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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往脸上涂油彩的时候，左眼皮连跳三下，她想，今天该不会飞来横祸吧？这样想着，心里就无端漫上来一点悲催的感觉。
手忙脚乱化好了妆，小米对着穿衣镜里的自己哭笑不得——古铜色长袍短褂外加一顶古铜色瓜皮小帽将她捂得严严实实，脖子，脸蛋，手，凡是露出来的皮肤，全都涂上一层铜粉，像上了厚厚的一层腻子，整个人俨然一具刚出土的活文物。
与另一个活文物李航走进宽巷子中段，在一家古色古香的四合院前停下，身后斑驳的大门，有很重的沧桑感。几个月了？小米不记得了，她只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一件很潮的事儿：行为艺术。以前，她听都没听说过这四个字。
如果不是当初连果腹都成问题，小米打死也不会看上这个行当，每天跟李航打扮成两尊铜雕塑，面前放只木头箱子，箱子上用金粉写着几个小楷：行为艺术，拍照请随意付钱。静时俨然雕塑，动时一招一式都是仿古。李航是个对生活感恩的男子，没念过大学，没正经工作，可他对小米说：行为艺术也是劳动，没偷没抢，没什么丢人现眼的。
小米经历了被人围观的羞赧之后，现在也能坦然面对了，谁让她心里藏着一个伟大的梦想呢？为了那个梦想她必须坚持。何况她和李航搭档的效果很好，宽巷子里游人如织，找他们合影的游人居然愈来愈多。自然，收入也节节攀升。
她的梦想在下午的三点一刻，轰隆隆地现身了。
事实上，当小米看见林昊东和一尖下巴美女停在自己面前时，心里就有什么东西轰然坍塌了。是林昊东，没错，她的落跑新郎，此刻，他的怀里另有佳人。这让小米愤怒，但她不能表现出来，因为林昊东没认出她。
尖下巴挽着林昊东朝她走过来，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林昊东，想象着自己抬起右手，抚摸林昊东英俊的脸，然后，冷不防给他一巴掌。
一切都是幻觉。小米和李航展示了娴熟的动作，完美配合了林昊东与尖下巴。拍完照，尖下巴朝木头箱子里撇下50块，搂着林昊东咯咯笑着远去。
小米颓极了，忽然清醒过来对李航说：我想收工。李航将手里二尺长的烟斗在她头上轻敲一下：饿了？再坚持会儿吧。
一股无名火从小米的胸膛里蹿出来，她低声但蛮横地说：你坚持，我撤退。
青色软底布鞋踩在青石板上，悄然得像是鬼魂，小米不顾身后李航在喊她，撒腿跑起来。
她尾随了林昊东一路。她难过地看着尖下巴将一只甜筒递到林昊东嘴边，看着尖下巴整个人依在林昊东怀里，看着他们在美食街买麻辣串，她心里的光亮一点一点暗下去。
穿过整条宽巷子，她站住了，就在窄巷子的尽头，耸立着一幢洋派的大楼，林昊东和尖下巴走了进去。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滑稽的装扮，颓丧地想哭出来。
她想起那个令她羞耻的日子。十一那天艳阳高照，她穿一袭洁白的婚纱望穿了秋水，却没等来新郎林昊东，打电话，那边提示是空号，直到夜幕低垂，小米才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她被耍了，林昊东根本不爱她，他跑了。
幸亏因为经济窘迫，婚礼没有邀请任何人，就他们俩，在800块一月租来的60平方米的房子里，没有宴席，没有婚庆公司，实际上是裸婚。否则把祖宗八代的脸都丢尽了。
她把婚纱叠起来，开始满世界找林昊东，她的梦想是找到他，揪着他的领子赏他几个响亮的耳光。林昊东简直太不是东西了，怎能拿婚姻大事当儿戏！可是看见尖下巴的那一刻，她却自惭形秽，她很自卑，所以只能逃。
回到出租房，妆也不卸，小米把自己摔在床上，眼前电光石火般浮现出自己的青葱年华。那时的她，以极其卑微的姿势爱着林昊东。林昊东是校草，她不过是一个长相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孩子，可是爱一个人跟长相有多大关系呢？
她义无反顾跟林昊东从绵阳私奔到成都，什么都干，端盘子，送外卖，散传单，受苦，无所谓，只要能跟爱的人在一起。林昊东天生懒散命，想找一份白领工作，可是，有那么容易吗？他到处碰壁，灰头土脸地回来跟小米说：我一定能混出个人样来你信吗？
小米信，她信他们能过上好日子。于是日子就似水一般滑了过去。
李航收工回来，将手搭在小米额上：没发烧吧？小米笑了：我想吃伤心凉粉。李航二话不说，卸完妆，换了衣服就出去买。伤心凉粉辣得很彻底，很适合小米此刻的心境，吃到最后，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房间很小，而且是顶楼。当初林昊东跑了之后，因为欠了好几个月的房租，小米被房东赶了出来。说到底她得感谢李航，要不是李航收下她这个徒弟，并分给她一小间房子住，她不是得流落街头吗？拿李航的话说，当了站街女也未尝不可能。所以她就做了李航的搭档，白天一起搞什么行为艺术，晚上煮两样家常菜。
李航有很多碟，小米挑来挑去，把《霸王别姬》塞进那台旧碟机里，看了很多次，一边看，一边流泪，一边跟着程蝶衣痴痴地念：说好了是一辈子，差一年，差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是一辈子！
她哭得很大声，李航终于忍不住跑了过来。他站在她身边，一言不发地看着她，那眼神里有着一种哀怨，一种不解，一种委屈，看得小米心里发毛，胸前左下方的地方一抽一抽地疼起来。
她心疼，是因为李航说的一句话：我爱不了你一辈子，但我可以爱你两万天。
以前跟林昊东在一起的时候，每当她瞪着黑漆漆的眼睛问他，你会爱我多久？林昊东都会毫不犹豫给出一成不变的答案：一辈子。
可他说过这话才几天，就走了。
是傻子都知道，一辈子跟两万天的区别。一辈子是没有具体天数的，所以小米笃定地认为，爱她的那个人是林昊东，不是李航。她点了支烟，狠狠吸了几口，然后把抽了三分之一的烟按在烟缸里，冷冷地说，咱俩不是一路人。
李航不依不饶：小米，一辈子多假啊！你怎么像个小姑娘，我要说爱你一辈子不是骗你吗？小米懒得吭声，在心里说，哪个女人不爱听甜言蜜语啊，我要的，其实并不过分，只是一个关于爱情的承诺。
爱情难道对于她，已经成了一种奢望了吗？
说到底，她还是放不下林昊东。
小米第二天拒绝涂油彩，拒绝穿长袍短褂，拒绝戴瓜皮小帽。她对李航说：我不干了，再这样下去，连我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李航提着木头箱子，沉默地走进宽巷子。
小米看着李航的影子在巷子深处拉得很长，心里有点疼。然后，她就转身去了窄巷子。很幸运，她等到了林昊东，倒是没看见尖下巴。林昊东一身西装革履，胸前别着一朵写有新郎的大红花。小米认得出，他身上那套西装是她在百盛看过很多次的阿玛尼。
她赔着笑脸问他：你不是说爱我一辈子吗？
林昊东给她浇了一头冷水：一辈子你也信？你太天真了，对不起小米，今天是我结婚的日子，算我求你，别在这儿捣乱成吗？
林昊东身后是一座漂亮的四合院，园里有屋，屋中有院，院中有树，树上有天，天上有明晃晃的太阳……这是窄巷子的生活梦想，是林昊东的梦想，但不是小米的梦想。
正午12点，一顶大红轿子停在院落门口，尖下巴穿着洁白的婚纱款款迈下轿子，林昊东满脸堆笑去搀她。
小米终于明白，林昊东还是那个林昊东，好吃懒做，却懂得靠女人谋求富贵。她小米算什么？一没钱二没势，长得也不倾国倾城，根本不是林昊东想要的那盘菜！
她回转身，看见朗朗阳光下，站着李航，穿一身长袍短褂，脸上涂满铜粉，手里抱着木头箱子。她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箱子：带我去吃伤心凉粉！
小米发誓这是她吃的最后一碗伤心凉粉，吃完最后一口，抬头撞到李航的目光，她听到他问她那个经典的傻问题：我爱不了你一辈子，但我可以爱你两万天，可以吗？
小米仰起脸，脸上的明媚替代了适才的忧伤：当然。
她算过了，两万天，那是54.79452年。爱到那个时候，够了。
出了窄巷子，走进宽巷子，小米脑海里又回旋起了程蝶衣痴痴的声音：说好了是一辈子，差一年，差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是一辈子！
其实，一辈子，真的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厮守两万天，不离不弃。好在，她终于惊觉，爱情原来并不是水中花镜中月，而是实实在在地在自己身边。
很多个午后，斜阳懒懒落下去，收了工的小米喜欢牵着李航的手，在老茶馆门口喝一杯茶，看那些半老头子摆龙门阵，或者女孩子绣蜀锦，猫懒懒地盘在脚下打盹，梧桐树投下斑驳的影子，对面院落里的树上挂着一对画眉……
宽宽窄窄的巷子细细密密地述说着成都的旧事和如今，也述说着她的爱情。
编辑 / 雨 雪
手忙脚乱化好了妆，小米对着穿衣镜里的自己哭笑不得——古铜色长袍短褂外加一顶古铜色瓜皮小帽将她捂得严严实实，脖子，脸蛋，手，凡是露出来的皮肤，全都涂上一层铜粉，像上了厚厚的一层腻子，整个人俨然一具刚出土的活文物。
与另一个活文物李航走进宽巷子中段，在一家古色古香的四合院前停下，身后斑驳的大门，有很重的沧桑感。几个月了？小米不记得了，她只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一件很潮的事儿：行为艺术。以前，她听都没听说过这四个字。
如果不是当初连果腹都成问题，小米打死也不会看上这个行当，每天跟李航打扮成两尊铜雕塑，面前放只木头箱子，箱子上用金粉写着几个小楷：行为艺术，拍照请随意付钱。静时俨然雕塑，动时一招一式都是仿古。李航是个对生活感恩的男子，没念过大学，没正经工作，可他对小米说：行为艺术也是劳动，没偷没抢，没什么丢人现眼的。
小米经历了被人围观的羞赧之后，现在也能坦然面对了，谁让她心里藏着一个伟大的梦想呢？为了那个梦想她必须坚持。何况她和李航搭档的效果很好，宽巷子里游人如织，找他们合影的游人居然愈来愈多。自然，收入也节节攀升。
她的梦想在下午的三点一刻，轰隆隆地现身了。
事实上，当小米看见林昊东和一尖下巴美女停在自己面前时，心里就有什么东西轰然坍塌了。是林昊东，没错，她的落跑新郎，此刻，他的怀里另有佳人。这让小米愤怒，但她不能表现出来，因为林昊东没认出她。
尖下巴挽着林昊东朝她走过来，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林昊东，想象着自己抬起右手，抚摸林昊东英俊的脸，然后，冷不防给他一巴掌。
一切都是幻觉。小米和李航展示了娴熟的动作，完美配合了林昊东与尖下巴。拍完照，尖下巴朝木头箱子里撇下50块，搂着林昊东咯咯笑着远去。
小米颓极了，忽然清醒过来对李航说：我想收工。李航将手里二尺长的烟斗在她头上轻敲一下：饿了？再坚持会儿吧。
一股无名火从小米的胸膛里蹿出来，她低声但蛮横地说：你坚持，我撤退。
青色软底布鞋踩在青石板上，悄然得像是鬼魂，小米不顾身后李航在喊她，撒腿跑起来。
她尾随了林昊东一路。她难过地看着尖下巴将一只甜筒递到林昊东嘴边，看着尖下巴整个人依在林昊东怀里，看着他们在美食街买麻辣串，她心里的光亮一点一点暗下去。
穿过整条宽巷子，她站住了，就在窄巷子的尽头，耸立着一幢洋派的大楼，林昊东和尖下巴走了进去。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滑稽的装扮，颓丧地想哭出来。
她想起那个令她羞耻的日子。十一那天艳阳高照，她穿一袭洁白的婚纱望穿了秋水，却没等来新郎林昊东，打电话，那边提示是空号，直到夜幕低垂，小米才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她被耍了，林昊东根本不爱她，他跑了。
幸亏因为经济窘迫，婚礼没有邀请任何人，就他们俩，在800块一月租来的60平方米的房子里，没有宴席，没有婚庆公司，实际上是裸婚。否则把祖宗八代的脸都丢尽了。
她把婚纱叠起来，开始满世界找林昊东，她的梦想是找到他，揪着他的领子赏他几个响亮的耳光。林昊东简直太不是东西了，怎能拿婚姻大事当儿戏！可是看见尖下巴的那一刻，她却自惭形秽，她很自卑，所以只能逃。
回到出租房，妆也不卸，小米把自己摔在床上，眼前电光石火般浮现出自己的青葱年华。那时的她，以极其卑微的姿势爱着林昊东。林昊东是校草，她不过是一个长相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孩子，可是爱一个人跟长相有多大关系呢？
她义无反顾跟林昊东从绵阳私奔到成都，什么都干，端盘子，送外卖，散传单，受苦，无所谓，只要能跟爱的人在一起。林昊东天生懒散命，想找一份白领工作，可是，有那么容易吗？他到处碰壁，灰头土脸地回来跟小米说：我一定能混出个人样来你信吗？
小米信，她信他们能过上好日子。于是日子就似水一般滑了过去。
李航收工回来，将手搭在小米额上：没发烧吧？小米笑了：我想吃伤心凉粉。李航二话不说，卸完妆，换了衣服就出去买。伤心凉粉辣得很彻底，很适合小米此刻的心境，吃到最后，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房间很小，而且是顶楼。当初林昊东跑了之后，因为欠了好几个月的房租，小米被房东赶了出来。说到底她得感谢李航，要不是李航收下她这个徒弟，并分给她一小间房子住，她不是得流落街头吗？拿李航的话说，当了站街女也未尝不可能。所以她就做了李航的搭档，白天一起搞什么行为艺术，晚上煮两样家常菜。
李航有很多碟，小米挑来挑去，把《霸王别姬》塞进那台旧碟机里，看了很多次，一边看，一边流泪，一边跟着程蝶衣痴痴地念：说好了是一辈子，差一年，差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是一辈子！
她哭得很大声，李航终于忍不住跑了过来。他站在她身边，一言不发地看着她，那眼神里有着一种哀怨，一种不解，一种委屈，看得小米心里发毛，胸前左下方的地方一抽一抽地疼起来。
她心疼，是因为李航说的一句话：我爱不了你一辈子，但我可以爱你两万天。
以前跟林昊东在一起的时候，每当她瞪着黑漆漆的眼睛问他，你会爱我多久？林昊东都会毫不犹豫给出一成不变的答案：一辈子。
可他说过这话才几天，就走了。
是傻子都知道，一辈子跟两万天的区别。一辈子是没有具体天数的，所以小米笃定地认为，爱她的那个人是林昊东，不是李航。她点了支烟，狠狠吸了几口，然后把抽了三分之一的烟按在烟缸里，冷冷地说，咱俩不是一路人。
李航不依不饶：小米，一辈子多假啊！你怎么像个小姑娘，我要说爱你一辈子不是骗你吗？小米懒得吭声，在心里说，哪个女人不爱听甜言蜜语啊，我要的，其实并不过分，只是一个关于爱情的承诺。
爱情难道对于她，已经成了一种奢望了吗？
说到底，她还是放不下林昊东。
小米第二天拒绝涂油彩，拒绝穿长袍短褂，拒绝戴瓜皮小帽。她对李航说：我不干了，再这样下去，连我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李航提着木头箱子，沉默地走进宽巷子。
小米看着李航的影子在巷子深处拉得很长，心里有点疼。然后，她就转身去了窄巷子。很幸运，她等到了林昊东，倒是没看见尖下巴。林昊东一身西装革履，胸前别着一朵写有新郎的大红花。小米认得出，他身上那套西装是她在百盛看过很多次的阿玛尼。
她赔着笑脸问他：你不是说爱我一辈子吗？
林昊东给她浇了一头冷水：一辈子你也信？你太天真了，对不起小米，今天是我结婚的日子，算我求你，别在这儿捣乱成吗？
林昊东身后是一座漂亮的四合院，园里有屋，屋中有院，院中有树，树上有天，天上有明晃晃的太阳……这是窄巷子的生活梦想，是林昊东的梦想，但不是小米的梦想。
正午12点，一顶大红轿子停在院落门口，尖下巴穿着洁白的婚纱款款迈下轿子，林昊东满脸堆笑去搀她。
小米终于明白，林昊东还是那个林昊东，好吃懒做，却懂得靠女人谋求富贵。她小米算什么？一没钱二没势，长得也不倾国倾城，根本不是林昊东想要的那盘菜！
她回转身，看见朗朗阳光下，站着李航，穿一身长袍短褂，脸上涂满铜粉，手里抱着木头箱子。她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箱子：带我去吃伤心凉粉！
小米发誓这是她吃的最后一碗伤心凉粉，吃完最后一口，抬头撞到李航的目光，她听到他问她那个经典的傻问题：我爱不了你一辈子，但我可以爱你两万天，可以吗？
小米仰起脸，脸上的明媚替代了适才的忧伤：当然。
她算过了，两万天，那是54.79452年。爱到那个时候，够了。
出了窄巷子，走进宽巷子，小米脑海里又回旋起了程蝶衣痴痴的声音：说好了是一辈子，差一年，差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是一辈子！
其实，一辈子，真的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厮守两万天，不离不弃。好在，她终于惊觉，爱情原来并不是水中花镜中月，而是实实在在地在自己身边。
很多个午后，斜阳懒懒落下去，收了工的小米喜欢牵着李航的手，在老茶馆门口喝一杯茶，看那些半老头子摆龙门阵，或者女孩子绣蜀锦，猫懒懒地盘在脚下打盹，梧桐树投下斑驳的影子，对面院落里的树上挂着一对画眉……
宽宽窄窄的巷子细细密密地述说着成都的旧事和如今，也述说着她的爱情。
编辑 / 雨 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