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歌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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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台北火车站搭乘南下的台铁,20多分钟后,一个名叫莺歌的小城出现在眼前。
  林立的广告牌隐隐遮住了闽南式的红砖建筑,城里不多的几条街道大都有点窄,也没有红绿灯,然而南来北往的车辆秩序井然。隔三岔五就出现的陶瓷店里,系着围裙的师傅们或忙着在转台上塑坯,或是用砂纸打磨已见雏形的陶罐,不时吸引着在连廊骑楼下闲逛的外地游客。走进去听老板说道一下陶器的制造手艺或者是店里所收藏“宝贝”的来由,再喝上一杯当季的绿茶,时光就这样在小城里逐渐放慢了脚步。
  有“台湾景德镇”美称的莺歌镇上有数百家陶瓷工厂和陶艺店,老街上,不仅有成排的陶瓷店面,还有当年烧窑制瓦烟囱和炉窑的遗迹,空气中仿佛也弥漫着陶土的气味。在当地陶瓷博物馆中,至今还保存着当时向外地发送陶瓷制品的火车车厢,车厢里分别摆放着木材陶土、粗制的盆罐、精致现代的生活瓷器和陶瓷艺术品等,老旧的列车在时光的轨道上,一一展示了莺歌陶瓷发展史的每个瞬间。
  老街上的店铺虽说一样是商业化运作,但大都不肯“屈从”于过于直白的钱物交易,很多店面摆设得相当古朴典雅,仿佛售卖的不是餐点和瓷器,而是艺术和历史。
  富贵陶园,一个听起来有些庸俗的餐厅,超现实的佛陀、怀旧的脚踏车、古拙静谧的瓷碗,甚至在门口围墙上栩栩如生的小孩和鸟,在两层的建筑里一大半部被各种各样的陶艺精品占据。再听一听老板关于“富于心,贵于情”的解释,油然而生一种在博物馆里就餐的冲动。
  街头的一家“甜不辣”小吃店也是当地人最爱光顾的地方之一,穿过门口热气腾腾的炉灶,在一面玻璃包裹的土墙下,样式古旧的瓷碗、瓷瓶和陶艺制品摆满四周。一边品尝大肠面线和“甜不辣”入口即化的地道美味,一边听老板娘说起玻璃下那面土墙的百年故事,老街的文化和历史开始慢慢融入你的肠胃。
  老街中段一个集中贩售瓷器的市集也是如此。从暗黑的拱形窑道一路摸索进去,能在昏暗灯光下,看到旁边摆设着不同时期的陶瓷制品。进入烟囱正下方巨大的窑炉里,扎堆售卖瓷杯、瓷盘和陶艺纪念品的小摊豁然出现在了眼前。不管有没有淘到什么纪念品,这种当地窑炉式的烧制工艺肯定会印在来客的脑海里。
  喝咖啡送陶瓷杯,吃套餐赠陶制餐具,一杯饮料的发票就可兑换游览“国立”陶瓷博物馆的门票,以及许多乍看都像是艺术品展馆的陶瓷风格艺品店等,除了店里摆设微微泛着光晕的瓷器外,在莺歌你会发现诸如此类更多的“推销”文化和艺术的地方。莺歌也仿佛试图用陶土烧制成的器件,存留历史,对抗着时光的流失。
  
  刀鱼 朱伟
  
  吃本身就是一个精致而不容马虎的过程,是细细地辨与剔的技巧。
  
  又到了吃刀鱼的李节。
  在我看来,早春二月吃刀鱼是一种诱惑,它其实来自春意的召唤一乍暖还寒季节,春雨尚未滋润,春风尚未明媚,满目仍是枯黄色,惟见柳枝已经绽上新绿。而此时,春水已将深蓝漾为浅蓝,蒌蒿刚漏芽,春潮迷雾出刀鱼,多美!赶在春江水暖前,烟霏朦胧中,它摇曳着银色,就劈浪来了。
  早春吃刀鱼之鲜嫩,活肉才鲜美。刀鱼之美就在体薄,它一身细密芒刺,以薄到不能再薄之体态,肉、刺几成一体。因弱骨柔肌,体薄轻盈,才能在水中快速游曳,而游动速度越快,越在水流中激成一身活肉。至于清明后,它全身柔软的芒刺就会变硬的说法,我以为,很可能是文人强调时节的一种说辞——清明后,桃红柳绿,繁华遍地,春晚矣,刀鱼亦就老矣。仅相隔一月间,江水何以就能把一身软刺变成硬刺呢?
  现在回忆我自己难忘的吃刀鱼经历,其实完全是一次随遇。去年,从安徽坐车到南京,走高速公路,因考虑到南京就过了午饭点,就随意找了个出口,打算随便吃点午饭再赶路。巧的是,路边刚好有一家简便餐馆,挂着尝长江刀鲜的招牌。进门一问,刚好此地不远便是长江,江边有渔市,江上之鱼随捕随卖。店主答应去渔市现买,我等便喝着廉价茶、嗑着瓜子静候。约摸半小时功夫,告诉说今天还真有运气,拎回五六尾,每尾足有三两多。真是腮红新出水,头尖身窄如刀,一身耀眼的银白。此物腮下有长须,如麦芒,店主说,如今能碰到这样三两多的,已属不易?于是就叮嘱绝对清蒸,只需葱、姜、酒、少许盐,绝对不能用酱油。
  蒸鱼最要紧的是火候。按袁枚在《随园食单》里的说法,一条烹完的好鱼标准,是要保持鱼肉之活。活肉是“色白如玉,凝而不散”,死肉是“色白如粉,不相胶粘”。如何保证呢?李渔在《闲情偶寄》中说了,前提是“紧火”,使之凝而无以发散,才能“鲜肥进出,不失天真”,“鲜味尽在鱼中,并无一物能侵,亦无一物可泄”。紧火,必须火力充足,急聚而熟。最好是在柴火灶内添以熊熊旺火,锅盖密封,锅盖又能吸纳沸腾之蒸汽。端上桌,鱼确实是新鲜,周身仍是银白,淡香游盈。
  以我之见,刀鱼之美,其实全在刺上,品尝其鲜,就不得不需要时间成本——其肉之薄嫩,筷尖只需轻轻一点,已见芒刺,刺与肉本是一体的。也就是说,你要像婴儿般仔细吸吮刺上之嫩肉,再把吮完肉的刺完整吐出来才觉到其美。于是,吃本身就是一个精致而不容马虎的过程,实际是细细地辨与剔的技巧。
  有关刀鱼,我看到触动我心的报道是说,因其能卖高价,到春水荡漾时,从长江口起,是层层下网,严阵以待,惟恐有一条漏网之鱼。可怜的它们,从大海深处辛辛苦苦地往长江里游,是为寻求一个风平浪静的去处,下卵繁育后代的啊。据说它们的目的地本是洞庭湖,现在,在江阴湾里就全部成了觥筹交错间桌上狼藉的佳肴了。
  于是就觉到自己参与津津乐道之罪恶。记忆里的白粽子 田一洁
  最简单的滋味最足,你瞳吗?
  
  记忆里,每年端午,妈妈部要被外公召回,千里迢迢地回娘家去,只为了吃两餐饭,住一晚,再背一篓粽子。所谓的千里迢迢,其实也就四十几里山路,不通车的年代,羊肠山路,爬山下坎过河的那种辛苦,不用千里迢迢来形容,好像对不起那肿起来的腿,乡亲们把这种感觉形容得很贴切,
  “看到的屋,走得哭。”
  那时候,还是学生的我和姐姐,没有精力去外公家过节。端午第二天,从学校回到家,妈妈也刚好从外公家回来了,她的背篓里,一定就有外公包的白粽子。我们家离外公家虽然相隔不远,两座山,气候却不同。外公那边,既产糯米,又产粽叶,我们这里,这两样部不产。在物质不丰富的年代,端午第二天到家的粽子,让我们特别期待。
  外婆过世得早,外公里外干活都是一把好手,包粽子也不例外,米是头天就泡好的米,叶子是当天从山里采回来的。一片叶子从中间旋起一个小窝,再往里放糯米,边放米边拿筷子压实,米放好后收一个三角形的口,再用纳鞋底的白绵线扎好,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包好的粽子个头匀称,透着莹绿的色泽,现在我们常在街上看到的粽子跟它一比,只能用灰头土脸来形容。
  粽子煮好后,色泽更加润绿,白米绿叶子衬在一起,就像一汪翠玉遇到了俏丽佳人的白手臂。糯米的香味和粽叶散发的那种清香碰在一起,实在是天作之合。之所以它叫白粽子,是因为里面只有米,就是这样的白粽子,味道非常好,偶尔也蘸白糖,白糖里加一点花生碎,好吃,幸福得直哼哼。   距最后一次吃这种白粽子到现在,已经有十年。那年端午第二天,妈妈从外公家回来,暴雨,妈进门的那一刻,我看见一道乳白色的水顺着背篓往下流。
  我说叫外公明年别包了,怪麻烦的,妈说,你外公说了,明年不包了,手脚不利索,眼神也不好了,怕你们嫌他没弄干净。那一年的粽子吃得让人心酸,此后十年里,我都在外面读书或工作,每年端午打电话回家,都得知他们也没有吃到白粽子。小时候问过妈:
  “妈,外公为什么不让你直接背米和叶子,回来我们自己包?”
  妈反问:“外公还不是希望你们快点就可以吃到?”
  “妈,外公为什么不包点肉或是别的?”
  妈说:“最简单的滋味最足,你还不懂。”
  “妈,为什么外公要给姐姐单独包一份?”
  妈说:“你姐的那份掺了很多大米,她胃不好,不能吃太糯。”
  “妈,为什么要走得腿部肿了,去背粽子?”
  妈说:“你外公越来越老了,这样的节日过一个少一个。”
  外公去年过世了,这个端午,我突然意识到,这些年,我在外面根本没有看见哪儿卖白粽子,也因为觉得永远失去了那个包粽子的人,站在街边悲中从来。
  
  汉声的故事 老六
  
  汉声图书里对自己的土地、乡亲和手艺、传承,是一种儿子侍奉母亲的态度。
  
  有一段时间,我频频出没北京的汉声,与汉声的温碧光老师等人探讨设计问题。其间经常需要拿出《曹雪芹扎燕风筝图谱》这本书来佐证,每次温老师都特意叮嘱工作人员,拿繁体版的过来,即使就有一本简体版在手边。
  我好奇心大作,将两个版本搁在一起,根本不用仔细观瞧或专业眼光,也能看出两者在印刷装订方面的差距。我马上对温老师说,夏季征订,我准备把繁体版《曹雪芹扎燕风筝图谱》和《戏出年画》都收进去。
  温老师说,繁体版《戏出年画》已经绝版。
  《戏出年画》在台湾付印时,正好承印厂家刚进口了一款新的海德堡印刷机型。黄永松老师连续几天几夜泡在印厂,尝试不同的纸张、不同的印刷手段、不同的装订工艺。这本书出来之后,海德堡厂家先购置了一批,说要把这本书作为他们新机器的示范产品,向其他客户展示他们机器的印刷水准。
  这个故事后来被我屡屡提起。
  几年前,我在宝岛漫游,一直想拜访一下台北的汉声巷,苦于没有他们的电话,便找北京的一个小兄弟帮忙。我言明此行的意图:想尝试一下,可否将汉声的图书通过合适的途径引进大陆,让《读库》的读者分享这些图书。小兄弟与黄永松老师相熟,他打通电话,说,你一定要好好接待老六,他是去帮你们的。
  他把电话所说转述给我,我内心颇为得意。等走进台北汉声巷,见到黄永松老师,我才知道自己的念头是多么轻佻。此前没有你的“帮助”,人家汉声都结结实实活了三十多年;以后有没有你的“帮助”,他们照样气定神闲。
  以后与汉声诸位同仁接触增多,他们对我影响很大。汉声涉及民间艺术和乡野调查的杂志系列长期亏损,而他们真正盈利的是幼儿读物,如“汉声小百科画报”等。温老师向我展示过一套他们出品的幼儿童话画册,重重一箱书,洋洋百万言。她说,这是汉声花了好几年时间做出来的,单是文字编辑,就有几十人之多,书中每一幅插图,他们都要找到文中所涉朝代的文物、遗迹,保证其色彩、格局、细节都一丝不苟。
  这套书,在台湾销售了三十万套。
  我还喜欢看汉声图书里的各类序、跋、编者按,甚至前言、图注、内容简介等说明性文字,喜欢弥漫其中的那种气息。他们对自己的土地、乡亲和手艺、传承,是一种儿子侍奉母亲的态度。
  十几年前,黄永松等人在浙江乡村发现了失传八百多年的“夹缬”印染工艺。他马上将村民们染的布全部买走,拉了好几车皮。他们当时这么做,只是为了让村民们知道自己做的东西是值钱的,从而将这个手艺延续下来。至于这些布现在值多少钱,卖出去多少,也许根本不是十几年前的他们考虑得到的。
  汉声系列的许多专题,作者其实是大陆人。这些学者花多年心血进行调查、研究,但没有出版社愿意出赔钱的书,于是在汉声出现之前,这些成果湮没无闻。
  汉声做了三十多年,没有做成上市公司,黄永松也没有跻身福布斯富豪榜,而是和他的一干战友蜗居在台北一套单元房里,做着皓首穷经的事情。这在我们这些“成功的路只一条”的商业头脑看来,他实在是太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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