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我在老师办公室罚站,原因很简单,我故意在她批改的卷子上偷偷画了小人。
老妈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看到我后,不由分说地打了我一个耳光,代替我向老师赔礼道歉。然后开始了她尖酸刻薄的说教。
她的词汇总夹着粗俗的咒骂,在无形中刺伤了我的尊严,而她却不以為然,依旧用这种自以为是的偏激方式,将我贬得一文不值。
于是我抬起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说了一句:“你说完了没有?”
她当场气得说不出一句话,只是呆呆地看着我,然后又是一记耳光重重地打在我的脸上。
我的脸颊上是红红的手掌印,可是我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了。
她很强势,无论我做什么事情都要经过她的同意才能去做。中考结束之后我想和朋友们去网吧包宿。她隔一个小时就一个电话,还规定我晚上10点之前必须回去。朋友们都笑话我说,你这么大了,还要老妈管着啊!
她一生气便说我越来越不懂事,而我说她越来越不可理喻。为什么青春期的我们总是这样?我和她之间总有一层捅不破的薄膜。
中秋节放假,我计划着独自去海边看海。她同意了,条件就是必须去芳姐的大排档旅馆。天还没亮,她就把一件件衣服整理好后塞进我的背包里。
那时候我还在睡着懒觉,外面翻箱倒柜的声音把我惊醒。我怒气冲冲地说:“你真的好烦啊,这些小事我自己会处理,不用你管!”
“好心当作驴肝肺,我懒得管你。”
她偷偷把一盒防晒霜塞进我的背包里,夺门而去。
这段时间我和她都是在彼此沉默中度过的。我没有跟她告别,甚至她也没有去火车站送我,只是冷漠地说:“你赶紧滚蛋。”
我决定在这短暂的五天里,一个人好好静一静。于是我关掉了手机,断绝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从火车站下车到上出租车,一路上各种堵车。预定的大排档旅馆在海边的周围,终于在过了两个小时之后我才抵达这里。
芳姐是老妈的朋友,她见到我的时候一脸歉意地说:“原本我打算亲自去火车站接你,但由于店里有事,只好让你独自过来了。”
我拖着箱子一个劲儿地对她说:“这几天要给你添麻烦了。”
她让前台给我留一个有阳光的房间,并且说,明天你就可以去看海了。
她细心为我整理好房间,关心地说,你早点休息吧。入夜之后,房间越来越冷,我只好蜷曲着,瑟瑟发抖。芳姐敲了敲门,递给我一个厚厚的毛毯。
瞬时我有些感动,只是想起老妈那张刻薄的脸,我又有些失落了,如果芳姐是我的妈妈那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第二天起床,芳姐把我叫醒,特意嘱咐我一些注意事项。比如:晚上四点之前必须回来,尽量往人多的地方去。
八月的海水真的有些凉了,可我还是像疯子一样打着赤脚一脸兴奋地往海里跑,还大声喊了:“大海,我真的看到你了!”
晚上四点后,我在公共大厅抱着笔记本坐在沙发上蹭无线网看动漫,前台小姐给我拿了一盘水果、一盒酸奶。
看着看着,无聊的我突然萌发出再次去看海的念头,全然不顾当初芳姐对我的告诫,兴高采烈地踏上了那条曲折的小路。
夜晚的海洋深沉宁静,只有几盏昏黄的灯和偶尔吹着口哨在沙滩上来回奔跑的孩子。
我坐在露天雨伞下,一边听大海的涛声一边遥望蔚蓝的海洋。
远处沙滩上,那个模糊的背影好像是芳姐,这么晚了,她过来做什么?
于是我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她的旁边。
看到我过来后,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我:“你是不是跟红姐(老妈的名字)吵架了?”
我带着委屈的声音说:“她总是说我,无论我做什么事情都不能让她满意,我甚至怀疑她到底是不是我亲妈。”
芳姐勉强笑了笑:“怎么可能不是啊?她只是有些严厉啊!”
后来,芳姐给我讲述了一个关于我老妈的故事:那年她和朋友合伙做粮食生意。她们的仓库在县城的进风口,坑洼的公路上,运煤的大车一辆接着一辆,狂风刮过,漫天扬尘,她骑着电动车在这条小路上下班,每天回家都是一身的尘土。有时候,搬工不够的话,她就自己去扛麻袋。粮食防霉防虫,需要定期晾晒和打杀虫剂,她也会自己上阵。那时候,她已经得知自己怀孕了,芳姐问她为什么还要这么拼命,她一脸幸福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说,都是为了这个宝宝啊,为了她将来能过更好的生活。
芳姐说:“她童年时候比你还叛逆,你现在就是不断重复着她当年的路呢!”
我很清楚地记得芳姐对我说的一句话:“世界上每个母亲都是爱自己孩子的,只是表达的方式有所不同罢了。”
我的眼泪忍不住开始决堤。这些年,她的腰椎和颈椎都有了毛病,可能都是因为早年每天呆在仓库里。有时候她疼得半夜睡不着,可是第二天仍然强忍住病痛,起早为我做饭,然后一个人去医院排着长长的队。
我这些年又为她做过些什么?任性地对她大喊小叫,甚至在同学们面前说她各种坏话。
当我打开手机后,猛然发现短信里有五六条未读短信,发件人只有一个:老妈。
“筱筱,你快回来吧,是我错了,不该对你这么凶。”
“筱筱,原谅妈妈好不好?”
终于,我放下心里的一切抱怨。此刻唯一的想法就是给老妈打个电话。
当电话接通后,我忍不住像个孩子一样,对她说:“老妈,我爱你。”
妈妈并不是生来就喜欢板着个面孔,不是生来就是个一生气就骂人的母夜叉。她也有过彷徨、失意的时候,经历过生活的酸甜苦辣。于是,她变了,变得不可理喻,变得脾气冲动。
其实,归根结底,她所付出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
愿世间所有的母爱都被温柔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