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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词人柳永的《八声甘州》上阕铺写深秋景象，下阕直抒乡愁。通过对羁旅行役之苦的形象描摹，真实再现了自己强烈的思归情绪。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评这曲词：“长调自以周柳苏辛为最工，若屯田之《八声甘州》格调千古，不能以常词论之。”①
《八声甘州》之所以写得“旖旎近情”②，这与其独特的抒情艺术——脱换、转折、悬想等有着密切的关系。
一、脱换：粉涂感情
“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惟有长江水，无语东流。”
以一“对”字领起，层层铺写景物：先写一阵秋雨之后秋色凄清，再写渐觉风冷霜寒，山河萧索，花残叶败，描绘出一派深秋悲凉的景象。
“渐”字承上句而言，当此清秋复经雨涤，于是时光景物，遂又生一番变化。这样词人用一“渐”字，神态毕备。秋已更深，雨洗暮空，乃觉凉风忽至，其气凄然而遒劲，直令衣单之游子，有不可禁挡之势。一“紧”字，写尽悲秋之气。
“霜风凄紧”“红衰翠减”既是对景物的观感，也是人物心情的写照。“渐”和“苒苒”相互照应，写出了景物凋零的过程，也暗示了人物悲情逐递加浓。写了群芳凋谢之后，再以“惟有长江水，无语东流”暗喻情思不断，为整个景色涂上了感情色彩。
从以上的阐释中发现，词人把天涯行客的无限忧郁和伤感渗透于层层脱换的景物中，把感情——愁思——色调粉涂得愈来愈浓，渲染了凄凉的气氛，为下文的抒情述志作了必要的准备。同时，克服了赋体文的散漫铺衍，拓展了情景交融的传统表现手法，使词的表现力获得了提升。
二、转折：表现主客观矛盾
词的下阕由“不忍”二字统领，既是对上阕所见景象而说的，又是对下阕所抒的离愁别绪而说的。它在整首词中有着“结上开下”的重要作用。
“不忍登高”乃是对登楼临远的反应，词人便层层揭示“不忍”的原因：一是遥望故乡，触发“归思难收”；二是羁旅萍踪，深感游宦淹留；三是怜惜佳人凝望，相思太苦。层层剖述，婉转深曲，特别是“想佳人”，揭示出“不忍”之根，更悬想佳人痴望江天，误认归舟的相思苦况；不仅如此，还转进一层反照自身，哀怜佳人怎知我此刻也在倚栏凝望！
“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归思难收。”望故乡而难见：主客观矛盾之一。
“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久久漂泊他乡，有家不能归：主客观矛盾之二。
“想佳人妆楼颙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想佳人思念自己之急，却又无可奈何：主客观矛盾之三。
下阕即凸现了三对主客观矛盾，在矛盾的碰撞中诠释着“不忍”，使词人羁旅行役的苦痛之情得到升华和多元。而碰撞的实现方式则表现为：转折。
“望故乡渺邈”，惆怅之时，不知如何解脱？笔锋一转，感叹自己愁思的不可抑制，以期转移惆怅，孰不知愁思更浓；“叹年来踪迹”，久久漂泊，抑郁之时，不敢也不能再追问。“感情上进了一层，妙的是只问不答，更有许多难言的酸甜苦辣在心头，比回答更能引人思索，也更能打动人心”③。笔锋一转，感叹自己的迷惘，具有自嘲意味；笔锋一转，自我安慰，自我嘲弄，孰不知感情由此更深、更杂。
正是通过三次转折，使主客观矛盾得到了表现，把词人的无奈、惆怅、忧郁和伤感淋漓尽致而且丰富地外现出来，宣泄了词人的感情。
三、悬想：缱绻缠绵情思
“想佳人妆楼颙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这是词人的悬想，即主体对可能发生的事件的一种臆断。词人借妇女的思念，象征和比喻他的满腔热情，这是中国古代知识分子的无奈和被选择。④悬想，这是一种运实于虚的反折笔法，不仅把双方的情感连接在一起，使得情思更为缠绵缱绻，同时造成文势的跌宕。
“争知我，倚阑干处，正恁凝愁。”这是作者默向对方诉说自己欲归不得的苦衷，由想对方而写自己，笔势一纵一收使得思乡之情、怀人之痛回环往复，十分悱恻动人。这里，再现的已是升华了的悬想，即由主体的臆断深入到主体间的共鸣，使缱绻缠绵的情思多元化、整合化。
通过悬想，把由主客观矛盾而点化出的主题——望故乡难见，归思难收——进一步系统化、丰富化，并最终完成了体验的释放。
《八声甘州》是“白衣卿相”柳永写羁旅行役之苦的名作，是其同类作品中艺术成就最高的一首。思乡怀人之意绪，展衍尽致。其章法结构细密，写景抒情融为一体，再加之独具魅力的抒情艺术使其成为词史上的丰碑。
注 释
①王国维.《人间词话》[M]，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年9月.
②于菲.《中国古代文学教程》(下)[M]，高等教育出版社1989年版，第24页.
③周先慎.《古诗文的艺术世界》[M]，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7月第1版.
④童庆炳.《文学概论》[M]，武汉大学出版社2000年版.
《八声甘州》之所以写得“旖旎近情”②，这与其独特的抒情艺术——脱换、转折、悬想等有着密切的关系。
一、脱换：粉涂感情
“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惟有长江水，无语东流。”
以一“对”字领起，层层铺写景物：先写一阵秋雨之后秋色凄清，再写渐觉风冷霜寒，山河萧索，花残叶败，描绘出一派深秋悲凉的景象。
“渐”字承上句而言，当此清秋复经雨涤，于是时光景物，遂又生一番变化。这样词人用一“渐”字，神态毕备。秋已更深，雨洗暮空，乃觉凉风忽至，其气凄然而遒劲，直令衣单之游子，有不可禁挡之势。一“紧”字，写尽悲秋之气。
“霜风凄紧”“红衰翠减”既是对景物的观感，也是人物心情的写照。“渐”和“苒苒”相互照应，写出了景物凋零的过程，也暗示了人物悲情逐递加浓。写了群芳凋谢之后，再以“惟有长江水，无语东流”暗喻情思不断，为整个景色涂上了感情色彩。
从以上的阐释中发现，词人把天涯行客的无限忧郁和伤感渗透于层层脱换的景物中，把感情——愁思——色调粉涂得愈来愈浓，渲染了凄凉的气氛，为下文的抒情述志作了必要的准备。同时，克服了赋体文的散漫铺衍，拓展了情景交融的传统表现手法，使词的表现力获得了提升。
二、转折：表现主客观矛盾
词的下阕由“不忍”二字统领，既是对上阕所见景象而说的，又是对下阕所抒的离愁别绪而说的。它在整首词中有着“结上开下”的重要作用。
“不忍登高”乃是对登楼临远的反应，词人便层层揭示“不忍”的原因：一是遥望故乡，触发“归思难收”；二是羁旅萍踪，深感游宦淹留；三是怜惜佳人凝望，相思太苦。层层剖述，婉转深曲，特别是“想佳人”，揭示出“不忍”之根，更悬想佳人痴望江天，误认归舟的相思苦况；不仅如此，还转进一层反照自身，哀怜佳人怎知我此刻也在倚栏凝望！
“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归思难收。”望故乡而难见：主客观矛盾之一。
“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久久漂泊他乡，有家不能归：主客观矛盾之二。
“想佳人妆楼颙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想佳人思念自己之急，却又无可奈何：主客观矛盾之三。
下阕即凸现了三对主客观矛盾，在矛盾的碰撞中诠释着“不忍”，使词人羁旅行役的苦痛之情得到升华和多元。而碰撞的实现方式则表现为：转折。
“望故乡渺邈”，惆怅之时，不知如何解脱？笔锋一转，感叹自己愁思的不可抑制，以期转移惆怅，孰不知愁思更浓；“叹年来踪迹”，久久漂泊，抑郁之时，不敢也不能再追问。“感情上进了一层，妙的是只问不答，更有许多难言的酸甜苦辣在心头，比回答更能引人思索，也更能打动人心”③。笔锋一转，感叹自己的迷惘，具有自嘲意味；笔锋一转，自我安慰，自我嘲弄，孰不知感情由此更深、更杂。
正是通过三次转折，使主客观矛盾得到了表现，把词人的无奈、惆怅、忧郁和伤感淋漓尽致而且丰富地外现出来，宣泄了词人的感情。
三、悬想：缱绻缠绵情思
“想佳人妆楼颙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这是词人的悬想，即主体对可能发生的事件的一种臆断。词人借妇女的思念，象征和比喻他的满腔热情，这是中国古代知识分子的无奈和被选择。④悬想，这是一种运实于虚的反折笔法，不仅把双方的情感连接在一起，使得情思更为缠绵缱绻，同时造成文势的跌宕。
“争知我，倚阑干处，正恁凝愁。”这是作者默向对方诉说自己欲归不得的苦衷，由想对方而写自己，笔势一纵一收使得思乡之情、怀人之痛回环往复，十分悱恻动人。这里，再现的已是升华了的悬想，即由主体的臆断深入到主体间的共鸣，使缱绻缠绵的情思多元化、整合化。
通过悬想，把由主客观矛盾而点化出的主题——望故乡难见，归思难收——进一步系统化、丰富化，并最终完成了体验的释放。
《八声甘州》是“白衣卿相”柳永写羁旅行役之苦的名作，是其同类作品中艺术成就最高的一首。思乡怀人之意绪，展衍尽致。其章法结构细密，写景抒情融为一体，再加之独具魅力的抒情艺术使其成为词史上的丰碑。
注 释
①王国维.《人间词话》[M]，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年9月.
②于菲.《中国古代文学教程》(下)[M]，高等教育出版社1989年版，第24页.
③周先慎.《古诗文的艺术世界》[M]，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7月第1版.
④童庆炳.《文学概论》[M]，武汉大学出版社2000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