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时代的“天下无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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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小刚的电影《天下无贼》为我们奉献了一个傻根,给我们讲了一个天下无贼的故事,尽管傻根被群贼包围。其实,“傻根”并非冯氏出品,早在春秋时代,已经有人注册了这个商标。那个傻根叫商丘开,一个晋国的老农民。
  春秋时代的晋国,权力渐渐被韩氏、赵氏、魏氏、范氏、中行氏、智氏六大家族肢解。范氏家族有个叫子华的人,“善养游侠,举国服之,有宠于晋君,不仕而居三卿之右,游其庭者比于朝”。晋国的“超人”们几乎都被子华网罗了。
  每天,子华都要在他的游侠俱乐部里举行一系列搏击活动,跟开运动会似的,场面也颇壮观。“子华使其侠客以智鄙相攻,强弱相凌。虽伤破于前,不用介意”。不用说,亿万富翁子华肯定也亏待不了获胜的冠军,奖金不在少数。
  禾生和子伯都是范氏的座上客,或者是某项目的冠军,或者是某项目的教练。有一次,两人出差经过郊区,没有旅馆可住,就歇宿在一个叫商丘开的老农民家里。两人聊到半夜,还在说子华的名望和权势之了得,“能使存者亡,亡者存,富者贫,贫者富”。
  商丘开是那个时代的农民代表,整天土里刨食还怕填不饱肚子。他忙碌了大半辈子,还是孤身一人,的确心有不甘。听两位房客聊得火热,就蹲到窗根下听了几耳朵。听说世上竟然有如此神通广大的人,那可一定要见识见识,他也很渴望改善一下生活。于是,他向邻居借路费去了。
  大家都是穷朋友,哪有余钱让他瞎折腾。商丘开最后只借来一草筐粮食,背上它就出发了。在禾生和子伯的率领下,他顺利抵达子华家。
  一进门还真是开了眼,“子华门徒皆世族,缟衣乘轩,缓步阔视”。虽然上了场可能互相打得血里呼啦的,下了场可都不含糊,绅士派头十足。这帮先生一见商丘开,也觉得“开了眼”,只见他“年老力弱,面目黧黑,衣冠不检”。要是有特写镜头,将会呈现若干写满鄙夷的面孔。
  冷不丁来个乡巴佬,大家都很兴奋,变着法儿地拿他寻开心,“狎侮欺诒,无所不为”。而商丘开朴实得一塌糊涂,看大家那么开心,也跟着傻乐。人家逗他说啥,他也一本正经地回答,似乎已经是老朋友,一点也不觉得受伤害。
  逗无可逗之后,大家也觉得无趣了,“诸客技单,惫于欢笑”,有人灵机一动,拉着商丘开爬上一座高台。这台子估计是平时的极限运动设施,从来没人敢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有胆大的,也早摔成了烂泥。
  一群人看这个农民傻帽儿居然敢跟着上去,也都呼呼啦啦涌上来看热闹。接着有一个声音高亢地喊起来:“有能自投下者,赏百金!”一群人争着起哄,抢着要跳下去,却没人真跳。
  “傻根”商丘开信以为真。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扑通一声,有人跳了!有晕血的都没敢看,胆子大的也目瞪口呆:只见他“形若飞鸟,飚于地,肌骨无毁”。
  大家从无比的诧异中醒来,一致认为这是个偶然事件。同时,一个更具挑战性的想法油然而生:还有个所有人都不敢做的事儿,也让这老家伙试试!
  一条大河,有个急转弯,那里不仅水流湍急,而且深不可测。大家就骗“傻根”说:“彼中有宝珠,泳可得也。”
  有了上次成功的经验,连想都没想,商丘开就一头扎进去了。滚滚而去的河水是那样无情,吞噬了多少人已经无从考证,这也是河边的“勇士”们最不愿面对的问题。水声轰隆作响,令人心惊胆寒,水汽逼人地凉,渗入骨髓。
  就在大家不再抱任何希望时,商丘开湿淋淋地爬上岸,手里晃着一颗硕大的珍珠朝他们傻乐。
  这件事之后,游侠俱乐部的总裁子华也开始关注他,给了他不错的待遇。
  过了没多久,老总的仓库发生了火灾。仓库里的收藏价值不菲,白白烧掉非常可惜,子华觉得这是个考验侠客们胆量的大好机会,就慷慨地说:“谁敢冲进去抢救,我就把抢出来的东西全赏给他!”
  条件太优厚了,平日好勇斗狠的大侠们纷纷蠢蠢欲动,但一看那火势,像火龙一样席卷而来,一个个知难而退。毕竟,谁也不愿变成烧烤。
  这时,只见一个老迈的身影冲过去,瞬间被大火吞没。但见他“入火往还,无难色”,更奇的是,他身上连火星也没有,并没有出现大家想象中惨不忍睹的画面。这个不要命的老头正是傻根商丘开。
  一种遏制不住的敬畏袭上侠客们的心头,大家一起来到商丘开面前,深施一礼,诚挚地说:“我们不知道您有道术,居然傻乎乎地合伙欺骗您;更不知道您是神人,居然没心没肺地羞辱您。您大人大量,原谅我们既傻且聋又瞎。我们斗胆请您教教那些道术吧。”
  可是,傻根商丘开接下来一番话,把所有人都雷倒在地。他恍然大悟似的说:“我没啥道术啊。前阵子有两位侠客住到我家,我听闻茫氏之势,便诚之无二心,远道而来。等来了以后,就认定大家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唯恐自己诚心不够,做得不好,只一门心思按大家说的办。今天你们一说,我才知道上了你们的当,真是心有余悸。想想前面干的那些事,没淹死没烧死真是命大啊!”
  一边说,一边直摸胸口,惊恐不安都写到脸上了,还抖个不停,说打死也不敢近水火了。
  这个故事是列子讲的,也许确有其事,也许纯属虚构,因为有没有列子这个人都还是个谜。但列子故事的结局,跟冯小刚的电影尾声大不相同。在冯小刚的电影里,傻根依然傻,天下的贼依然多;列子的故事里,商丘开不愿再傻,骗他的人却改头换面了。
  列子说:“自此之后,范氏门徒路遇乞儿马医,不敢辱也,必下车而揖之。”
  
  编辑 梁宇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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