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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不喜欢夏天,将这个季节称作苦夏。我倒是喜欢夏天,倘若早晨从鸟鸣啾啾中醒来,看窗外树影婆娑,有阵阵花香拂面,会开心得立马翻身坐起,这是多么惬意的一个时刻啊。然后用最短的时间冲凉,穿最薄的衣裙,活动活动手脚腰肢,就走向艳阳中了。从小,我就因为皮肤黑而不怕太阳晒。去单位的路上,我走过一个工地,看到工人大哥拿着水管,兴致勃勃地冲刷运输货车出来进去的那个道口。第一,因为此处会有浮尘,这样能浇灭一些“自由分子”;第二,这样还能清凉道路,哪怕只是暂时的。我发现,路过的许多人看到水,立马就面带微笑了呢。
到了单位,竟发现空调坏了。这大热天,怎样排除燥热的干扰专心工作呢?只能采用唯心主义做法,自己心里默念心静自然凉。于是展开联想,到底怎样才算是心静呢?性格外向活泼的人能不能有一颗安静的心呢?大闹天宫的孙猴子能理性一些吗?孙猴子刚从石头里蹦出来横空出世时的性格,真真正正地是那种自由潇洒、热情冲动的泼猴性格。等到他上天入地、冒犯天帝、激怒众神、无法无天的一番折腾之后,最终被如来收拾了,束缚在五行山下,它才安静下来,整个过程竟用了五百年。再加上随后唐僧的紧箍咒,才让孙猴子把这火热的激情性格转变得理性一些了。
佛门弟子,哪能不安静呢?
油画家韦曦在《照夜白》这本书里提到:“天地间存在着运动和宁静两种力量,伟大的山水画沟通这两种力量,使静者动而不改其静,使动者静而不失其动。”他用这本书解读中国的山水画,也表达出这样的意思,动者也能显示静,静者也能趋于动。
这句话如此辩证,放到生活里,怎么理解?有人看中国的园林,安静的石头矗立在那里,细看石的尖削形状、石上纹路飞扬,却让人看到了动的态势;溪水被曲曲弯弯引进园子,成了静止的水面,水里却有游鱼上下,流动成满院子的安静气息。这就是动与静的和谐与转化。
动和静如此玄妙,但心里的安静也能这般转化吗?胡兰成在他的《今生今世》序言中说:“桃花难画,因要画得它靜。”桃花夭夭,自古就被人看作春意喧闹的代表,怎么还要画出它的安静呢?胡兰成的散文里有浓厚的中国传统文化感觉,他把中国画的精髓指出来了,画桃花画出艳丽和热闹的人很多,能画出桃花在春天里的寂静和恬淡,那才是花鸟画的旨趣所在。
美学家宗白华在《细雨下 点碎落花声》里也提到,中学时,两次寒假,到浙东万山之中一个幽美的小城过年,那四围的山色秾丽清奇,似梦如烟;初春的地气,在佳山水里蒸发得较早,举目都是浅蓝深黛;湖光峦影笼罩得人自己也觉得成了一个透明体。而青春的心初次沐浴到爱的情绪,仿佛一朵白莲在晓露里缓缓地展开,迎着初升的太阳,无声地战栗地开放着,一声惊喜的微呼,心上已抹上胭脂的颜色。
他是如此地虚静,好像周围环境中的美丽与生气,都自然而然地借着他的身体和嘴巴,流溢出来成为诗意和美。
人的心也能动静自由切换。面对喧闹的热气蒸腾的世间万物,你用安静的心态接受感应,那时候你就能如白莲花般洁净清明了。
印度《奥义书》有言,当你凝视日落或山崖之美而发出“啊”的赞叹时,你便融会在神性之中。融会天地于个体中,做到天人合一时,那算是享受太古般寂静了。寂静中,夏日清凉倏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