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戒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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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喜欢小众的女孩。小众。怎么说呢,就是那种特立独行,有主见有个性,也总是独来独往的韵致。她,翩若惊鸿,无意于同那些世俗而艳丽的女孩一般,执着于同样庸俗的男人们几句带有欲望与讨好性质的言语,忽而就将清高卸下,绵软作一摊泥。她,定然不是容貌最美的,却一定有着最摄人心魄的灵魂张力,这一点,足够吸引他,他要的小众。就是这种气质。
  终于有一日,他与她邂逅在一次舞会,躲在盛极繁华的舞台背后独自孤清的她,灵魂深处暗自缭绕的清绝气息,与他的。丝丝缠绕。只电石火光的一霎那,他的内心已是天崩地坼,铿锵如裂帛。他走过去。胸有成竹,眼神清凉地与她攀谈,她同样清凉地回应着。第二日,他们已亲密地手牵手穿行于校园的花树下,他认定这是一次水到渠成的相爱,所以,从未想过有别离。仿佛那是不可能的一件事,有着“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的坚忍。
  似乎一切,就这样纯纯地美好下去了。日日偎依在校园的蔷薇架下,互诉郎情妾意,小日子过成一藤藤花团锦簇的蔷薇。甚至,他的妈妈已着手为她织一件绵软而温暖的米色小背心,因为北方的秋冬会很冷。这一切,行进得如此自然,只恨这时光的步调太慢,赶不上他早日与她绪成连理的炽烈心。
  她的不辞而别,是在两个月后彼此正爱得如胶似漆、如火如荼的时节。起初,他是并不相信的,只当她是在玩小孩过家家,但是,等了半天、一天、一星期,甚至一个月,她一点影迹也无,干净得仿佛从未出现过。他疯狂了,咆哮了,如一头暴烈的雄狮,原本清淡的眼神里密布猩红的凶气。他疯狂地打她的手机,却被告知号码为空号;他再一个劲地往她邮箱里发邮件,全是热辣辣的表示想念与爱意的情书,数月过去,她依旧只字不回;QQ上她的头像,总是黯淡的,签名处也总是空白,一如他失去她后空落落的心。总之,一切安静得可怖的讯息都在说明,她失踪了。可是,她为什么要不辞而别,而且在彼此爱得最深的时节退场?他绝不相信这份爱是虚假的。即便只是一次被预谋好了的爱情骗局,他也要不顾一切地赴汤蹈火的,只因她身上有他想要的气息。
  可她就真的如水一般蒸发了,在岁月的历练中,他的心也终究从波涛汹涌转至波澜不惊,但是爱,一直都在。只是,自此他就是一个寡言的男子,大学毕业后,他没有选择读研,尽管他有着那样骄人的成绩。而是只身一人来到南方。在深圳,他发了疯地工作,任何人,包括公司的老总,也不承想到这个年轻人如此拼命地赚钱是为了什么。可他却一任辛劳,不管不顾,如一头与时间厮杀的野马。
  终于,几个月下来,除去租房以及吃饭的很少一部分钱,他手头也已有了几千块。那个日光炎炎的夏日。谁也不会想到他会去那些他过去从不光顾的商场。而且是珠宝专柜。他笃定而沉默地。在一个柜台前停下,指着一枚标价4800元的铂金戒指说,小姐,帮我把这枚戒指包好。他的步调如此坚定,脚步似是在思绪的指引下清醒前行,且笃定了来到这一家柜台前,指定了要这一枚戒指,坚定地要买下。一切如同事先有演绎,而他。独自一人赴身前来,步调在从容中自有一种悲壮。
  只有他知道这悲壮从何而来。只因在深爱时,他曾与她在这个牌子的柜台前停下,她定定指着这一枚戒指,说,你用它娶我。这种摄人心魄的花妖一般的语言,也只有那个小众的她,才能说得出来,而且说得这样不动声色。他在那一刻就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赚足银子,买下这枚戒指,早日抱得美人归。可以说,这枚戒指里,不仅承载着他的爱情,也承载着他的婚姻,乃至他的生活。而她不声不响地走后,他沮丧至极。却还有一丝气力能够挺身南下。拼命工作,假以时日,终于得以凑齐银子买下那枚戒指。做完这一切。他终于又有一丝活着的感觉,他知道,他还在爱;他也知道,这份爱再也不会被成全,她真的是消失不见了,是故意的,所以他需要一个葬爱的过程,一定要亲身,独自将这一出悲情戏导演完毕,这一份情感,也就是走到尽头了吧,这个沉默的男子想道。
  于是,再次出乎众人意料地。他毅然辞去了那份来之不易的工作,那时,他的业绩已是很好,本就是一个很有天分的人,后天又如此令人费解地拼命着,却这样任性地辞了职,甚至在最后,老总发话说。“小伙子,只要你能留下。我给你双倍工资”,也没能留下他。他要的,并不是金钱,这一点。只需他自己懂,别人懂得与否,并不重要。
  两夜颠簸,终于回到家,那个有着美丽大海的城市,威海。那一日的海滨,晚霞绚烂得近似烈火。而他,眼神始终清凉,静观这一切波谲云诡的奇巧变幻,内心无比淡定。有那么一瞬,晚霞的绚烂终于褪去,夜空如大海般澄澈,静默如石的他忽而扬起右手,将一只小小的晶亮的东西用力向海中掷去。“哗”,只一瞬,一声沉闷到无的声响,一切又重归宁静。他弃去的。就是那一枚为她买的铂金戒指。
  弃戒之后的他,重又一贫如洗。只有他自己知道,自此他会是无比富足的,只因他的心、他的爱情、他的灵魂,重又复归了自己。弃去那一枚戒指。只是弃去一份枯涩的旧爱;而他换来的,却是整个世界。
  世界依旧美好,太阳照常升起,又何况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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