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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吴阁老”,给了沁州甚至中国两张彪炳千古的名片:康熙贤相吴琠、清朝贡米“沁州黄”,你说“吴阁老”是宝不是宝,又是沁州世世代代百姓心中多大的宝?
4.淡泊之处总有过人之心
惠泽而不留痕迹——水德
吴琠是从耕读文化的土地上流向远方的一条河,淡淡泊泊,其平民心怀始终有一个朴实的概念,“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种白薯”。
31岁时他远走河南汝宁府确山县任知县,那地方为中州瘠邑,又处七省通衢,因此“明季流寇残破,鹄面子遗。十室九空,先公(指吴琠——引者注)极力抚循,苦心招徕,劝开垦,宽赋税。化蒿莱为沃壤,农民永享其赐。又设义学,延名师,开月课较士,筹膏火优奖之,期年之间,士风大变。”
吴琠踏实为民办事的故事不仅可随手拈来,还可觅见一种水态,即吴琠务实求真却不拘泥、不唯上,像水一样所流之处随坡就势,善于变通守旧陈规。
当时,皇上的圣旨或地方公文都靠驿站传递,各地驿站设巡检司,配邮差马,任务一到,上马出发。确山南距信阳的180余里路途中没设驿站,邮差和马匹只好兼程无歇,圣旨与公文的传递异常艰辛。吴琠到任第二年,把确山竹沟店的巡检司移至距确山和信阳各90里的新安店设立驿站。这样,既没增加公费,又免去邮差鞍马劳顿,还缩短传递时间,此举一成,确山从此往来信件无延误,时任河南巡抚佟凤彩捻须而赞:“确山吴令,年少才长,自我朝定鼎,无一令有见识到此者。”
康熙十二年,吴典37岁。“三藩之乱”爆发,局势动荡,很多人劝吴琠把家属送回故乡,吴琠说:“逆贼必不能久,然人情易动,县令遣妻子归,民能安堵乎?”并且积薪于楼下,告诫家人说:“有不虞,死之。”吴琠以英雄气概为“三藩之乱”的平定做出安定民心的姿态。“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此乃柔德;故柔之胜刚,弱之胜强坚。”这是“水”的另一面。
吴琠不热衷为自己青名留史,却以百年树人的心迹奠基所辖之地的教育事业,确山县小学建成,他亲笔挥就碑文开宗名义:“郡处天中,故称沃野,名仕辈出。确山虽岩邑,然当南北孔道,声教旁达,固亦彬彬乎盛哉!”那种后继有人的喜悦随豪气升腾,而今,这碑文仍在河南确山,成为当地最可宝贵的文物。还有,在确山其间吴琠被临时抽调出任河南乡试同考官,一下子考中了周展等6人,他乘兴作《郎山驿搂次孙龙潭行人壁间韵》:“……春深满县花争放,云隐千山鸟共游。为吏心间何所似,玉壶一片近人流。”这大概是吴琠有生之年最为开心的一次特殊“旅游”。
确山人民对他的怀念则也像流水源源不断。雍正《河南通志》和乾隆《确山县志》都收录了他的功绩,并云:“代去,士民建铜川书院以志遗爱。”
吴琠刚到湖北时,案牍山积,既要处理武昌兵变善后问题,又要赈济灾民,民国《湖北通志》中记载:“琠严惩妄讦,人心乃定。奖循良,惩贪婪墨,吏治一清。”受益的百姓从饥寒交迫中转为连年丰收、衣食无忧,甚至把及时雨都称为“吴公雨”。
孔子也说:水有五德,它常流不息能滋养一切生物就是有德;它不倒流遵循自然规律就是有义;它浩大无尽就是有道。吴琠31岁任确山知县不思“雪花银”但求为百姓,由于做的好事超群,百姓为他在县南关建了“铜川书院”,立了“德政去思碑”。 吴琠58岁去武昌就任湖广总督,已经以极高的知名度受到当地群众和各级官员的热烈欢迎。
近30年他以水之常态惠泽而不留痕迹,是因为沁州“母亲”给了他淡泊心态。去湖北之前,他曾绕道回徐村,想把生身老母接去奉养,老母只嘱也已年老的儿子做好官、做清官,并告诉即将单身远去的儿子“得为清官之母足矣”!
正在湖北指挥漕米调运时,吴琠的母亲在沁州病逝,他遵制回籍丁忧。临行,僚属伸民馈赠大量金银财物作为祭礼,吴琠全部谢绝,回答是:“非吾母志也。”
沁州水啊,你是宽厚仁慈、博大精深的母亲河……
● 老子道德经有言:水,损而不竭,施不求报,善为仁也。
5.直言之时总显爱乡之情
报答而不遗余力——水性
吴琠是那么热爱他家乡的父老。
顺治十八年,25岁的吴琠协助沁州知州程宪在州城西北修筑石堤,以阻漳河之水泛滥,堤高一丈二尺,长六十二丈。
康熙三年,28岁的吴琠帮助父亲吴道默监修徐村三公庙、无量寺等庙宇。
康熙二十二年,父亲去世,他以丁忧回籍治丧。丧服期满后,因母亲年逾古稀继续留乡陪母,赶上沁州布政要向民间增加正赋金一千三百两。沁州人口稀少,生活不富足,如此征赋金,是百姓的重大负担。布政为了得到推行力度,竟然给在徐村伺母的吴琠致函,商谈沁州增银事情。吴琠当即复函制止:“所谓‘简明赋役’者,不过删繁就简,使其明白易晓耳, 非于原额之外,可任意增减。”
原来,清朝廷征赋的数额乃沿袭明制,即以万历年的赋额为准绳。而天启、崇祯年间所加派者,全行豁免,此法令到康熙二十四年重新修订时只载主要款目,删去零头,以杜绝飞洒、苛派的弊病。由于吴琠对此了然,加以指明,这位布政想任意增加苛派的行为被悄然中止。个中原因吴琠从来不提,他去世后,子孙从遗稿中发现此事公文才恍然明白,是吴琠解救了沁州百姓的苦难。
康熙二十八年,有司拟向沁州增征1300石粮食,经他力争得到免除。还有一年,沁州遭大灾荒,他尽全力给予救济。
吴琠是那么魂牵他家乡的水。
在他才华横溢、又为数不多的诗文里,家乡的诗最多;在他写家乡的诗里,几乎吟不尽对水的那份感情,每写必有水——
《重题文中子读书处》:“石室铜山麓,祠台玉水阳……”
《登铜鞮山》:“我爱铜鞮山,独立成矫矫。上有紫径通,下有清流绕……”
《漳水源头》:“漳水源头何处寻,古碑残墅碧云深。一溪瀑翠清如醴,万里蜚声势若骎……”
当年,这位不留痕迹的当了大官的沁州书香门第之后,谨以秀才与诗人的情怀,为家乡的源头活水提笔挥写了“漳水源头”四个大字,睹物思人,我们更愿意在魂牵梦绕的沁州8条水系中,寻到吴琠诗魂。诗魂就是一代国相的水魂。
吴琠是那么迷恋他家乡的土地。
他的出生地徐村位于故县镇4公里,今天月岭山水库北岸。
徐村东边的地名叫铁炉院,吴家的老屋就在那里,吴琠的童年时光相伴老屋,两次丁忧回籍守孝,他也是在这里守护先人庐墓。
吴琠去世后安葬在与徐村隔月岭河相望的尚庄,守坟人形成自然村落,尚庄的称谓也自然而然嬗变为今天的坟上村。沁州人还为他选了两块土地兴建两处祠堂:一处在州城兴文街;一处在月岭山脚下的徐村。
而沁州人给自己这块土地排列的三件宝之一“吴阁老”,也绝对是有人与土地相连结的一语双关:
其一,作为人,“吴阁老”带给这块土地上的骄傲自不必说。
其二,作为土地,“吴阁老”与这块土地上特产的小米划等号。
沁县得山水之灵气,自然之造化,由于母鸡吃绿色食物、喝甘冽泉水,鸡蛋也就格外好吃;南瓜子也是同样道理,皮薄个大瓤香,都是名产。小米当然也好吃,而且,天下人都知道。为什么?吴阁老是康熙的心腹老臣啊!在当年清宫里,四面八方敬贡的食物成千上万,沁州的小米怎能轻易挤上排位,只有国相吴琠才敢轻易捧把小米叫皇上煮粥尝尝。
这一尝不要紧,沁州小米被钦定为朝廷贡米了,皇上吃的米,朝廷那一带就管它叫“沁州皇”,三来二去,人们因这小米十分的黄,就误以为“吴阁老”带来的小米叫“沁州黄”,还送了个别称——“吴阁老”。即,吃着沁州的鸡蛋、嗑着沁州的瓜子、喝着沁州的小黄米粥,顺口溜着“沁州三件宝,鸡蛋、瓜子、吴阁老”。
因此,“吴阁老”既是非常与众不同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又是天下殊胜的物质文化遗产。
吴琠至死都念念不忘家乡土地上的一切,包括方言。康熙三十八年,吴琠已经是朝廷上63岁的老臣。农历十月二十二日这天,康熙用满语同诸大臣谈话,吴琠在旁边听不懂。康熙转而问吴琠:
“天下方音何处好听?”
吴琠不假思索:“自己家乡话好听。”
康熙鼓掌笑曰:“此老说得很是。”
此老并非仅仅是“言必由衷,唯尚诚实”,此老实话里还拥有沁州之水那么荡荡无疆的大爱与大善。
69岁,吴阁老带着对家乡无尽的深情走了,他的长子及家人扶灵柩出都归原籍安葬,沿途,群众及地方官吏夹道相送、隆重奠祭,到达老家沁州,父老兄弟及亲属族人等,前来吊唁者连绵不绝,“哭声达于四野”……
官居极品,不谋私利,不敛财物,不修阔茔豪宅的吴琠,当年,为政绩斐然的黎城清官杜子昂作有《杜公署黎归治序》:
……刚不伤猛,明不伤察,廉不伤矫,中介而外温,行俊而气和,所谓不近名而近民……由是口碑胫疾,御屏名书,入历清华之上,霖雨天下……老提幼携,焚顶攀辕,送之潞谷漳流间,歌九罭之卒章曰:
是以有衮衣兮,
无以我归公兮。
无使我心悲兮,
其声共山高而水长矣。
而阁老想不到,不仅是当朝皇上,就是黎民百姓也在给他树起一块块碑:
“皇清剖竹于兹,而称循良者,诚莫如我公矣!”
“呜呼!公以身系天下之重,而竟溘然长逝乎哉?……高山不作,流水无声……挥泪临风,寓词千里,灵旗彷佛,庶其来临。”
“呜呼痛哉!而今而后,于谁矜式,谁解之衣?谁推之食?谁事之咨而疑之质?谁勤勤乎,恳恳乎……夫子志明农久矣,在天之灵,应即归西,顾恋阙余忠,或者依依不忍遽去!”
“呜呼!天呼!为社稷生公,为生民生公,为天下士大夫有所模范而生公……天有柱兮地有维,奠两仪兮位高卑。宇有栋兮川有梁,利济涉兮壮堂皇……陈我性兮浇我桨,斗转河斜兮中有光,芒霞五色兮现锦裳,仿佛乘风兮下大荒。”
……
即便是岁月剥蚀了碑文上的所有文字,那文字也刻在沁县人民的口碑之上,千千万万、千千万万……
做好官、做清官、做能官。
嗟乎,沁水·国相,魂也!
● 老子道德经有言: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
文后感言:
可见,水多的城不一定称得起“水城”二字,人善,善出了“水”文化,才敢称“水城”——能给人“上善若水”答案的沁县,应该堪当中国的“水城沁州”,因为它是华夏水文化含量最足的中原腹地,它养育了沁县儿女,也养育了民族水魂。
“吴阁老”给了沁县打造“北方水城”的又一个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