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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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汽笛鸣响,车门摔上,门铃大作,铁门一顿哐啷,侄女儿小梅一家就上了门。每年差不多都是这个时候,她从乡下老家赶来我家拜年。我喜欢小梅,她小时候学跳舞,后来当上舞蹈老师,嫁了一个我不认识的人,去市里过好日子了。我每年也就见她这么一回。
  鞋子在门口排列整齐,大小3双。跟10年前迥然不同,鞋底丝毫没有沾泥,鞋面放着光。礼物则一袋袋整齐倚在墙根下。
  侄孙儿径直走向鱼缸观察了一会儿,断定没有危险,就要把手伸进去。大人们忧虑关爱参半地喝住:“看看就好了。”每年,我照旧要问一次:“他几岁了?”今年是3岁。已经足够成熟,不是去年那张生人勿近的脸。小眼睛眨着,在茶几和鱼缸之间穿梭自如,自给自足。
  侄女婿和父亲喝茶。他照例梳着向后的油头,大衣敞着,衬衫衣领下是工工整整的领带结,从毛衣的圆领口强硬地露出来,想必是官场上某种特定的服饰礼仪。侄女婿如今是地级市某局的办公室主任,少年得志,踌躇满志,哪天升到省里去也不一定。谁都看好他,他伯父就在省里有个一官半职。
  和父亲说了几句话,侄女婿突然掉转头来,半对着空中问道:“对象找了啊冒?”“房子买起了啊冒?”倒像我是他的侄女。我记得了,这就像每年的一个仪式,我们通过这套问题确认彼此的身份和地位。他摇了下头,显然对我很失望。声音突然又高亢起来:“你在外面,一年怕要弄个二三十万吧?”去年他说的数字是10万,这未免也太抬举我。我不敢看他,惶恐地摇头:“那不可能。”“那种地方,总要有二三十万才过得下去吧。”他下了一个出人意表的结论。
  见我没应声,他果断地把注意力转移到我们家的房子上来,前后上下地睃了一遍,由衷叹道:“房子真不在大,大了难搞卫生。像你们这样的,最好。我们那个房子,卫生搞一天只怕都搞不完。”父亲哎哎地点头,满是笑意。
  我再不敢看他们,转向小梅。她端坐着,一面听,一面眼盯着孩子,比她丈夫显得还要高些。她儿子真奇特,竟爱嗑瓜子,已经自己抓了一把摊在桌上,又扯了两联纸巾,对折,备在一旁。嗑完一颗瓜子,便把壳铺在纸巾上。
  没过多久,侄女婿开着他局里的车,载着一家人,又回乡下去了。新加满的茶,还是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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