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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航失联了。
起初,马航失联的消息并没有引起施雪音的高度注意,这就好比一只蚊子在她的耳边飞过,吹了一下喇叭,仅此而已。可是后来,她突然意识到,这件事情和她有关联,虽然她并没有乘坐那架飞机,但起码和她有着某种联系。这样一来,就不是蚊子吹一下喇叭这么简单的事了。
三月里的北京城,施雪音所居住的房间里果真存在一只蚊子的话,她是要感谢那只蚊子的,感谢它在她的耳畔吹了一下喇叭。人就是这么回事儿,感觉出痛了,红肿的包块就已经形成。
一直以来,施雪音的心里烦着呢。让她心烦的不是别人,是她的老公沈聪。施雪音时常想,人有的时候还真不如蚊子,蚊子是按照套路出牌的,伤害你之前吹着喇叭给个提示。而她的老公沈聪呢?伤害她之前没有任何征兆,没流露出任何迹象,隐藏得那叫一个深!要知道,对于施雪音那可是致命的伤害啊。
那一刻,施雪音真的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一切会是真的,容不得她信不信,事实就在那儿摆着呢,谁让她偏巧就看到了呢!
那一天,施雪音要比平时回家早一个小时,以往是老公沈聪先到家,做好饭菜等她。现在,情况倒转过来。为了给沈聪制造一个惊喜,她就没有给他打电话。饭菜做好了,摆在了桌子上,施雪音看了一下手表,料到沈聪这个时间该到楼下了,她就跑到阳台上往楼下观望。
正是冬季里的傍晚时分,小区里的住户陆陆续续地亮起了灯。施雪音家里的灯全灭着,倒不是心疼那点电费,是她习惯了黑暗,黑暗给她带来宁静,在宁静中她可以思考许多东西。比如现在,施雪音所站的位置是三楼,往下望的时候让她有种君临天下的良好感觉。
楼下有零散的人走过,偶尔也有骑自行车和电动摩托车的,间或有几辆轿车缓缓地驶入。行人也好,轿车也罢,都是急着回家的主儿。施雪音想,这会儿,她的老公沈聪也一定急着往家赶吧。
天色越来越暗,一眨眼的功夫,竟黑了下来。小区里虽然有装饰灯,这种灯亮起来,看着好看,照明作用和路灯相比,那可差远了。施雪音再去看楼下的那些人,面目全都模糊不清了,剩下的只是身形和轮廓。她想利用这个机会,看看她的老公沈聪置身于黑暗中是个什么样子。
终于,有两束灯光照了过来,一辆黑色的轿车缓慢地停靠在她家楼下。不用仔细辨认,她就完全可以判定,这是她老公所开的奥迪A6。她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心非常自然地、轻松地快乐了一下。与此同时,那两束灯光灭了,一左一右两扇车门同时打开,与沈聪一起走出车门的还有一个人。尽管夜色暗淡,施雪音从那个模糊的身材上足以判断出是个女的。这种黑暗中的判断虽然没有白天来的准确,画面的质感却是极其强烈。没等施雪音从惊奇中缓过神来,她又看到那两个人儿径自走到一起,旁若无人地搂着亲吻起来。
天哪!施雪音险些叫出声来。
这一幕来得太突然了。犹如黑暗中的一个电火花,抑或是一道闪电,猛然刺伤了毫无思想准备的施雪音的眼睛。心,痛得让施雪音的脑袋一下子就膨胀了,眩晕了。以至于在以后的日子里,这一幕变成一幅画面,牢牢地定格在施雪音的脑海中,想删都删不掉。
施雪音没和沈聪大吵大闹。她给沈聪留了一个机会,一个主动向她坦白解释的机会。她表面上勉强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心窝儿却像是被人捅了一刀,疼痛着。
几天过去了,沈聪一点动静都没有。施雪音不能不在心里面质问自己,看到的是真的吗?自己亲眼目睹的事实怎么会是假的呢?即是如此,她接下来该怎么办?让她稀里糊涂地和沈聪继续生活下去,她实在是有些不甘心。可是,让她和沈聪就此分手,也是不甘心。为了这个家,她付出的实在是太多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份痛苦编织成一张网,施雪音就在那张网上苦苦地煎熬,挣扎。就这样,施雪音熬过了冬天。
施雪音的情绪没有随同季节的转换而有所改变,而是糟透了,形如瀑布,一落千丈,跌入谷底。她一直打不起精神,在单位里做事情常常丢三落四。她只好请了长假,待在家里。
一个夜晚,沈聪没有按时回家。他给施雪音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里说,亲爱的,我晚上要陪客户吃饭,然后还要到KTV喊上一会儿,可能要到很晚,就不回去了,你别等我。
若是以前,遇到這样的情况施雪音总会叮嘱几句,老公,别太辛苦,酒少喝,注意身体,等等。可是,今天施雪音没说一句话,她只是木然地听着。她已经不再信任她的丈夫,沈聪刚才所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认为他是在撒谎。
骗子,谎言。
施雪音将手机丢在了床上。她的情绪开始有些激动,由激动又转化成愤怒。沈聪你这骗子,还在骗我,陪什么客户?是陪那个女人吧,还厚着脸皮跟我说什么亲爱的,我呸!你不回家是不是?那好,我也走,这个家就不要算了。
愤怒之下的施雪音决定要离开这个家。她只是简单地背了一个包。准备走的时候,她又有些犹豫,好像有什么事情还没有办,究竟是什么事情呢?她一时又想不起来。她就挨个房间走了走,看了看。
当施雪音来到厨房里时,特意停留了一阵子。她拉开橱柜的门,用手摸摸那些碗筷,杯盘,就连挂架上的那些刀具,她都没有放过,非常认真地摸了摸。谁说这些静默的东西没有生命?它们是有生命的,她要跟它们说上几句话,起码要做个简单的道别。
她的双手开始拍打橱柜,一下,两下,三下。橱柜受到打击,警醒了,震怒了。颤抖着身体说,没良心的家伙。碗筷儿听到了,接茬说,骂他。杯盘听到了,接茬说,打他。马勺也不再保持沉默,大喊着,炒了他。菜刀更是义愤填膺,怒不可遏,让我来剁了他。厨房里一下子沸腾了。施雪音哭了,呜咽的声音很像乡下小河里的水在流淌。她的胳膊无力地抬起来的时候,右手的小手指被挂架上露出的刀刃刮了一下,鲜红的液体顺着伤口涌现,她就眼巴巴,直勾勾地盯着那液体,好像刮破的不是她的手指,那血也不是出自于她的身体一样,和她没有一点儿关系。任其流淌。伤口毕竟不深,不大。血,只是流了一点,就停止了,最后那一点血清凝固在伤口上,这让施雪音有些失望。她恨不得让自己身体里的血都流尽、流干,才好呢。她固执地认为,这是唯一能够让她得以释然和解脱的好办法。 施雪音刮伤了手指,她的情绪就此得到了有效的控制。她处理好伤口,所谓的处理无非就是弄个创可贴按在了手指上。这点小伤比起她心中的伤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午夜里的火车站,那些南来北往的旅客看上去永远都像是蚂蚁在搬家。
施雪音走到购票大厅里面,她看到有很多旅客都在排队买票,她并没有急着加入到这个队伍里去,原因是到现在她还不知道自己将要去何处。总不能像歌中所唱的那样,随随便便地坐上火车去拉萨吧?但也未尝不可。可她转念又一想,还真就不能去拉萨。对她而言,那可是一个陌生的去处,在那里她没有一个亲人和朋友,形单影孤的,岂不是更加凄凄惨惨,所以坚决否定这样的去处。
墙壁上有一个大屏幕,一些站名在循环滚动。施雪音的目光就在那些站名上流连,徘徊。看过了两遍之后,她的目光落在了北京两个字上。北京,她在心里念叨了一下,而后,她就非常自然地想到了一个男人,一个生活在北京首都的男人。对施雪音而言,他绝非平平常常一般的男人。他曾经爱过施雪音,如同狼爱上羊一样,爱得那叫疯狂。
这让她想起了傅彪。
施雪音想,几年过去了,不知道傅彪生活得怎么样?对她的那份爱是否还存在?不如借此机会去北京吧。一瞬间,她的心里无端地又冒出一面小小的旗帜,那面小旗飘摇不定,搅得她有些犹豫,真要去北京吗?到了北京之后,傅彪会接待自己吗?那场面会不会很尴尬?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呢?
不过,很快她就有了新的主意。她想让老天爷替她做回主。她从包里翻找了好一会儿,总算找出一枚硬币来,向头顶一抛,心想,若是正面就去北京,反面就不去。硬币落在地面上,发出当啷一声响。结果招来许多惊奇的目光,那目光让她一时之间无法适从,她顾不上分辨是正面还是反面了,匆忙地将硬币拾起。
好不容易摆脱掉尴尬的氛围,施雪音觉着自己刚才的做法有些幼稚,实在是可笑。挺简单的事情让她办得复杂了。干脆,直接给傅彪打个电话,或者发个短信,看看傅彪会不会回应,如果回应再去也不迟呀。
施雪音在电话簿一栏里面找到了傅彪的手机号码。这一串阿拉伯数字让她感觉既陌生而又非常熟悉。说它陌生,原因是好几年没有和傅彪取得联系了,这个号码她几乎忘记得差不多了,幸好,它还完好无损地存在着。说到熟悉,想当初有多少条令她肉麻的短信息,多少暧昧的话语,都是通过这个号码传递给她的。当初只要看到这些数字,肉麻得浑身像是要起鸡皮疙瘩。有那么几次,她突然产生一种想法,想将这串儿数字删掉的想法。她终归没有这么去做,现在,她又为没有删掉它而感到庆幸。
傅彪的手机号码就在眼前摆放着,施雪音还是有些犹豫。她知道无论何时北京都是欢迎她的,可是傅彪呢?会不会嘲笑她?鄙视她?毕竟,当初是她弃他而去。如今,她落难了,生活中出现了状况。傅彪会不会鄙视她?哼!要是嫁给我,你能出现这种状况。
尽管施雪音有些犹豫,但她的手指还是简单地编辑了四个字:我去北京。就发了过去。
傅彪的回复来得太快了,快得令施雪音有些吃惊,前后没有超出一分钟。要知道这可是午夜,好像傅彪没有睡觉?专门在等着她的短信一样。而且,傅彪一定想都没有想,还像以前约会那样,焦急地等着她。什么时候到?我接你。
恰在此时,女播音员的声音清脆地响起:各位旅客,由大连始发开往北京的K159次列车途经本站,就要进站,请各位旅客提前到检票口检票,准备上车。
容不得施雪音在犹犹豫豫了,她选择去北京。
施雪音是在三月三日中午到达北京的。从火车站检票口一挤出来,她就看到了傅彪,傅彪正笑眯眯地等着她。
当施雪音看到令自己并不感冒的男人时,她的心里还是自然而然地酸了一下。几年没见,傅彪的脸上有了明显的皱纹,不过,身体要比以前又胖了许多。
疲惫不堪的施雪音表面上还要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她也面带微笑,说,累死了,先帮我找家旅店吧。
傅彪的第一反应是发现了她受伤的手指,惊讶地问,你的手指怎么了?
施雪音說,没什么,就是不小心破了点皮儿。
傅彪说,没事儿就好。然后,他的话题才回到住宿的问题上来。他说,到哥们这儿来,怎么能够让你住旅店呢。遇到坏人怎么办?住的地方我早就替你安排好了。
施雪音看了一眼傅彪,心里面或多或少地有了一些温暖。自从上了火车,她是有些后悔的,后悔不该来北京。如今看来,自己的后悔是多余的了。
施雪音坐上傅彪的“霸道”感觉要比沈聪的奥迪A6舒服多了。傅彪生得白胖白胖,身体将座位占得满满当当,像是一尊弥勒佛。想不到像傅彪这样的土肥圆也会有春天。
施雪音想到了傅彪的老婆,就问,你老婆婉婷香呢?
傅彪边开车边回答,说,她呀,大忙人一个。她们公司最近在马来西亚成立了分公司,她去马来西亚了。
施雪音噢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北京街道上的车太多,她不想分散傅彪的注意力。
过了一会儿,傅彪扭过头看着她问,怎么不说话了?看你的样子,并不开心呀?
施雪音伸出手去,轻轻地在傅彪的脸上推了一下,把他的脸儿推正。这是一个既细腻而又大胆的慢动作。施雪音明显感受到自己的手掌心儿,不经意间与傅彪下颌上的胡子茬产生了轻微的摩擦,如同蚂蚁在手掌心爬过,有轻微痒痒的感觉。然后她说,别看我,看前面。安心开你的车吧。
傅彪的感觉,这是代表着亲昵的动作,起码是友好的象征,像雨露滋润久旱的田地一样,侵入到他的心里,是那般地受用。他像个孩子似的吐了一下舌头,扮个鬼脸,就不再说话。
车子行了半个多小时,在郊区的一栋四合院前停了下来。施雪音望着傅彪,那意思是问,这是哪儿呀?
傅彪明白施雪音的意思。说,到家了。
你家?你家不是在市里吗? 傅彪半真半假地说,我这是为养小三而准备的,这不正好你来了吗,你住进去是最合适不过了。我就不用现找人了。说完便哈哈大笑。
施雪音鄙夷地说,切,瞧你那德性!敢养小三儿,你老婆婉婷香还不阉了你。
你不說,我不说,她上哪儿知道。傅彪又开始坏坏地笑。
走进院子之后,施雪音感觉这个住处真的不错。干净,利落,最主要的是宁静,她需要的就是宁静。进了屋子更让她感到吃惊,这房子从外面看不起眼,但室内的装修是豪华的。她挨个屋子瞅了瞅看了看,一应用具,该有的都有。
傅彪等她都看过了之后,问,怎么样还满意吧?我的公主。
施雪音点了一下头。她敏感的神经为之一动,傅彪还叫她公主。她和他相处的那段日子里,他一直这么叫她。这个称谓,如今又被提起,让她听到了,冰冷的心底似乎有火苗燃起,有了些暖意。一句公主,是不是可以证明他没有把她忘记?
施雪音的沉思是短暂的,一瞬间的。她又听到傅彪说,饿不饿?我们先吃点东西吧,然后你就休息。
施雪音苦笑了一下,回答说,在火车上已经吃了,一点儿都不饿。
傅彪不再坚持,说,那好,你先去洗个澡,然后就睡觉,坐了那么长时间的火车,一定很累了,我晚上再来看你。
施雪音想着要说点什么,起码应该先告诉傅彪自己此行的目的。因为到现在为止,傅彪还不知道自己所出现的状况。他也真够可以的,什么都不问。好像自己的突然到来,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似的。所以他既不感到吃惊,也不感到手忙脚乱,而是有条不紊地将她接来,安顿她的一切。
傅彪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唏嘘了一下。在施雪音的印象里这是他的习惯性动作,看到这个动作,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接下来他要说些什么了。在她看来,那是富有磁性的,来自于天国的声音。他说,什么都不要说,先休息,放心地休息,我不来这儿,就没有人会打扰你的,有话留着往后慢慢地说。
施雪音眼睁睁地看着傅彪慢慢地后退着离开。
傅彪走后,施雪音先洗了个热水澡,然后扑倒在床上,被子一蒙,也不管是什么时间,闭上眼睛开睡。
施雪音也就睡了不足两个小时,就醒了。还想接着睡,未能如愿。她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是下午四点多。她想到了沈聪。这个时间,用不了多久,沈聪就该到家了,到家之后发现她不在,会不会打电话找她?万一打电话找她,她该怎么说呢?
施雪音是不希望沈聪打电话找她的,既然不希望他找,唯一的办法就是马上告诉沈聪她在哪儿。
施雪音所面临的新问题是:有必要告诉沈聪,她在北京吗?不,绝不能实话实说。施雪音突然想起傅彪的老婆婉婷香去了马来西亚,于是,她便有了主意。
施雪音打电话给沈聪。说,我到马来西亚溜达几天,散散心。没等沈聪那边有什么反应,她就将电话撂了。她想,让他知道自己在哪儿就足够了,说些别的,没有用,她也不想听。
打过电话,施雪音好像卸下一副重担似的,出一口长气儿,彻彻底底地放松了。
又过了几分钟,傅彪还没有来。这让施雪音有足够的时间去回忆一些有关他和她的往事。遥想当年,追求她的男人不少,用一个加强排来形容,一点儿不为过。真正能和她确立恋爱关系的就两个。头一个就是傅彪。
傅彪的一些情况,施雪音早就有所耳闻。傅彪出身农村,名牌大学毕业,工作不错,待遇可观。这些硬件还是过关的。第一次和傅彪见面,虽然傅彪生得胖了点,但看上去并不烦人。施雪音对待自己的婚事儿并不着急,但一想到倘若真把自己和傅彪弄到一起的话,这就相当于窈窕淑女和相貌平平的胖子,让她或多或少地觉着有点吃亏。所以决定将傅彪PASS掉。但经不住傅彪死缠烂打。追女人就得有一种死不要脸的精神。这是傅彪的原话。
傅彪的优点是他的心比较细,细到什么程度?比方说施雪音的牙刷用了多长时间,该换了,牙膏快没了,该买了。他都替她记着,想着。当时,施雪音在公司里是名不经传的小职员,家在另一个城市,离得比较远,就住公司里的宿舍。她的生活就在公司和宿舍之间徘徊,久而久之是比较枯燥和乏味的。自从有了傅彪这样一个男人的照顾,是挺幸福的一件事。施雪音退而求其次,只能随遇而安,处处看吧,反正自己一时也不急着结婚。
就这样施雪音和傅彪相处了一年。施雪音不着急结婚,并不代表傅彪不着急。首先,在性生活上,傅彪就表现出了急不可耐,多次暗示施雪音他有需求了。施雪音对此事却毫无感觉。傅彪屡次索要均被拒绝。
最终,傅彪还是熬不住了。
那是一个周末,同寝室里的人陆陆续续地走了出去。都去玩了?还是有意地给施雪音和傅彪提供单独在一起的机会?谁也说不准。总之,就剩下她和他紧挨着,坐在床边上说话。说着,说着,施雪音就感觉出傅彪的眼神不对劲儿,不仅仅是盯着她痴痴傻傻地看,而是里面有火苗在燃烧。
施雪音看着傅彪问,你怎么啦?
傅彪吞吞吐吐地说,公主,我想……
施雪音立刻说,大白天的,你疯啦!
傅彪是真疯了。他不管施雪音愿不愿意,一下子将施雪音按倒在床上。无论施雪音如何挣扎,怎么反抗,他硬是把她压在了身体下。施雪音大声说,傅彪,你快下去,快住手,要不然我再不理你了。
施雪音的话还是奏效的。傅彪极不情愿地,慢慢地从施雪音的身体上爬了下来。
施雪音重新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生气地说,再不理你了,然后,头也不回地出了宿舍的房门。
傅彪是晚上五点半来的。
当时,施雪音还沉浸在回忆之中,脸上泛起的红晕没有完全退去,傅彪就进来了。他手上拎着不少吃食,放到茶几上之后,他说这是你当年最爱吃的,北京烤鸭,还有炸酱面和炒肝。明天带你去吃涮羊肉,喝北京的豆汁儿。
施雪音有些感动,说,你这人心就是细,这都好几年了,我爱吃什么你还记得。真是难得! 傅彪无限感慨地说,怎么会忘呢,毕竟我们好过一段日子,无论结果如何,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我的公主。来,不说这些了,民以食为天,先吃饭。
吃过了饭。两个人坐下来开始交谈,傅彪终于问到了关键的问题。他问施雪音过得好不好?
施雪音沒有马上回答,她的鼻子一酸,眼泪先下来了。傅彪递过面巾纸,说,我一听到你来北京的消息,我就猜到了你过得不好。
不可避免的,施雪音把眼泪擦干,把自己出现的状况如实的讲给了傅彪听,她的所谓的状况就是自己深深爱着的老公突然有了外遇,她不知道该去如何面对,该怎么办好?像她的兄长,又像她的老朋友一样,傅彪非常认真地听完了她的叙述,思考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开口表态。沈聪这个混蛋,怎么就不懂得珍惜你呢!
傅彪问施雪音,问她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打算和沈聪过下去,还是分手?这很重要,凡事都要首先想清楚你所需要的结果是什么。知道自己想要的结果,那么其它事情都不算事情,都迎刃而解了。你该怎么办,还用得着别人教吗?傅彪说到这里不说了,看着施雪音,那意思是询问,也是肯定。嗯?你很聪明的。
施雪音不得不佩服傅彪,话不多,很到位,想想还真就是这么回事儿。自己一直痛苦和矛盾的事情,人家几句话,迷津解除了。
傅彪很谦虚地笑了笑,说,也没什么,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嘛。
傅彪继续说,既来之则安之。明天我陪你到处走走。看到傅彪如此热心,让她或多或少有点儿感动,便说,去哪儿不重要,有你陪着,随便找个地方就行。不过,要耽误你上班了。
傅彪大手一挥,我的公司,我说了就算,没什么耽误不耽误的。不过,我现在变得不爱起床,你早上记得给我打个电话,催催我,我好早点过来。
傅彪这样一说,无形之中透露出一个信息,也就是他今晚不在这里住。施雪音是有些担心的,这是人家的房子,人家要是坚持住这里,自己是没有理由赶人家走的。即使不在一张床上睡,施雪音也会感到不舒服的。现在看来,她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接下来,两个人又聊了好些事情,都是些过去了的快乐的事情。比如,那一年的情人节,傅彪想要送一朵玫瑰花给施雪音,可是买花的人多,花店里的玫瑰花比较少,轮到傅彪这里怕是连一枝花都不会剩了。施雪音在一旁等着又着急,傅彪就急了,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抢过一枝来,把钱往地上一丢,拉着施雪音就跑。惹得身后有许多人在喊,抓小偷,抓小偷。幸好没有人追上来。
施雪音笑了,这段日子里,她从来没有像今晚这么开心地笑过。笑着笑着,她把眼泪都笑出来了。
看到施雪音流泪,傅彪不敢再讲下去了。他有些蒙圈,不知道施雪音是高兴还是难受。
施雪音说话的声音,傅彪听着有些发颤。没事儿,我这是高兴的。
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傅彪说,我真该走了。施雪音说,走吧,你回去也好早点休息。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又扭过身来,突然问,当年那一次在宿舍里,我如果坚持把你拿下了,你会不会去告我?
施雪音没有料到傅彪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情。她想了一下,说,没想到我那时一句话就把你吓住了,你是一个色大胆小的人。说过了,她就捂住嘴吃吃地笑。
听到这样的答案,傅彪大声地叹了口气,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整个后半夜,施雪音又没怎么睡好。这阵子她不知道为什么,觉都跑到哪儿去了,明明感觉是困的,闭上眼睛就是睡不着,要不就是眯一会就会醒。
总算熬到了天亮,施雪音没有去吃早饭,她在镜子面前非常认真地装扮了一下。所有的装扮都是按照当初傅彪的那个审美标准而弄的。但愿,他的审美标准没有改变。傅彪喜欢淡妆。施雪音就选择了和肤色相近的唇膏来抹。弄眼眉的时候,眉笔只是轻轻地描了几下,她深怕画重了,画浓了。就连脸上的脂粉也省去了平时用量的一半儿。接下来是衣着。傅彪喜欢她穿牛仔裤配半袖短衫。傅彪说过,女人这么穿完完全全可以体现出线条美,其效果远远胜出肌肤外露。最后一项是头发,傅彪喜欢看披肩发,她就将挽起来的发丝重新打开,并洗了洗。
做好了一切,她就给傅彪打电话。
果不其然,傅彪来得很快。见到施雪音傅彪面露惊讶,说,我的公主还是那么漂亮!
施雪音微微一笑,没做回答。心里面凄苦地说,漂亮有什么用,还不是没人要。
傅彪的“霸道”慢慢地移动。
傅彪并没有食言,他陪着施雪音转悠了两天,该玩的玩了,该吃的吃了。他还偷偷地给施雪音买了一条白金项链。他并没有急着当面把项链送给施雪音,他是怕施雪音拒绝不收。他知道,以施雪音的经济条件是不会缺这东西的,但他还是买了,不在于东西好坏贵贱,只是在于这是他的一份心意。他想,当施雪音看到这条项链时是能够理解到他的这份心意的。他就趁施雪音去卫生间的时候,把那条项链偷偷地塞进她的包里。
自从到了北京见到傅彪之后,施雪音的心情好了很多,暂时让她忘记了心中的伤痛。就连刮破的手指,伤口也已经愈合了。她知道,这多半是傅彪的功劳。俗话说,人好在嘴上,马好在腿上,傅彪就是嘴好,总能逗她开心。
这天晚上,傅彪拉着施雪音又回到了四合院。傅彪坐了一会儿,又要走了。
施雪音说,这是你家呀,你完全可以不走的。话一出口,施雪音愣了一下。自己的态度怎么会转变得这么快呢?快得让她感到有些吃惊。她清楚地记得第一个晚上,她是不希望他留下来的。才过了两天,这是第三个夜晚,她怎么就希望他能够留下来呢?想对傅彪有所补偿吗?补偿他当初想要的,自己没有给他。还是想报答他这两天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这种报答方式未免有些过火吧?要不就是想报复一下沈聪,你能够出轨,我又何尝做不到呢。可是,一想到傅彪的老婆婉婷香,她又为自己的想法而感到羞愧。千不该,万不该,自己不该有这恶毒的想法。
终归是想法,施雪音是不会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的,她也没有那份勇气。 施雪音心里的波动,傅彪或多或少的还是看出了一点儿来。他叹了口气,说,还是走吧,走的好。虽然心不甘,情不愿,最后,傅彪还是走了。
望着傅彪离去的背影,施雪音感觉有些失落,甚至有些失望。无端地从心里面滋生出一種名叫委屈的东西,委屈地想哭。她终究没有去哭。背地里,她的眼泪已经为沈聪流得太多太多。她告诫自己,再不会为某个男人而哭了,那么做不值,真的不值。
终于,施雪音在她的包里发现了那条白金项链。打开盒子,发票还在,上面的日期显示出就是今天买的。难怪,白天逛商场的时候,傅彪借故离开她一小会儿,不用想,也不用去问,他就是去买这条项链了。
她真有些犹豫了,接不接受呢?说心里话,这礼物未免有些贵重了,让她有些接受不起。如若不接受,是不是就驳了傅彪的面子?思考再三,最后,她还是把项链戴在了脖子上,照了照镜子。当她看到自己雪白的肌肤与那白金项链很搭配,这让她显得很有气质,很高贵。她就非常满意地笑了一下,她的笑很难让人捕捉得到,来的快,走的也快。很像夜里的流星,倏地一下就没了。
施雪音想了想,傅彪这会儿应该到家了。还是给他发一条短信吧。你的项链我很喜欢,谢谢!
发完短信之后,施雪音又自言自语道,这个傅彪呀!自己当初怎么就把他放弃了呢?是沈聪的出现。傅彪和沈聪比较,简直就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两个人,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沈聪的外表高大,帅气。这是最能够让女孩子倾心的武器。难怪,几个回合下来,施雪音就被沈聪“俘虏”了。然后,沈聪带着施雪音离开了北京,去一个偏远的小城市里面发展。当时,施雪音还乐得屁颠屁颠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嘛。
如今,从个人的事业上看,傅彪混得要比沈聪强,比沈聪还要优秀。所以说,人是不能以外表而下定论的。施雪音凭借自己的感觉,傅彪还是有所改变的。究竟是哪里变了呢?这让施雪音想了很久,很久。不过,答案还是被她找到了,傅彪对她的那份爱依然没有改变,改变的是当年对她的那份性欲,彻彻底底地没了。
施雪音还在胡思乱想,手机的短信音响起,她查看了一下,是傅彪回复她的。傅彪说,喜欢就好!嘿嘿。
施雪音到达北京之后的第五天,早上,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施雪音没有给傅彪打电话,她一直在床上躺着。午后,雨停了,太阳出来了。施雪音就再也躺不下去了,她正准备联系傅彪的时候,傅彪却来了。
临近傍晚的时候,两个人来到一座广场前。庞大的广场上人很多,有跳绳的,打羽毛球的,放风筝的……仅跳舞的又分出好几伙儿,有广场舞,交际舞,还有鬼步。对于这些活动,施雪音不感兴趣,傅彪也不愿多看几眼。
继续慢慢地行走。
由两排人围成的一个圈子吸引了施雪音的眼球,她发号施令,走,看看去。
两个人挤进人群,发现脚底下摆着两趟蜡烛,蜡烛的尽头还是蜡烛,不同之处是摆放的形状有所改变,那是一颗人心。一群少男少女忙着给每一只蜡烛点燃。
这是要干什么呢?施雪音扭过头问傅彪。
傅彪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旁边有个小姑娘说,这是一位大哥哥要向他的女朋友求婚。
现在的年轻人真够浪漫的,施雪音看一眼傅彪,傅彪笑了笑。
走。突然,施雪音的背后传来一声怒吼。听到这个声音的人都转过身来看,是一位大个子年轻人,他的左手夹着一支烟,右手正抓着一个年轻女子的头发不放。走,他的声音是愤怒的,有些声嘶力竭。那女子头发散乱,遮住了脸面。她没有一点的反抗能力,只能弓着身子,双手抱头,这样做是想要减少头发被抓的疼痛感吧。走。那男人就这样抓着她,也可以说成是拖着她,她也只能这样跟着他走。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呢?施雪音害怕见到打架的场面,尤其是男的对女人施暴。施雪音心跳加速,手脚发软,就一把抱住了傅彪的一条胳膊。
有很多人为那个女子感到不平,纷纷说,犯什么事啦,至于这样对待吗,过不了就和平解散呗。
傅彪看出施雪音有些不舒服,就说我们回去吧。傅彪把施雪音送到了四合院,施雪音并没有立即下车回房间。天色已经黑了,傅彪想到还没有吃晚饭,就对着施雪音说,不如我们现在一起去吃饭吧,我有点饿了。
就在四合院的附近找到一家饭店。简单地点了四个菜,出乎意料的是,施雪音特意要了一瓶白酒。傅彪惊奇地看着她把酒瓶盖打开,将两个杯子倒满。
傅彪有些担心地问,你喝酒能行吗?你以前可是滴酒不沾的。
施雪音已经从刚才的胆战心惊之中走了出来。她笑了笑,说,放心吧,我没事儿。
傅彪说,你没事儿,我有事儿,喝过酒就走不了了,酒驾。
施雪音说,车放这儿,你可以打车走啊。
傅彪凑过来,压低了声音,说,喝多了,我怕犯错误。
施雪音鄙夷地说,切!就你那胆儿,我还不知道你?
傅彪大笑。看起来,我今个儿非得让你重新认识一下我了。
施雪音举起酒杯,把话题转移到刚才见到的事情上来。她说,刚才那一幕真是惊心动魄。
紧接着,傅彪发现施雪音的嘴唇又动了动,想说点什么,没有说出来,只是摇了摇头。然后,说,来,这第一杯酒为他们而喝。
傅彪见不得施雪音这个样子。他只要一看到施雪音的嘴角一动,哪怕仅仅是微乎其微地动一下,他就会产生一种冲动,嘴对嘴地,狠狠地吻她的冲动。他还是把这种冲动按捺下来。他想,她想说什么呢?她是不是想告诉他,打架的那一对儿让她感觉到对婚姻的恐惧,但一想到自己和沈聪的状况并未好到哪儿去,甚至可能还不如人家呢,还不如人家大打出手而来得痛快淋漓呢。她和沈聪的婚姻让她所面临的不单单是恐惧,恐怕已经上升到让她感觉到绝望的程度了。
为了缓和一下氛围,傅彪提议,刚才那个求婚的一对儿让多少人羡慕啊!我们应该祝福他们。来,把酒干了。 两个人喝完了一瓶白酒,然后,一人一瓶啤酒也干了。头脑就都有些迷糊了,手拉着手回到四合院。进了房间,又一同倒在松软的床上。两个人相视笑了笑。然后就听到施雪音含糊不清地说,你有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一个人躺在空旷的房间里,你关上了窗户,拉上了窗帘,不知道外面是阳光明媚还是乌云密布。你不想看手机,不想回短信,不想接电话,不想出门,更不想见人;你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
施雪音这一觉睡到天色大亮。早上的太阳照在窗户上,有无数条光线穿透窗帘,懒散地爬到施雪音的头上,和她所盖的被子上面。
傅彪昨晚还是走了,但是,具体什么时间走的,她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
施雪音不愿意起来,闭着眼睛享受房间里的宁静。她有些想不明白傅彪真的就不再想得到自己了吗?对自己依旧那么好,却无所图,这世界上还真有这么傻的男人吗?
施雪音躺着享受的时间不是很长,体内的一泡尿促使她裸着身子钻出被窝。她有些不情愿,出被窝的过程显得犹犹豫豫。双脚一接触地面,她又像一条鱼,快速游进卫生间。一阵水声响过,她便游了出来,闪着白光,滋溜一下钻进被窝。她把自己的头发捋顺,躺好,顺手将枕头边上的电视遥控器拿过来,打开电视,音量调至最小,然后,又将眼睛闭上。
没过多久,施雪音就听到了让她感到意外的消息,马航失联了。
马航失联了。施雪音的面孔在柔和的太阳光线的温暖下,看上去有些吃惊。她再也躺不住了,一骨碌,翻身坐起,两只手握着被角,将丰满雪白的双乳挡住。然后,把目光转向电视屏幕,画面上新闻女主播正在继续播报一些有关于马航失联的一些消息。
施雪音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视,一直将这个新闻看完。
有二百多人在那架飞机上,这让施雪音不能不吃惊。
突然,施雪音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以为是傅彪打过来的,但一看,不是。是沈聪,施雪音没有去接,任凭那声音响着。她知道,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心平气和地告诉沈聪的,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铃声刚刚停止,短信的提示音又响了两下。是沈聪发过来的。大概意思是,马航失联了,他担心施雪音在那架飞机上。他刚才打过电话,没有人接听,这让他更加担心了。让施雪音看到信息后马上回复。
施雪音这才想起自己来北京之后,告诉过沈聪她去马来西亚了。这件事情她都忘记了。施雪音在北京的这几天,除了给沈聪打过一次电话以外,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他,她老公沈聪也没有打过一个电话,哪怕是发一个短信给她。都没有!
马航失联了,沈聪想到了她。他开始着急了。施雪音心想,你着急了是不是?偏让你急着,就不回复。
果然,不到两三分钟,沈聪又打电话过来。施雪音就是不接。于是,沈聪接着发短信,亲爱的你在哪儿呢?我都要急死了!施雪音看过了就是不回复。
沈聪就接着打电话,接着发短信。
施雪音铁了心,电话就是不接,短信就是不回。
经过此番折腾,施雪音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心情,又乱了,脑子里更乱。此刻,她在屋子里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无论如何是坐不住,也躺不下去了。她穿好了衣服,在房间里蹓来蹓去。
本来,马航失联这件事情与施雪音没有一点儿关系,此时此刻,她觉着突然之间不知从何处伸过来一副冰冷的手铐,“咔嚓”一下,把她将此事牢牢地拷在一起。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办好了。
此刻,施雪音真后悔,为什么告诉沈聪自己在马来西亚,外国有很多呀!仅仅是因为婉婷香在马来西亚吗?一想到婉婷香,她又想到了傅彪,傅彪一直没有动静,该不会正忙着联系他的老婆呢吧?
沈聪的又一条短信发了过来:亲爱的,你再不回话,我就去马来西亚找你了……
看到这条短信,施雪音的眼泪无声地流了出来。
施雪音脑子里一片空白。她的手机铃声停了一小会儿,又响了起来。她不再看手機了。她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流个不停。她说不清这泪水的源头在哪儿。是为了马航班机上的遇难者吗?还是为了沈聪依然爱着她?还是……
手机铃声依然顽强地响着。那声音像是在拼命,又像是在抗议。不接是不是?你不接我就一直响下去,看你接不接?
施雪音的心里更乱了。她狠了狠心,把自己的手机调到了静音。
突然,傅彪闯了进来。施雪音吓了一大跳。
傅彪惊慌失色地说,不好了,我老婆在那架飞机上……
起初,马航失联的消息并没有引起施雪音的高度注意,这就好比一只蚊子在她的耳边飞过,吹了一下喇叭,仅此而已。可是后来,她突然意识到,这件事情和她有关联,虽然她并没有乘坐那架飞机,但起码和她有着某种联系。这样一来,就不是蚊子吹一下喇叭这么简单的事了。
三月里的北京城,施雪音所居住的房间里果真存在一只蚊子的话,她是要感谢那只蚊子的,感谢它在她的耳畔吹了一下喇叭。人就是这么回事儿,感觉出痛了,红肿的包块就已经形成。
一直以来,施雪音的心里烦着呢。让她心烦的不是别人,是她的老公沈聪。施雪音时常想,人有的时候还真不如蚊子,蚊子是按照套路出牌的,伤害你之前吹着喇叭给个提示。而她的老公沈聪呢?伤害她之前没有任何征兆,没流露出任何迹象,隐藏得那叫一个深!要知道,对于施雪音那可是致命的伤害啊。
那一刻,施雪音真的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一切会是真的,容不得她信不信,事实就在那儿摆着呢,谁让她偏巧就看到了呢!
那一天,施雪音要比平时回家早一个小时,以往是老公沈聪先到家,做好饭菜等她。现在,情况倒转过来。为了给沈聪制造一个惊喜,她就没有给他打电话。饭菜做好了,摆在了桌子上,施雪音看了一下手表,料到沈聪这个时间该到楼下了,她就跑到阳台上往楼下观望。
正是冬季里的傍晚时分,小区里的住户陆陆续续地亮起了灯。施雪音家里的灯全灭着,倒不是心疼那点电费,是她习惯了黑暗,黑暗给她带来宁静,在宁静中她可以思考许多东西。比如现在,施雪音所站的位置是三楼,往下望的时候让她有种君临天下的良好感觉。
楼下有零散的人走过,偶尔也有骑自行车和电动摩托车的,间或有几辆轿车缓缓地驶入。行人也好,轿车也罢,都是急着回家的主儿。施雪音想,这会儿,她的老公沈聪也一定急着往家赶吧。
天色越来越暗,一眨眼的功夫,竟黑了下来。小区里虽然有装饰灯,这种灯亮起来,看着好看,照明作用和路灯相比,那可差远了。施雪音再去看楼下的那些人,面目全都模糊不清了,剩下的只是身形和轮廓。她想利用这个机会,看看她的老公沈聪置身于黑暗中是个什么样子。
终于,有两束灯光照了过来,一辆黑色的轿车缓慢地停靠在她家楼下。不用仔细辨认,她就完全可以判定,这是她老公所开的奥迪A6。她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心非常自然地、轻松地快乐了一下。与此同时,那两束灯光灭了,一左一右两扇车门同时打开,与沈聪一起走出车门的还有一个人。尽管夜色暗淡,施雪音从那个模糊的身材上足以判断出是个女的。这种黑暗中的判断虽然没有白天来的准确,画面的质感却是极其强烈。没等施雪音从惊奇中缓过神来,她又看到那两个人儿径自走到一起,旁若无人地搂着亲吻起来。
天哪!施雪音险些叫出声来。
这一幕来得太突然了。犹如黑暗中的一个电火花,抑或是一道闪电,猛然刺伤了毫无思想准备的施雪音的眼睛。心,痛得让施雪音的脑袋一下子就膨胀了,眩晕了。以至于在以后的日子里,这一幕变成一幅画面,牢牢地定格在施雪音的脑海中,想删都删不掉。
施雪音没和沈聪大吵大闹。她给沈聪留了一个机会,一个主动向她坦白解释的机会。她表面上勉强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心窝儿却像是被人捅了一刀,疼痛着。
几天过去了,沈聪一点动静都没有。施雪音不能不在心里面质问自己,看到的是真的吗?自己亲眼目睹的事实怎么会是假的呢?即是如此,她接下来该怎么办?让她稀里糊涂地和沈聪继续生活下去,她实在是有些不甘心。可是,让她和沈聪就此分手,也是不甘心。为了这个家,她付出的实在是太多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份痛苦编织成一张网,施雪音就在那张网上苦苦地煎熬,挣扎。就这样,施雪音熬过了冬天。
施雪音的情绪没有随同季节的转换而有所改变,而是糟透了,形如瀑布,一落千丈,跌入谷底。她一直打不起精神,在单位里做事情常常丢三落四。她只好请了长假,待在家里。
一个夜晚,沈聪没有按时回家。他给施雪音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里说,亲爱的,我晚上要陪客户吃饭,然后还要到KTV喊上一会儿,可能要到很晚,就不回去了,你别等我。
若是以前,遇到這样的情况施雪音总会叮嘱几句,老公,别太辛苦,酒少喝,注意身体,等等。可是,今天施雪音没说一句话,她只是木然地听着。她已经不再信任她的丈夫,沈聪刚才所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认为他是在撒谎。
骗子,谎言。
施雪音将手机丢在了床上。她的情绪开始有些激动,由激动又转化成愤怒。沈聪你这骗子,还在骗我,陪什么客户?是陪那个女人吧,还厚着脸皮跟我说什么亲爱的,我呸!你不回家是不是?那好,我也走,这个家就不要算了。
愤怒之下的施雪音决定要离开这个家。她只是简单地背了一个包。准备走的时候,她又有些犹豫,好像有什么事情还没有办,究竟是什么事情呢?她一时又想不起来。她就挨个房间走了走,看了看。
当施雪音来到厨房里时,特意停留了一阵子。她拉开橱柜的门,用手摸摸那些碗筷,杯盘,就连挂架上的那些刀具,她都没有放过,非常认真地摸了摸。谁说这些静默的东西没有生命?它们是有生命的,她要跟它们说上几句话,起码要做个简单的道别。
她的双手开始拍打橱柜,一下,两下,三下。橱柜受到打击,警醒了,震怒了。颤抖着身体说,没良心的家伙。碗筷儿听到了,接茬说,骂他。杯盘听到了,接茬说,打他。马勺也不再保持沉默,大喊着,炒了他。菜刀更是义愤填膺,怒不可遏,让我来剁了他。厨房里一下子沸腾了。施雪音哭了,呜咽的声音很像乡下小河里的水在流淌。她的胳膊无力地抬起来的时候,右手的小手指被挂架上露出的刀刃刮了一下,鲜红的液体顺着伤口涌现,她就眼巴巴,直勾勾地盯着那液体,好像刮破的不是她的手指,那血也不是出自于她的身体一样,和她没有一点儿关系。任其流淌。伤口毕竟不深,不大。血,只是流了一点,就停止了,最后那一点血清凝固在伤口上,这让施雪音有些失望。她恨不得让自己身体里的血都流尽、流干,才好呢。她固执地认为,这是唯一能够让她得以释然和解脱的好办法。 施雪音刮伤了手指,她的情绪就此得到了有效的控制。她处理好伤口,所谓的处理无非就是弄个创可贴按在了手指上。这点小伤比起她心中的伤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午夜里的火车站,那些南来北往的旅客看上去永远都像是蚂蚁在搬家。
施雪音走到购票大厅里面,她看到有很多旅客都在排队买票,她并没有急着加入到这个队伍里去,原因是到现在她还不知道自己将要去何处。总不能像歌中所唱的那样,随随便便地坐上火车去拉萨吧?但也未尝不可。可她转念又一想,还真就不能去拉萨。对她而言,那可是一个陌生的去处,在那里她没有一个亲人和朋友,形单影孤的,岂不是更加凄凄惨惨,所以坚决否定这样的去处。
墙壁上有一个大屏幕,一些站名在循环滚动。施雪音的目光就在那些站名上流连,徘徊。看过了两遍之后,她的目光落在了北京两个字上。北京,她在心里念叨了一下,而后,她就非常自然地想到了一个男人,一个生活在北京首都的男人。对施雪音而言,他绝非平平常常一般的男人。他曾经爱过施雪音,如同狼爱上羊一样,爱得那叫疯狂。
这让她想起了傅彪。
施雪音想,几年过去了,不知道傅彪生活得怎么样?对她的那份爱是否还存在?不如借此机会去北京吧。一瞬间,她的心里无端地又冒出一面小小的旗帜,那面小旗飘摇不定,搅得她有些犹豫,真要去北京吗?到了北京之后,傅彪会接待自己吗?那场面会不会很尴尬?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呢?
不过,很快她就有了新的主意。她想让老天爷替她做回主。她从包里翻找了好一会儿,总算找出一枚硬币来,向头顶一抛,心想,若是正面就去北京,反面就不去。硬币落在地面上,发出当啷一声响。结果招来许多惊奇的目光,那目光让她一时之间无法适从,她顾不上分辨是正面还是反面了,匆忙地将硬币拾起。
好不容易摆脱掉尴尬的氛围,施雪音觉着自己刚才的做法有些幼稚,实在是可笑。挺简单的事情让她办得复杂了。干脆,直接给傅彪打个电话,或者发个短信,看看傅彪会不会回应,如果回应再去也不迟呀。
施雪音在电话簿一栏里面找到了傅彪的手机号码。这一串阿拉伯数字让她感觉既陌生而又非常熟悉。说它陌生,原因是好几年没有和傅彪取得联系了,这个号码她几乎忘记得差不多了,幸好,它还完好无损地存在着。说到熟悉,想当初有多少条令她肉麻的短信息,多少暧昧的话语,都是通过这个号码传递给她的。当初只要看到这些数字,肉麻得浑身像是要起鸡皮疙瘩。有那么几次,她突然产生一种想法,想将这串儿数字删掉的想法。她终归没有这么去做,现在,她又为没有删掉它而感到庆幸。
傅彪的手机号码就在眼前摆放着,施雪音还是有些犹豫。她知道无论何时北京都是欢迎她的,可是傅彪呢?会不会嘲笑她?鄙视她?毕竟,当初是她弃他而去。如今,她落难了,生活中出现了状况。傅彪会不会鄙视她?哼!要是嫁给我,你能出现这种状况。
尽管施雪音有些犹豫,但她的手指还是简单地编辑了四个字:我去北京。就发了过去。
傅彪的回复来得太快了,快得令施雪音有些吃惊,前后没有超出一分钟。要知道这可是午夜,好像傅彪没有睡觉?专门在等着她的短信一样。而且,傅彪一定想都没有想,还像以前约会那样,焦急地等着她。什么时候到?我接你。
恰在此时,女播音员的声音清脆地响起:各位旅客,由大连始发开往北京的K159次列车途经本站,就要进站,请各位旅客提前到检票口检票,准备上车。
容不得施雪音在犹犹豫豫了,她选择去北京。
施雪音是在三月三日中午到达北京的。从火车站检票口一挤出来,她就看到了傅彪,傅彪正笑眯眯地等着她。
当施雪音看到令自己并不感冒的男人时,她的心里还是自然而然地酸了一下。几年没见,傅彪的脸上有了明显的皱纹,不过,身体要比以前又胖了许多。
疲惫不堪的施雪音表面上还要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她也面带微笑,说,累死了,先帮我找家旅店吧。
傅彪的第一反应是发现了她受伤的手指,惊讶地问,你的手指怎么了?
施雪音說,没什么,就是不小心破了点皮儿。
傅彪说,没事儿就好。然后,他的话题才回到住宿的问题上来。他说,到哥们这儿来,怎么能够让你住旅店呢。遇到坏人怎么办?住的地方我早就替你安排好了。
施雪音看了一眼傅彪,心里面或多或少地有了一些温暖。自从上了火车,她是有些后悔的,后悔不该来北京。如今看来,自己的后悔是多余的了。
施雪音坐上傅彪的“霸道”感觉要比沈聪的奥迪A6舒服多了。傅彪生得白胖白胖,身体将座位占得满满当当,像是一尊弥勒佛。想不到像傅彪这样的土肥圆也会有春天。
施雪音想到了傅彪的老婆,就问,你老婆婉婷香呢?
傅彪边开车边回答,说,她呀,大忙人一个。她们公司最近在马来西亚成立了分公司,她去马来西亚了。
施雪音噢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北京街道上的车太多,她不想分散傅彪的注意力。
过了一会儿,傅彪扭过头看着她问,怎么不说话了?看你的样子,并不开心呀?
施雪音伸出手去,轻轻地在傅彪的脸上推了一下,把他的脸儿推正。这是一个既细腻而又大胆的慢动作。施雪音明显感受到自己的手掌心儿,不经意间与傅彪下颌上的胡子茬产生了轻微的摩擦,如同蚂蚁在手掌心爬过,有轻微痒痒的感觉。然后她说,别看我,看前面。安心开你的车吧。
傅彪的感觉,这是代表着亲昵的动作,起码是友好的象征,像雨露滋润久旱的田地一样,侵入到他的心里,是那般地受用。他像个孩子似的吐了一下舌头,扮个鬼脸,就不再说话。
车子行了半个多小时,在郊区的一栋四合院前停了下来。施雪音望着傅彪,那意思是问,这是哪儿呀?
傅彪明白施雪音的意思。说,到家了。
你家?你家不是在市里吗? 傅彪半真半假地说,我这是为养小三而准备的,这不正好你来了吗,你住进去是最合适不过了。我就不用现找人了。说完便哈哈大笑。
施雪音鄙夷地说,切,瞧你那德性!敢养小三儿,你老婆婉婷香还不阉了你。
你不說,我不说,她上哪儿知道。傅彪又开始坏坏地笑。
走进院子之后,施雪音感觉这个住处真的不错。干净,利落,最主要的是宁静,她需要的就是宁静。进了屋子更让她感到吃惊,这房子从外面看不起眼,但室内的装修是豪华的。她挨个屋子瞅了瞅看了看,一应用具,该有的都有。
傅彪等她都看过了之后,问,怎么样还满意吧?我的公主。
施雪音点了一下头。她敏感的神经为之一动,傅彪还叫她公主。她和他相处的那段日子里,他一直这么叫她。这个称谓,如今又被提起,让她听到了,冰冷的心底似乎有火苗燃起,有了些暖意。一句公主,是不是可以证明他没有把她忘记?
施雪音的沉思是短暂的,一瞬间的。她又听到傅彪说,饿不饿?我们先吃点东西吧,然后你就休息。
施雪音苦笑了一下,回答说,在火车上已经吃了,一点儿都不饿。
傅彪不再坚持,说,那好,你先去洗个澡,然后就睡觉,坐了那么长时间的火车,一定很累了,我晚上再来看你。
施雪音想着要说点什么,起码应该先告诉傅彪自己此行的目的。因为到现在为止,傅彪还不知道自己所出现的状况。他也真够可以的,什么都不问。好像自己的突然到来,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似的。所以他既不感到吃惊,也不感到手忙脚乱,而是有条不紊地将她接来,安顿她的一切。
傅彪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唏嘘了一下。在施雪音的印象里这是他的习惯性动作,看到这个动作,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接下来他要说些什么了。在她看来,那是富有磁性的,来自于天国的声音。他说,什么都不要说,先休息,放心地休息,我不来这儿,就没有人会打扰你的,有话留着往后慢慢地说。
施雪音眼睁睁地看着傅彪慢慢地后退着离开。
傅彪走后,施雪音先洗了个热水澡,然后扑倒在床上,被子一蒙,也不管是什么时间,闭上眼睛开睡。
施雪音也就睡了不足两个小时,就醒了。还想接着睡,未能如愿。她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是下午四点多。她想到了沈聪。这个时间,用不了多久,沈聪就该到家了,到家之后发现她不在,会不会打电话找她?万一打电话找她,她该怎么说呢?
施雪音是不希望沈聪打电话找她的,既然不希望他找,唯一的办法就是马上告诉沈聪她在哪儿。
施雪音所面临的新问题是:有必要告诉沈聪,她在北京吗?不,绝不能实话实说。施雪音突然想起傅彪的老婆婉婷香去了马来西亚,于是,她便有了主意。
施雪音打电话给沈聪。说,我到马来西亚溜达几天,散散心。没等沈聪那边有什么反应,她就将电话撂了。她想,让他知道自己在哪儿就足够了,说些别的,没有用,她也不想听。
打过电话,施雪音好像卸下一副重担似的,出一口长气儿,彻彻底底地放松了。
又过了几分钟,傅彪还没有来。这让施雪音有足够的时间去回忆一些有关他和她的往事。遥想当年,追求她的男人不少,用一个加强排来形容,一点儿不为过。真正能和她确立恋爱关系的就两个。头一个就是傅彪。
傅彪的一些情况,施雪音早就有所耳闻。傅彪出身农村,名牌大学毕业,工作不错,待遇可观。这些硬件还是过关的。第一次和傅彪见面,虽然傅彪生得胖了点,但看上去并不烦人。施雪音对待自己的婚事儿并不着急,但一想到倘若真把自己和傅彪弄到一起的话,这就相当于窈窕淑女和相貌平平的胖子,让她或多或少地觉着有点吃亏。所以决定将傅彪PASS掉。但经不住傅彪死缠烂打。追女人就得有一种死不要脸的精神。这是傅彪的原话。
傅彪的优点是他的心比较细,细到什么程度?比方说施雪音的牙刷用了多长时间,该换了,牙膏快没了,该买了。他都替她记着,想着。当时,施雪音在公司里是名不经传的小职员,家在另一个城市,离得比较远,就住公司里的宿舍。她的生活就在公司和宿舍之间徘徊,久而久之是比较枯燥和乏味的。自从有了傅彪这样一个男人的照顾,是挺幸福的一件事。施雪音退而求其次,只能随遇而安,处处看吧,反正自己一时也不急着结婚。
就这样施雪音和傅彪相处了一年。施雪音不着急结婚,并不代表傅彪不着急。首先,在性生活上,傅彪就表现出了急不可耐,多次暗示施雪音他有需求了。施雪音对此事却毫无感觉。傅彪屡次索要均被拒绝。
最终,傅彪还是熬不住了。
那是一个周末,同寝室里的人陆陆续续地走了出去。都去玩了?还是有意地给施雪音和傅彪提供单独在一起的机会?谁也说不准。总之,就剩下她和他紧挨着,坐在床边上说话。说着,说着,施雪音就感觉出傅彪的眼神不对劲儿,不仅仅是盯着她痴痴傻傻地看,而是里面有火苗在燃烧。
施雪音看着傅彪问,你怎么啦?
傅彪吞吞吐吐地说,公主,我想……
施雪音立刻说,大白天的,你疯啦!
傅彪是真疯了。他不管施雪音愿不愿意,一下子将施雪音按倒在床上。无论施雪音如何挣扎,怎么反抗,他硬是把她压在了身体下。施雪音大声说,傅彪,你快下去,快住手,要不然我再不理你了。
施雪音的话还是奏效的。傅彪极不情愿地,慢慢地从施雪音的身体上爬了下来。
施雪音重新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生气地说,再不理你了,然后,头也不回地出了宿舍的房门。
傅彪是晚上五点半来的。
当时,施雪音还沉浸在回忆之中,脸上泛起的红晕没有完全退去,傅彪就进来了。他手上拎着不少吃食,放到茶几上之后,他说这是你当年最爱吃的,北京烤鸭,还有炸酱面和炒肝。明天带你去吃涮羊肉,喝北京的豆汁儿。
施雪音有些感动,说,你这人心就是细,这都好几年了,我爱吃什么你还记得。真是难得! 傅彪无限感慨地说,怎么会忘呢,毕竟我们好过一段日子,无论结果如何,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我的公主。来,不说这些了,民以食为天,先吃饭。
吃过了饭。两个人坐下来开始交谈,傅彪终于问到了关键的问题。他问施雪音过得好不好?
施雪音沒有马上回答,她的鼻子一酸,眼泪先下来了。傅彪递过面巾纸,说,我一听到你来北京的消息,我就猜到了你过得不好。
不可避免的,施雪音把眼泪擦干,把自己出现的状况如实的讲给了傅彪听,她的所谓的状况就是自己深深爱着的老公突然有了外遇,她不知道该去如何面对,该怎么办好?像她的兄长,又像她的老朋友一样,傅彪非常认真地听完了她的叙述,思考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开口表态。沈聪这个混蛋,怎么就不懂得珍惜你呢!
傅彪问施雪音,问她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打算和沈聪过下去,还是分手?这很重要,凡事都要首先想清楚你所需要的结果是什么。知道自己想要的结果,那么其它事情都不算事情,都迎刃而解了。你该怎么办,还用得着别人教吗?傅彪说到这里不说了,看着施雪音,那意思是询问,也是肯定。嗯?你很聪明的。
施雪音不得不佩服傅彪,话不多,很到位,想想还真就是这么回事儿。自己一直痛苦和矛盾的事情,人家几句话,迷津解除了。
傅彪很谦虚地笑了笑,说,也没什么,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嘛。
傅彪继续说,既来之则安之。明天我陪你到处走走。看到傅彪如此热心,让她或多或少有点儿感动,便说,去哪儿不重要,有你陪着,随便找个地方就行。不过,要耽误你上班了。
傅彪大手一挥,我的公司,我说了就算,没什么耽误不耽误的。不过,我现在变得不爱起床,你早上记得给我打个电话,催催我,我好早点过来。
傅彪这样一说,无形之中透露出一个信息,也就是他今晚不在这里住。施雪音是有些担心的,这是人家的房子,人家要是坚持住这里,自己是没有理由赶人家走的。即使不在一张床上睡,施雪音也会感到不舒服的。现在看来,她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接下来,两个人又聊了好些事情,都是些过去了的快乐的事情。比如,那一年的情人节,傅彪想要送一朵玫瑰花给施雪音,可是买花的人多,花店里的玫瑰花比较少,轮到傅彪这里怕是连一枝花都不会剩了。施雪音在一旁等着又着急,傅彪就急了,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抢过一枝来,把钱往地上一丢,拉着施雪音就跑。惹得身后有许多人在喊,抓小偷,抓小偷。幸好没有人追上来。
施雪音笑了,这段日子里,她从来没有像今晚这么开心地笑过。笑着笑着,她把眼泪都笑出来了。
看到施雪音流泪,傅彪不敢再讲下去了。他有些蒙圈,不知道施雪音是高兴还是难受。
施雪音说话的声音,傅彪听着有些发颤。没事儿,我这是高兴的。
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傅彪说,我真该走了。施雪音说,走吧,你回去也好早点休息。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又扭过身来,突然问,当年那一次在宿舍里,我如果坚持把你拿下了,你会不会去告我?
施雪音没有料到傅彪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情。她想了一下,说,没想到我那时一句话就把你吓住了,你是一个色大胆小的人。说过了,她就捂住嘴吃吃地笑。
听到这样的答案,傅彪大声地叹了口气,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整个后半夜,施雪音又没怎么睡好。这阵子她不知道为什么,觉都跑到哪儿去了,明明感觉是困的,闭上眼睛就是睡不着,要不就是眯一会就会醒。
总算熬到了天亮,施雪音没有去吃早饭,她在镜子面前非常认真地装扮了一下。所有的装扮都是按照当初傅彪的那个审美标准而弄的。但愿,他的审美标准没有改变。傅彪喜欢淡妆。施雪音就选择了和肤色相近的唇膏来抹。弄眼眉的时候,眉笔只是轻轻地描了几下,她深怕画重了,画浓了。就连脸上的脂粉也省去了平时用量的一半儿。接下来是衣着。傅彪喜欢她穿牛仔裤配半袖短衫。傅彪说过,女人这么穿完完全全可以体现出线条美,其效果远远胜出肌肤外露。最后一项是头发,傅彪喜欢看披肩发,她就将挽起来的发丝重新打开,并洗了洗。
做好了一切,她就给傅彪打电话。
果不其然,傅彪来得很快。见到施雪音傅彪面露惊讶,说,我的公主还是那么漂亮!
施雪音微微一笑,没做回答。心里面凄苦地说,漂亮有什么用,还不是没人要。
傅彪的“霸道”慢慢地移动。
傅彪并没有食言,他陪着施雪音转悠了两天,该玩的玩了,该吃的吃了。他还偷偷地给施雪音买了一条白金项链。他并没有急着当面把项链送给施雪音,他是怕施雪音拒绝不收。他知道,以施雪音的经济条件是不会缺这东西的,但他还是买了,不在于东西好坏贵贱,只是在于这是他的一份心意。他想,当施雪音看到这条项链时是能够理解到他的这份心意的。他就趁施雪音去卫生间的时候,把那条项链偷偷地塞进她的包里。
自从到了北京见到傅彪之后,施雪音的心情好了很多,暂时让她忘记了心中的伤痛。就连刮破的手指,伤口也已经愈合了。她知道,这多半是傅彪的功劳。俗话说,人好在嘴上,马好在腿上,傅彪就是嘴好,总能逗她开心。
这天晚上,傅彪拉着施雪音又回到了四合院。傅彪坐了一会儿,又要走了。
施雪音说,这是你家呀,你完全可以不走的。话一出口,施雪音愣了一下。自己的态度怎么会转变得这么快呢?快得让她感到有些吃惊。她清楚地记得第一个晚上,她是不希望他留下来的。才过了两天,这是第三个夜晚,她怎么就希望他能够留下来呢?想对傅彪有所补偿吗?补偿他当初想要的,自己没有给他。还是想报答他这两天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这种报答方式未免有些过火吧?要不就是想报复一下沈聪,你能够出轨,我又何尝做不到呢。可是,一想到傅彪的老婆婉婷香,她又为自己的想法而感到羞愧。千不该,万不该,自己不该有这恶毒的想法。
终归是想法,施雪音是不会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的,她也没有那份勇气。 施雪音心里的波动,傅彪或多或少的还是看出了一点儿来。他叹了口气,说,还是走吧,走的好。虽然心不甘,情不愿,最后,傅彪还是走了。
望着傅彪离去的背影,施雪音感觉有些失落,甚至有些失望。无端地从心里面滋生出一種名叫委屈的东西,委屈地想哭。她终究没有去哭。背地里,她的眼泪已经为沈聪流得太多太多。她告诫自己,再不会为某个男人而哭了,那么做不值,真的不值。
终于,施雪音在她的包里发现了那条白金项链。打开盒子,发票还在,上面的日期显示出就是今天买的。难怪,白天逛商场的时候,傅彪借故离开她一小会儿,不用想,也不用去问,他就是去买这条项链了。
她真有些犹豫了,接不接受呢?说心里话,这礼物未免有些贵重了,让她有些接受不起。如若不接受,是不是就驳了傅彪的面子?思考再三,最后,她还是把项链戴在了脖子上,照了照镜子。当她看到自己雪白的肌肤与那白金项链很搭配,这让她显得很有气质,很高贵。她就非常满意地笑了一下,她的笑很难让人捕捉得到,来的快,走的也快。很像夜里的流星,倏地一下就没了。
施雪音想了想,傅彪这会儿应该到家了。还是给他发一条短信吧。你的项链我很喜欢,谢谢!
发完短信之后,施雪音又自言自语道,这个傅彪呀!自己当初怎么就把他放弃了呢?是沈聪的出现。傅彪和沈聪比较,简直就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两个人,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沈聪的外表高大,帅气。这是最能够让女孩子倾心的武器。难怪,几个回合下来,施雪音就被沈聪“俘虏”了。然后,沈聪带着施雪音离开了北京,去一个偏远的小城市里面发展。当时,施雪音还乐得屁颠屁颠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嘛。
如今,从个人的事业上看,傅彪混得要比沈聪强,比沈聪还要优秀。所以说,人是不能以外表而下定论的。施雪音凭借自己的感觉,傅彪还是有所改变的。究竟是哪里变了呢?这让施雪音想了很久,很久。不过,答案还是被她找到了,傅彪对她的那份爱依然没有改变,改变的是当年对她的那份性欲,彻彻底底地没了。
施雪音还在胡思乱想,手机的短信音响起,她查看了一下,是傅彪回复她的。傅彪说,喜欢就好!嘿嘿。
施雪音到达北京之后的第五天,早上,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施雪音没有给傅彪打电话,她一直在床上躺着。午后,雨停了,太阳出来了。施雪音就再也躺不下去了,她正准备联系傅彪的时候,傅彪却来了。
临近傍晚的时候,两个人来到一座广场前。庞大的广场上人很多,有跳绳的,打羽毛球的,放风筝的……仅跳舞的又分出好几伙儿,有广场舞,交际舞,还有鬼步。对于这些活动,施雪音不感兴趣,傅彪也不愿多看几眼。
继续慢慢地行走。
由两排人围成的一个圈子吸引了施雪音的眼球,她发号施令,走,看看去。
两个人挤进人群,发现脚底下摆着两趟蜡烛,蜡烛的尽头还是蜡烛,不同之处是摆放的形状有所改变,那是一颗人心。一群少男少女忙着给每一只蜡烛点燃。
这是要干什么呢?施雪音扭过头问傅彪。
傅彪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旁边有个小姑娘说,这是一位大哥哥要向他的女朋友求婚。
现在的年轻人真够浪漫的,施雪音看一眼傅彪,傅彪笑了笑。
走。突然,施雪音的背后传来一声怒吼。听到这个声音的人都转过身来看,是一位大个子年轻人,他的左手夹着一支烟,右手正抓着一个年轻女子的头发不放。走,他的声音是愤怒的,有些声嘶力竭。那女子头发散乱,遮住了脸面。她没有一点的反抗能力,只能弓着身子,双手抱头,这样做是想要减少头发被抓的疼痛感吧。走。那男人就这样抓着她,也可以说成是拖着她,她也只能这样跟着他走。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呢?施雪音害怕见到打架的场面,尤其是男的对女人施暴。施雪音心跳加速,手脚发软,就一把抱住了傅彪的一条胳膊。
有很多人为那个女子感到不平,纷纷说,犯什么事啦,至于这样对待吗,过不了就和平解散呗。
傅彪看出施雪音有些不舒服,就说我们回去吧。傅彪把施雪音送到了四合院,施雪音并没有立即下车回房间。天色已经黑了,傅彪想到还没有吃晚饭,就对着施雪音说,不如我们现在一起去吃饭吧,我有点饿了。
就在四合院的附近找到一家饭店。简单地点了四个菜,出乎意料的是,施雪音特意要了一瓶白酒。傅彪惊奇地看着她把酒瓶盖打开,将两个杯子倒满。
傅彪有些担心地问,你喝酒能行吗?你以前可是滴酒不沾的。
施雪音已经从刚才的胆战心惊之中走了出来。她笑了笑,说,放心吧,我没事儿。
傅彪说,你没事儿,我有事儿,喝过酒就走不了了,酒驾。
施雪音说,车放这儿,你可以打车走啊。
傅彪凑过来,压低了声音,说,喝多了,我怕犯错误。
施雪音鄙夷地说,切!就你那胆儿,我还不知道你?
傅彪大笑。看起来,我今个儿非得让你重新认识一下我了。
施雪音举起酒杯,把话题转移到刚才见到的事情上来。她说,刚才那一幕真是惊心动魄。
紧接着,傅彪发现施雪音的嘴唇又动了动,想说点什么,没有说出来,只是摇了摇头。然后,说,来,这第一杯酒为他们而喝。
傅彪见不得施雪音这个样子。他只要一看到施雪音的嘴角一动,哪怕仅仅是微乎其微地动一下,他就会产生一种冲动,嘴对嘴地,狠狠地吻她的冲动。他还是把这种冲动按捺下来。他想,她想说什么呢?她是不是想告诉他,打架的那一对儿让她感觉到对婚姻的恐惧,但一想到自己和沈聪的状况并未好到哪儿去,甚至可能还不如人家呢,还不如人家大打出手而来得痛快淋漓呢。她和沈聪的婚姻让她所面临的不单单是恐惧,恐怕已经上升到让她感觉到绝望的程度了。
为了缓和一下氛围,傅彪提议,刚才那个求婚的一对儿让多少人羡慕啊!我们应该祝福他们。来,把酒干了。 两个人喝完了一瓶白酒,然后,一人一瓶啤酒也干了。头脑就都有些迷糊了,手拉着手回到四合院。进了房间,又一同倒在松软的床上。两个人相视笑了笑。然后就听到施雪音含糊不清地说,你有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一个人躺在空旷的房间里,你关上了窗户,拉上了窗帘,不知道外面是阳光明媚还是乌云密布。你不想看手机,不想回短信,不想接电话,不想出门,更不想见人;你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
施雪音这一觉睡到天色大亮。早上的太阳照在窗户上,有无数条光线穿透窗帘,懒散地爬到施雪音的头上,和她所盖的被子上面。
傅彪昨晚还是走了,但是,具体什么时间走的,她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
施雪音不愿意起来,闭着眼睛享受房间里的宁静。她有些想不明白傅彪真的就不再想得到自己了吗?对自己依旧那么好,却无所图,这世界上还真有这么傻的男人吗?
施雪音躺着享受的时间不是很长,体内的一泡尿促使她裸着身子钻出被窝。她有些不情愿,出被窝的过程显得犹犹豫豫。双脚一接触地面,她又像一条鱼,快速游进卫生间。一阵水声响过,她便游了出来,闪着白光,滋溜一下钻进被窝。她把自己的头发捋顺,躺好,顺手将枕头边上的电视遥控器拿过来,打开电视,音量调至最小,然后,又将眼睛闭上。
没过多久,施雪音就听到了让她感到意外的消息,马航失联了。
马航失联了。施雪音的面孔在柔和的太阳光线的温暖下,看上去有些吃惊。她再也躺不住了,一骨碌,翻身坐起,两只手握着被角,将丰满雪白的双乳挡住。然后,把目光转向电视屏幕,画面上新闻女主播正在继续播报一些有关于马航失联的一些消息。
施雪音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视,一直将这个新闻看完。
有二百多人在那架飞机上,这让施雪音不能不吃惊。
突然,施雪音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以为是傅彪打过来的,但一看,不是。是沈聪,施雪音没有去接,任凭那声音响着。她知道,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心平气和地告诉沈聪的,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铃声刚刚停止,短信的提示音又响了两下。是沈聪发过来的。大概意思是,马航失联了,他担心施雪音在那架飞机上。他刚才打过电话,没有人接听,这让他更加担心了。让施雪音看到信息后马上回复。
施雪音这才想起自己来北京之后,告诉过沈聪她去马来西亚了。这件事情她都忘记了。施雪音在北京的这几天,除了给沈聪打过一次电话以外,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他,她老公沈聪也没有打过一个电话,哪怕是发一个短信给她。都没有!
马航失联了,沈聪想到了她。他开始着急了。施雪音心想,你着急了是不是?偏让你急着,就不回复。
果然,不到两三分钟,沈聪又打电话过来。施雪音就是不接。于是,沈聪接着发短信,亲爱的你在哪儿呢?我都要急死了!施雪音看过了就是不回复。
沈聪就接着打电话,接着发短信。
施雪音铁了心,电话就是不接,短信就是不回。
经过此番折腾,施雪音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心情,又乱了,脑子里更乱。此刻,她在屋子里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无论如何是坐不住,也躺不下去了。她穿好了衣服,在房间里蹓来蹓去。
本来,马航失联这件事情与施雪音没有一点儿关系,此时此刻,她觉着突然之间不知从何处伸过来一副冰冷的手铐,“咔嚓”一下,把她将此事牢牢地拷在一起。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办好了。
此刻,施雪音真后悔,为什么告诉沈聪自己在马来西亚,外国有很多呀!仅仅是因为婉婷香在马来西亚吗?一想到婉婷香,她又想到了傅彪,傅彪一直没有动静,该不会正忙着联系他的老婆呢吧?
沈聪的又一条短信发了过来:亲爱的,你再不回话,我就去马来西亚找你了……
看到这条短信,施雪音的眼泪无声地流了出来。
施雪音脑子里一片空白。她的手机铃声停了一小会儿,又响了起来。她不再看手機了。她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流个不停。她说不清这泪水的源头在哪儿。是为了马航班机上的遇难者吗?还是为了沈聪依然爱着她?还是……
手机铃声依然顽强地响着。那声音像是在拼命,又像是在抗议。不接是不是?你不接我就一直响下去,看你接不接?
施雪音的心里更乱了。她狠了狠心,把自己的手机调到了静音。
突然,傅彪闯了进来。施雪音吓了一大跳。
傅彪惊慌失色地说,不好了,我老婆在那架飞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