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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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我师简介
  宁雪红,现为江苏苏州相城渭塘二中语文教师。闲时,喜爱舞文弄墨,用文字烹煮心情,搭建自己的花影小筑。教学之余,也写一些教学类文章,《课堂教学语言的美学基础》等五十余篇教学论文获市、省、国家级奖。曾参编《初中生名校作文精选丛书》《阅卷名师最欣赏的中考满分文》《精彩渭塘》等书籍。另有散文、小说、诗歌、国画等作品散见于《苏州日报》《语文世界》《华夏诗人》《中国教师报》《散文诗杂志》等报刊。
  创作感言
  其实,也谈不上什么创作,就是闲时喜欢在电脑前敲打一些方方正正的字块,随着自己的心情与思绪自由舒展,像一株摇曳的水草,那种感觉很美妙。我想,正是因了这种精神的愉悦和对文学的痴迷,才让我的人生格外充实。
  我话我师
  您的课,轻松而不散乱;自由而不放任;严肃而不呆板。
  ——李庆悦
  您仪态大方,拥有一根“美文”魔法棒,是我们的知心朋友。
  ——金玲玲
  
  霓虹微漾。
  一辆红色的奇瑞QQ车停了过来。我攥紧了女儿的小手,突然开始对自己先前所作的决定有些后悔。
  “嘿,大姐。我说你到底要不要上车啊。”司机把头探出车窗,显得有些不耐烦。借着微黄的路灯,我瞧见的是一张略带忧伤的脸。
  “囡囡,我们上车。”我一想到孩子父亲焦虑的模样,便毫不犹豫地把四岁的女儿抱了上去。我一抬头,猛然发现女儿身旁站着一个约摸三岁的小女孩:齐耳的短发,一双核桃眼,手握一支草莓红的雪糕,正津津有味地吮着,全然不顾顺着指尖流淌而下的奶油,嘀嘀嗒嗒地落在藏青的牛仔裤上。我下意识地从包里掏出餐巾纸,想为她擦拭干净。不知为什么,她却把身子偏侧了过去。
  “爸爸,我想回家。”天籁般的童稚声像山涧的清泉汩汩流过我的心田。
  “囡囡,喊小妹妹一块儿坐下。”我的直觉告诉我,眼前站立不动的小丫头一定是被我们这两个不速之客给吓到了。她那乌黑的大眼睛一直紧紧地盯着我,瘦小的身子紧挨着车门,似乎想要刻意与我们保持一定的距离。
  女儿拉起小妹妹的手,并排着坐好。奇怪的是,谁也不吭声,静默得只剩下吮吸雪糕的声响。
  我透过反光镜仔细打量司机,卡其色的休闲衫,凌乱的头发,一副不修边幅的邋遢样。偶尔,他也会回头望一眼,那深邃、迷茫的眼睛里隐含对女儿不尽的怜爱。
  小女孩小心翼翼地舔着底部即将融化的雪糕,舌头牢牢地抓住圆棍滑动,一圈,两圈,三圈……莓红的雪糕似乎总是调皮地跟她玩耍,那嫣红的“梅朵”不听话地滴落下来,一朵、两朵、三朵……肆意地开放在她的袖管、裤子上。
  每落下一朵,她就用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瞅着我,似乎在求助。我被她纯真无邪的“艺术”打动了,欣然一笑,认真地充当起了母亲的角色,嘴角、下颌、手掌、手腕、衣角、裤面……很快,一包面巾纸被甜甜的奶油浸润了。
  女儿已经熟睡了。我闲着无聊,和这个缄默的男人聊起来。我问了他几个关于家庭方面的问题,他的回答只言片语,但从他闪烁其词的话语中,我了解到:这个孩子没人看管,孩子的妈妈和他分开好几个月了。我开始同情起这个多愁善感的男人来。
  “啪”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掉落下来。抬头,只见小女孩的眼里流露出恐惧的神色,像是做错了一件天大的事情。
  原来,仅剩的半根雪糕掉到我女儿的大腿上了,藕荷色的运动裤被瞬间染成了一树粉红。“哎,幸好没掉车底。”我拿起那半根雪糕,淡然一笑。
  小女孩心领神会地一把接了过去,露出羞涩的神情。
  “真不好意思,把您女儿的裤子给弄脏了。”男人说道。
  “宝贝,剩下的半根雪糕扔了吧,咱不给人家添麻烦了,好吗?”男人回头对小女孩温柔地说。
  “爸爸,我想回家。”丫头一边向他的父亲再次哀求,一边紧紧握着雪糕,用她那核桃般的大眼瞅着我,似乎再次向我求助。
  我忽然觉得:这支普通的雪糕里蕴含着甜蜜而深切的母爱。她吮吸的动作是那样的虔诚,就像儿时在母亲怀里含着乳头一般依依不舍。她多想把幸福的甜蜜一点点舔进嘴里,舔进自己幼小而干涸的心田里。
  “没关系的,师傅。就让她吃完吧,别浪费了。”我回答得很轻松。
  可是,只一句话的工夫,她那原本擦净的小手又粘满了油腻腻的奶油,并且开始像青草般疯长开来。我甚至开始怀疑,那小女孩是故意这么做的。
  母爱促使我再次拉开包链,翻了个遍。一整包面巾纸都用完了。怎么办?
  嘴角、下颌、手掌、手腕、衣角、裤面,又像是从颜料缸里捞出来一样,湿湿的,艳艳的,带着馨香的奶味。
  此时,我定睛在女儿脖子里那条丝巾上。那是我去年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淡蓝色的底子,全桑蚕丝面料,是她特意挑选的。我轻柔地抽了出来,一擦,一抹,一捏,瞬间,上面开满了美丽的粉红的梅花。车子离家越来越近。丝巾上的花朵也越开越盛,融化成了春暖花开的图案。
  她露出了狡黠的微笑。我终于明白了答案。
  “师傅,您等我一下,我上楼取钱去。”我窘红了脸,猛然想起今天忘了带车钱。等跑下楼付费时,那车早已消失在迷蒙的夜色中。只见,防盗门上插了张便条,上面赫然写着:你的善举,已为你的车程埋单。感谢你,让我和孩子重新找到了“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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