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歌,先戒酒 写字,要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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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许多人眼里,名人大家,出口成章,诗词歌赋,一挥而就。大名鼎鼎的高产歌词作家乔羽对此神吹不敢苟同。
  “我就怕听到让写歌。我写歌很慢、很难。答应人家半年多了,还是写不出来。这其中也得罪了不少人。常常有许多人找我写歌,而且总说随便写两句就行。我却从来不敢随便写两句,既然写了,就得写好。”“歌写出来是让大家唱的,必须让大家一听就明白、一听就喜欢。我写电视剧《聊斋》主题歌,就得想想一部说鬼谈狐的戏,怎样才能写出一首大家爱唱的歌。”此时乔羽陷入沉思,在他的眼睛里闪耀着强烈的感情、思想和才智。
  朴实、直白是乔羽作品的风格。从20世纪50年代的《一条大河》到80年代的一曲《思念》,毫无华丽词藻,极其简单,却颇引人入胜。乔羽说:“我不喜欢涂脂抹粉,就喜欢直来直去地写非常简单的大白话,‘淡扫蛾眉朝至尊’,这就是我所追求的。”这不也是中国歌词的风格吗?
  乔羽虽是山东人,却不是山东大汉。不及中等的身材,一双睿智的眼睛,一副金丝边眼镜,一身运动装,潇洒倜傥。他经常是笑声朗朗、热情洋溢,颇具青春活力。“杜康造下万家春,善助英雄壮胆,能添锦绣诗肠”。这位儒雅的歌词作家,却有着五十多年的酒龄。他能喝,也会喝。自称“喝遍天下无敌手”,“什么样的酒,我全能对付”。常常是数十杯进肚,豪情与快乐从肚子里升到头上,在他的肢体内流动,传遍他的全身。笔墨端上,当即挥毫,“人喝酒,酒助诗,自然是好词好字了。”但乔羽写歌词却不敢喝酒。他说:“‘李白一斗诗百篇’,我比不了,酒贪多了,我就没词、没歌了。真要写歌了,我三天前就戒酒,保持清醒头脑。但要说写字了,就得喝酒,几杯酒入肚,那种感觉倒助我行云流水,十分得趣了。”
  谈起生活,乔羽说:“到我家来的青年朋友不少,有时见我亲手做饭。说我生活水平低,我说不低,是你们的生活水平太高了,唱一首歌,比创作一首歌词的收入高出百倍千倍,哈哈,社会分工不同啊!”
  我告诉乔羽:“前不久见到一篇文章,说您不会喝酒。”夫人佟医生“揭发”说:“他呀,才喝了五十多年,如今上了岁数,喝酒还真是不行啦!一顿也就是半斤来酒,若不抢过酒瓶子他还喝。”乔羽说:“我的确爱喝酒,尤其是好酒,要是茅台、五粮液就更能多对付点,只是夫人是学医的,平日管得太紧,超过半斤就不让再喝了。眼下喝的是这个……”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有几只“酒鬼”酒的瓶子,不由吟出酒鬼瓶型设计者、画家黄永玉的那首诗:“酒鬼背酒鬼,千斤不嫌赘;酒鬼喝酒鬼,千杯不会醉。”听着听着,乔羽笑了,他说:“你写文章,我给你签名,证明我是有酒瘾的,要不然就没人给我送酒啦。”随后,他向我讲起1962年的一段往事:那是在拍摄电影《我们村里的年轻人》时,有一次,他同电影导演苏里一起去了杏花村酒厂,酒厂工人以美酒款待远道而来的客人,苏里不会喝酒,做做样子而已。乔羽豪饮,数杯下肚,不觉有飘然之感。主人大概甚懂“斗酒诗百篇”的掌故,并不劝他休息醒酒,却取过文房四宝,铺展宣纸,请乔羽挥毫即兴作赋。苏里有点慌了,示意乔羽别献丑,可乔羽不睬不理,摇摇晃晃挥起狼毫,不假思索,便去行云流水地落了墨:“劝君莫到杏花村……”苏里傻了,酒厂主人也面呈不悦之色,乔羽真喝多了?可是,待第二句跃然纸上时,人们笑了,拍手叫绝:“此地美酒能醉人……”
  这幅字在十年浩劫中被毁弃。前几年,酒厂的同志携美酒到北京找到乔羽,请他再次挥毫。于是,乔羽又二次写下这:“劝君莫到杏花村,此地美酒能醉人,我今来此偶夸量,入口三杯已销魂……”
  乔羽对他的家乡酒也很有感情,他说:“在《镜花缘》中有这么一个情节:一位客官走进一家酒馆,要饮天下名酒,酒保捧出一块粉牌。上面有名酒55种,其中就有山东济宁的名酒‘金波酒’。”
  说起“金波酒”乔羽滔滔不绝:“‘金波酒’是济宁玉堂酱园的传统名牌产品,因色泽金黄,波光闪闪而得名。1915年,在巴拿马国际商品博览会上荣获金奖。这种酒属低度饮料药酒,入口绵软,香味醇厚。是选用优质高粱大曲配以沉香、檀香、郁香、当归、枸杞、蔻仁等14种名贵中药酿造而成的。俗话说:‘名酒产地必有佳泉。’济宁四周多佳泉,城南有碧波万顷的微山湖,城东有光府河,因此,自古以来,济宁的酿酒业极为发达。唐代‘一斗诗百篇’的李白,特在开元年间定居济宁,购置酒楼,前后长达23年之久。唐、宋年间,济宁的酒坊有上千家。足见‘济水三分酒’的说法并非夸张之谈。‘金波酒’曾被慈禧太后指令为‘贡酒’呢。”
  乔羽说:“中国的酒文化源远流长,多姿多彩。好在汉语词汇丰富,仅劝酒就能让你眼花缭乱,应接不暇。什么‘酒逢知己千杯少’、‘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什么‘人生难得几回醉’、‘劝君更进一杯酒,何愁天涯无故人’等等,不一而足,何其豪放。此时此刻,即使是不胜酒力的人,也只好一饮而尽了。”
  “听说当今有个‘饮酒四部曲’:第—部曲—甜言蜜语。饮酒之初,主人举杯在手,发表热情洋溢的祝酒词:‘各位嘉宾,亲朋好友,今日幸会,欢迎光临,略备薄酒一杯,祝大家万事如意,事业有成,来,干杯!’‘你来一次不容易,见到你真高兴’,‘久仰大名,为我们的友谊干杯’。总之,热情谦虚,礼节周到、真诚,却之不恭,不好不喝。第二部曲—花言巧语。大家这时酒过三巡,还都比较理智,但各自为让对方多喝几杯,不惜搜肠刮肚,使出浑身解数,力求找出最得体、最有说服力的劝酒词,并尽力利用同乡、同学、同事等关系,发现共同点,选择突破口,什么咱们是‘哥们儿、老乡、兄弟’喝一杯,‘您是德高望重’,‘你是后起之秀,你年轻有为’,总之,每次敬酒都有充足理由,而且花样翻新,让你觉得盛情难却。第三部曲—豪言壮语。人的酒量必定有限,这样一来二去,几杯酒下去,大脑神经迅速兴奋,胆子越来越大,无所顾忌。这时往往难以自控,不计后果,夸下海口。‘你有什么事要说尽管说’,‘这事包在我身上’,‘你放心好了’,‘来,再干一杯’。大家开怀畅饮,十分豪爽。第四部曲—胡言乱语。人越兴奋,饮酒越容易失去节制,而无节制的饮酒又加剧了神经的兴奋和麻醉,结果是颠三倒四,胡言乱语,出尽洋相。”
  采访结束时,乔羽说:“中国素有礼仪之邦的美称,人们常常在交往中以酒待客。但饮酒一定要饮之有度,适可而止,否则乐极生悲,后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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