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君心作品小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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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个地图上老也找不着的小镇里,住着一个寂寞的女孩。
  女孩的寂寞并不是因为她平时少言寡语,不喜欢和同伴们玩,而是因为她发不出任何声音。是的,她是一个没办法对世界说出由衷的赞美,唱出甜美的歌的寂寞的人。孩子们都不想接近她,一些淘气的孩子遇见她时,甚至扮起鬼脸,嘴里不停地喊着:“哑巴!哑巴!”但是,女孩可以听到一切美妙的声音,比如鸟儿发出的叽喳声,树叶发出的沙沙声,以及爸爸妈妈对她的爱。不过,即使如此,无法表达自己的情感,没有一个朋友的女孩,依旧十分寂寞。
  每天,女孩只能独自一人孤零零地望着窗外,来表达她对外面世界的向往和能交到一个朋友的渴望。
  后来有一天,女孩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一棵树上的麻雀时,有人用手轻轻点了点她的背。她转过身,站在面前的竟是一个从没见过的,七八岁左右的小男孩。
  奇怪,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连一丝声响都没有,女孩愣了。
  这个小男孩冲她咧嘴一笑:“大姐姐,你每天都一个人盯着窗外看,这样多无聊啊,和我一起出去玩吧。”
  女孩吃了一惊,随即点点头,一时间却又慌了神,不知道怎样表达自己的想法。
  小男孩倒像是早有准备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和一支笔,递给她。
  女孩立刻俯下身,在纸上写道:
  我也想出去玩,但是不想被其他的孩子看到,他们总嘲笑我。我们去哪儿?
  “我带你去一个奇妙的地方,不过——”小男孩故意压低了声音,“要用我平常的方法去。”
  女孩急切地点点头,又在纸上写着:
  什么方法都行,我想马上就出发。
  小男孩冲她神秘地眨眨眼睛,身体轻盈地一跃,就跳上了书桌,拉开窗户,说:“让我们飞着去。”话音刚落,他的双脚就离开了桌面,身体慢悠悠地飘了起来。
  女孩看着他,皱起眉头,急忙指着自己,做了个无奈的动作。
  “你也可以飞啊,跟我来。”小男孩用力把女孩拉到了书桌上,“你安静下来,可以感觉到有一股温柔、舒适的风吹来,慢慢地,它会裹住你,这时候,你就可以和我一样飞起来了。”
  女孩不语,安静地等着,终于,轻柔的风将她托到了空中。
  “唔,对于第一次‘看见’风的人来说,你做得还不错。那么,我们出发吧。”小男孩舔了舔嘴唇,拉着已经把纸和笔装进口袋里的女孩飞了出去。
  女孩飞得很低,因为她老掌握不好平衡,一路上摇摇晃晃的;小男孩却快活地飞得时高时低,有时猛地向下俯冲,离地面只有几厘米时,又及时刹车,一蹬腿,往高处飞去。奇怪的是,街上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们。小男孩解释说是因为他们被风保护着。
  女孩渐渐习惯了飞行。她快乐地注视着街上的人们,发现了一个平时嘲笑自己的男孩。正打算冲下去好好吓吓他,才记起他压根就看不到自己,无趣地打消了这个念头。猛然,女孩反应过来:原来自己还有去恶作剧的想法。哦,我还是以前那个调皮的孩子啊。女孩想着,更加欣喜地跟着小男孩往远处飞去。
  他们飞出小镇,穿过一片小树林,终于到达了小男孩所说的目的地——草原。
  他们着陆了。
  这是一片很大很大的草原,脚下蔓延开去的绿色仿佛无边无际,上边是偶尔有几只鸟飞过的蔚蓝色天空,下边就是点缀着花朵的翠绿色草地。
  他们毫不犹豫地在草地上躺下,任草儿们用尖尖的脑袋顶着他们的背,痒痒的;让微风轻轻地吹拂他们的脸,暖暖的。
  他们俩惬意地仰望天空,忽然有一群蜻蜓慢悠悠地飞过。女孩看到有只蜻蜓的翅膀好像受了伤,未等她在纸上写出自己的发现,小男孩就冲它们喊道:“喂!从前面数第7只蜻蜓,你的翅膀怎么了?”
  “没什么。昨天和另一小队蜻蜓比赛飞行,撞到树叶的边沿了,过几天就会好的。”蜻蜓的声音不大,可女孩却听得清清楚楚。
  蜻蜓飞远了。飞走了。
  这时,有一只鸟落在了女孩的身旁,“你好,我是从附近的森林飞来的。你能送给我一些你的头发吗?我需要一些头发温暖我的家。”说着说着,这只鸟的脸居然红了起来。
  女孩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头发的确好长了,站直了都可以垂到脚跟。我寂寞时从来都没想到头发要剪剪啊。女孩想着,直起身微笑着对鸟儿点点头。
  鸟儿也快乐着轻轻啄下女孩末尾处的头发。这些头发都已发黄,变得脆弱易断。
  鸟儿叼着头发,告辞了。
  没想到自己竟还能帮助他人,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啊。女孩越想越高兴,在心里哼起自己喜欢已久的歌来。
  突然,小男孩用手托着下巴思索了一会,说:“也许要下雨了。”
  下雨?女孩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怎么也不相信。
  “不,我说的‘雨’不是水滴,而是——”小男孩注意到女孩不解的表情,解释道。突然又眼睛一亮,指着天空说:“瞧!开始下‘雨’了!”
  女孩望着天空,发觉天上开始飘下许多白盈盈的东西,似乎是雪,却毛茸茸的。哦,是蒲公英,是蒲公英!她惊喜不已,站起身欢跃地迎接这些乳白色的精灵。
  许许多多的蒲公英飘舞着,它们既不密密麻麻,也不稀稀疏疏,恰到好处地在空气中舞动起来。女孩在蒲公英中愉快地旋转、奔跑起来,畅快淋漓的欢笑声如银铃般清脆悦耳。她好久都没有如此欣喜过了。
  小男孩也不由地站起来,跑动着,眉飞色舞地对女孩说:“大姐姐,我们玩游戏吧,玩警察抓小偷?你来当警察,我是小偷。来啊,抓我吧!”
  女孩向小男孩跑去。他们在草原上兴致勃勃地奔跑着,把所有的烦恼都抛到了脑后,心中只有欢畅愉悦的笑声。
  天色暗了下来,女孩被小男孩送回了家。
  她将永远忘不了这一天,她生命中最快乐的一天,以及小男孩最后说的话:“我是风的孩子啊,如果有一天有一阵微弱却很舒服的风吹拂着你,不要忘了,那就是我。再见了,大姐姐!”
  这些,即使到了她长长的头发都变白时,她也忘不了。■
  
  发稿/田俊 [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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