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到三,一起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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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出卖情报的徐小品守口如瓶
  
  尚进约徐小品第一次见面时,天上下着轻雪。雪很薄,落到身上就无影无踪了。天倒不像雪这么好说话,一味冷得人上牙下牙打架。徐小品跳着脚进了小饭馆,尚进正守着一个小火锅。
  大约就是那团热气融化了两个人心里的陌生感,尚进觉得两个人简直是鼻尖对着鼻尖了。
  尚进吃饭不忘提严丽,一直提一直提。徐小品Ⅱ亨哼啥哈地答着。尚进心急烫了舌头,他含混着又小心翼翼地问:严丽挺多男孩追的吧?有男朋友了吗?
  徐小品慢吞吞地抬起头,哎了一声,说: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你请我吃饭,是搭桥呢吧!
  哪能呢!尚进赶紧赔不是。女孩可难伺候,一个不小心,前功尽弃,这顿饭也算白吃了。
  继续吃那只火锅,两个人都有些热。尚进扒下身上的暗蓝色羽绒服,徐小品摘掉毛线帽,露出长长的两根辫子。
  这个约会来得有些七扭八歪。尚进喜欢上徐小品同屋的女生严丽。徐小品的老乡七喜是尚进乐队的成员。尚进的情报工作做得不错,找七喜约严丽跟徐小品。
  到了约会这天,七喜要补考,严丽的姑妈来看她,她得陪着去逛街。只剩下了徐小品和尚进,也基本是陌生人,徐小品在电话里说:要不,咱就改天吧!尚进是想改天的,兜里的银子本来就不多,可再一想风物长宜放眼量,这次让徐小品看出不郑重,没准就没下次了。所以,尚进咬着牙说:他俩不在,咱也得吃饭啊,吃,照吃。
  约在校园外一家小火锅店。
  吃过饭,徐小品把自己的那一份钱清清白白地放在桌上。尚进有些火,把帐付了,一个人领先出了火锅店。
  徐小品追了出来,她说:想知道什么,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尚进站在原地盯着徐小品看了好半天,笑,捏捏她的鼻子,他说:有你这样守口如瓶出卖情报的吗?
  
  2、当了赌注的尚进误入情网
  
  终于还是四个人挤到了一张桌子上。严丽皱着眉挑剔火锅店的卫生差。七喜大刀阔斧地往翻滚的水里加白菜。尚进的脸上被热气罩得雾蒙蒙的,徐小品有些看不清楚。
  七喜拿出几张票,是他们乐队不插电的演出票,据说卖得很好。严丽问了几个很弱智的问题,尚进很耐心地解答。严丽说:尚进,你爸妈胆真够大的。
  三上人都没听明白,目光齐刷刷地落到严丽细瓷一样的一张脸上。严丽挟了一筷子菜放进锅里,说:叫尚进,万一你很不上进咋办?
  这实在是个很冷的笑话。好在七喜很给面子地笑,徐小品看着哭笑不得的尚进也笑了。
  尚进站在台上向台下张望,先看到的是徐小品的毛线帽,然后是严丽大红的羽绒服。两个女生像鼹鼠一样偷偷地躲在人群里,有那么一点点兴奋。
  尚进唱得很HIGHT,再往台下看时,台下只剩下了舞着荧光棒的徐小品,徐小品的脸红通通的,像一只刚刚从树上摘下来的苹果。一走神,尚进唱错了词。
  庆功会时,尚进喝了很多酒。七喜也喝大了舌头,搂着徐小品说:你得帮我们老大把严丽搞定。谁叫她惹我们老大来着。
  说是惹,不过是一次玩笑。秋天天好时,晒被子,几个女生口渴想吃冰淇淋,又都懒着不想去买,剪刀、石头、布几把输的都是严丽。严丽赖着不去。恰好尚进远远地走过来。姑娘们说:你去跟那个尚进说你喜欢他,我们不但不让你去跑腿,还请你吃冰点,最贵的!
  就是那样,严丽果真跑到尚进面前花痴一样说了喜欢的话。
  姑娘们也没有食言收了被子请严丽吃了顿冰点。
  徐小品走到尚进面前收了他的杯子,她说:严丽的男友叫北航。青梅竹马。
  尚进的身子歪了歪倒在徐小品身上。七喜黑着脸拉开尚进,两个人撕打在一起。
  那之后,徐小品很久没有见七喜,也不见尚进。路上见着,板着脸走过去。
  好几次,徐小品知道尚进跟在她后面走了很长的路,她都不回头。
  
  3、用一段爱情代替另一段爱情的蠢主意
  
  春天时,徐小品剪了头发,烫了烟花烫。跟那张娃娃脸很不相衬。严丽反倒留起了长发,她说北航喜欢。那一段。她患得息失。据说北航明明白白告诉她他喜欢上了一个智慧型女生,他了许多理想与奋斗的话,严丽听得云里雾里,让姑娘们帮着分析。姑娘们说:变心的男人比神七飞得还快,最明智的办法是把心收回来。爱情不是自己的,谁说起来都不痛不痒轻飘飘的。严丽狠狠地说:不行,我这辈子就没想过要嫁给别人。
  姑娘们长吁短叹,问世间情为何物啊?
  徐小品仔细观察着严丽。有一天上公共课,课堂上一直没见严丽的影子。徐小品跑回寝室时,看到门缝里淌出来的血。
  严丽的命被救了回来。徐小品坐在严丽面前,说:这世界上,谁离开谁都可以活下去。没什么大不了的。
  严丽不哭也不吃东西。
  徐小品穿过整个校园,找到那间废弃的仓库,她站在尚进面前,她说:也许只有你能救严丽了。
  天暖了,脱掉毛线帽与厚厚大衣的徐小品清瘦,像用树枝拼出来的姑娘。尚进扬着头,说:我为什么要救她?
  徐小品盯着尚进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因为你喜欢她。
  严丽很粘尚进,一刻联系不到尚进就很疯狂。尚进倒有些跟她猫捉老鼠的意思。有时坐在徐小品她们的寝室里,阴郁着一张脸,不说话。严丽哭了一场又一场,人也变得敏感脆弱。
  徐小品再一次站在了旧仓库的门口。她说:你不能这样对严丽。
  尚进低着头抽烟,阳光穿过空旷的仓库落到尚进身上,他瘦了很多,头发也毛毛草草的。
  乐队的人陆陆续续撤了出去。徐小品知道自那次庆功会打架,七喜就退出乐队了。
  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了徐小品和尚进。徐小品走进去,轻手轻脚,像是打破某种均衡,尚进突然站起来,狠狠地把徐小品抱到怀里,好半天,徐小品才知道他在哭。
  再见到尚进,徐小品的脸上又挂了一层霜。严丽跟尚进耍小性子时,徐小品躲得远远的。她在图书馆里果的时间越来越长。偶尔一个人去火锅店吃火锅。
  七喜来找她,说:瘦成这样,你是想得道成仙吧?
  徐小品的眼睛看着地面,她说:能做我的男朋友吗?
  七喜说:徐小品,你是个笨蛋。虚假的爱情谁都拯救不了,只会让所有的人都受到伤害!
  那是徐小品认识七喜以来,他说的最有知识含量的一句话。这话徐小品不是不懂,只是,事到如今怎么办呢?
  
  4、除了你没谁能对你负责
  
  路过篮球场时,一只篮球迎面砸了过来。徐小品应声倒下。尚进失下严丽跑过来,背上徐小品往医务室跑。徐小品趴在尚进的背上,安安静静。那背跟她想象的一样宽。他的头发上有好闻的清扬洗发水的味道。
  跌倒时脚崴了一下,脚背肿得很高。回寝室的路也是尚进背徐小品回去的,徐小品挣扎了,尚进说:我乐意的。过了一会又说:为了你,我把我自己都豁出去了,你就不能委屈一下。
  徐小品的眼泪汹涌而至。
  尚进来得很勤,每天给徐小品带来各种好吃的。严丽不高兴,却又不好说什么。   有一天,尚进给徐小品带来严歌苓写的《天浴》和《扶桑》两本书,第二天来时,看到徐小品的眼睛又红又肿。他问怎么了,徐小品先指指韦,又指指脚,蚊子很会选地方,在肿脚那怜香惜玉亲了一口。徐小品是过敏体质,蚊子盯一下,就又青又肿。她说要是有芦荟就好了,从前被蚊子咬,老妈都是用芦荟叶子抹的。
  那个下午严丽一直都找不到尚进,他的电话关机。严丽的脸拉得很长。徐小品突然觉得自己应该跟严丽说说自己的想法。她说:丽儿,当初是我撮合你跟尚进在一起的。可是,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健康,你要想好,你是真的爱尚进,还是只是找个替代品?除了你自己,没有谁能对你的人生负责。
  严丽瞟了徐小品一眼,她说:小品,既然你先挑起这话头,我也说说。其实,你卑就喜欢尚进是吧?尚进现在对你什么样,长眼睛的人也都能看出来,你假腥腥地跟我讲什么道理呢?
  尚进敲门进来,满头大汗,手里拿着几根芦荟叶,他说:我跟图书馆阿姨去城东她家里取的。快抹上。
  严丽说:你们太欺负人了。
  一周后,严丽搬出了徐小品的寝室。徐小品觉得自己灰溜溜的,她跟尚进在一起,她说:我们做错什么了吗?
  尚进往徐小品的碗里捞火锅里的菜和肉。天热了,吃火锅已经不合时宜。
  
  5、在秋天来临之前准备好一个答案
  
  六月的尾巴,周迅跟那样跺脚爱上的李大齐分手了。严丽又回到了北航身边,据说北航转了一圈,还是觉得严丽最好,而严丽也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
  爱情真是件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徐小品问尚进是什么时候开始爱她的。尚进说:演唱会看到台下的她,觉得世界很安静,他只在为她一个人唱歌。
  徐小品不信,她揭发他,说:庆功会上你还为严丽喝醉来着。
  尚进不说话,拔拉着吉它,唱歌。居然是快乐女生里很受争议的曾轶可的歌《狮子座》:七月份的尾巴,你是狮子座,八月的前奏,你是狮子座。徐小品是狮子座,生日那天,尚进送给她一个红色的盒子。徐小品以为是戒指,打开,是一个心。尚进说:铁片的,我们做机械操作时我亲手磨的,很大一个铁块呢!
   徐小品把那颗铁心握在手心里,眼睛又下了一场雨。
  她问自己做好铁了心跟尚进走的准备了吗?
  在秋天来临之前,要准备好一个答案。
  很想渐渐疏远尚进,却没办法做到。像是雷达,只要尚进出现,徐小品总是第一时间感觉到。
  徐小品常常紧紧地握着尚进的手不松开。他说:拉一辈子,你会烦的。徐小品不出声,头靠在他的肩头,她说:给我唱支歌吧!
  乐队的家伙们都说徐小品毁了尚进的音乐才华,只恋爱了,要痛苦才会有摇滚。徐小品很抱歉地请大家吃火锅,她说:我借尚进还不行吗?
  尚进的乐队签了北京的一家唱片公司,那群家伙们跃跃欲试,说起做北漂的苦,男生们说:小品,你这么瘦,可得挺住。尚进用力搂住徐小品,他说:我肯定把她喂得胖胖的。
  徐小品笑着低下头。
  毕业的日子终于来了。严丽跟北航回家乡,临走时,她抱着徐小品使劲哭,她说:小品,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小品也哭得眼睛红。
  尚进他们正准备着去北京。那个下着小雨的傍晚,尚进怎么也敲不开徐小品寝室的门,电话是关机的。他没头苍蝇一样到处找,徐小品的一个同学递给尚进一封信,信里制、品说:
  我想过,我这么瘦,我根本吃不了北漂的苦。所以咱们做个游戏吧,数到三,一起放手。要笑着做哦。
  忘掉我,找个更好的女孩陪你一起追梦!
  七月的阳光下,尚进觉得浑身发冷。
  彼时,徐小品已经踏上了回家乡的列车。她的MP3里是那首《狮子座》:一个人的时候/如果下起了雨/也会学你/把伞丢到一边。
  没办法不分开,两个月前,徐小品的母亲脑血栓。她是母亲一个人带大的,除了她谁还能守在母亲身边呢?她不希望用爱情牵住尚进追逐理想的脚步。
  回望这座城市,耳边响起尚进的歌声,徐小品不敢让自己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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