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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丽琼曾一度被视为内部提拔的骨干,也因为业务出色和强人性格而成为佛山邮政系统的标兵,但何丽琼的澳门之行毁了这一切
7月初的澜石镇,不锈钢板材反射着太阳的光,高温和闷热让人感觉似乎喘不过气来。澜石镇位于广东省佛山市禅城区,一直是全国著名的不锈钢制品专业镇。虽然半年前何丽琼已经被执行死刑,但由她引起的存款风波仍余波未平。
在澜石镇,何丽琼这个名字几乎无人不晓。前些年,何丽琼一直帮助丈夫从事不锈钢生意,积累了至少几千万的身家。但何丽琼的出名与其千万富翁的身份关系不大。何丽琼的出名在于另一重身份——曾任澜石邮政支局局长。澜石邮政支局被地税分局和中国银行澜石营业网点等单位包围着,四周又散布着许许多多的铝材厂、不锈钢厂等,“随便哪个厂的老板都有几百万甚至上千万元的身家”。
何丽琼在佛山邮政系统服务长达20余年:16岁进入当地邮政系统工作;2001年2月起担任澜石邮政支局局长;同年7月调至市邮政局营业分局任职;2003年4月至2004年11月,调任禅城区邮政局大客户经理;2004年11月至2005年12月,调到禅城区邮政局客户服务中心当管理员;2006年1月调到佛山市通信发展总公司分众分公司担任业务员。
她一度被视为内部提拔的骨干,也因为业务出色和强人性格而成为佛山邮政系统的标兵。在10余年间,何丽琼曾获得各级邮政系统荣誉表彰嘉奖共计18次。
不过,这一切都止于2006年8月1日。这一天,佛山市禅城区警方接到报警,某地税局副局长冼然下班时在单位门口被一陌生男子捅了一刀,凶手周小泉当场被抓。一个星期以后,周小泉指认了雇用他的人——何丽琼,何当即被警方控制。何丽琼为什么要雇凶伤人?这得从何丽琼的澳门之行说起。
澳门之行
自1999年开始,何丽琼就到澳门赌博。2002年,已经升任澜石邮政局局长的何丽琼认识“叠码仔”黄骅和蒋华后,去澳门赌博更为频繁。叠码仔制度是澳门独创的一种博彩中介的运作模式,从事博彩中介工作人员称之为“叠码仔”,“叠码仔”的工作是寻找赌客客源、鼓励赌客到赌场博彩、令赌场增加博彩收益,而自己从中获取佣金。黄、蒋知道何在邮政局工作,有一定的经济实力,就经常借赌资给何。在此期间,何通过蒋华认识了蒋的女朋友林慧和林的哥哥林鹰,林慧经常叫何去澳门赌博。
至2003年,何丽琼欠赌债共计400多万元。当时,林鹰、林慧向何宣称他们控制有两个公司,分别是香港新兴投资公司和香港丽新公司,其中香港新兴投资公司和珠海某集团公司共同在高明港口买了一块地,成立佛山市高明中运仓储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高明中储公司);香港丽新公司要开发电视城,另外有许多其他项目如石油、电厂等,很快就会有收益了。如果何将资金投资到这些项目中,短期内就可获取巨额利润。林鹰说可以以10%的高息向何借钱,也可以共同投资赚钱。何丽琼急于偿还赌债,就答应林鹰筹集资金,与林合作。
何丽琼在和代理律师交谈时表示,这只是部分吸储资金流向。这位仅见了何丽琼一面的律师对自己的代理人印象深刻:“她很泼辣、凶狠,办事果断,是个有野心的女人。她对我说,她对钱不感兴趣。对她而言,整个邮局在她的掌控之中才是让她最为得意的。”
欠下巨额赌债的何丽琼走投无路,打起了手中握着的权力的主意。
2003年初,任澜石邮政局大客户经理的何丽琼开始寻找“合作伙伴”。她看上了时任澜石邮政局营业总台值班长的陈绮丽。两人在邮政局的办公室多次密谋商定:以澜石邮政局的名义对外高息吸存资金,先存入邮政局开设在农业银行某支行的公账户上(以下统称113账户),然后利用邮政储蓄监管不严的漏洞,由陈绮丽违规使用“无折取款”、“挂失密码”的方法,冒充储户提款,将高息吸存的资金从113账户转到自己控制的账户,用于投资获利。
商定后,从2003年9月开始,何、陈二人利用其社会关系,以完成邮政储蓄吸存任务为由,许以每百元(下同)月息4-10厘不等的高额利息为诱饵,游说储户通过她们到澜石邮政局存款。她们的一切行动都打着邮政局的幌子,比如对外派发‘到邮政存款有高息’的传单,还发布信息,许诺给介绍人在吸存资金中提取2-3厘的利差作为回报。她们的行为很高调,大张旗鼓,轰轰烈烈,业务也就源源不断。
疯狂吸储
储户一开始大多存定期,有1年的,2年的,发展到后来,只存1个月,甚至1星期。而最早存钱的那批储户也确实拿回了本金和高额的利息。口口相传后,更多储户疯狂加入,很多单位负责人不惜冒着挪用公款的风险,一些私营企业主甚至将工厂的工人工资都存进了邮政储蓄。
2004年6月份以前,何、陈吸存的资金,均按照邮政储蓄正常的存款程序办理:先由储户在澜石邮政局开户,存款按照正常的储蓄程序在邮政储蓄的前台完成,储户的资金通过113账户,存入邮政储蓄系统。
何丽琼为了控制资金,许诺储户4-10厘的利息,除邮政储蓄国家规定的正常利息外,利息差额由何丽琼一次性支付给储户现金,但规定储户必须通过何丽琼本人提款,储户不能主动到邮政储蓄的营业网点提款,此举使何丽琼有时间去转移113账户上的储户资金。在非法吸存的资金进入113账户后,陈绮丽在何丽琼的指使下,利用任职邮政局值班长、支局长的便利,对掌握储户密码的存折和存单,违规采用“无折取款”的方法,冒充储户将资金从113账户中转移出去;对不掌握储户密码的存折和存单,则私自挂失储户存折和新设密码,待新设密码生效后,利用新设密码将资金转移出去。
2004年6月后,因邮政储蓄系统升级,同时上级加强了对储蓄业务的监管,取消了“公款私存”(即存入邮政局113账户内的单位资金都可以转入个人账户上)业务的同时,加强了对取款的监管,要求从113账户取款时,要按照权限逐级审批,50万元内的取款必须经局长批准,50-100万元的取款必须经分局长批准,100万元以上的取款必须经区局长批准。这样对何丽琼、陈绮丽继续利用113账户吸收存款并按以前的方法转移资金造成障碍。于是,何丽琼、陈绮丽多次商量,决定改变操作方式。 与此同时,为了继续获取公众的信任,何丽琼、陈绮丽设法套取邮政储蓄的空白存折自行打印存取款记录,同时继续利用澜石邮政局和龙角邮政局两个平台完成虚假的存款手续,继续吸存资金。
拉关系送人情,吸取存款
同位于佛山市禅城区的黎冲村村委会是何丽琼非法吸储案的受害者之一,也是受害最深的一个,该村放在何丽琼处的存款高达6000多万元。幸运的是,案发后,这6000多万元的存款已经被追回,何丽琼吸储的事情在该村就此终结。
这6000多万元的存款源自于村里这些年来不断地出让土地。由于土地出让,村委会积累起数亿资金。但对于这6000多万元被存进了何丽琼所在的邮政储蓄银行,普通村民在最开始的几年里并不知情。这样,6000多万元的存款得以无声无息地在何丽琼非法吸储设立的名下账户滞留数年,直至案发。2006年8月,社会上风传该村有6000多万元存款在何丽琼所在的澜石邮政局,而这些钱可能已经打了水漂。
“最开始我们只是听说,但是没有确切的证据,直到我们到佛山市公安局的经侦大队,才确切知道村里有6000多万的钱被何丽琼拿去了。”一位村民如是说。
至此,该村6000多万元存款被何丽琼吸存事件正式曝光。
另外一位村民透露,相关内部文件显示,该村在邮政局的存款2001年的利率为2.5%,2002年为4%,2003年为5%,2004年为5%,2006年何丽琼答应给该村6%的利息,实际仍是5%。在2001年以前,这6000多万元的存款是分为37个账户设立在澜石邮政局,后来又改成某村老人协会等四个账户分存。
另一位受害者称,黎冲村和其他受害者被轻易非法吸储并非是毫无理由,首先何丽琼所给的利息比当时的银行利息稍高一点点,所以感觉风险不是很大;另外,大家都知道何丽琼是当地邮政局的局长,所以对其很信任。
何丽琼正是利用了以上两点吸引了大多数的存款人。此外,土生土长的何丽琼和黎冲村支部副书记程申交情好,这是黎冲村人所共知的。“刚开始搞邮政储蓄的时候,何丽琼租的是程申家的住宅地,租金1万多元,高出实际租金10多倍。程申对村里9个大队的组长说,你们的钱都要存到何丽琼那里去。何丽琼还在我们村以村民名义建了两幢房”有村民如是说,“村委会主任的母亲做寿,何丽琼夫妻还专门到场祝寿。”
在何丽琼没有被抓捕之前,何丽琼的丈夫也经常出现在该村,常驾驶一辆价值百万的黑色奔驰车,但何丽琼被捕后,奔驰车被换成了几千块钱的摩托车。
黎冲村的这6000多万元只是何丽琼社交网络中的一部分。有知情人士说,邻村也有数百万被何丽琼高息吸存,而当地一家房地产公司和一家洁具厂也有数千万现金被吸存。
看谁不顺眼,就收拾谁
在非法吸取存款的过程中,何丽琼不仅“胃口”越来越大,胆子也变大不少。一次偶然的机会,何丽琼认识了当地的地痞周小泉。这让何有了“底气”,随之而来的是,何丽琼看谁不顺眼,就让周小泉去收拾谁。
2006年7月,时任佛山市邮政局储汇局副局长的周舟负责储户的投诉调查,何丽琼因讨厌周舟,即出资雇请周小泉(已判刑)报复伤害周舟。何又出资雇请周小泉报复伤害周舟。同年7月27日13时许,周小泉指使一帮人将周舟捅伤。经法医鉴定,周舟损伤程度属重伤,并致七级伤残。
2006年7月,何丽琼因怀疑冼然说她坏话,又出资雇请周小泉报复伤害冼。同年7月22日,周小泉指使“海峰”殴打被害人冼然。同年8月1日8时许,周小泉应何丽琼的要求,再次指使一帮人持刀将被害人冼然捅伤。因持刀伤害冼然,周小泉被捕,随即牵扯出了何丽琼。
得知何丽琼被捕的消息后,澜石镇的大款们都慌神了。当地一不锈钢厂负责人说:“我连忙到邮政储蓄取款,但工作人员告诉我,我所持存折是假的。我赶紧给何丽琼打电话,追问自己几百万元存款的下落,结果她的手机一直关机。”
何丽琼的家就在澜石邮政支局不远的供销社2号楼,建于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显得很是陈旧。案发后经常有储户到她家追讨存款,甚至有人砸门窗试图冲进她家。因不堪骚扰,何丽琼的父母家人已经躲了起来。
何丽琼的一位律师在看守所和何丽琼有过一席交谈后,打消了继续为她做代理律师的念头。“案件影响太大了,如果我帮她辩护赢了官司,不知道有多少储户会来找我麻烦。”
非正常吸储为何没被发现
这样大张旗鼓、这样巨额资金的非正常吸储行为为什么能得逞呢?办案人员分析认为,当时的邮政储蓄业务对大额资金的进出缺乏层级报告审批制度,网点负责人的权力过大,而且缺乏实时监控录像系统,让何丽琼,陈绮丽采取“无折取款”、“双挂”的方法得逞,使得邮政储蓄系统的记录与账单一致,与储户自己提款无异。在储户不来投诉的情况下,邮政局根本无法发现问题。
被转移的资金首先被转移至陈绮丽等人的名下,随后被转移到何丽琼在澳门的中间人名下,用以偿还赌债,另外部分资金则被转移到澳门人林鹰、林慧的名下,作为何丽琼的投资。
在2004年5月佛山邮政系统升级、取款的管理方式发生变化、非法吸存业务增多的情势下,何丽琼便以给好处费、发工资等方式吸引邮政系统工作人员霍华、陈强、梁祥、黎勇等人参与非法吸存的犯罪活动。
2005年初,在明知何丽琼以邮政局的名义非法吸存公众资金的情况下,为了获取何丽琼承诺的每吸收一笔存款支付1-2厘的好处费,以及将本人的存款利息从6厘提高到8厘的情形下,霍华根据何丽琼的安排,假冒邮政局的财务人员,利用化名联系储户、商谈利息,收取储户的支票、存折、存单,协助储户办理存取款手续,并将支票、存折交给何丽琼、陈强,由陈绮丽制作存取款记录后,又由霍将存折、存单和利息发还储户。后期,在何丽琼无法如约向储户支付存款时,霍华在何丽琼的授意下以澜石邮政局的名义,向储户出具加盖邮政局公章的“承诺书”、“证明”等,以取信于储户。为此,霍获得何给予的高息和好处费达人民币400万元。 经侦查机关查明,2003年10月至2004年6月间,何丽琼纠集陈绮丽,利用二人的职务便利,将以澜石邮政局名义非法吸收的储户存款15978万元予以侵吞。其中,5079万元用于归还在澳门赌博所欠赌债,其余的10899万元用于和他人合伙投资。2003年9月至2006年8月间,何丽琼伙同陈绮丽等人采用支付高于银行同期利率利息、套取空白邮政储蓄存折自行打印存取款记录的方式,非法吸收198名储户的存款共计13亿余元。扣除前述个人非法占有的15978万元以贪污罪处理的部分,何丽琼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的犯罪数额为11.7 亿余元,并造成巨额损失不能归还。
2009年4月,佛山市中级法院判决认定何丽琼犯贪污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犯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判处有期徒刑十年,并处罚金人民币五十万元;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八年;犯故意毁坏财物罪,判处有期徒刑二年。决定执行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宣判后,何丽琼提出上诉。广东省高级法院经依法开庭审理,于2010年11月裁定驳回上诉,维持原判,并依法报请最高人民法院核准。最高人民法院依法组成合议庭,对本案进行了复核。2012年12月6日10时31分,何丽琼被执行死刑。(本文中除何丽琼、陈绮丽、林鹰、林慧外皆为化名)
【√】 虚假存款手续六步骤
一是套取空白邮政储蓄存折。何丽琼、陈绮丽以给予每月2000元左右奖金的形式,让澜石邮政局和龙角邮政局的部分员工套取空白邮政储蓄存折,即在打印开户存折和存款信息时,采用白纸覆盖在存折上面的方法,套取空白存折和存单,统一交给陈绮丽。
二是存款事先通知,伪造存款记录。储户存款时事先通知何丽琼存款日期、金额等信息,何指使陈绮丽在澜石邮政局二楼办公室用套取的空白存折、存单制作好存款记录交给前台职员。当储户来前台办理存款手续时,前台职员假装按正常的程序办理,让储户填单、输入密码,事实上这些内容都没进入邮政储蓄系统。乘储户不注意将陈绮丽已打印好的存折加盖日戳等所需的印章,然后将存折交给储户。
三是取款预约,制作虚假的取款记录。储户取款时也必须要预约,何丽琼获取储户的取款日期、金额等信息后,收回储户的存折,指使陈绮丽在邮政局二楼办公室制作取款记录,然后交给前台职员,由前台职员假装按正常取款手续打印存折,交给储户。与此同时,何丽琼指使陈强等人将资金转入储户指定的账户。如果储户不到前台来时,则由陈强把资金和打印好的存折送回给储户。
四是开设中间账户,存取储户资金。何丽琼、陈绮丽非法吸存的资金没有进入113账户,而是由何丽琼、陈绮丽通过银行转款或支票背书的方式,转入到由她们设立的多个中间账户内。
五是不断提高存款利息。为了吸存更多的资金,何、陈二人不断提高储户的存款利息,支付个别储户的利息高达月息40厘。
六是内部统一口径,欺骗储户的查询。当储户到邮政储蓄前台查询存款时,邮政工作人员按照何丽琼、陈绮丽的指使,统一口径,称这些高息的大额存款,已经被后台锁定,前台无法查询,以此方法应付储户,以避免犯罪行为败露。
7月初的澜石镇,不锈钢板材反射着太阳的光,高温和闷热让人感觉似乎喘不过气来。澜石镇位于广东省佛山市禅城区,一直是全国著名的不锈钢制品专业镇。虽然半年前何丽琼已经被执行死刑,但由她引起的存款风波仍余波未平。
在澜石镇,何丽琼这个名字几乎无人不晓。前些年,何丽琼一直帮助丈夫从事不锈钢生意,积累了至少几千万的身家。但何丽琼的出名与其千万富翁的身份关系不大。何丽琼的出名在于另一重身份——曾任澜石邮政支局局长。澜石邮政支局被地税分局和中国银行澜石营业网点等单位包围着,四周又散布着许许多多的铝材厂、不锈钢厂等,“随便哪个厂的老板都有几百万甚至上千万元的身家”。
何丽琼在佛山邮政系统服务长达20余年:16岁进入当地邮政系统工作;2001年2月起担任澜石邮政支局局长;同年7月调至市邮政局营业分局任职;2003年4月至2004年11月,调任禅城区邮政局大客户经理;2004年11月至2005年12月,调到禅城区邮政局客户服务中心当管理员;2006年1月调到佛山市通信发展总公司分众分公司担任业务员。
她一度被视为内部提拔的骨干,也因为业务出色和强人性格而成为佛山邮政系统的标兵。在10余年间,何丽琼曾获得各级邮政系统荣誉表彰嘉奖共计18次。
不过,这一切都止于2006年8月1日。这一天,佛山市禅城区警方接到报警,某地税局副局长冼然下班时在单位门口被一陌生男子捅了一刀,凶手周小泉当场被抓。一个星期以后,周小泉指认了雇用他的人——何丽琼,何当即被警方控制。何丽琼为什么要雇凶伤人?这得从何丽琼的澳门之行说起。
澳门之行
自1999年开始,何丽琼就到澳门赌博。2002年,已经升任澜石邮政局局长的何丽琼认识“叠码仔”黄骅和蒋华后,去澳门赌博更为频繁。叠码仔制度是澳门独创的一种博彩中介的运作模式,从事博彩中介工作人员称之为“叠码仔”,“叠码仔”的工作是寻找赌客客源、鼓励赌客到赌场博彩、令赌场增加博彩收益,而自己从中获取佣金。黄、蒋知道何在邮政局工作,有一定的经济实力,就经常借赌资给何。在此期间,何通过蒋华认识了蒋的女朋友林慧和林的哥哥林鹰,林慧经常叫何去澳门赌博。
至2003年,何丽琼欠赌债共计400多万元。当时,林鹰、林慧向何宣称他们控制有两个公司,分别是香港新兴投资公司和香港丽新公司,其中香港新兴投资公司和珠海某集团公司共同在高明港口买了一块地,成立佛山市高明中运仓储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高明中储公司);香港丽新公司要开发电视城,另外有许多其他项目如石油、电厂等,很快就会有收益了。如果何将资金投资到这些项目中,短期内就可获取巨额利润。林鹰说可以以10%的高息向何借钱,也可以共同投资赚钱。何丽琼急于偿还赌债,就答应林鹰筹集资金,与林合作。
何丽琼在和代理律师交谈时表示,这只是部分吸储资金流向。这位仅见了何丽琼一面的律师对自己的代理人印象深刻:“她很泼辣、凶狠,办事果断,是个有野心的女人。她对我说,她对钱不感兴趣。对她而言,整个邮局在她的掌控之中才是让她最为得意的。”
欠下巨额赌债的何丽琼走投无路,打起了手中握着的权力的主意。
2003年初,任澜石邮政局大客户经理的何丽琼开始寻找“合作伙伴”。她看上了时任澜石邮政局营业总台值班长的陈绮丽。两人在邮政局的办公室多次密谋商定:以澜石邮政局的名义对外高息吸存资金,先存入邮政局开设在农业银行某支行的公账户上(以下统称113账户),然后利用邮政储蓄监管不严的漏洞,由陈绮丽违规使用“无折取款”、“挂失密码”的方法,冒充储户提款,将高息吸存的资金从113账户转到自己控制的账户,用于投资获利。
商定后,从2003年9月开始,何、陈二人利用其社会关系,以完成邮政储蓄吸存任务为由,许以每百元(下同)月息4-10厘不等的高额利息为诱饵,游说储户通过她们到澜石邮政局存款。她们的一切行动都打着邮政局的幌子,比如对外派发‘到邮政存款有高息’的传单,还发布信息,许诺给介绍人在吸存资金中提取2-3厘的利差作为回报。她们的行为很高调,大张旗鼓,轰轰烈烈,业务也就源源不断。
疯狂吸储
储户一开始大多存定期,有1年的,2年的,发展到后来,只存1个月,甚至1星期。而最早存钱的那批储户也确实拿回了本金和高额的利息。口口相传后,更多储户疯狂加入,很多单位负责人不惜冒着挪用公款的风险,一些私营企业主甚至将工厂的工人工资都存进了邮政储蓄。
2004年6月份以前,何、陈吸存的资金,均按照邮政储蓄正常的存款程序办理:先由储户在澜石邮政局开户,存款按照正常的储蓄程序在邮政储蓄的前台完成,储户的资金通过113账户,存入邮政储蓄系统。
何丽琼为了控制资金,许诺储户4-10厘的利息,除邮政储蓄国家规定的正常利息外,利息差额由何丽琼一次性支付给储户现金,但规定储户必须通过何丽琼本人提款,储户不能主动到邮政储蓄的营业网点提款,此举使何丽琼有时间去转移113账户上的储户资金。在非法吸存的资金进入113账户后,陈绮丽在何丽琼的指使下,利用任职邮政局值班长、支局长的便利,对掌握储户密码的存折和存单,违规采用“无折取款”的方法,冒充储户将资金从113账户中转移出去;对不掌握储户密码的存折和存单,则私自挂失储户存折和新设密码,待新设密码生效后,利用新设密码将资金转移出去。
2004年6月后,因邮政储蓄系统升级,同时上级加强了对储蓄业务的监管,取消了“公款私存”(即存入邮政局113账户内的单位资金都可以转入个人账户上)业务的同时,加强了对取款的监管,要求从113账户取款时,要按照权限逐级审批,50万元内的取款必须经局长批准,50-100万元的取款必须经分局长批准,100万元以上的取款必须经区局长批准。这样对何丽琼、陈绮丽继续利用113账户吸收存款并按以前的方法转移资金造成障碍。于是,何丽琼、陈绮丽多次商量,决定改变操作方式。 与此同时,为了继续获取公众的信任,何丽琼、陈绮丽设法套取邮政储蓄的空白存折自行打印存取款记录,同时继续利用澜石邮政局和龙角邮政局两个平台完成虚假的存款手续,继续吸存资金。
拉关系送人情,吸取存款
同位于佛山市禅城区的黎冲村村委会是何丽琼非法吸储案的受害者之一,也是受害最深的一个,该村放在何丽琼处的存款高达6000多万元。幸运的是,案发后,这6000多万元的存款已经被追回,何丽琼吸储的事情在该村就此终结。
这6000多万元的存款源自于村里这些年来不断地出让土地。由于土地出让,村委会积累起数亿资金。但对于这6000多万元被存进了何丽琼所在的邮政储蓄银行,普通村民在最开始的几年里并不知情。这样,6000多万元的存款得以无声无息地在何丽琼非法吸储设立的名下账户滞留数年,直至案发。2006年8月,社会上风传该村有6000多万元存款在何丽琼所在的澜石邮政局,而这些钱可能已经打了水漂。
“最开始我们只是听说,但是没有确切的证据,直到我们到佛山市公安局的经侦大队,才确切知道村里有6000多万的钱被何丽琼拿去了。”一位村民如是说。
至此,该村6000多万元存款被何丽琼吸存事件正式曝光。
另外一位村民透露,相关内部文件显示,该村在邮政局的存款2001年的利率为2.5%,2002年为4%,2003年为5%,2004年为5%,2006年何丽琼答应给该村6%的利息,实际仍是5%。在2001年以前,这6000多万元的存款是分为37个账户设立在澜石邮政局,后来又改成某村老人协会等四个账户分存。
另一位受害者称,黎冲村和其他受害者被轻易非法吸储并非是毫无理由,首先何丽琼所给的利息比当时的银行利息稍高一点点,所以感觉风险不是很大;另外,大家都知道何丽琼是当地邮政局的局长,所以对其很信任。
何丽琼正是利用了以上两点吸引了大多数的存款人。此外,土生土长的何丽琼和黎冲村支部副书记程申交情好,这是黎冲村人所共知的。“刚开始搞邮政储蓄的时候,何丽琼租的是程申家的住宅地,租金1万多元,高出实际租金10多倍。程申对村里9个大队的组长说,你们的钱都要存到何丽琼那里去。何丽琼还在我们村以村民名义建了两幢房”有村民如是说,“村委会主任的母亲做寿,何丽琼夫妻还专门到场祝寿。”
在何丽琼没有被抓捕之前,何丽琼的丈夫也经常出现在该村,常驾驶一辆价值百万的黑色奔驰车,但何丽琼被捕后,奔驰车被换成了几千块钱的摩托车。
黎冲村的这6000多万元只是何丽琼社交网络中的一部分。有知情人士说,邻村也有数百万被何丽琼高息吸存,而当地一家房地产公司和一家洁具厂也有数千万现金被吸存。
看谁不顺眼,就收拾谁
在非法吸取存款的过程中,何丽琼不仅“胃口”越来越大,胆子也变大不少。一次偶然的机会,何丽琼认识了当地的地痞周小泉。这让何有了“底气”,随之而来的是,何丽琼看谁不顺眼,就让周小泉去收拾谁。
2006年7月,时任佛山市邮政局储汇局副局长的周舟负责储户的投诉调查,何丽琼因讨厌周舟,即出资雇请周小泉(已判刑)报复伤害周舟。何又出资雇请周小泉报复伤害周舟。同年7月27日13时许,周小泉指使一帮人将周舟捅伤。经法医鉴定,周舟损伤程度属重伤,并致七级伤残。
2006年7月,何丽琼因怀疑冼然说她坏话,又出资雇请周小泉报复伤害冼。同年7月22日,周小泉指使“海峰”殴打被害人冼然。同年8月1日8时许,周小泉应何丽琼的要求,再次指使一帮人持刀将被害人冼然捅伤。因持刀伤害冼然,周小泉被捕,随即牵扯出了何丽琼。
得知何丽琼被捕的消息后,澜石镇的大款们都慌神了。当地一不锈钢厂负责人说:“我连忙到邮政储蓄取款,但工作人员告诉我,我所持存折是假的。我赶紧给何丽琼打电话,追问自己几百万元存款的下落,结果她的手机一直关机。”
何丽琼的家就在澜石邮政支局不远的供销社2号楼,建于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显得很是陈旧。案发后经常有储户到她家追讨存款,甚至有人砸门窗试图冲进她家。因不堪骚扰,何丽琼的父母家人已经躲了起来。
何丽琼的一位律师在看守所和何丽琼有过一席交谈后,打消了继续为她做代理律师的念头。“案件影响太大了,如果我帮她辩护赢了官司,不知道有多少储户会来找我麻烦。”
非正常吸储为何没被发现
这样大张旗鼓、这样巨额资金的非正常吸储行为为什么能得逞呢?办案人员分析认为,当时的邮政储蓄业务对大额资金的进出缺乏层级报告审批制度,网点负责人的权力过大,而且缺乏实时监控录像系统,让何丽琼,陈绮丽采取“无折取款”、“双挂”的方法得逞,使得邮政储蓄系统的记录与账单一致,与储户自己提款无异。在储户不来投诉的情况下,邮政局根本无法发现问题。
被转移的资金首先被转移至陈绮丽等人的名下,随后被转移到何丽琼在澳门的中间人名下,用以偿还赌债,另外部分资金则被转移到澳门人林鹰、林慧的名下,作为何丽琼的投资。
在2004年5月佛山邮政系统升级、取款的管理方式发生变化、非法吸存业务增多的情势下,何丽琼便以给好处费、发工资等方式吸引邮政系统工作人员霍华、陈强、梁祥、黎勇等人参与非法吸存的犯罪活动。
2005年初,在明知何丽琼以邮政局的名义非法吸存公众资金的情况下,为了获取何丽琼承诺的每吸收一笔存款支付1-2厘的好处费,以及将本人的存款利息从6厘提高到8厘的情形下,霍华根据何丽琼的安排,假冒邮政局的财务人员,利用化名联系储户、商谈利息,收取储户的支票、存折、存单,协助储户办理存取款手续,并将支票、存折交给何丽琼、陈强,由陈绮丽制作存取款记录后,又由霍将存折、存单和利息发还储户。后期,在何丽琼无法如约向储户支付存款时,霍华在何丽琼的授意下以澜石邮政局的名义,向储户出具加盖邮政局公章的“承诺书”、“证明”等,以取信于储户。为此,霍获得何给予的高息和好处费达人民币400万元。 经侦查机关查明,2003年10月至2004年6月间,何丽琼纠集陈绮丽,利用二人的职务便利,将以澜石邮政局名义非法吸收的储户存款15978万元予以侵吞。其中,5079万元用于归还在澳门赌博所欠赌债,其余的10899万元用于和他人合伙投资。2003年9月至2006年8月间,何丽琼伙同陈绮丽等人采用支付高于银行同期利率利息、套取空白邮政储蓄存折自行打印存取款记录的方式,非法吸收198名储户的存款共计13亿余元。扣除前述个人非法占有的15978万元以贪污罪处理的部分,何丽琼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的犯罪数额为11.7 亿余元,并造成巨额损失不能归还。
2009年4月,佛山市中级法院判决认定何丽琼犯贪污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犯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判处有期徒刑十年,并处罚金人民币五十万元;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八年;犯故意毁坏财物罪,判处有期徒刑二年。决定执行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宣判后,何丽琼提出上诉。广东省高级法院经依法开庭审理,于2010年11月裁定驳回上诉,维持原判,并依法报请最高人民法院核准。最高人民法院依法组成合议庭,对本案进行了复核。2012年12月6日10时31分,何丽琼被执行死刑。(本文中除何丽琼、陈绮丽、林鹰、林慧外皆为化名)
【√】 虚假存款手续六步骤
一是套取空白邮政储蓄存折。何丽琼、陈绮丽以给予每月2000元左右奖金的形式,让澜石邮政局和龙角邮政局的部分员工套取空白邮政储蓄存折,即在打印开户存折和存款信息时,采用白纸覆盖在存折上面的方法,套取空白存折和存单,统一交给陈绮丽。
二是存款事先通知,伪造存款记录。储户存款时事先通知何丽琼存款日期、金额等信息,何指使陈绮丽在澜石邮政局二楼办公室用套取的空白存折、存单制作好存款记录交给前台职员。当储户来前台办理存款手续时,前台职员假装按正常的程序办理,让储户填单、输入密码,事实上这些内容都没进入邮政储蓄系统。乘储户不注意将陈绮丽已打印好的存折加盖日戳等所需的印章,然后将存折交给储户。
三是取款预约,制作虚假的取款记录。储户取款时也必须要预约,何丽琼获取储户的取款日期、金额等信息后,收回储户的存折,指使陈绮丽在邮政局二楼办公室制作取款记录,然后交给前台职员,由前台职员假装按正常取款手续打印存折,交给储户。与此同时,何丽琼指使陈强等人将资金转入储户指定的账户。如果储户不到前台来时,则由陈强把资金和打印好的存折送回给储户。
四是开设中间账户,存取储户资金。何丽琼、陈绮丽非法吸存的资金没有进入113账户,而是由何丽琼、陈绮丽通过银行转款或支票背书的方式,转入到由她们设立的多个中间账户内。
五是不断提高存款利息。为了吸存更多的资金,何、陈二人不断提高储户的存款利息,支付个别储户的利息高达月息40厘。
六是内部统一口径,欺骗储户的查询。当储户到邮政储蓄前台查询存款时,邮政工作人员按照何丽琼、陈绮丽的指使,统一口径,称这些高息的大额存款,已经被后台锁定,前台无法查询,以此方法应付储户,以避免犯罪行为败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