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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上午做课间操时，二（6）班的宫成又受伤了。这次是在台阶上崴了脚，上次是跑步撞到足球门立柱上，上上次是头碰到桌角……宫成因为容易受伤而在校园里出了名。校医赶往现场时，我也去帮忙。在操场上我听到有同学议论：“肯定是那个叫宫成的男孩又受伤了。”
宫成的脚腕肿得挺厉害，需要在校医室冷敷。他好像因为不用上课而高兴，不时朝窗外张望。他在等爸爸来接他。他的爸爸是本市一家企业的老总，正在开会，电话里说一小时内赶到。
我和宫成聊了起来。小孩子没有城府，我很快察觉，他喜欢受伤，因为受伤了爸爸就会来接他回家，陪他一段时间。在我的诱导下，他承认自己在“耍阴谋”。他还说，为了把事情做得逼真，他只能受伤一次比一次严重。
“受伤了会疼，见不到爸爸会想，哪一个更让你难受？”我问。
“见到爸爸就不疼了。”小家伙回答得很直接。
“爸爸多久没有陪你玩了？”
“我都一个星期没见着他了！他回家晚，我都睡着了，他出门早，我还没醒。”
好可怜的孩子！我想，一会儿要跟宫成的爸爸聊一聊。
父亲是儿子的神
不久，宫成的父亲赶来了。大热天，他居然穿着西装，打着紧紧的领带。校医说宫成还需要冰敷一会儿，于是我把宫先生请到隔壁的心理咨询室。
“您可以把西装脱掉。”我说，一边把抽纸盒递给他，让他擦汗。
“不好意思，去市政府开会，穿成这样。”他解释。
“宫成是个好孩子，你应该多陪陪他。”我开门见山。
“我也想啊，可是哪有时间？公司离不开我。”可能是出于礼貌，他没有脱西装的意思。
“公司离不开老总，可是儿子同样离不开父亲。”我笑道，“不是让您选一个，而是两个都不能忽略。”
“宫成还有他妈妈呢。我们按传统分工，我主外，她主内。”
“可是妈妈不能代替爸爸。”我告诉宫成受伤的内情，并做出初步诊断，“父爱缺失已经导致宫成有了强迫症的初期症状，再不注意，后果不堪设想。”
宫先生表情凝重起来，说：“我说他怎么那么容易受伤呢！”
“孩子受伤既是见你的借口，也是在宣泄心理痛苦。”我解释，“后者他本人并不知道。心理越痛苦，受伤则越严重。”
宫先生把西装脱掉，搭在椅背上，重新坐下，郑重地问：“您是搞心理学的，请您告诉我，为什么宫成非缠着我不可呢？有老师、妈妈、同学陪他不行吗？”
“那是因为父亲身上有一种特殊的力量，别人不可代替。”我告诉宫先生，父爱与母爱是完全不同的。母爱细腻、温柔，可以给男孩以爱的满足感；父爱深沉、粗犷，可以给男孩以方向感。如果一个小男孩长时间接触不到父亲，或者感受不到父爱，他会产生强烈的不安全感，进而迷失方向，甚至出现女性化倾向。如果一个小男孩长期缺乏与父亲的深层次沟通，常常会用一些坏行为，如撒谎、偷盗、打架等，来吸引父亲的关注。“宫成选择的是伤害自己，相对善良的一种方式。”我说。
“一个8岁的男孩，真的能跟父母进行深层次交流？”宫先生不解。
“孩子需要从父亲身上看到未来的自己，需要模仿父亲的行为来使自己成长为男子汉。这难道不是深层次的交流吗？您说公司离不开您，其实并非全是业务缠身，而是员工离不开您。您是员工工作上的领导，也是他们精神上的领袖。同样道理，您既是儿子的经济保障，也是儿子的精神领袖——每个父亲都是儿子心中的神。”我顿了顿，说，“不是吗？想想您对您父亲的印象。”
宫先生默然，缓缓点头。过了一会儿，他把领带松开，说：“看来做父亲也得规划规划，别给儿子做了坏榜样。”
“对，做父亲也要有使命感。”我说，“父爱缺失是孩子的噩梦，有的会纠缠一辈子不得解脱。为了孩子的心理健康和未来幸福，父亲必须重视起来，毕竟父亲是您终生不得辞职的职业。”
“说得好！终生不得辞职！”他抿紧嘴唇，像是下定决心投资一个大项目。
警惕母亲的怀抱
我告诉宫先生，做父亲是一项极其复杂的工程，工期至少需要18年，需要投入无法估算的心血和无法统计的时间，但阶段性的使命却很简单，只有两个。第一个使命是让孩子脱离母亲的怀抱。
宫先生大惊：“啊？让我离间他们母子？为什么要这样做？不是说世上只有妈妈好吗？”
“母爱让孩子迷恋，但母亲过度的爱却会使一个男孩长不大，使他永远停留在小男孩的状态。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说，母亲的怀抱是值得警惕的。”我解释道，“3岁以前，孩子认为他和母亲是一体的，除妈妈以外，他排斥任何人，包括父亲。如果3岁以后的男孩还整天黏着母亲，他就很难融入集体，更可怕的是，不管是与人相处，还是做事情，他常常被强大的自卑心理包围。这都是孩子没有完成幼儿期的心理任务造成的。”
“心理任务？”
“是的，在幼儿期，男孩需要完成的心理任务很多，最主要的一个是完成对母亲的心理分离，即让他渐渐摆脱对母亲的依恋，开始接纳爸爸和其他人。在这一时期，父亲的任务是抽出更多时间陪儿子玩，鼓励孩子与自己沟通。对男孩来说，父亲是强大而神秘的，成长的本能促使他接近父亲。所以，做父亲并不难，只要从接纳儿子开始就可以了，以后的事都会水到渠成。如果父亲冷漠地拒绝儿子的亲近，就会迫使孩子更加依恋母亲，甚至产生恋母情结。”
“那么，我该怎么亲近儿子呢？”话一出口，宫先生就笑了，笑自己的问题太离谱。
我打开电视机，把一年前父亲节期间做的采访录像片段放给他看。屏幕上，几个小男孩在争先恐后地发表对父亲的感想：“我喜欢爸爸带我出门，这样我会因为爸爸在身边而感到很自豪！”“我喜欢坐在爸爸的腿上，让他不停地颠我。有他那双大大的手掌扶着我，我一点也不害怕。”“我喜欢爸爸把我举过头顶，这样我能感觉到爸爸的力量，我觉得他就是一个力大无比的神仙。”“我喜欢骑在爸爸的脖子上，这样能看得很远很远，谁也挡不住我！”“我喜欢看完电影爸爸背我回家，这样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
看着看着，宫先生的眼睛湿润了，脸上洋溢着慈祥的神情。他说，其实他本人也渴望这样的父爱。他的父亲在他两岁的时候死于“十年浩劫”，他是在照片上认识父亲的。
“您小的时候身边一定有一位男性长辈。”我说。
“是的，我跟二舅长大。二舅是一位转业的工程兵营长，后来他带我一起创业，对我恩重如山。”
“您真幸运。那么，在您心里，二舅能取代父亲的位置吗？”
宫先生想了好久，很痛苦又很不情愿地说：“不能。”
“所以，”我语重心长地说，“别指望让妈妈、老师和同学代替您的父亲角色。您不会希望把自己的童年缺憾传给宫成吧？”
宫先生身体颤了一下，迅速用力地摇头。
男人是规则动物
做父亲的第二个阶段性使命是让儿子学会适应规则。由于受大脑结构以及体内睾丸素的影响，男孩常常会不计后果地搞破坏，攻击别人，被称为“破坏大王”、“带有攻击性的机器”等。如果父母对孩子的这种破坏性和攻击性听之任之，男孩就会真的变成人见人烦、人见人怕的小流氓，如果家长对孩子的破坏性和攻击性进行强行压制，男孩天生的探索欲望和创造欲望就会逐渐泯灭。
从社会属性的角度来看，男性比女性更讲究规则，因而心理学称男人为“规则动物”。所以，男孩在成长为男人之前，必须懂得规则，适应规则，否则集体生活会让男孩产生严重的不安全感，而父亲与儿子相处的过程，就是向儿子传授各种基本规则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男孩学到的不仅仅是生活技巧，还有自控力，即他开始学习有意识地控制自己的行为了。
“传授规则，为什么一定要父亲做？母亲不行吗？”宫先生问。
“我来讲一个我家的小故事吧。”我说，在我家，每人都分配了一些家务，儿子负责晚饭后刷碗，收拾厨房。一天早晨，我刚起床，就听到妻子在厨房大声嚷嚷。她在训斥儿子昨晚忘了刷碗，大热天的，厨房全是馊味。我听13岁的儿子在犟嘴，大意是不用那么大惊小怪，不就是忘了刷碗嘛。语气很是不耐烦，没有一点愧疚感，把他妈妈气得够呛，嗓门提得更高了。见母子俩要燃起战火，我不得不出面干涉。我走向厨房，嘴里说：怎么了怎么了？听到我的声音，儿子二话不说，马上捋起袖子去刷碗。妻子笑了，对我说：还是你出马管用。
宫先生笑了，说：“没错没错，宫成在家捣蛋的时候，我说话也是比较管用。”
“还要重复一下刚才的话题，母爱和父爱是有区别的。母爱让男孩陶醉其中，只想享受这种温暖，而不去思考问题，而且在大多数男孩的心目中，母亲只擅长做日常家务，不擅长制订规则，所以男孩常常会对母亲制订的规则持怀疑的态度。”我进一步分析，“当男孩进入青春期，仿佛忽然之间，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个子长高了，力气变大了，嗓音变粗了，唇边长出了令他自豪的胡须……此时，即使平时最乖巧的男孩也会产生这样的想法：这下，妈妈再也不能强迫我做任何事情了！有了这种自大的念头，男孩开始不拿妈妈的话当回事，有时，他还故意与妈妈作对，向妈妈的权威挑战。当然，如果男孩的这一行为不断得逞，他就会变得自傲自大，甚至无法无天。在这种情况下，父亲的权威能让他保持清醒。大多数男孩不敢轻易挑战威严的父亲，所以，父亲制订的规则更能得到男孩的尊重。”
宫先生问：“那么，父亲的威严会不会让孩子有恐惧感呢？”
我说：“通常情况下，不爱孩子且喜怒无常的父亲最让孩子恐惧，因为孩子感觉到了敌意和混乱。如果一个父亲爱孩子，制订规则来规范孩子的行为，那么孩子会沉浸在深沉的父爱之中，而规则也带给他安全感。男孩都有边界意识，规则就是边界，只要不越过边界，他就是安全的。人类行为学家做过一个调查，80%的少年犯有一个共同点，要么没有父亲，要么不与父亲生活在一起，要么经常得不到父亲的关注。由此可见，对于青春期的男孩来说，父亲就像一股道德的力量，时刻约束着儿子的行为。总之，父亲的威严是在爱的原则之下的约束力量，也是保护孩子的力量，不会带给孩子恐惧感，反倒能带给孩子安全感。”
“最后一个问题，”宫先生看看手表，说，“我该如何看待宫成和他妈妈的关系呢？莫非真的要他们母子分离？”
我说：“刚才说的警惕母亲的怀抱，不是在挑拨母子关系，而是要与时俱进，根据男孩成长的规律，给他提供最有效的支持，绝对不是让孩子长期不见母亲。相反，母爱是父子关系的润滑剂，可以有效调节父子之间的冲突。而且，要想让男孩认同父母的教育，父亲和母亲必须结成统一阵线，用同样的观念和不同的方式对孩子实施积极的影响。这叫双管齐下。对宫成这样的8岁男孩，您还应该在帮助女性、保护女性、尊重女性方面做出榜样。您的态度必须真诚，而不是逢场作戏，否则，孩子会有样学样，越来越不尊重母亲，甚至以羞辱母亲来标榜自己的力量。当男孩进入了青春期，更需要父亲的约束力量，并为他指引方向。也就是说，男孩是否会变坏，主要取决于父亲的态度和做法。”
“哎呀，今天收获不小！”宫先生站起来同我握手，由衷地说，“通过分析宫成的事，我知道了父亲的使命，好像也知道怎样经营家庭幸福了，对我做人做事似乎也有启发。”
这时，宫成一瘸一拐地进来。宫先生无限疼爱地迎上去，紧紧把孩子搂在胸前，让宫成感觉有些异样。他扬起脸看父亲，看到的是父亲阳光般的笑容。
【编辑：陈彤】
宫成的脚腕肿得挺厉害，需要在校医室冷敷。他好像因为不用上课而高兴，不时朝窗外张望。他在等爸爸来接他。他的爸爸是本市一家企业的老总，正在开会，电话里说一小时内赶到。
我和宫成聊了起来。小孩子没有城府，我很快察觉，他喜欢受伤，因为受伤了爸爸就会来接他回家，陪他一段时间。在我的诱导下，他承认自己在“耍阴谋”。他还说，为了把事情做得逼真，他只能受伤一次比一次严重。
“受伤了会疼，见不到爸爸会想，哪一个更让你难受？”我问。
“见到爸爸就不疼了。”小家伙回答得很直接。
“爸爸多久没有陪你玩了？”
“我都一个星期没见着他了！他回家晚，我都睡着了，他出门早，我还没醒。”
好可怜的孩子！我想，一会儿要跟宫成的爸爸聊一聊。
父亲是儿子的神
不久，宫成的父亲赶来了。大热天，他居然穿着西装，打着紧紧的领带。校医说宫成还需要冰敷一会儿，于是我把宫先生请到隔壁的心理咨询室。
“您可以把西装脱掉。”我说，一边把抽纸盒递给他，让他擦汗。
“不好意思，去市政府开会，穿成这样。”他解释。
“宫成是个好孩子，你应该多陪陪他。”我开门见山。
“我也想啊，可是哪有时间？公司离不开我。”可能是出于礼貌，他没有脱西装的意思。
“公司离不开老总，可是儿子同样离不开父亲。”我笑道，“不是让您选一个，而是两个都不能忽略。”
“宫成还有他妈妈呢。我们按传统分工，我主外，她主内。”
“可是妈妈不能代替爸爸。”我告诉宫成受伤的内情，并做出初步诊断，“父爱缺失已经导致宫成有了强迫症的初期症状，再不注意，后果不堪设想。”
宫先生表情凝重起来，说：“我说他怎么那么容易受伤呢！”
“孩子受伤既是见你的借口，也是在宣泄心理痛苦。”我解释，“后者他本人并不知道。心理越痛苦，受伤则越严重。”
宫先生把西装脱掉，搭在椅背上，重新坐下，郑重地问：“您是搞心理学的，请您告诉我，为什么宫成非缠着我不可呢？有老师、妈妈、同学陪他不行吗？”
“那是因为父亲身上有一种特殊的力量，别人不可代替。”我告诉宫先生，父爱与母爱是完全不同的。母爱细腻、温柔，可以给男孩以爱的满足感；父爱深沉、粗犷，可以给男孩以方向感。如果一个小男孩长时间接触不到父亲，或者感受不到父爱，他会产生强烈的不安全感，进而迷失方向，甚至出现女性化倾向。如果一个小男孩长期缺乏与父亲的深层次沟通，常常会用一些坏行为，如撒谎、偷盗、打架等，来吸引父亲的关注。“宫成选择的是伤害自己，相对善良的一种方式。”我说。
“一个8岁的男孩，真的能跟父母进行深层次交流？”宫先生不解。
“孩子需要从父亲身上看到未来的自己，需要模仿父亲的行为来使自己成长为男子汉。这难道不是深层次的交流吗？您说公司离不开您，其实并非全是业务缠身，而是员工离不开您。您是员工工作上的领导，也是他们精神上的领袖。同样道理，您既是儿子的经济保障，也是儿子的精神领袖——每个父亲都是儿子心中的神。”我顿了顿，说，“不是吗？想想您对您父亲的印象。”
宫先生默然，缓缓点头。过了一会儿，他把领带松开，说：“看来做父亲也得规划规划，别给儿子做了坏榜样。”
“对，做父亲也要有使命感。”我说，“父爱缺失是孩子的噩梦，有的会纠缠一辈子不得解脱。为了孩子的心理健康和未来幸福，父亲必须重视起来，毕竟父亲是您终生不得辞职的职业。”
“说得好！终生不得辞职！”他抿紧嘴唇，像是下定决心投资一个大项目。
警惕母亲的怀抱
我告诉宫先生，做父亲是一项极其复杂的工程，工期至少需要18年，需要投入无法估算的心血和无法统计的时间，但阶段性的使命却很简单，只有两个。第一个使命是让孩子脱离母亲的怀抱。
宫先生大惊：“啊？让我离间他们母子？为什么要这样做？不是说世上只有妈妈好吗？”
“母爱让孩子迷恋，但母亲过度的爱却会使一个男孩长不大，使他永远停留在小男孩的状态。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说，母亲的怀抱是值得警惕的。”我解释道，“3岁以前，孩子认为他和母亲是一体的，除妈妈以外，他排斥任何人，包括父亲。如果3岁以后的男孩还整天黏着母亲，他就很难融入集体，更可怕的是，不管是与人相处，还是做事情，他常常被强大的自卑心理包围。这都是孩子没有完成幼儿期的心理任务造成的。”
“心理任务？”
“是的，在幼儿期，男孩需要完成的心理任务很多，最主要的一个是完成对母亲的心理分离，即让他渐渐摆脱对母亲的依恋，开始接纳爸爸和其他人。在这一时期，父亲的任务是抽出更多时间陪儿子玩，鼓励孩子与自己沟通。对男孩来说，父亲是强大而神秘的，成长的本能促使他接近父亲。所以，做父亲并不难，只要从接纳儿子开始就可以了，以后的事都会水到渠成。如果父亲冷漠地拒绝儿子的亲近，就会迫使孩子更加依恋母亲，甚至产生恋母情结。”
“那么，我该怎么亲近儿子呢？”话一出口，宫先生就笑了，笑自己的问题太离谱。
我打开电视机，把一年前父亲节期间做的采访录像片段放给他看。屏幕上，几个小男孩在争先恐后地发表对父亲的感想：“我喜欢爸爸带我出门，这样我会因为爸爸在身边而感到很自豪！”“我喜欢坐在爸爸的腿上，让他不停地颠我。有他那双大大的手掌扶着我，我一点也不害怕。”“我喜欢爸爸把我举过头顶，这样我能感觉到爸爸的力量，我觉得他就是一个力大无比的神仙。”“我喜欢骑在爸爸的脖子上，这样能看得很远很远，谁也挡不住我！”“我喜欢看完电影爸爸背我回家，这样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
看着看着，宫先生的眼睛湿润了，脸上洋溢着慈祥的神情。他说，其实他本人也渴望这样的父爱。他的父亲在他两岁的时候死于“十年浩劫”，他是在照片上认识父亲的。
“您小的时候身边一定有一位男性长辈。”我说。
“是的，我跟二舅长大。二舅是一位转业的工程兵营长，后来他带我一起创业，对我恩重如山。”
“您真幸运。那么，在您心里，二舅能取代父亲的位置吗？”
宫先生想了好久，很痛苦又很不情愿地说：“不能。”
“所以，”我语重心长地说，“别指望让妈妈、老师和同学代替您的父亲角色。您不会希望把自己的童年缺憾传给宫成吧？”
宫先生身体颤了一下，迅速用力地摇头。
男人是规则动物
做父亲的第二个阶段性使命是让儿子学会适应规则。由于受大脑结构以及体内睾丸素的影响，男孩常常会不计后果地搞破坏，攻击别人，被称为“破坏大王”、“带有攻击性的机器”等。如果父母对孩子的这种破坏性和攻击性听之任之，男孩就会真的变成人见人烦、人见人怕的小流氓，如果家长对孩子的破坏性和攻击性进行强行压制，男孩天生的探索欲望和创造欲望就会逐渐泯灭。
从社会属性的角度来看，男性比女性更讲究规则，因而心理学称男人为“规则动物”。所以，男孩在成长为男人之前，必须懂得规则，适应规则，否则集体生活会让男孩产生严重的不安全感，而父亲与儿子相处的过程，就是向儿子传授各种基本规则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男孩学到的不仅仅是生活技巧，还有自控力，即他开始学习有意识地控制自己的行为了。
“传授规则，为什么一定要父亲做？母亲不行吗？”宫先生问。
“我来讲一个我家的小故事吧。”我说，在我家，每人都分配了一些家务，儿子负责晚饭后刷碗，收拾厨房。一天早晨，我刚起床，就听到妻子在厨房大声嚷嚷。她在训斥儿子昨晚忘了刷碗，大热天的，厨房全是馊味。我听13岁的儿子在犟嘴，大意是不用那么大惊小怪，不就是忘了刷碗嘛。语气很是不耐烦，没有一点愧疚感，把他妈妈气得够呛，嗓门提得更高了。见母子俩要燃起战火，我不得不出面干涉。我走向厨房，嘴里说：怎么了怎么了？听到我的声音，儿子二话不说，马上捋起袖子去刷碗。妻子笑了，对我说：还是你出马管用。
宫先生笑了，说：“没错没错，宫成在家捣蛋的时候，我说话也是比较管用。”
“还要重复一下刚才的话题，母爱和父爱是有区别的。母爱让男孩陶醉其中，只想享受这种温暖，而不去思考问题，而且在大多数男孩的心目中，母亲只擅长做日常家务，不擅长制订规则，所以男孩常常会对母亲制订的规则持怀疑的态度。”我进一步分析，“当男孩进入青春期，仿佛忽然之间，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个子长高了，力气变大了，嗓音变粗了，唇边长出了令他自豪的胡须……此时，即使平时最乖巧的男孩也会产生这样的想法：这下，妈妈再也不能强迫我做任何事情了！有了这种自大的念头，男孩开始不拿妈妈的话当回事，有时，他还故意与妈妈作对，向妈妈的权威挑战。当然，如果男孩的这一行为不断得逞，他就会变得自傲自大，甚至无法无天。在这种情况下，父亲的权威能让他保持清醒。大多数男孩不敢轻易挑战威严的父亲，所以，父亲制订的规则更能得到男孩的尊重。”
宫先生问：“那么，父亲的威严会不会让孩子有恐惧感呢？”
我说：“通常情况下，不爱孩子且喜怒无常的父亲最让孩子恐惧，因为孩子感觉到了敌意和混乱。如果一个父亲爱孩子，制订规则来规范孩子的行为，那么孩子会沉浸在深沉的父爱之中，而规则也带给他安全感。男孩都有边界意识，规则就是边界，只要不越过边界，他就是安全的。人类行为学家做过一个调查，80%的少年犯有一个共同点，要么没有父亲，要么不与父亲生活在一起，要么经常得不到父亲的关注。由此可见，对于青春期的男孩来说，父亲就像一股道德的力量，时刻约束着儿子的行为。总之，父亲的威严是在爱的原则之下的约束力量，也是保护孩子的力量，不会带给孩子恐惧感，反倒能带给孩子安全感。”
“最后一个问题，”宫先生看看手表，说，“我该如何看待宫成和他妈妈的关系呢？莫非真的要他们母子分离？”
我说：“刚才说的警惕母亲的怀抱，不是在挑拨母子关系，而是要与时俱进，根据男孩成长的规律，给他提供最有效的支持，绝对不是让孩子长期不见母亲。相反，母爱是父子关系的润滑剂，可以有效调节父子之间的冲突。而且，要想让男孩认同父母的教育，父亲和母亲必须结成统一阵线，用同样的观念和不同的方式对孩子实施积极的影响。这叫双管齐下。对宫成这样的8岁男孩，您还应该在帮助女性、保护女性、尊重女性方面做出榜样。您的态度必须真诚，而不是逢场作戏，否则，孩子会有样学样，越来越不尊重母亲，甚至以羞辱母亲来标榜自己的力量。当男孩进入了青春期，更需要父亲的约束力量，并为他指引方向。也就是说，男孩是否会变坏，主要取决于父亲的态度和做法。”
“哎呀，今天收获不小！”宫先生站起来同我握手，由衷地说，“通过分析宫成的事，我知道了父亲的使命，好像也知道怎样经营家庭幸福了，对我做人做事似乎也有启发。”
这时，宫成一瘸一拐地进来。宫先生无限疼爱地迎上去，紧紧把孩子搂在胸前，让宫成感觉有些异样。他扬起脸看父亲，看到的是父亲阳光般的笑容。
【编辑：陈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