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同:青春是这样,孤独迷茫有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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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的青春不迷茫》从纸面走向银幕,在青春系的电影中,赢得口碑,而刘同的同名书系,也出到第三本,他说,成长中的每一次低头,都是对自己的肯定,抱怨身处黑暗,不如提灯前行。他和大多数年轻人一样,曾经满心迷茫,不知道未来在哪里。爱好写作,写过俊男美女的故事,却反响平平。刘同意识到,只有剖析自己,才能找到真正的同类。 “我的青春和你一样,都是冲破迷茫,找到自我的过程”。



  对写字有一腔热爱的刘同,从小就没有想要让自己“太舒服”地活着。他的父亲是医生,他没有报考医科,背着家人报考了湖南师范大学中文系,为此两年和父亲没有说话。在每一个对未来迷茫担心的夜晚,他用稿纸一张张地写作,哪怕并没有伯乐对他说,“我来帮你发表吧。”
  从湖南郴州考进长沙的刘同,一直努力,他不停地写字,不停地实践,他参加歌唱比赛,演讲比赛,书法比赛,突破那个没有自信,会脸红的自己,为了让自己毕业后不再回到出生的城市。
  大学毕业后,刘同留在了湖南电视台,他努力工作,拼命想每一个节目创意,压力大到头发眉毛一起掉。他也让自己孤注一掷,辞职考研,没想到差了两分,没有考上,却阴差阳错找到机会成了北漂,他来到光线传媒,一干就是十几年。
  在高强度的工作下,他将写作当作比k歌更令自己释放的方式。那本令自己都意外爆红的书《谁的青春不迷茫》就是从自己200万字的十年日记中摘取的。在2016年,这部作品的同名电影上映,为了做一部真正青春一点儿的电影,他和伙伴们从众多的新鲜面孔中选了六个年轻人做主演,为了青春校园的戏份不跳戏,又从将近十万人的海选中选出了近三十名真正的学生作为同班同学,他讲,他们都有一股青春的荷尔蒙,有人说自己正在思考未来的发展,不如花两个月感受一下新的世界,鬼知道被你们选中了,有人说,自己找不到人生方向,与其立刻投入另外一种新生活,不如逃离两个月旧世界……
  《谁的青春不迷茫》上映之前,网络上就有各种质疑,三百多个人在豆瓣给这部片子打了1分;全国首映四分钟后,豆瓣总评分5分;电影上映半个月以后,在豆瓣的评分上升到了6.6分。对此,刘同困惑过,愤怒过,甚至发微博讨伐过,但最终,一切都被来自观众的信任和温暖反馈抚平。成都点映会上,一位观众看完影片后举手发言,告诉刘同,他会在所有的社交平台上写影评,告诉大家,《谁的青春不迷茫》没有被拍烂。听到这句话以后,整个剧组从导演、制片人到演员都泪如雨下。“就像在严寒中走了两年,突然一个人的一点善意,让你听到冰雪融化的声音,仿佛春天就要来了。”
  最终电影斩获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两亿票房。但刘同认为,比起票房,六个新人主演凭自己的努力被大家看到,这是更重要的。为了达到“我的青春和你一样”的效果,刘同要求演员不带助理,单独前往厦门拍摄。在轻松的剧组氛围中,经过一年的相处,六位主演关系相当好。为了让更多青年受众认识这些新人,刘同写了提纲给《快乐大本营》提案,这也打动了节目组,让快乐大本营破例为这个新人剧组做了一期节目,并取得了相当高的收视率。
  刘同说自己是一个感情充沛的人,“我很容易哭,有人说我矫情,但我知道,它是老天赋予我的能力”。以前,刘同也会不好意思,觉得流泪的人“孬种”又“娘炮”,后来他意识到,容易感动的人更能在意到别人的感受,更容易懂得安静的美感。刘同也把这种能力运用到工作中,写书的时候必须首先把自己写哭,然后要编辑部的四个人都感动,否则就重改。公司的新电影合作,刘同总是第一个被邀请看片,判断这个故事能不能打动人,“让我哭过的电影基本都还不错,正确率90%以上吧”。青茫剧组中,一位女演员在说戏的时候经常和刘同一起哭出来,刘同认真地告诉她,“你一定要保持这一点,把自己的心放在阳光下,成为一个坦荡的人。”
  闲暇的时候,刘同会看一些让自己感动的影视、书籍来放松。他喜欢韩剧《请回答1988》,喜欢周国平的《妞妞》和野夫的《1980年代的爱情》,“这些作品里有感情,可以一下把你写哭,这种记录是对生活的一个交代,让你觉得人生没有白过。”
  拼了命,尽了兴,就是我们对待生命中任何的热忱惟一不留遗憾的方式,有梦就去做,然后实现它。刘同说,“我们的青春都一样,孤独,迷茫,有光亮。”
  Q&A
  每写完一个故事,就像死了一回
  Q:你说“迷茫?那就对了,谁的青春不迷茫”。但你好像一直挺不迷茫地在坚持写作,你是什么时候给自己定了“青芒”系列写作的计划?
  A:不是想写,《谁的青春不迷茫》本身就是一个计划外的产物。它原来是我二十岁到三十岁每天写的日记,有一回编辑说看我的日记看哭了,想整理一个类似北漂日记的东西。当时我觉得不会有人看的,很矫情,有的文章看到我都想掐死自己。但是没想到,书出来以后卖得这么好。那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很多人和我一样,假装活得特好,特有目标,但其实是很迷茫的,所以才继续写了下去。
  Q:《向着光亮那方》这本书是青茫系列的第三本,背负着畅销书作家的名头,写作这一本的时候有没有一些杂念?
  A:《谁的青春不迷茫》是我成长期的文笔;《你的孤独,虽败犹荣》能代表一个中文系的学生在认真写东西;而这一本书是我在把三十五岁的我想说的东西,通过一个个活生生的朋友的故事表达出来。写《你的孤独,虽败犹荣》的时候我的确有一些负担,因为“青茫”被很多人诟病,业界唱衰说你就是运气好,第二本一定卖得很烂。但事实上它比第一本销量还要好,我慢慢意识到我的能力和我想表达的东西是能被别人看到的,所以就比较轻松了。这本书应该是自然而然形成的,写得时候反而杂念不多。
  Q:现在的时间表是怎样的,怎么做到在高压下坚持写作?   A:目前公司的电影项目很多都在宣传期,24小时我一般睡7小时,其他时间都在工作。晚上十二点到两点写东西,三点睡觉,九十点起。中午睡一个半小时的午觉,把我的办公室门关起来,灯关掉,谁敲我都不开,假装没有人。不出书的时候我也要写东西,昨天出差回来我就写了公众号文章,不写我睡不着。写作对于我来说有点像别人K歌买衣服,是放松的方式,不是另一个工作。我觉得我很幸福,写作让我的生活更圆融,而且更没有经济压力。



  Q:让曾经的过往在笔尖流淌的时候,你仿佛重新经历了一遍那些生活,情绪再次波澜起伏吗?
  A:昨日重现的感觉,我非常记得哪一个点是让我感动的。一个人记得生命中那些温暖的事情是一笔很宝贵的财富,每个人都应该善待自己的记忆,而我不想辜负这些很好的点。你必须把自己的心坦诚的放出来,大家看得到你的心,你也看得到大家的心,这样你和这个世界的交流是没有障碍的。当你开始伪装的时候,你就要花很多的精力打破这些。
  Q:书中描述的自己很爱哭,作为一个多愁善感的双鱼座,这样写字会不会太费精力了?
  A:双鱼座写故事特别费精力,每写完一个故事就跟死了一样。当时我跟出版社的原则是,每一个故事要把我自己写哭,然后我们编辑部的四个人也必须感动哭,但凡有一个人没有感觉,我就会重新写。优势的话,双鱼座是当我掏心掏肺地剖析自己的时候,我是代表很多人的,仿佛有种天然的共感力。就像之前宣传电影的时候,我带着六个小孩全国跑路演,每次一下车我就要先感受一下,这个场地里所有人之间的气场是怎么样的,来判定我前三句话要怎么讲,才能融进这个场子里。很奇怪,双鱼座的这个特点能够很轻易地让大家没有界限,尽可能地把人融合在一起。
  Q:秋微在若干年前,给你写得最早的一篇序言中说,你的文章她没有读,心想你应该是一个对文字有着不深不浅的热爱的小文青吧……这十多年过去了,你写作的初心变了吗,有没有也想写一部像《白鹿原》那样可以让作家垫棺作枕的书?
  A:那是我的第一本书,2004年出的。我觉得如果写一部书是为了什么,就有了功利性。很多年轻人写东西的时候就想着我一定要憋出一本《白鹿原》、《平凡的世界》这样的书,但是你连你的生活都没过清楚呢,你就要开始写一个社会性的题材?那是不可能的。我没有想过要有垫棺作枕的作品,如果有人正好在需要的时候读到我的书,而且从这里面看到他想要的东西,我觉得就够了。有时候工作人员发一条微博说我是“90后代言人”,“大学生最喜爱的作家”,我就让他们删掉,连我看了都觉得很恶心,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让别人不舒服呢?
  压力大的时候,头发眉毛都在掉
  Q:你身上有矛盾的两面,你不讳言自己生性腼腆,但是该出手时又能像打了鸡血一样放得开?
  A:其实我还是挺腼腆的,上大学的时候看到歌唱比赛都不好意思报名,好多事情都是别人推着我,我之所以会像打了鸡血,是因为我不想让我的朋友们失望。举个例子,说说一个多月前我们上映的电影。拍电影的时候,好多人在网上骂我,公布了演员名单之后,业界就说妈呀你们用几个路人甲来演青春片,票房肯定不过三千万。成都点映之后,一个观众举手发言,他说,原来《谁的青春不迷茫》没有被拍成烂片。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我们所有人在台上哭了五分钟。导演遇见任何事情从来不慌张,有个女演员剃了光头没有崩溃,女一号裹着保鲜膜拍了五天雨戏,腿都动不了也没哭过。但是那天我们所有人在台上抱头痛哭。我们没有让彼此失望。
  Q:说到朋友,我发现有几个人,你在每一本书里都提到过,比如小曦哥,在不同的人生阶段写同一个人,有什么不同的感觉?
  A:小曦哥是我的第一个制片人,一开始他给我的感觉就是超酷,给了我很多机会。后来他来光线,我们成了同事,有了竞争,他给我的感觉是他看不起我,因为我是他的徒弟。到第三个阶段,我们再遇见,我发现他就是那种在嘴上损我几句,但总在背后鼓励我的人。很久没见之后,我们俩面对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定得喝了好多杯,才会把心里话吐出来。而且我们对这一点很清楚,见了面,找个地儿,就一杯一杯地干,然后说你是不是傻,就开始掏心窝。这种感觉特别好。
  Q:在《向着光亮那方》里你写了十几个在你生活中出现的人,选择他们的标准是什么?或者说哪些情绪依然是强烈的,哪些已经淡了?
  A:我选择写一个人,是因为关于他,我有了新的感受。比如说张老头,以前我写他是因为他在公司教了我很多,现在我写他是因为他放弃了光线一个亿的股票,他要创业,要回家生小孩——当时我就觉得这个人好酷啊,居然一亿就不要了,就回去了。然后小曦他们也不要股票,跟着他回去了,但是让我留在光线。他对我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存在,他那么神奇,他能让所有人安然地围绕在他旁边做事,并且做自己。所以我在写他的时候就会用第二种状态来写他。我不怕人重复,只要感受不重复就好了。
  Q:你也经常提到自己的妈妈,你一直头痛她和爸爸到底有没有感情,她还不舍得花钱,不用新东西,直到自己看到在冬天结冰的路上,爸爸牵着妈妈的手,两个人像恋爱中的恋人一样甜蜜地走着,你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A:对,对我妈我也是随着时间慢慢了解她是一个什么样的性格。以前就觉得妈妈就是妈妈,所有事情都是天经地义,后来你就发现她也需要被理解、被宽容、被宠爱。我们父母辈好多人都这样,包括爱情也是,一开始年轻气盛,觉得是为了小孩才在一起,但是后来会发现,爱情其实是习惯。最后就觉得,哎呀还是你好,那谁谁比你差远了。我的父母就是这样,他们也会吵闹,但他们有自己爱的表达方式。
  Q:你的妈妈还会唠叨你吗?
  A:会啊,在湖南的时候工作压力大,头发眉毛都在掉。前两个月宣传电影,平常一天跑一到两个城市,最多一天能换五个城市,太可怕了,所有人里只有我一个人是从头坚持到尾的。后来有个朋友就跟我说,刘同我觉得你特别奇怪,你是不是有甲亢啊。他是一个特别好笑的人,而且我们关系特别好,他就到处跟人说刘同有甲亢,那段时间就老有人给我发微信说你的甲亢怎样了。我妈特别有趣,她看到这些信息就问我,你有甲亢吗,要不要我给你买药?而且他们说把手举起来举三十秒会颤的话就是有甲亢,我就举着,说你们看,我真的没有颤。唉,好烦是不是。   我就是喜欢自黑,喜欢哭,还娘娘的
  Q:迷茫,孤独和光亮,你觉得自己挺进到了哪个阶段?
  A:都是我的成长标签,从二十岁到二十八岁,我整个人生都是迷茫的,不知道我的未来在哪里。周围的人都纷纷跳槽,我一直呆在光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买车买房。直到30岁突然一个契机,就是《职来职往》录到第二期的时候,有一个嘉宾没有来,我朋友就说刘同,刚好你是做媒体的,你来帮我们救个场。谁知道录完以后大家就觉得特好,我就因这个节目被更多人认识,然后大家一翻,发现我还写了这么多东西。那个时候你就觉得,所有的准备都不是白费的。
  Q:也有一种说法,人是生活在关系中的动物,因此孤独是可怕的,你觉得呢?
  A:孤独也是贯穿在我二十五岁到三十三岁中。这几年我一个巨大的变化就是特别能适应一个人的状态,思考了很多以前不了解的东西。以前我很想合群,很想获得别人的认同,都是因为我想活在人群中,受不了一个人。把自己拆出来以后,就觉得以前我活得好可怜啊。我把这种感觉写进《孤独》里,发现好多人都是这样。有的人问,为什么大家都说你写的是鸡汤,但其实你做任何事情都不可能被所有人理解,我在坚持不懈地写作,是为了找到我的同类,和我有共鸣的人。
  Q:自己曾经也写了一些小说,你说有把它们烧掉的念头?
  A:对,我之前写的七八本小说都是在迎合别人,我觉得他们喜欢富二代的故事,喜欢校草校花的故事,但是并没有人看。当你有一天开始写你自己的故事,你就可以吸引到你所代表的那一群人,那个才是写作悟出来的东西。有粉丝说看我以前的书看不下去,我自己都看不下去。我经历过很长时间的非主流,前两天上一个电台节目,主持人拿了一本我以前的书,我一看,书里还有一张自己半裸的照片,太恶心了,就想把那本书烧掉。
  Q:抱怨身处黑暗,不如提灯前行,现在的你生活得足够光亮了吗?
  A:依然有迷茫。不一样在于,以前的迷茫是我不知道做什么有意义,今天我迷茫的事情都非常具体,我只是在想用什么方式去解决它。我从大学毕业进入湖南台,再进入光线,十几年,除了过年的假期之外,没有请过五天以上的假,我太累了。现在我的电影已经全部结束了,我的迷茫就是如何说服老板给我放一个长假。但是我在公司时间太长了,老板已经把我当成自己家小孩了,总有工作要做。三十五岁了我在迷茫要怎么跟老板请假,好失败啊……
  Q:现在还有什么能激起你强烈的快乐和愤怒,你觉得什么是奢侈的?
  A:我做的很多事情都是自己想做的,每天都很快乐。愤怒就是老板不给我批假,呜呜呜!奢侈就是休假、放松、无聊。我每天脑子里都想很多事情,所以就渴望过那种特别无聊的人生,但是这样过两天我肯定又想上班了。人就是可贱了,上班的时候你想休假,没有工作的时候你又想要工作。
  Q:你笑说自己连你爸爸一半的男人味都赶不上,蛮会自黑的?
  A:我就是很喜欢自黑,喜欢哭,娘娘的。反正就是很随意自然的人。
  Q:假如拥有时光机让你见到最想见的人,最希望他是谁,和他聊什么?
  A:李白,因为听说他喜欢喝酒,想和他拼个酒。我也喜欢喝酒,我特别想知道一个人喝完酒之后文采有多好,想感受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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