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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 宾
黄苇町 反腐专家、红旗出版社副总编
任建明 清华大学廉政与治理研究中心主任
吴美华 中国人民大学教授、博导
■ 主持人：人民论坛记者 王 慧
巡视组不是“钦差大臣”
人民论坛记者：对于巡视组，很多人都认为它类似于古代的“钦差大臣”，就是代表中央严惩腐败，这样的理解是不是有点狭隘？
黄苇町：巡视制度和过去的其他制度都不太一样。巡视组没有办案的职权，也没有调查的职权，只能如实反映有关问题。巡视起的是“千里眼”、“顺风耳”的作用。虽然中央纪委、中央组织部派出的巡视组，在一定意义上像我国古代的“御史出京”，但巡视组和御史的职能和作用还是有区别的，御史有处置权，而巡视组则没有，它只是了解被巡视地方、部门和单位的真实情况并如实向派出机关反映情况，相关部门根据巡视组提供的案件线索，进行调查，才能对违纪违法人员作出纪律处分、法律处罚。巡视组有了解权，没有处理权，更没有生杀大权，没有带尚方宝剑。
巡视组既不是考察干部，也不同于查案子，但是它跟中纪委查办案件，中组部考察干部有着密切的联系，是一个重要的补充。它的主要任务是对正确决策提供依据。同时，还可以通过帮助谈话的方式，对处在“危险边缘”的干部亮个黄牌、给个警告；另外，还可以发现一些比较好的干部向组织部门推荐。
人民论坛记者：如果只是发现问题，没有执法权。巡视制度对于官员的威慑力会不会有所削弱，巡视制度到底有没有达到制度制定的初衷呢？
任建明：巡视制度是中国共产党党内的一项新制度，是一项重要的监督制度，在过去的六年时间里发挥了重要的监督作用。从迄今为止的实践情况来看，那巡视制度到底有没有达到制度制定的初衷呢？回答应当是肯定的。巡视组代表上级党委，很显然，它有足够的权威对下级党委领导班子及其成员的有关情况进行了解。这是实践中，巡视组能够发现一些问题和问题线索的制度原因。
黄苇町：中央通过巡视工作，发现无论从监督来说，还是对班子建设来说效果都比较好。特别是对于有些形成独立王国或家长制、一言堂的地方，需要巡视组去打破这种不正常的局面。巡视组的威力在于工作的深度，搞清楚情况、摸清楚问题就是威力。
“巡视报告”该不该公开
人民论坛记者：谁来监督巡视组一直都是很多人关心的问题，有人提出巡视组的“巡视报告”是不是应该增加透明度来接受各方的监督，对此您如何看待？
黄苇町：要求巡视组公布巡视结果是不对的，这和其职能不相符。巡视制度既不是处理干部，也不是查处案件，也不是督办事情，它是给领导作参谋、作助手的，把结果反映上去。巡视组的成果反映在后一步的具体处理上，看其提的意见班子整改了没有，查处的腐败司法机关介入了没有。现在官员腐败的手段越来越隐秘，谋取私利当然不可能不露蛛丝马迹，但是它的暴露和发现是需要一个过程的。确实，怎么提高发现问题的能力是当前巡视工作的重要课题。需要说明的是，巡视组工作成绩未必立竿见影，工作作风、工作精神人人可见，工作成效不完全取决于它，要通过其他部门成效反映出来，所以对于巡视工作也需要必要的理解。
任建明：我和黄老师的观点正好相反，随着政务、党务的公开化，会推动巡视制度的公开化，这是一个必然趋势。这是民主政治发展的要求，也是十七大提出的政治体制改革的应有之义。现在包括中纪委、中组部的工作，都比过去的开放度要高得多了，所以巡视制度的开放度将来肯定也会越来越高，巡视报告的公开也是在情理之中。
其效果就像审计报告公开与否一样。即使“巡视报告”不能一下子对社会公开，至少要在上级党委常委会或全委会上公开，在党代表会议上公开更好。
同时，绝对的权力导致绝对的腐败，要对巡视组进行监督首先它的问责机制就要健全。
人民论坛记者：巡视制度问责性不足表现在哪？
任建明：对于巡视制度，我们仍然可以找出一些可能的问题和不足来。权力监督制度要有效，必须至少要有下面三个必要条件：监督机关要独立于被监督机关；监督机关要有问责性和相关资源、能力作保障；要能在一定程度上克服监督与被监督之间的信息不对称。从巡视制度的具体制度安排来看，第一个条件是完全满足的；第三个条件也基本满足，问题最多的可能还是第二条。
巡视制度的问责性不足，相关资源和能力也不一定够。巡视工作组是否做到了不辱使命，怎么能知道呢？光凭上级党委是不行的。假如上级党委有足够的信息评判巡视组，那也就不需要巡视组了。上级党委只能听取巡视组回来后的报告，到底有没有发现问题，发现问题之后是否如实报告了呢？现有的规定都难以保证。巡视工作组作为一项正式制度，有一定的人力和经费资源保障，但是否足够呢？这些人员的专业能力是否都很强了呢？这些问题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是存在的。
经过前面介绍和讨论，如何健全和完善巡视制度的建议就比较清楚了。主要是以下几个方面：第一，亟待建立巡视工作问责制。而建立问责的一个简单办法就是对“巡视报告”实行公开。“巡视报告”公开对于巡视组、上级党委、纪委和组织等相关部门以及被巡视对象的责任化都将产生广泛而重大的影响。
第二，要给巡视工作充足的资源和能力保障，同时要严格管理利益冲突。巡视工作经费、工作条件一定不能由被巡视地方来提供。
第三，应当加大对于巡视工作的宣传，让一般干部和广大群众都有知情权和参与权。这是发现问题、克服信息不对称的重要环节。
第四，上级党委要对巡视工作进行考核，对巡视组及其成员的工作表现进行监督，考核结果公开更好。
要让干部讲真话就需扩大党内民主
人民论坛记者：如何让党员群众讲真话，如何取信于广大党员群众，增强巡视工作的公信力，这是完善巡视制度的一个难点问题。
黄苇町：巡视制度本身促进了党内民主，因为巡视制度的一个重要作用就是努力使下情上达，群众的意见、各种反映，党员的各种意见能够使上级主管部门了解。巡视制度增加了党员干部与上级沟通的渠道，这实际就是一种党内民主的扩大。巡视制度也要求巡视组依靠党内的干部和群众来了解问题、了解隐患，来帮助教育领导干部，依靠干部和群众来做好巡视工作，又通过巡视工作把群众的意见和要求反映给上级领导，增加沟通管道，这其实就是对党内民主的促进。
吴美华：巡视制度作为一项好的制度要保持其生命力，需要良好的党内外生态环境和健全的体制机制，这些都与党内民主紧密相关。应当说，完善巡视制度是推进党内民主的内在要求。在党内民主发展尚不充分的条件下，巡视制度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弥补党内民主的不足。巡视组可以通过召开有关人员参加的座谈会或找有关人员个别谈话的方式，让党员群众能够反映领导班子及其成员的真实情况，这实际一定程度上畅通了党员群众有序政治参与的渠道。
要让干部讲真话就需扩大党内民主。在巡视过程中，一些党员对领导班子和领导干部存在的问题持宽容暧昧态度，担心招惹麻烦，不愿讲真话或不敢讲真话。不讲真话的背后有许多复杂原因，如长期权利与义务不对称造成的党员主体意识的缺失，党内存在的“潜规则”造成的处于弱势的普通党员与处于强势的领导干部事实上的不平等，以及对揭发检举人的保护不力等。解决这些问题，必须大力推进党务公开，扩大干部选拔任用上的民主，让广大党员有更多的知情权、参与权和选择权；倡导权利与义务相统一，增强党内民主动力；尊重党员主体地位，完善党员行使权利的机制；消除党内“潜规则”，加大对侵犯党员权利行为的追究力度，等等。
如何规范巡视工作，提高巡视工作的质量水平，这是完善巡视制度的关键。按照中央的精神，下一步就是要制定巡视工作条例，扩大巡视工作的范围，突出巡视工作的重点，重视巡视成果的综合运用。为此，必须进一步强化专门监督机构的职能，落实对党员群众所反映问题的整改措施，完善询问和质询制度、罢免和撤换制度，健全责任追究制度，加大对违纪违法领导班子和领导干部的惩处力度。当然，也要防止诬告、错告问题的发生，支持那些敢于坚持原则、敢于负责的领导干部大胆开展工作。尤其要严肃查处压制党内民主，破坏集体领导，严重违反民主集中制的行为。还要充分发挥党委、纪委、党委委员、纪委委员、党员、党代会代表这六大监督主体的作用，使党内监督、人大监督、政府专门机关监督、司法监督、政协的民主监督、社会监督形成合力。
巡视制度并非最终成果
人民论坛记者：巡视制度未来将走向何方？
任建明：巡视制度本身是为了弥补现有党内监督制度的缺陷和不足而成立的。我国的制度制定一直有一个普遍的倾向，就是在一项制度出现问题后，再追加另一项制度。这显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模式。同样，我们有理由预期，随着十七大有关“三权制约”精神的贯彻落实，随着我国监督体制的不断改革和完善，当纪委可以监督同级党委，或者上级纪委可以直接监督下级党委的时候，巡视制度将不再成为必要。巡视制度只是纪检监察体制改革的一支序曲，是中策而非上策，更不是最终成果；巡视制度是目前强化监督的重大举措，是在政治体制改革亟待推进的情况下，解决现实问题所必须采用的整合制约、制衡之力的应急办法。
当然，从目前来看，加强和完善巡视制度还是非常重要的。希望即将出台的《中国共产党巡视条例》，能充分体现制度的规律，真正促进巡视工作。
资料整理
被巡视制度扳倒 的高级官员
河北省原委书记程维高：众所周知，石家庄市建委干部郭光允是扳倒程维高的大功臣。他花了8年时间不屈不挠地举报程维高的违纪事实。据当年的中央赴河北省“三讲”教育巡视组组长阴法唐回忆，1999年6月，巡视组和省委一起召开老同志座谈会。会上有人提出郭光允的案子，认为是采用司法手段打击报复，应予平反。后来，受害人郭光允也开始找巡视组。经过调查，巡视组搞清了郭光允案的来龙去脉。在这个过程中，程维高多次阻挠巡视组的工作，巡视组不为所动。回到北京后，巡视组将有关问题汇报给了中央“三讲”办。1999年10月，中央纪委派专人到河北查证程的问题。很快，程维高的两任秘书吴庆五、李真落网，他们都对程的问题有所交代。
天津检察院原检察长李宝金：据中央纪委、中央组织部第二巡视组组长祁培文回忆，李宝金跟巡视组谈话时，吹嘘他在天津怎么能干，为国家做了多少事情，为群众做了多少好事情，讲得活灵活现，最后讲了这么一句话，他说来天津你们想办什么事儿就找我，市长办不了的事儿我都可以办。后来巡视组就问一位跟他很熟悉的老板，李宝金说他在天津什么事儿都可以办，市长办不了的事儿他都能办，那个老板说什么呢？那能办，你不给他办，他办你。原来李宝金是利用查案的职权，让人家给他办事，要是不给他办，他就办你，他就抓你的辫子，就这么弄钱。就是这么一句话让李宝金成为巡视组的重点巡视对象，后来中纪委作为一个重要的案件进行调查，李宝金被判死缓。
上海市原市委书记陈良宇：2006年初，举报上海市劳保局违规使用32亿元社保基金案进入高潮，上海民怨沸腾。早在2005年下半年，中央巡视组在上海巡视时就已觉察到一些不正常迹象，2006年“两会”期间及之后，中央考虑到上海的特殊性，派员微服私访，考察民情，直到7月份才对时任上海劳保局长的祝均一“双规”，随后上海政界、商界的一些人士如过江之鲫，一个接一个地浮出水面。9月25日，中共中央决定免去陈良宇中央政治局委员、上海市委书记职务，立案审查。2007年7月又被“双开”，移交司法机关查处。
黄苇町 反腐专家、红旗出版社副总编
任建明 清华大学廉政与治理研究中心主任
吴美华 中国人民大学教授、博导
■ 主持人：人民论坛记者 王 慧
巡视组不是“钦差大臣”
人民论坛记者：对于巡视组，很多人都认为它类似于古代的“钦差大臣”，就是代表中央严惩腐败，这样的理解是不是有点狭隘？
黄苇町：巡视制度和过去的其他制度都不太一样。巡视组没有办案的职权，也没有调查的职权，只能如实反映有关问题。巡视起的是“千里眼”、“顺风耳”的作用。虽然中央纪委、中央组织部派出的巡视组，在一定意义上像我国古代的“御史出京”，但巡视组和御史的职能和作用还是有区别的，御史有处置权，而巡视组则没有，它只是了解被巡视地方、部门和单位的真实情况并如实向派出机关反映情况，相关部门根据巡视组提供的案件线索，进行调查，才能对违纪违法人员作出纪律处分、法律处罚。巡视组有了解权，没有处理权，更没有生杀大权，没有带尚方宝剑。
巡视组既不是考察干部，也不同于查案子，但是它跟中纪委查办案件，中组部考察干部有着密切的联系，是一个重要的补充。它的主要任务是对正确决策提供依据。同时，还可以通过帮助谈话的方式，对处在“危险边缘”的干部亮个黄牌、给个警告；另外，还可以发现一些比较好的干部向组织部门推荐。
人民论坛记者：如果只是发现问题，没有执法权。巡视制度对于官员的威慑力会不会有所削弱，巡视制度到底有没有达到制度制定的初衷呢？
任建明：巡视制度是中国共产党党内的一项新制度，是一项重要的监督制度，在过去的六年时间里发挥了重要的监督作用。从迄今为止的实践情况来看，那巡视制度到底有没有达到制度制定的初衷呢？回答应当是肯定的。巡视组代表上级党委，很显然，它有足够的权威对下级党委领导班子及其成员的有关情况进行了解。这是实践中，巡视组能够发现一些问题和问题线索的制度原因。
黄苇町：中央通过巡视工作，发现无论从监督来说，还是对班子建设来说效果都比较好。特别是对于有些形成独立王国或家长制、一言堂的地方，需要巡视组去打破这种不正常的局面。巡视组的威力在于工作的深度，搞清楚情况、摸清楚问题就是威力。
“巡视报告”该不该公开
人民论坛记者：谁来监督巡视组一直都是很多人关心的问题，有人提出巡视组的“巡视报告”是不是应该增加透明度来接受各方的监督，对此您如何看待？
黄苇町：要求巡视组公布巡视结果是不对的，这和其职能不相符。巡视制度既不是处理干部，也不是查处案件，也不是督办事情，它是给领导作参谋、作助手的，把结果反映上去。巡视组的成果反映在后一步的具体处理上，看其提的意见班子整改了没有，查处的腐败司法机关介入了没有。现在官员腐败的手段越来越隐秘，谋取私利当然不可能不露蛛丝马迹，但是它的暴露和发现是需要一个过程的。确实，怎么提高发现问题的能力是当前巡视工作的重要课题。需要说明的是，巡视组工作成绩未必立竿见影，工作作风、工作精神人人可见，工作成效不完全取决于它，要通过其他部门成效反映出来，所以对于巡视工作也需要必要的理解。
任建明：我和黄老师的观点正好相反，随着政务、党务的公开化，会推动巡视制度的公开化，这是一个必然趋势。这是民主政治发展的要求，也是十七大提出的政治体制改革的应有之义。现在包括中纪委、中组部的工作，都比过去的开放度要高得多了，所以巡视制度的开放度将来肯定也会越来越高，巡视报告的公开也是在情理之中。
其效果就像审计报告公开与否一样。即使“巡视报告”不能一下子对社会公开，至少要在上级党委常委会或全委会上公开，在党代表会议上公开更好。
同时，绝对的权力导致绝对的腐败，要对巡视组进行监督首先它的问责机制就要健全。
人民论坛记者：巡视制度问责性不足表现在哪？
任建明：对于巡视制度，我们仍然可以找出一些可能的问题和不足来。权力监督制度要有效，必须至少要有下面三个必要条件：监督机关要独立于被监督机关；监督机关要有问责性和相关资源、能力作保障；要能在一定程度上克服监督与被监督之间的信息不对称。从巡视制度的具体制度安排来看，第一个条件是完全满足的；第三个条件也基本满足，问题最多的可能还是第二条。
巡视制度的问责性不足，相关资源和能力也不一定够。巡视工作组是否做到了不辱使命，怎么能知道呢？光凭上级党委是不行的。假如上级党委有足够的信息评判巡视组，那也就不需要巡视组了。上级党委只能听取巡视组回来后的报告，到底有没有发现问题，发现问题之后是否如实报告了呢？现有的规定都难以保证。巡视工作组作为一项正式制度，有一定的人力和经费资源保障，但是否足够呢？这些人员的专业能力是否都很强了呢？这些问题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是存在的。
经过前面介绍和讨论，如何健全和完善巡视制度的建议就比较清楚了。主要是以下几个方面：第一，亟待建立巡视工作问责制。而建立问责的一个简单办法就是对“巡视报告”实行公开。“巡视报告”公开对于巡视组、上级党委、纪委和组织等相关部门以及被巡视对象的责任化都将产生广泛而重大的影响。
第二，要给巡视工作充足的资源和能力保障，同时要严格管理利益冲突。巡视工作经费、工作条件一定不能由被巡视地方来提供。
第三，应当加大对于巡视工作的宣传，让一般干部和广大群众都有知情权和参与权。这是发现问题、克服信息不对称的重要环节。
第四，上级党委要对巡视工作进行考核，对巡视组及其成员的工作表现进行监督，考核结果公开更好。
要让干部讲真话就需扩大党内民主
人民论坛记者：如何让党员群众讲真话，如何取信于广大党员群众，增强巡视工作的公信力，这是完善巡视制度的一个难点问题。
黄苇町：巡视制度本身促进了党内民主，因为巡视制度的一个重要作用就是努力使下情上达，群众的意见、各种反映，党员的各种意见能够使上级主管部门了解。巡视制度增加了党员干部与上级沟通的渠道，这实际就是一种党内民主的扩大。巡视制度也要求巡视组依靠党内的干部和群众来了解问题、了解隐患，来帮助教育领导干部，依靠干部和群众来做好巡视工作，又通过巡视工作把群众的意见和要求反映给上级领导，增加沟通管道，这其实就是对党内民主的促进。
吴美华：巡视制度作为一项好的制度要保持其生命力，需要良好的党内外生态环境和健全的体制机制，这些都与党内民主紧密相关。应当说，完善巡视制度是推进党内民主的内在要求。在党内民主发展尚不充分的条件下，巡视制度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弥补党内民主的不足。巡视组可以通过召开有关人员参加的座谈会或找有关人员个别谈话的方式，让党员群众能够反映领导班子及其成员的真实情况，这实际一定程度上畅通了党员群众有序政治参与的渠道。
要让干部讲真话就需扩大党内民主。在巡视过程中，一些党员对领导班子和领导干部存在的问题持宽容暧昧态度，担心招惹麻烦，不愿讲真话或不敢讲真话。不讲真话的背后有许多复杂原因，如长期权利与义务不对称造成的党员主体意识的缺失，党内存在的“潜规则”造成的处于弱势的普通党员与处于强势的领导干部事实上的不平等，以及对揭发检举人的保护不力等。解决这些问题，必须大力推进党务公开，扩大干部选拔任用上的民主，让广大党员有更多的知情权、参与权和选择权；倡导权利与义务相统一，增强党内民主动力；尊重党员主体地位，完善党员行使权利的机制；消除党内“潜规则”，加大对侵犯党员权利行为的追究力度，等等。
如何规范巡视工作，提高巡视工作的质量水平，这是完善巡视制度的关键。按照中央的精神，下一步就是要制定巡视工作条例，扩大巡视工作的范围，突出巡视工作的重点，重视巡视成果的综合运用。为此，必须进一步强化专门监督机构的职能，落实对党员群众所反映问题的整改措施，完善询问和质询制度、罢免和撤换制度，健全责任追究制度，加大对违纪违法领导班子和领导干部的惩处力度。当然，也要防止诬告、错告问题的发生，支持那些敢于坚持原则、敢于负责的领导干部大胆开展工作。尤其要严肃查处压制党内民主，破坏集体领导，严重违反民主集中制的行为。还要充分发挥党委、纪委、党委委员、纪委委员、党员、党代会代表这六大监督主体的作用，使党内监督、人大监督、政府专门机关监督、司法监督、政协的民主监督、社会监督形成合力。
巡视制度并非最终成果
人民论坛记者：巡视制度未来将走向何方？
任建明：巡视制度本身是为了弥补现有党内监督制度的缺陷和不足而成立的。我国的制度制定一直有一个普遍的倾向，就是在一项制度出现问题后，再追加另一项制度。这显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模式。同样，我们有理由预期，随着十七大有关“三权制约”精神的贯彻落实，随着我国监督体制的不断改革和完善，当纪委可以监督同级党委，或者上级纪委可以直接监督下级党委的时候，巡视制度将不再成为必要。巡视制度只是纪检监察体制改革的一支序曲，是中策而非上策，更不是最终成果；巡视制度是目前强化监督的重大举措，是在政治体制改革亟待推进的情况下，解决现实问题所必须采用的整合制约、制衡之力的应急办法。
当然，从目前来看，加强和完善巡视制度还是非常重要的。希望即将出台的《中国共产党巡视条例》，能充分体现制度的规律，真正促进巡视工作。
资料整理
被巡视制度扳倒 的高级官员
河北省原委书记程维高：众所周知，石家庄市建委干部郭光允是扳倒程维高的大功臣。他花了8年时间不屈不挠地举报程维高的违纪事实。据当年的中央赴河北省“三讲”教育巡视组组长阴法唐回忆，1999年6月，巡视组和省委一起召开老同志座谈会。会上有人提出郭光允的案子，认为是采用司法手段打击报复，应予平反。后来，受害人郭光允也开始找巡视组。经过调查，巡视组搞清了郭光允案的来龙去脉。在这个过程中，程维高多次阻挠巡视组的工作，巡视组不为所动。回到北京后，巡视组将有关问题汇报给了中央“三讲”办。1999年10月，中央纪委派专人到河北查证程的问题。很快，程维高的两任秘书吴庆五、李真落网，他们都对程的问题有所交代。
天津检察院原检察长李宝金：据中央纪委、中央组织部第二巡视组组长祁培文回忆，李宝金跟巡视组谈话时，吹嘘他在天津怎么能干，为国家做了多少事情，为群众做了多少好事情，讲得活灵活现，最后讲了这么一句话，他说来天津你们想办什么事儿就找我，市长办不了的事儿我都可以办。后来巡视组就问一位跟他很熟悉的老板，李宝金说他在天津什么事儿都可以办，市长办不了的事儿他都能办，那个老板说什么呢？那能办，你不给他办，他办你。原来李宝金是利用查案的职权，让人家给他办事，要是不给他办，他就办你，他就抓你的辫子，就这么弄钱。就是这么一句话让李宝金成为巡视组的重点巡视对象，后来中纪委作为一个重要的案件进行调查，李宝金被判死缓。
上海市原市委书记陈良宇：2006年初，举报上海市劳保局违规使用32亿元社保基金案进入高潮，上海民怨沸腾。早在2005年下半年，中央巡视组在上海巡视时就已觉察到一些不正常迹象，2006年“两会”期间及之后，中央考虑到上海的特殊性，派员微服私访，考察民情，直到7月份才对时任上海劳保局长的祝均一“双规”，随后上海政界、商界的一些人士如过江之鲫，一个接一个地浮出水面。9月25日，中共中央决定免去陈良宇中央政治局委员、上海市委书记职务，立案审查。2007年7月又被“双开”，移交司法机关查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