乐地回答她,我买了红色的,你也喜欢吧。
  就这样算是违背了家长的意愿。后来的一段时光,也是极快乐的,依旧一起上学,只是在大院门口多等一会儿而已。有时会在学校一起做完作业回家。
  她告诉我,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看着你一个人走到学校,我就觉得心好疼。
  那个时候,我们都开始看琼瑶了,心好疼,这句话在此之前都觉得是很时髦的言情用语,可是我此时却觉得,我们的感觉原来一模一样。
  
  B
  两家大人终于和好如初。只是他们都快到了退休的年龄。
  我们商议着去华山玩一次。她对我说,在结婚之前一定要去一次,要不然的话结了婚生了孩子,就哪儿也去不成了。
  华山的路很险,夜里上山更危险,我们走走停停。女孩的体力毕竟比不上男人,可是就在我们又走过一个陡坡,准备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却发现我们的一个小包遗忘在了上一个休息的地方。
  她说,她下去拿,让我好好在路边等。没有路灯,我坐在那里,计算着她的时间,却一直等不来她的人,担心加上害怕,我开始慢慢往回走,希望在路上能看到她。但是很不幸,山路的黑暗,让我难以分辨对面来的人。
  我们走丢了对方。
  时间一点点过去,我已然走了两遍,依旧没有看到她的人,我终于开始惊慌,我开始在山路上喊她的名字,陈曼,你在哪儿?可是话一出口,心里却是一惊,这个名字,怎么那么拗口?哑然失笑,这么多年,我竟然没有喊过她的名字。
  后来,我往上走了一点,在一家卖纪念品的小摊前,隐约借着灯光看到了她。她正在焦急地左右张望,喊着我的名字,渠清,你在哪里?
  竟然也觉得那样陌生。
  我走过去,紧紧拉住她的手,我们两个,在山路上又跳又笑,游人好奇地看着这两个兴奋的女子,不知道其实我们才分别了一个小时。而且,我们两个同时开口的一句话是,哎,你吓死我了。
  我真的很心疼她。
  
  四
  
  A
  有时我会对她说,咱们好了你就不能和别人好了。她总是点点头。而且,整个童年,她除了几个表妹,真的就没有和任何同学好过。
  有时我会说,哎,这个星期天一定要来我家玩。于是,星期天的一早,她必然会乖巧地跑到我家按门铃。
  有时我会说,不行,你那衣服不行,不配你。然后,再看到她,她就换了身衣服。
  有时我会说,我是不是强势了一点?她却笑了,说我在你面前愿意随和,这就是互补吧。于是我明白,世间有很多友谊,就是因为互补才那么牢固,像两块嵌在一起的石头。
  
  B
  有时她会说,哎,我等你,你什么时间会来?我摇摇头,看情况吧。她就再重复一句,那我等你啊。
  有时她会说,你看这件衣服的颜色怎么样?那件呢?我摇摇头,一般吧,不过配你还可以。她便欣喜地买下来。
  有时我问,吃什么?她说,你吃什么我吃什么。于是我拐弯抹角领她到小饭店,吃很辣的菜,她被辣得嘴唇疼,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她有轻微肠炎,不能吃辣。
  其实,我有时最想说的是,我爱你,哎。
  编辑 / 孙鲁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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