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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嘉宾:曾琼
说来奇怪,当别的女子心仪各种华服美饰的时候,我在期待拥有一个超级厨房。
90年代初我的朋友哈佛教授苏纬从美国回来,聊天时他对我说他在美国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是逛商店时去看厨房用具,说来也怪,一看到那些花样繁多的厨房器皿,他的思乡之情就浓烈起来。透过那些精致的器皿,苏纬看到的总是他在中国的祖母和母亲粗糙开裂的手。那手,热油烫过,钝刀磨过,碱水泡过,年复一年,早已失去了女性的娇嫩。厨房对中国女人来说,真是辛苦和劳作的同义词。那时候只要苏纬有机会回国,他总是大包小包的给家人带着各种合适和不合适的厨房用具,就好像是要对母亲们作一些补偿似的。
和苏纬聊天的那阵,我还是单身,未婚,住集体宿舍,一日三餐以单位食堂和速冻食品为主。可这一切并不影响我内心对苏纬的话产生强烈的共鸣,常常在吃着自己的粗茶淡饭时幻想,如果我有一个厨房……
心仪的厨房
热爱美食的人,不会绕开厨房走。如果说房子是家庭生活的脸面,那么厨房就是家庭生活的芯子。就像有些女人不在乎外表的装束却一定要买昂贵的内衣一样,我对厨房的要求也是非常高的。房子装修的时候,什么都可以交给老公做主,唯独这厨房,点点滴滴都要合我的心意才行。厨房和厨房不一样,一个潦草的厨房,就像一个人穿了不干净的底裤,让人一想就倒了胃口,哪里还能期待美食啊。
我喜欢的厨房,最好是要有宽大的工作台,然后要明亮。这明亮来自许多的灯光,也来自温暖的颜色。烹饪的时候,厨房的蒸气弥漫,灯光好象在雾里,暖黄色的墙面和橱柜如同一个舞台的背景。这样的厨房时光,就带有独自舞蹈的意味。操作台上洗净了带着水滴的菜蔬,活泼泼地艳丽着,静物一般地美,坐在一张高凳上,耐心地玩弄着各种原料,有喜欢的音乐在耳边漂浮,手里忙着,心里却有难得的沉静。女人对厨房的态度,其实意味着对生活的态度,一个能在厨房里找到乐趣的人,大都能找到现实生活中的平衡感。没有什么比煮食物这件事更实在的了。
厨房里有没有一个好橱柜实在是很重要,它一定要结实,经得起天长地久地开开合合,一定要设计合理,使用起来顺手和方便。我通常相信德国菲林格尔的厨柜。尽管对德国的肉肠和酸白菜不以为然,但他们在橱柜制作方面的严谨还是让我口服心服的。那些坚固的金属合页,估计用到我儿女长大都不会变形。
精致而实用的小玩意
我对厨房器具的喜欢,是因为这些东西的出现带有一种对女性体贴的姿态。因为除了在大厨师中能看到男性的身影,生活中大部份围着锅台转的人仍然是女性。中国的传统文化中有君子远庖厨之说,好像厨房里的油烟和琐碎都是不入流的东西,君子们只是在沙龙享受美食,谈风论雅,厨娘们的辛苦,却是被忽略的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最早出现的厨房器具,大都出自西方的设计师之手,他们是最先将目光投射到那些为家人的一日三餐而忙碌的主妇身上的。设计的宗旨,也从最开始的如何减轻劳动强度发展到了将烹饪的过程整个转化为带有审美和精巧的。这些设计,往往充满了人性的温暖。记得小时候看妈妈洗碗,为了洗尽油腻,会在热水里加烧碱,碗是洗干净了,手也粗拉拉的变成沙纸了,摸丝绸衣服时都能钩出线来。而现在,为了保护手的娇嫩,就有了柔软如同第二层皮肤一样的橡胶手套,让我们的手不至于被各种化学清洁剂所损伤。
出生于德国的双立人刀具,是我的心爱之一,不锈,不钝,用起来得心应手,呼呼生风。万一有盗贼如室,随手抄起还可以临时当做武器使使。我的厨房里,还会有许许多多来自世界各地的小物件,它们是我的玩意儿,小巧而又精致,将我在厨房里消磨的时间变得有趣而轻松。这里面有来自芬兰的磨刀器,有来自法国的压蒜器。苹果和鸡蛋用刀切是劳动,用有趣的小玩意来切就成了游戏。切丝是最辛苦和考手艺的一件事,可有了刮丝器,就等于有了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帮手,工作起来是又帅又快。
佐餐的情调
享受美食,是一个充满细节的过程,从幕后制作到台上亮相都不能马虎。要得到全方位的满足,赏心悦目的器具是不可缺少的。出门旅行的时候,我总是不怕负重地从各处带回那些喜欢的餐具。法国南部的餐具,有着浓烈艳丽的颜色和粗犷的设计,放在冬日的餐桌上会在食物暖胃之前就先暖了心;日本产的细瓷正好相反,带一种矜持和收敛的姿态,用来招待那些正在减肥的女友最好,吃的清淡用的也清淡。泰国的朴实无华的碗筷最好是留给素食主义者用,让他们从内到外都彻底地素到底。如果遇到一些特殊的食物,好的餐具会让人吃相好看一些,比如说吃蟹时的小钳子,吃生蚝时的三齿叉,切鹅肝时的银器等等。
我的厨房宝贝里上还有两样属于编外的物件:蜡烛和酒架。这两件东西保证了我在厨房里的劳动创造能够受到人们的重视。平生最郁闷的事之一就是我和我的厨房宝贝们倾心合作生产出来的精品,在5分钟之内就到了别人的胃里。可当蜡烛点上,美酒溢香,那一个口的“吃”就会变作三个口的“品”,就算是有辛苦,也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