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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我生活在农村。当时,无论谁家有红白喜事,都是全村人的大事儿,村民们都要参与。我跟着家人参加过很多次婚礼,其中印象最深的是村西头的一户人家的喜事。他家除了按照惯例往新床上撒了枣、花生、核桃(取早生贵子,和和美美等彩头),还有一种我们这些孩子从来没见过的食物——土黄色、圆圆的,外面是硬壳。奶奶偷偷拿了一个塞到我手上。我按捺不住好奇心,跑到柴垛边上,咬开薄薄的壳,一口吃下里边黑褐色的果肉。我没想到果肉里边还有核。幸好果核不太硬,我将其连渣带肉一起咽了下去。那种甜,是我从来都没有体验过的——不像糖、不像枣、不像西瓜,与我以前吃过任何甜味食物都不一样,甜度很高,还带有一种特殊的香气,感觉吃多少都不会腻。长辈告诉我,这叫桂圆,是在南方打工的新郎官儿带回来的。
后来我才知道,同一种果实,新鲜的时候叫龙眼,做成干果就叫桂圆了。传说神农尝百草的时候,就发现了桂圆的药用价值。《神农本草经》里写道:“味甘平。主五脏邪气,安志厌食。久服,强魂聪明,轻身,不老,通神明。一名益智。生山谷。”我推测:可能是神农在某个秋天,走进一个山谷里,发现树上结了一些果子。神农采下果实,剥开壳以后,发现果肉肉质洁白、晶莹剔透,里边的黑色果核若隐若现,像一只水灵灵的大眼睛。神农想此物需要有个能与其相匹配的名字,于是将其唤作龙眼。
龙眼好吃、水汽足,神农就采摘了很多带在身上。渐渐地,龙眼失去水分成了果干。在一个深秋之夜,月明星稀,桂花飘香。神农剥了一颗已经成了果干的龙眼放到嘴里。经过浓缩的甜味在他口腔弥漫开来,恍惚间,他分不清吃进去的是果干、是桂花香、还是这清冽的月光。既然今晚桂子飘香,又是月圆之夜,那就叫它桂圆吧。神农感觉自己虽然风餐露宿,但常吃这种干果,脑子很好,身体也不错,因此又管它叫“益智”。
从龙眼到桂圆,变化的绝不仅仅是名字。从鲜果到干果,失去的是水分,浓缩的是营養。《红楼梦》第六回,贾宝玉神魂不定,被梦吓到了,大丫头“忙端上桂圆汤来。呷了两口,遂起身整衣”,宝玉才逐渐好起来。《红楼梦》第一百一十六回,宝玉再次失魂落魄,还是桂圆汤让宝玉“渐渐的定了神”。桂圆真的有这么神奇的功效吗?
虽然小说情节免不了要夸张些,但是桂圆的功效却是一直被传统医学所承认的。李时珍说“食品以荔枝为贵,而资益则龙眼为良”。荔枝虽然珍贵,但龙眼益智安神,滋阴养血的本事更佳。现代研究发现,龙眼含有丰富的糖,包括葡萄糖、蔗糖、多糖等,可以迅速提供能量,多糖还有降低胆固醇、助益肠道健康的功效。桂圆干更实证了“浓缩就是精华”,每100克果干含有1.2克钾、35毫克铁、2毫克钙,还含有多种氨基酸、维生素以及酒石酸、皂素、胆碱等。我们人体对于这些营养物质虽然需要的数量不多,但没有它们却不行——它们可以消除疲劳、营养大脑、补心益脾。
国学大师南怀瑾有一个治疗宫寒的方子,是用7粒花椒、1颗桂圆肉、与花椒同等重量的艾叶,将三者粉碎或者用捣臼一起捣碎,取指甲盖大小敷于肚脐神阙穴,用胶布贴好,每天换一贴,可以用来治疗宫寒,排除体内的湿气。我国《药典》也收录了桂圆,认为它是“药食两用”之才,可用于“气血不足、心悸怔忪、健忘失眠、血虚萎黄”等症。现在,很多中成药里都含有桂圆的成分,如归脾丸、归参补血片、参茸卫生丸等。
现代人生活压力大,熬夜多,特别容易失眠、焦虑、脾胃不和,长期处于亚健康状态,日常可以多吃一些桂圆来补益。如今,桂圆不再是稀罕物,科学的加工技术与先进的物流,可以很方便地把桂圆送到每个人身边。每年七八月份是龙眼成熟的季节,北方市场上也常见新鲜的龙眼。果农会挑选个大肉厚的龙眼,去核后通过晾晒或者烘烤,将其做成桂圆干,更容易储存和运输。桂圆干是高糖食品,含糖量高达74.6%,绝大多数微生物无法在这样高浓度的糖分下生存,所以桂圆干不需要额外添加防腐剂。
桂圆的吃法很多,可以将其用来泡水喝。著名的茶饮“三泡台”,就是用绿茶、桂圆、菊花等制作而成,在沸水的冲泡下,茶香果甜,解渴养生。也可以将其做成小吃,把桂圆跟银耳、莲子等一起熬煮成补益羹。桂圆还可以放到酸奶里。自家制作的酸奶口感比较酸,需要加入糖或者蜂蜜来调和口味,此时抓几颗桂圆放到酸奶里,不仅可以代替糖来改善口味,也增加了嚼劲与食用趣味。另外,做肉汤的时候也可以放几粒桂圆,使汤汁更加美味。
桂圆产自南方,生长于湿热气候下,是温补食物,比较适合湿寒体质的人食用。有人吃了桂圆干以后,会有喉咙干痛,脸上长痘等“上火”症状。其实,这是因为桂圆含糖量较高,进入人体后增高渗透压,导致水分从浓度低的地方流向浓度高的地方,引起的炎性反应。此外,大量果糖进入人体,在体内的代谢过程会影响到正常的葡萄糖代谢,也会引发不适。所以,不建议将桂圆当作零食直接食用。上文所述泡水、熬粥等吃法,都会降低桂圆中糖的浓度,减少食用者的不良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