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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杂志社在陇海大酒店二楼举行创刊10周年纪念会。除了杂志社职工,还请了一些重要的广告客户。美编安安在社长枯燥冗长的讲话中显示出小小的不耐烦,她的手搭在桌面的手袋上,那是一个印染布的小包,孔雀蓝的底,浆白色的螺旋状花纹。安安涂着湖兰色指甲油的手指在白色的花纹上一圈一圈地绕起来,反反复复。绕着绕着,就把台上坐的刘克的目光给绕了过来。他注意到她有极白的皮肤,微微慵懒的姿态中透着空灵的艺术气质。
中午,吃自助餐时,刘克端着盘子走到安安的座旁,很绅士地问这里有没有人。安安摇摇头,爽快地请刘克坐下。
有意无意间,刘克夸安安的小布包很别致。
“是吗?”安安很高兴,笑得灿然:“我到昆明出差时买的,才30块钱。”
“如果能配一顶同色调的小帽,效果会更好。”
“我也这么想,可惜没碰到!”
刘克惊异地发现这个女孩笑的时候,鼻翼皱起细小的纹路,像香港歌星李玟,有种……纯真无邪的性感。他目光里的欣赏越来越浓。
安安问:“你是哪个单位的?”
刘克趁机递上名片:巨星企业集团宣传部副部长。
安安轻吸一口气:“巨星的!”她专注地看他一眼:“宣传部长!”
刘克含笑,补充一句:“副的。”
一个月后,安安坐在刘克12层楼的办公室里摆弄着一大堆照片,这是她用业余时间为“巨星”拍的宣传图片。安安一会儿指着这张说:这种拍摄手法是跟我的朋友某某学的;一会儿又指着那张说:这是专门到我的朋友某某的影楼冲洗的;还有某某某,某某某。杂七杂八的名字听得刘克很缭乱,他突然问:“你到底有多少男朋友?”
安安一怔,想笑,又忍住了,一本正经地伸出两个拳头,手指一个一个地打开,然后,晃着巴掌,说:“这么多。”
刘克身子猛然往前一探,把安安嫩葱似的手指一个个地按回去,只剩下右手的大拇指。他拿出私章,在那个翘翘的大拇指上“啪”地一盖,断然道:“从今往后,你只剩下这一个了。”
安安把大拇指左瞧瞧,右看看,尔后,竖在唇中央。
没过几天,刘克就送给了安安一份惊喜。两人约好在‘巨星’大厦的咖啡厅见面。打开包装盒,安安眼睛一亮……同样的印染面料,同样的蓝底,同样的白色花纹……是一顶和手袋同样别致的小帽子,到云南出差的公司同事足跑了大半个昆明城才为刘克买到。安安的笑脸灿烂如花,她神气活现地戴上小帽子,挎上手袋,站起身,让刘克欣赏。
“不错,既体现了民族特色,又有一种出味的时尚感。”刘克很满意他的“杰作”。
安安眼波里流淌着的幸福真是挡也挡不住。
进入冬天,巨星宣传部自己搭班子拍摄一组宣传短片,从全国各地招来了20多个模特,一时间,刘克陷入美女丛中。与模特们相比,安安的容貌不免令人气短,虽然她有才气。但,美丽总是女人征服男人的致命武器,安安嗅到空气中弥漫的危险气息,刘克此时像一尾滑溜溜的鱼,使劲攥也难攥紧,一不小心还会掉在地上。
让安安无比心烦的是一个叫阿丹的北京模特,21岁,修长丰满的没有一丁点儿多余脂肪的身材明明白白地告诉众人她的青春。阿丹老爱往刘克跟前凑,递个纸巾,送个盒饭什么的,还故意拿腔拿调地喊:刘哥哥(gěgé),全然把旁边的安安当透明人。
安安气结,找刘克吵。刘克息事宁人地解释:她们这些模特随便惯了,相信我,没什么的。
安安倒是相信刘克不至于为了一个小模特和她分手,她只是不相信刘克是否能在“一夜激情”的诱惑前坚如磐石。路有一辈子长啊,难道要处处提防,时时心伤?这种日子愿不愿意过?安安问自己。
安安决定找刘克好好谈谈。下了班,去“巨星”大厦,隔着五、六十米远,安安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刘克和阿丹。他们钻进刘克的富康车,阿丹坐在副座上,那是安安常坐的位子。
安安大喊一声:刘克。他没听见,车子一溜烟地开走了。安安猛跑着追上去,帽子跌落了也顾不得捡,但他们还是越去越远……
安安返回身,走到落帽处,木木地站了近半个小时,才拾起帽子,挡车去了刘克的住处。打开门,屋内无人,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等。
一夜过去了。刘克,没有回来!
第二天清晨,安安眉眼淡淡地收拾起屋内自己的物品,把钥匙留在写字台上,然后关门离去。
坐在办公室,安安心空得无所适从。她瞥见帽子沾了尘土,就拿到卫生间去洗。池子里的水渐渐变蓝,颜色越来越深,触目惊心。原来这块布料褪色!帽子无可挽救地露出了破旧、黯淡的面孔,而最鲜活的色彩已随水流去,再也不复返,像安安的爱情。
藏了一天的眼泪此时纷纷落下。
*(编辑/周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