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失恋

来源 :文苑·经典美文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houzhuo111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我和许嫚之间近到只有10厘米。
  这样的机会一学期只有两次:一次是期中考试后,一次是期末考试后——班主任宣布名次,我们上台领奖。
  迎面擦肩时,我确定许嫚抹的是雅霜,我闻出来了。我们男生抹的是印着一朵菊花的袋子里挤出来的雪花膏,没有牌子。而雅霜,高档了,老师才抹这个牌子呢,它的特点是不油不腻,清香持久。
  第一名上台领了奖下来,第二名上去。
  我终于可以正面瞄一眼新同学许嫚了,自从她转学过来,第一天开始就成为其他所有人的焦点。我张开鼻孔,拼命呼吸那股若有若无的清香。许嫚给了我一个明媚的微笑,嗯,每次这个时候她都会笑,我就是为这个来的。
  第一名的奖品是一个立体的文具盒,外加一套十二个颜色的铅笔;第二名只是一个单层文具盒和一个白色封皮的笔记本。所以你明白了吧?第一名和第二名交错时,许嫚那是胜利者的微笑啊。
  在班主任欣慰的眼神里,我抱着奖状和奖品屁颠屁颠地回到座位,心满意足地长出一口气,开始甜蜜地期待着下一次。其实谁都不知道,我每天偷偷地努力、算计,只是为了考一个第二名。嗯,我就愿意考第二名。我要是重新变成了第一,谁知道那抹如朝霞般直达心底、能温暖我半个学期的微笑会不会瞬间消失呢?也许变成白眼儿都不一定。
  所以,我小心翼翼地朝第二名努力着,为了每个学期那两次的如沐春风。
  每次从讲台下来,我浑身都酥了,当然不是因为全班同学的羡慕嫉妒恨,而是许嫚。她的微笑里有小小的得意,也有稳坐钓鱼台的大气,毕竟人家之前是在县城读的书。但我知道,里面肯定也有友好,因为正是有我垫背,她才能班级第一,年级第一。
  对一个一直都是第二名的同学,许嫚有理由保持警惕,却又要时时示威。所以,许嫚从来不跟我说话,学校外遇见,她甚至装作和我不认识,头昂着,目不斜视,像一只骄傲的小白鹅。
  她哪里知道我喜欢她!
  一年级下学期时她刚转来,我第一眼就“喜欢”上她了,如今都二年级下学期了,她也许还不知道。她也不知道,坐在她斜后方的我经常偷看她,她白皙的脖子衬得她如此傲慢,偶尔晃动的马尾,像一幅明晰的画。
  一年级放暑假那天,我躲在校门口的槐树后面,看着她的背影出神。那天,其他所有人都欢呼雀跃,我却黯然失落,七年来第一次知道惆怅的滋味。我在心里一遍一遍地感叹,这个假期会有多慢、多长啊。
  可是她不知道。
  她只喜欢考试,因为那是她最出风头的时刻。她还喜欢上劳动课,那是她表现优秀的另一个战场。除此之外,所有的时间她都给我一个剪影,认真听讲,专心做题,连偶尔的回头都没有过。
  犹豫了很久很久,我终于找到一个借口,用铅笔在她的椅背上敲了两下,她慢慢回头,满眼都是疑惑。
  “能不能看看你的双层文具盒?”
  她又轻轻笑了。
  她的文具盒似乎也抹了雅霜,干净、整洁、清香扑鼻,削好的备用铅笔有三支,橡皮有透明的、水果味的和动物形状的,共计四块。打开文具盒时,双层一道升起,上面印着的大象、老鼠、狮子似乎都在动,像一个动物园。
  还给她文具盒的时候,我红着脸小声说了句谢谢。这是我跟她说的第二句话,因为不知道下一次会是什么时候,所以心跳得生疼。
  接下来,我只能在劳动课努力寻找机会。
  那天我憋足劲儿要好好表现,所以班主任布置完任务刚走,我就往教室后面的工具那里冲。我盯着扫帚去的,那是劳动课上最重的工具。扫帚到手了,咦,比我想象的重很多,抬头才发现是因为另一只手也抓住了扫帚柄。
  是许嫚。
  我慌了,突然僵在那里,不会呼吸。
  脑子不知空了多久,听到嘎嘎一阵大笑,是大建标志性的笑声,有取笑有讽刺又有看热闹的意思。发觉大家的目光聚集,他还故作幽默地打了个比方,引起了哄堂大笑。就这一句话,把我惹恼了,脑子里瞬间金星乱冒,我转身从不知谁的课桌上摸過来一把铅笔刀,架上了大建的脖子。
  所有人都被吓坏了,当然也包括我自己。我朝着大建怒吼:“你敢再说一遍!”
  大建开始还在笑,当慢慢地感觉到刀锋的冰凉,他又怕了,开始向我求饶。
  教室里像漫画里的特写一样,都僵住了,满世界黑线,谁也不敢说话,也不敢动我,直到班主任被叫来,把我拽到办公室训话。
  “你竟然敢跟同学动刀子?我不是吓唬你,往大了说这叫杀人未遂!才小学二年级,你怎么这么凶?从哪儿学的!?”
  我不吭声。
  班主任发完了火,声调开始柔和下来,“大建到底说了什么,让你动了刀子?”
  “他、他说……”
  我脸憋得发烫,但是话说不出来。
  班主任开始猜:“他说你们俩争功?”
  我摇头。
  “他说你们俩瞎积极?”
  我還是摇头。
  班主任又猜了几个,我汗都下来了。
  “他说你们俩好了?”
  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猜到现在,这句话最接近。
  “大建说……我们俩……手……拉手,像、像是要入洞房……”
  班主任一愣,忽然仰起头哈哈大笑,“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呢,就这个?”
  我疑惑地看着班主任,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我对大建动刀子的事情在学校一下就轰动了,走红程度直逼登上校史的校长那位神童女儿。可是结果我们俩都没事儿,大建刚回到教室就又嬉皮笑脸起来。而我,也没被开除,连检讨都不用写。
  但是没几天,许嫚转学了。
  没人知道为什么。
  知道许嫚转学的那天,我心里忽然有个什么东西倒了,“砰”的一声,碎了一地。
其他文献
交换是呼吸了一片叶子的绿色,如是才在红尘里倒退两步。走进历史的始终是个庞大的词,和一整片森林。我笨拙的笔过于素淡,于是秋深处不再去钓鱼,不在过季的蔬菜上施肥。加一场
不管相隔多远,多久,老爸都会默默地充满欣慰地看着我,一如他守望着家里后院栽种的竹笋破土,长成竹子,节节攀高,由嫩黄成翠绿再变青葱,在他用关怀培植的沃土里,生长延伸……    如果老爸不是以老爸的名义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我不会喜欢他那样的人。说起来,他是那种优缺点参半且凸显的人,不是很值得欣赏。但妈妈告诉我,我呀呀学语时会说的第一个词就是“爸爸”。血缘感应?真的很奇妙。  小时候我体质很弱,经常“光顾
小时候,我很喜欢玩捉迷藏的游戏,从戴上眼罩,到找到藏起来的小伙伴,就像是在迷宫里寻宝,充满着未知的快乐。  这期的月末,故事《漂流屋》 里藏着一张藏宝图,为了得到它,有人设局,有人丧命,谁承想,这藏宝图竟是一张催命符。  人生在世,跋山涉水,身在其中时,漫漫长路似乎无穷无尽,遇到艰难险阻,更是一片漆黑,山高水急,一个不注意,便粉身碎骨,尸骨無存。  比如《天性》中的张思孝。他会是天生犯罪人吗?杀人
马恩列斯毛的标准照,雷锋的头像,“为人民服务”的横幅,让刘光建原本就破旧的板车像是从那个时代穿越来的。靠着简陋的交通工具,他的学雷锋“长征”已经走了22年。老家的旧宅
许冬林:清新空灵的文字、精致唯美的描写,如一幅幅清浅的水墨画,似一个个跃动的音符,以独特的姿态,兀自开放!  构思一部小说:一户书香人家,四个女儿,最小的那一个名叫小砚——又清凉又难忘的名字。  老祖宗传下文房四宝——笔墨纸砚。如今,硬笔替换了羊毫、狼毫那样的软筆;墨呢,有墨水,有随用随丢的中性笔,磨墨人不再;经过美白的纸,用时只觉光洁明亮,宣纸的暗黄或米白成了一场古旧、遥远的相思。虽如此,这四宝
我的女儿大了,开始尝试去爱了。也显然稍稍领略了被爱的感觉……两情相悦,是美妙无比的。尤其正当青春如花,正值纯情如水的时候。作为你的父亲,我深知你的情感的质量,深知此
经济运行基本面较好,但单位GDP能耗不降反升。今年以来,国民经济呈现平稳快速增长的态势。上半年,国内生产总值同比增长10.9%,是1996年经济实现“软着陆”以来最高的,而与此
韩浩月:资深文学爱好者,一个身份感常错位的异乡人。时而理性,时而感性,理性时写时评,感性时写随笔。曾以为对生活都懂了,现在发现活着活着又不懂了。人届中年,常自诩有少年心。  每个人的出生地,或远一些或近一些,都有一条河,这条河通常会被称为“母亲河”。喝它的水,用它浇灌土地,在河里洗衣服,白马河的确像母亲一样,照顾着堤岸两边生活的人们。在我的印象里,白马河从来没干涸过,有的时候,水势还大得吓人,但也
不解乡愁。品不出那愁满白头的思念,看不透那镜花水月的温柔。所有的,只是一种在被问及家乡时的迷茫与怅悯,若有若无,时阴时晴,却如风筝下的一根细线,紧紧地,连着那扯不断的
1、画巨松有当街(在街上)画巨松者。或笑之曰:“公之画当尽(用完)一锭墨也。”画者遂题诗曰:“磨尽一锭二锭墨,画出一株二株松。”或揶揄之曰:“树粗,诗亦粗。”画者笑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