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洛染妃接到上官冰凌电话的时候,正在超市里疯狂地购物。这是她工作之外唯一的爱好,只有拼命地花钱才能让她的内心得到一丝平衡,或者说是慰藉。
　　 她赶回来后,上官冰凌递给她一张照片,上面的男人有种入骨的魅力,照片背面写着:本城最年轻的企业家杜韶华。
　　 照片上的男人集中了女人馋涎的所有资本,但是,洛染妃对他的心情却不一样,因为,她要对他展开一场阴谋,关于金钱的阴谋,自己,就是这场阴谋的主角。
　　 洛染妃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从她记事起就跟着上官冰凌长大,上官冰凌是道上的头,专干坑蒙拐骗之类的事,但她有她的门规,只骗有钱有势的人,对于叮当响的穷人,上官冰凌是不冒犯的,对于有钱的人也只骗取财产的一部分,不会赶尽杀绝,这就是所谓的“江湖道义”吧。
　　 贼有贼道,上官冰凌告诉他们,包括洛染妃。
　　 在这种环境长大的洛染妃早己习惯了这种骗人的游戏,她不能不做,她要生活。
　　 然,这一次不同,上官冰凌是要她利用美色去引诱杜韶华,这是洛染妃第一次选择这样的方式,她有点犹豫。但是上官冰凌的命令不能违抗,据说自己和杜韶华去世的未婚妻柳絮很相像,所以,她就成了出演美人计的主角。
　　 洛染妃想起了岸边,从小就带她在街上混的岸边,他外派了很长时间没回来过,也没有电话。记得最后一次他在电话上说,他见到了死人,一个因车祸而死的死人,那人就死在他的面前。
　　
　　二
　　
　　 到杜韶华公司上班的第一天,洛染妃就遇到了他。那是在公司的电梯里,当然这是她事先已经知道的时间,杜韶华上班一贯很准时。杜韶华一转脸,就看到了她,当时就愣住了,呆呆地盯着她。一切如预料的一样,洛染妃酷似柳絮的容貌震惊了他。
　　 杜韶华很快就了解到,洛染妃是公司刚招进来的财务人员。那天下班,杜韶华就约了她,这也在她的预料之中。不只是自己与柳絮长得相像,即便是自己的容貌,她也有这份自信。
　　 杜韶华真的对洛染妃着了迷,频频约她,高档餐厅、烛光晚宴,他看洛染妃的眼神总是清纯而又痴情。洛染妃告诉杜韶华自己是个孤儿,被上官冰凌抚养长大,仅此而已。
　　 杜韶华给了洛染妃另一种生活,一片纯净的天空,这片天空下,沒有欺骗,没有心机,只有单纯的杜韶华。洛染妃有些眩惑:假如这不是个局,该有多好,她陪杜韶华看了《色·戒》,她感觉自己像王佳芝,不由自主地爱上了敌人,但自己会落得像王佳芝一样的下场吗?洛染妃相信自己,绝对不会。
　　 后来,杜韶华请她到家里去做客,洛染妃知道家是暧昧的地方,可她还是去了,这不正是她和杜韶华增进感情的机会吗。
　　 那天,杜韶华亲自下厨,给她做了好多的菜,铺满了桌子。洛染妃要帮忙,被他推了出来,说你以为我只上得厅堂,下不得厨房啊。惹得洛染妃笑得前仰后合。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吃着薯片,眼睛瞄到杜韶华在里面忙碌的样子,让洛染妃有点感动得想哭。
　　 女人天生多情,洛染妃也不例外,她感觉自己真的爱上了杜韶华。没有理由不让人爱上他,这样优秀的男人,对洛染妃又是这样痴情。但岸边呢?洛染妃有点茫然。那一段尽在不言中的爱,一直以来,她以为自己是属于岸边的。
　　 那一晚,洛染妃喝醉了,醉得一塌糊涂,她为平生第一次真切地爱上一个男人而醉。
　　 醒来的时候,洛染妃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宽软的大床上,杜韶华静卧在她的身边。她紧张地坐起来,但很快发现,自己的衣服整齐,杜韶华衣服也很整齐,他如婴儿一般地沉睡着。
　　 洛染妃低下头,轻轻地吻他,在心里默默地说:我爱你,韶华。
　　 杜韶华醒了,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轻吻他的洛染妃,他用宽大的手环抱起她,他要进一步的动作。洛染妃想反抗,但无能为力,不是因为男人强大的臂力,而是她的心已被俘虏。
　　 洛染妃痛并快乐着,上官冰凌、岸边、阴谋,那一刻,全被她抛到了脑后。
　　 末了,杜韶华伏在她的身上喘息道,染妃,嫁给我吧。
　　 洛染妃的泪水顿时就下来了。她想说好,可又想说,不好。这是她的真心,可这却又是上官冰凌安排的计划。何去何从,都是致命的抉择。
　　
　　三
　　
　　 岸边回来了,洛染妃看到他,恍如隔世。
　　 为什么要用美人计?这是岸边见到她的第一句话,洛染妃不知如何回答。岸边是爱自己的,洛染妃明白。可用自己的身体来骗取财产,然后再谋杀亲夫,这就是上官冰凌的全部计划,她没有选择,从她选择了这一行业起,就已经没有了选择。
　　 你不要再和杜韶华在一起。岸边递给她一张照片,那是一张结婚照,照片上的男人是杜韶华,那女人是柳絮,酷似洛染妃的柳絮。岸边说,这是我两个月前偶遇的一场车祸,是那个在我眼前死去的女人留下的。
　　 是吗?岸边遭遇了柳絮的车祸?世上竟有这样巧的事?洛染妃不信。
　　 岸边告诉洛染妃,那天,他在悬崖下发现了那出车祸的女人,她还有一口气,她只说了一句话,韶华,下辈子我做你的女人。
　　 为什么,为什么柳絮爱杜韶华,却最后都没能嫁给他,而遭遇了离奇的车祸?
　　 为什么,洛染妃也问,蓦地,她脱口而出,难道她也是上官冰凌派出的人?!岸边点头,黯然地离开。
　　 洛染妃知道,岸边有许多话没有说。她也知道他之所以没说,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明白他想表达什么。上官冰凌为什么那么执著,先后派柳絮和她去杀杜韶华?柳絮为什么会死?岸边是在担心洛染妃会落得和柳絮同样的下场。
　　 洛染妃去找上官冰凌,她不能不去。这样的计划她已经执行不下去,她背离了最初的方向。到了后,就听到岸边和上官冰凌的争吵,贼有贼道,上官冰凌己经坏了规矩。
　　 规矩是我立的,我可以随时改变,我的计划只针对杜韶华,假如你们不愿意,就立刻停止,由我自己来行动。这是上官冰凌的话。
　　 洛染妃站在门外,泪水已经浸湿了整个脸庞。
　　
　　四
　　
　　 染妃,嫁给我吧。早上刚上班,杜韶华就把洛染妃堵在电梯里,手捧一大束红玫瑰,向她求婚。
　　 洛染妃没有直接回答他,却突然问,柳絮是如何死的?她虽然己经知道了真相,但还想从杜韶华口中知道真正的答案,她就想知道杜韶华是否会对她真诚。
　　 杜韶华神情凝住了,脸色变得苍白。低头沉默了半晌,他方抬头,缓缓说,那次我们去云台山,上山的路上柳絮劝我喝了一点酒,然后说她开车。
　　 没想到,半途中突然刹车失灵了,怎么也停不下来。当时的情形很诡异,情急之下,柳絮一脚把我踹下了车,而她连车带人冲到了山下。
　　 末了,杜韶华感伤地说,我总觉得柳絮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她的死太蹊跷了。
　　 是的,柳絮的死是有原因的,洛染妃没有告诉杜韶华,其实,柳絮是为他而死的。她本来是肩负杀他的任务,却因为爱上了他,心甘情愿地选择替他去死。
　　 只是柳絮不该没想到,即便她不杀杜韶华,上官冰凌依然会派别人来,而那个别人,就是洛染妃,长相酷似柳絮的洛染妃。
　　 洛染妃把自己关进办公室,哭了一个上午。她本想借此了解杜韶华,现在知道了,反而更勾起了她的愁绪。
　　 这个生活在阳光下的男人啊,如何会知道每天跟随在他身边的危险。洛染妃能杀他吗,不能,她已经爱上了这个只看到阳光的男子。可不杀他,她如何向上官冰凌交代?
　　 她从记事起,就生活在这个圈子里,知道这里面的规矩,更知道里面的水有多浑。洛染妃的肠子都快愁断了。
　　
　　五
　　
　　 婚礼定在8月8日,阳光灿烂的日子,但洛染妃心中犹如地狱。
　　 白色的婚纱、金贵的戒指、美丽的鲜花,这一切都不能叫洛染妃真正快乐,她的眼里看到的全是欺骗和杀戮。
　　 上官冰凌递给她一片药,说,让他服下,然后和他出去兜风,去别墅的后山制造一场车祸,你可以伪装成跳车逃生。是的,又是车祸,和给柳絮的命令一样,杀人的方式都懒得变化。
　　 这么快就要行动了,洛染妃心在颤抖,她不想杀人,尤其是杜韶华,她爱的男人。洛染妃知道自己组织的纪律,她必须执行。
　　 那一天,洛染妃就像木偶一样被那些来祝福的人摆布。机械地跟着杜韶华一桌一桌地敬酒。来到上官冰凌和岸边那一桌,她看到上官冰凌深邃诡异的笑。然后就是闹洞房,杜韶华公司的同事还真是能,出了很多千奇百怪的节目,一直闹到夜深才放手。
　　 当所有人离去,洛染妃起身,倒了两杯水。那片药就放在其中的一个杯子里。
　　 杜韶华深情地望着盛装的娇妻,洛染妃麻木地迎身而上,他们亲吻、摸索。洛染妃的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茶几上的那杯水,她己经想好了给上官冰凌推卸的理由:杜韶华喝了药水,但始终不肯出去,车祸无法成功。尽管她知道,她这么做的后果,可能就是死。
　　 洛染妃推开了正在激情中的杜韶华,拢了拢零乱的头发,来,喝点水吧。她端起那杯有药的水递给杜韶华,而自己端了另一杯。
　　 杜韶华接过酒杯,忙不迭地就要喝,却被洛染妃一把夺了过来,我喝你的这杯。为什么?杜韶华诧异地笑着问,难道我这杯里面有糖啊?
　　 洛染妃挤出一丝笑容,对啊。液体缓缓流进了她的胃里。
　　 突然,洛染妃的喉咙发哑,胃里像火一样地灼烧,那药原来不是一般的迷魂药,而是真正致命的毒药。上官冰凌其实就是想在新房里就把事情完结,而不是等到山路上。柳絮的死在先,她已经对任何人都不再相信。
　　 鲜血顺着洛染妃的嘴角流了下来。她本想抛开一切,好好地和心爱的男人过一下洞房花烛夜。所有的事情都等到第二天再说,所有的苦难都等到明天两个人一起去面对,尽管后果也是死。然,已经没有机会了。
　　 洛染妃无神地望着这个她爱着的男人,挣扎地说,韶华,这辈子我没能做你的老婆,下辈子,我一定还……
　　 杜韶华声嘶力竭地喊叫,染妃,染妃,你不能死啊。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啊?!你和柳絮一样,都和我相爱,却又都要离我而去。
　　
　　 六
　　
　　 那个晚上,上官冰凌刚出酒店的门,就被等在外面的警察抓了起来。洛染妃在进入洞房的时候,就把一条短信发给了她认识的一个警察。
　　 洛染妃能看到自己的下场,可她决不允许杜韶华身边再出现第三个上官冰凌的人,爱他,就要给他幸福,让他一辈子平平安安地活着。
　　 岸边已经调查了上官冰凌要杀杜韶华的原因,上官冰凌的母亲曾经是杜韶华父亲的情人,怀了上官冰凌后,被抛弃。生下孩子后,历经万难的女人自杀了,留下了上官冰凌一个人,还有恨。
　　 上官冰凌本想杀了杜韶华的父亲,那个也是她自己该千刀万剐的父亲。可在十年前,他就已经死了,所以,她把目标对准了杜韶华,她想夺取她应该得到的一切。
　　 没有人能阻止她的疯狂,洛染妃没有其他的选择。
　　 杜韶华把洛染妃安葬在别墅后面,他说,染妃,这一辈子我都陪着你。
　　 責编/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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