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笮:把自己卖给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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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毫无名气到光芒四射的距离有多远?张笮坦言,将用他迸发出巨大的生命热情与执着的心灵去缩短这个过程。
  
  张笮的作品,人总是他描绘的中心,他画过许多出色的肖像,《民族英雄郑成功》是其中最著名的一幅。
  世纪伟人邓小平、人民总理温家宝、笑迎神州刘少奇、院士及科学家、穿着长袍的弘一大师及官能感十足的水墨肖像,都是张笮的人物画所表现的范畴。
  他不惜以富丽的色彩歌颂新疆吐番族女性的柔美幸福,他的作品中洋溢着生命的坚毅和喜悦,他的真情实感和自信才气在画中流淌。
  目前,他正在积极准备海淀文联主席卫汉青嘱托的绘制100位中关村企业家肖像的重任。
  他坦言自己是中国美术界的“白身”和“黑户”,没有加入任何官方协会和团体组织,否则“太累” ,但“白身自有白身道”。
  他孤军奋战在一己的世界中为所欲为,但他的“清新典雅、雄健秀丽”的绘画魅力在不断地吸引并风靡无数的欣赏者。
  张笮说,画画要耐得住孤独,这一行几乎是定律,你想出色,必须得忍受孤独,把自己卖给孤独,如果在孤独中找不到快乐,很难干成事情。
  “我觉得自己现在能够做的是做一些名家不愿意做的事,把这方面的事情做好,做透。”张笮说,没身份的人干点苦活吧,画肖像很苦,画不好很难做。
  虽然仅仅只有34岁的年龄,但他的绘画风格开始显露端倪。他的内心一把徐悲鸿、蒋兆和、杨之光、王子武、刘文西、史国良等写实主义人物大家作为自己追求的标尺。
  “写实人物这条路,必须后继有人。所以我依然走这条路。”
  然而,他并不吝惜自己的画作,“让喜欢的人都能得到它”。
  从毫无名气到光芒四射的距离有多远?张笮坦言,将用他迸发出巨大的生命热情与执着的心灵去缩短这个过程。
  春日午后,一些云朵匆匆地驶过天际,三百年琉璃厂内,一家古老的画店——萃文阁(在日本特别有名)。西窗射进橙色阳光,一种通透的、灿烂的、蓬勃的生命本质升腾起来。采访便在此时此地开始。
  面对采访,质朴的张笮精神快活,情绪亢奋。他个头高、穿白衫、留短发,凸出的颧骨,凌乱的胡须,个性凸显出来。
  
  幼时撒下艺术火种
  幼时就撒下艺术火种的张笮,迷恋画画的原始冲动被揉进了他的童年时代。
  张笮儿时,农村过节时,经常看到奶奶用面食捏出,塑造的小鸟、老鼠等很多动物,鸟的眼睛用黑豆或枣子代替,然后用小剪刀剪出翅膀;用针线在书包上绣一些青蛙、蝎子、虾,用鸡蛋壳土颜料做人物,用纸糊人等,这样做出来许多栩栩如生的东西。这给张笮的童年起到了艺术启蒙作用。
  “在记事的时候,我就在木板上、墙壁上画画涂鸦。在矿务局工作的爸爸带回的彩色粉笔成了我最初的颜料。这样我看到的和想象到的,就借此得以表现出来。我在地上用树枝画一些大图形,家人看到很高兴。在五六岁上学之前,我形成了爱画画的习惯,虽然没有人教我。上学之后,书本上、新华字典上也都画,凡是见到的图案,如龙凤图形我都认真地描摹。好多同学都让我帮其画画,像植物如向日葵、月季,人物如解放军、老师,动物如兔子、老鼠,直到现在老家老房子墙壁上还有我的涂鸦。”
  张笮回忆道,这些都是儿时感性的表现,天真朴实,没有技巧。大了之后,父亲领我到画画这条路上。“最初在16岁,我开始正规地学画,在司马迁的故乡韩城市,父亲因喜欢写作,熟悉县文化馆的文化干事,他把《啄木鸟》、《十月》、《收获》等期刊封底名家的画复印给我。那个时候,我第一次见到了徐悲鸿的马,齐白石的虾,何海霞的山水。我很幸运,当时同龄人是看不到这些东西的。”
  
  


  大自然是人类最好的课堂
  次年春节后,张笮作为插班生进了韩城职业美术中学,在美术专业学了2年。刚进学校那会儿,由于之前没有经过正规训练,30多个人中,他是画的最差的一个。他仍然很喜欢学校的氛围,因画前排座位的同学,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写生。“我一度对绘画失去信心。看到一个画的很好的同学把画揉坏了放在废纸篓里,我捡起来一看,这么好就扔了,班里同学都笑我,怎么插班进来以后就学这个”。张笮对此记忆犹新。
  偶然,张笮发现了徐悲鸿早年在法国画的人体素描图,保守的乡土老师发现后,狠狠地批评了他,“你完了,完了,彻底完了,怎么能画裸体,不像话。”但张笮并未因这些而沮丧。
  因此他暗下苦功,上学路上,周末时间,去树林里,看到的东西,猪、鸟、耗子等小动物都画出来。这样持续半年多的时间,突然开窍了,不经意间成绩提高到全班前3名。画的好,心情也高兴。即使在学校星期天组织学生去看电影,他也兴奋地躲在画室里画画。
  达芬奇说,大自然是人类最好的课堂。它就是面对真实的事物去感受它,去和它交流。“无论是木头、电线杆,还是白杨树、喜鹊窝,我见什么画什么,走到什么地方画到什么地方。我现在的练就的书画本领得益于写生,因此写生直到今天还没有放弃。”张笮告诉记者。
   “黄河滩的牧羊人,池塘里洗澡的小学生,傍晚落在枝头上的野鸟,我统统给它们对照自然记录下来。”张笮说,这个过程慢慢地通过记录伴随我走过了将近20年,长时间写生,可以掌握技艺,还很锻炼我的思维。
  
  干喜欢的事情不在乎钱多钱少
  张笮说,学美术,对乡下人来说,毕业就等于失业,他们的出路只是在于做广告、灯箱、招牌、展柜等与美术有点关系的。
  1994年-1996年,他在西安工艺美术厂给别人画古建彩绘。“由于对美术很渴求,我在那里卖命的干,期待负责韩城望河楼项目的老先生给指点,那位老先生戴眼镜,黑大衣,看上去很神秘。因此每天5点张笮就起来,走40分钟的路程去工作,路上会经过很大的坡——好几里地长的死牛坡,传说会把拉牛的牛累死。晚上7点加班,9点多回来,躲自己住里旁边废弃的房子点蜡烛画画。累的不行昏昏欲睡的时候,不幸让蜡烛把他的头发给烧焦了。就这样干了58天,他领到了50块钱。
  “我不在乎多少,钱多钱少毕竟是干了自己喜欢的事情,以前我从来没有挣过这么多钱。我给家里买了奶粉和吃的东西,把剩余的钱给了妈妈,但有个同学没有发什么钱,家里挺困难的,我跟妈妈要了10块借给同学。”张笮没有忽略他的同学。
  后来西安工艺美术厂招美工,厂方打出了“茫茫人海寻美工“的广告语,好多同学因为200元押金就放弃了,爸爸给他交了押金,张笮就去了。“在那里,我绘景泰蓝、屏风、床头柜,把铜丝粘上去,着色等。在那里,尝到了有工作的地方就有竞争。上班之外,在大伙都看电视去的时候,我就画画。”
  单位效益不好,但有饭吃,大家都向单位借钱作生活费,后来没生活费了,找老板要钱,张笮是唯一一个没有跟老板要钱的人,因为“我父亲跟我说,任何一个地方都是人生的一个小站,不要迷恋眼前的地方”。
  
  只要有饭吃 就画我的画
  “我依然画我的画,一个同事忙着和一女孩谈恋爱,他要我帮他画,我发现他画的枝叶结构不对,他不听,却记恨我。有一次,我骑三轮车带了几个人,他在后面猛推,我一下子就撞到新砌的墙上,墙倒了。”张笮突然感悟到,人就不能太软弱,但他却没有因为这事影响自己的心情,天天认真地画,他成了火车站和动物园的常客。
  他白天做完厂里的工作,晚上没事的时候就去西安火车站给人画肖像,幸运的时候一晚上可以挣10几块钱,热心的服务员会给他方便面吃。“我用赚来的钱来买书,像徐悲鸿、黄胄的书画理论和艺术方面的书,不像其他人在喝酒。”
  那时,张笮每天晚搭9路车从小白羊站去火车站给旅客画画。夜里12点清场时,他就躲在厕所里,之前他准备2个3毛一个的饼子,渴了喝洗手间的水,一直画到天亮,能够画20多幅。单位7点半开饭,为赶回早饭,5点开始他就步行往单位赶。因为即使坐头班6点半发的车,也赶不上吃饭的点。“吃饭后随即上班干活,我每隔一晚上去一次,这样持续了一年多。直到单位散了,我是最后一个走的,而且我没有去跟厂长要钱。我一直认为,人的一生,钱来钱去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张笮平静地说。
  


  后来他就去了西安一个国画院呆了半年,给鼓楼附近一个院落的老建筑做古画临摹。因和同事闹矛盾,想画也不能画,他继续去西安火车站和动物园。期间,他还去了西安陶瓷厂,临摹一些画,画些花鸟,靠计件工资生存。
  “我不相信天才,没有天才,只有执着和热爱。”这段流浪的岁月,张笮常用忍耐来激励自己,对绘画的执着仍然热情未减。
  
  史国良不仅指导我画画,还帮我出学费
  在西安遇到王有政先生,张笮带一周画的近100张作品去请教,他告诉张笮要去美院系统学习。
  “为此,1996年,我来到北京,想拜黄胄为师。当时黄胄因病在广州住院,没有见到他。”张笮困顿时身上只有1元钱,各种打杂的活都干,由于比较瘦弱,想去工地干活,工地也不怎么要。他住在圆明园,离海淀图书城很近,常去看些书,翻画册。当时画家村还有一两个人,张笮算是走的最后一个人,1997年又重来北京,卖画仍然不好卖。
   “在人生的低谷,是母亲和爱人在默默地支持我。我常用黄胄的话来鼓舞自己,真正的艺术不是诞生在封闭的象牙塔,而是在嘈杂的十字街头。”
  张笮真正的画画,是1998年认识史国良老师之后。在一次艺术博览会上,他把水墨人物等画作给史国良看,史国良爱才惜才之情溢于言表。后来有人要求张笮去琉璃厂仿制名家的画,但他不愿走这条路。“史老师也劝我不要这样,他是个很负责任的人,不仅指导我画画,帮我改一些画稿,分析我的画作,为我在绘画上打下很好基础;还帮我出学费,给我生活费,让我买书和毛笔,让我和他的儿子交朋友,出资让我去云南西双版纳写生4个月。史老师还请中央美院陈教授教我全面学习人体素描知识,系统学习清代任伯年画、明代的87神仙卷和人体解剖等知识,尤其是教我规范地速写,纠正我多年的缺点,这些都是我感激不尽的。
  史老师说张笮,在一个半工半农家庭出身的陕北娃如何学画的经历身上,看到了30年前他自己跟黄胄学画的影子。和学院派的人相比,他一点也不逊色,甚至过之。他的实践经验比别人多的多。
  
  很喜欢写实坚持走这条路
  张笮坦言,现在搞行为、抽象艺术的都很多,写实人物传统走向穷途末路,但好多人不愿走这条路。我喜欢写实,我仍要坚持走这条路,写实道路必须后继有人。
  “很多人老是说绘画要贵在似与不似之间,山水可以这么说,但是人物花鸟画这样说肯定不行,画的不好,不能找借口说是在似与不似之间。比如说,水大了跑,水粉少了就干,一笔下去还要形神兼备,否则神采出不来。这是相当有难度的。”
  “写实肖像画不是简单的。真正的肖像,不是表面的东西,而是要和精神上的,骨子里的灵魂相连,把人物的精神和灵魂提炼升华出来。”张笮表示,我画了10来幅邓小平的肖像。画肖像,要了解、分析和研究一个人,积累他的东西。比如邓小平,不管是建国后影集图片,还是青年留法勤工俭学图片,你得读他各个时期的资料。我慢慢地揣摩出他性格中沉淀的东西,他身上与生俱来的东西,不管在什么样的境遇里,都能够克服困难,他总是自信坚定和乐观向上。纵使三起三落,亦不计较个人得失。了解之后,落笔画的时候才能够表现其精神灵魂,否则只能是草率之作。
  张笮说,真正画的时候,一幅好的作品,要有三条件:第一,自信,饱含激情,精神状态好,表现欲望强烈,所有繁杂事情都抛之脑后;第二,好的笔墨纸砚工具;第三,好的脚本,模特,素材,缺一不可。但三者条件都具备,这是很艰难的。一个人从少年时什么都不懂,到晚年体力衰竭,盛年也就那么多天,具有这样状态的时间并不是很多。
  张笮特别强调的是,过于急切,是画出不来东西的。如果一张画作那个说明问题,不如只画一张,拿出一张是一张,一幅是一幅,绝对不出庸品。
  
  一个画家,最高境界是闲情逸致
  “做事情,干一行干对了,就没有苦了。什么叫苦啊,最痛苦的莫过于干自己最不适合干的事情,有什么能够比干自己最爱干的事情最快乐的呢。”张笮以苦为乐。
  “现在我所处的阶段和前辈相比,从作品本身说,我觉得必须用自己的眼睛,一个画家如果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就不是很好的画家。画出很好的作品,一定要用自己的方法,起初也许会不完善,但要一步一步营造自己的路,别人再好的也是别人的。名家成名之后形成一个圈,一个套路,你进去之后就出不来。”张笮说,现在到将来“张笮”只会有我一个人,我不会再去茫然模仿任何一个人,我相信自己的眼睛。
  张笮说,我对别人的评价不计较,不在意;外在毁誉,那是评论家的事情,他们也要吃饭,这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别人说什么我不会全信,名人年轻时也都遭遇前人的抨击。我现在主要精力放在如何完善自己的作品上面,我应该往传统上面走,钻研自己的造型能力。不管是东西方,现代古典的,我不愿走别人的老路。我今天是美术界的黑户,我现在没有入任何官方协会和社团组织,以前曾经入一个会,平时没什么事,只入不“会”,就是要作品在行(笑)。
  但被别人问道这画画的不错,现居何职,跟什么人学过时?张笮坦言,每每介绍把老师都要抬出来,太累。即便是有能耐,我什么身份也没有。我觉得自己现在能够做的是做一些名家不愿意做的事,把这方面的事情做好,做透。
  “在时间安排上,我睡的很早,八九点就睡了,夜里一两点起来画画,画到早饭时间,昼夜颠倒,已经习惯。”张笮说,我现在没有打算过多的交往,减少社会活动。画画要耐得住孤独,这一行几乎是定律。你想出色,必须得忍受孤独,把自己卖给孤独,如果在孤独中找不到快乐,很难干成事情,整天串来串去的,不像话。”
  张笮坦言,“一个画家,最高境界是闲情逸致。艺术来源于自然,我要感悟自然,研究自然,前人发现的东西都来源于自然,前人没有发现的东西仍然存在于自然界。我最喜欢的是黄土高原,以后多到辽阔自然走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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