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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东市商业巨子朱正东半夜遭遇车祸,牵扯出一桩发生在34年前的荒诞巨婴失踪事件。私家侦探何继生受雇调查巨婴失踪事件真相,各色人物粉墨登场,一时间真真假假,敌友难分:美貌女子,原是传奇人物的地下情人;平凡店主,竟是操纵他人命运的黑手;镜中之人,人生究竟被何人规划?就连又脏又臭的乞丐,真实身份也令人咋舌!随着调查的深入,何继生发现朱正东竟然受制于一个神秘的地下组织,而自己居然也在其中……
引 子
本报消息:9月2日晚上9点左右,西河县西岭乡建设大队43岁的孕妇胡豆妹在家中自行娩出一个重达10斤8两的巨大男婴,然而这个巨婴刚出生不久便离奇失踪了。
据胡豆妹的丈夫温兴中说,妻子生产过程很顺利,产婆为婴儿称过体重后因为家中有事先走了,他则被胡豆妹催着连夜到邻村丈人胡启合家报喜。他见妻子状况良好,便听从了妻子的话。晚上11点多钟,他喜滋滋地从丈人家返回,却发现胡豆妹口吐白沫,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而刚出生的婴儿却不见了。经过村里赤脚医生简单施救,胡豆妹醒了过来,问及婴儿的下落,她竟然声称婴儿刚刚自己爬窗户出去了,临走时还朝她挥了挥小手。
刚刚出生的婴儿怎么可能自己从窗户爬出去?由于胡豆妹有过精神病史,温兴中以为她把婴儿弄丢了才编出这套鬼话骗人,便很生气地打了她几下。但是打过胡豆妹之后,温兴中发现地上竟然真的有一串血乎乎的新生儿小脚印。这串诡异的血脚印从床前一直延伸到窗台上,而温兴中家常年关着的窗户却大开着,木格子窗框上还留着一个醒目的婴儿血手印??
目前,西河县公安人员已经着手调查这宗离奇的婴儿失踪事件,相信一定会很快查清事实的真相。(本社记者饶忠宏采写)
一、陈年旧案
这是一张4开4版的《河东报》,出刊日期是1979年9月9日,因为保存时间太久,纸张已经发黄,铅字也有些褪色。这则标题为《新生巨婴蹊跷失踪》的新闻刊登在第4版“大千世界”版块的头条位置,醒目的大字号标题还被人用红笔做了标记。
何继生将这则消息反复看了好几遍之后,放下报纸,伸手抓起茶几上的烟盒,手指在盒底一弹,一支香烟被弹了出来。他将香烟点燃,轻轻地吸了一口,这才看向对面的孟玫。
这是个雍荣华贵的优雅少妇,举手投足间皆显露出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她看起来不超过30岁,穿着一件淡白色的小风衣,风衣显然是量身定做的,剪裁修身而合体,烘托出她身体优美的曲线,紧窄的牛仔裤更将她的双腿衬得修长动人。此时,她颀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雪茄,嘴唇却紧紧地抿着,精致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正在想着什么心事。
何继生轻轻地笑了笑,摇摇头说:“上世纪70年代末的《河东报》,应该就是现在《河东日报》的前身,是当时河东地委的党政机关报。没想到如此权威的报纸,在那个时代竟也会刊载这种荒诞不经的虚假新闻。”
“虚假新闻?”孟玫颇为不满地皱了皱眉头,“你认为这是一条假新闻?”
何继生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当然。难道您相信刚刚出生的婴儿能够自己从窗户爬出去,然后神秘失踪吗?何况,一个农村产妇,在没有借助任何医疗条件的情况下,真的能将重达5.4公斤的巨大婴儿顺利娩出吗?就算以现在的医疗条件,遇到这种巨大婴儿,也只能采用剖腹产手术,绝对不敢冒险让产妇自行分娩。”
孟玫不置可否,显然在等着何继生继续说下去。
“关于这条新闻,我认为至少有3种可能性。”何继生的右手在茶几上轻轻地叩击着,“第一种可能,这只不过是一桩普通的盗婴案,有人趁胡豆妹病发时趁机偷走了婴儿,并伪造了耸人听闻的现场;第二,正如文中所说,胡豆妹在撒谎,很可能是因为她的原因,导致婴儿夭折了,而她又怕丈夫怪罪她,所以才编出这套漏洞百出的谎言;第三嘛,就是采写这条新闻的记者哗众取宠,在描述中加入了失实的臆想成分,比如说刻意夸大了婴儿的体重,还有血脚印血手印什么的……”
孟玫对何继生饶舌的分析明显感到很失望。她看了一眼何继生背后那块“迷案俱乐部”的招牌,摇摇头,冷冷地说:“看来我找错人了。何先生,请恕我直言,我知道你刚入行不久,不过你根本不适合做私家侦探,还是及早改行吧。”说着,她拿回那张《河东报》,一把抓起自己的LV包,站起身就往外走。
“嗨,嗨,您等一等。”眼看孟玫就要走出门口了,何继生才回过神来,连忙叫住对方。
孟玫停了下来,回过头。何继生双手一摊,苦笑道:“孟女士,您进门什么话也不说就给我看这条新闻,难道只是让我判断这条新闻的真假吗?”
孟玫面无表情地说:“这条新闻的真假用不着你判断,记者没有哗众取宠,也没有夸大事实,文中描写的细节全部都是事实。这桩巨婴失踪案当年非常轰动,50岁以上、土生土长的河东人对这件事应该都还有印象,不信你可以去找人打听一下。”
“雖然我是土生土长的河东人,但是却没有50岁,所以我很难理解世界上会有这么诡异的事情发生……”何继生自嘲地笑笑,夸张地耸了耸肩膀,试图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报纸上说警方已经介入调查,那么这个案子后来侦破没有?”
“没有。”孟玫略微迟疑了一下,“西河县公安局当年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进行走访调查,可惜后来还是不了了之。”说到这里,她忽然轻轻地叹了口气,“其实你刚才也没有说错,报社在十几天之后确实也发了一则声明,称那则消息是假的。”她返回来,又从LV包里拿出一份泛黄的报纸递过来。
何继生接过报纸,这仍然是一份4开4版的《河东报》,报头的出刊日期是1979年9月24日,在头版右下方有则启事,也被人用红笔圈了出来——
本报声明
经查实,本报9月9日第4版发表的《新生巨婴蹊跷失踪》一文系虚假消息,系记者饶忠宏轻信来自通讯员的小道消息,在未经核实的情况下进行不实新闻报道,在社会上造成了恶劣的影响。饶忠宏的做法严重玷污了人民记者这个神圣而光荣的称号,本报已经对他做出严肃处理,将其赶出人民记者的队伍,并在此郑重向广大读者道歉。何继生看完,笑了笑说:“呵呵,这则声明的措辞颇有点‘文革’遗风嘛。看起来,这件事情确实有点意思。说吧,孟女士,您想让我做什么?”
孟玫的脸色舒缓了一些,重新在沙发上坐定,吸了一口雪茄,徐徐地吐出烟雾,这才说:“我想让你帮我调查清楚整件事情的所有细枝末节。”顿了顿,她又补充道,“还有,最好能够找到当年那个婴儿的下落。”
“没问题,如果当年那个婴儿还活着的话,我一定能把他找出来。”何继生想也没想,一口就答应下来,“不过,我希望您能够给我更多的资料,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整整34年。”
孟玫苦笑着摇摇头,说:“我理解,但是很抱歉,我对这件事情的了解也很有限,因为我不是土生土长的河东人。”
“您不是河东人!”何继生不禁愣了一下,感到有些意外,“那您为什么会突然对这桩陈年旧案产生兴趣?”
孟玫的脸上掠过一丝苦涩之色,低声说:“对这个案子产生兴趣的不是我,而是我的丈夫,只可惜他现在无法向你提供任何线索了。”
何继生连忙问:“您的丈夫怎么了?”
“他出了车祸。”孟玫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现在躺在市人民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据医生说,他能够生还的概率不会超过百分之五。”
何继生不由得怔住了,一时间竟然找不出合适的话去安慰对方。孟玫又狠狠地抽了一口烟,接着说了下去:“我丈夫虽然是一名成功的商人,身上却没有暴发户的任何恶习。尤其是近两年,他连应酬也极少再参加,每天按时上下班,下了班就回家,生活可以说非常有规律。可是大约半个月前,他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每天回到家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还经常半夜三更被恶梦惊醒,醒来后大汗淋漓,神情惶恐不安。可是无论我怎么追问,他却什么也不肯说,还让我不要再问。3天前,他的状态忽然有所好转,说是事情已经被他摆平了。我很高兴,便陪着他喝了一些红酒。谁知我半夜醒来,发现他竟然不见了,他的车也不见了。我连忙拨打他的电话,然而他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就在我束手无策的时候,他突然打电话回来……”说到这里,她的脸上露出一抹惊悚之色,似乎是为了掩饰内心的不安,她狠狠地吸了两口雪茄,却被呛得大咳起来。
何继生已经被她的讲述吸引住了,待她咳嗽稍定,连忙追问:“您丈夫,他在电话里都说了些什么?”
“79年……巨婴……”孟玫面容痛苦地摇着头,语气怪异,似乎在刻意模仿别人的口气,“当时似乎有什么信号干扰,听筒里杂音很大,他也语无伦次,我只听清楚了这几个字,接着就听到他那可怕的惨叫声……”说到这里,她终于再也忍不住,轻轻地抽泣起来,“当我再見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成了重症监护室里的危重病人……直到昨天,我偶然在他的书房里发现了这两份报纸……”
何继生沉吟了一下,问道:“所以您认为您丈夫遭遇车祸与这件事有关?”
“没错!”孟玫肯定地点点头,“我觉得至少他之前的反常与这件事情很有关系。”
何继生又问:“那么,导致您丈夫发生车祸的原因是什么?”
“醉酒驾驶,据交警称,他血液内的酒精含量高达180毫克。”孟玫不可思议地摇摇头,“可是那天晚上,他就喝了几口红酒,血液里绝对不可能有这么高的酒精含量。”
何继生小心翼翼地说:“会不会是他后来又喝了酒?”
“不会。”孟玫肯定地说,“他的肝脏不好,所以早在几年前就听从医生的话戒了酒,就算有人拿刀逼着他,他也不会喝那么多的酒。而且,他为人一向小心谨慎,如果他喝了那么多酒,一定不会再去开车。”
“那么他是在哪里出的车祸?”
孟玫说:“你知道‘天使堂’吗?就是西郊小平山下那家已经废弃的孤儿院,他就是在通往那家孤儿院的山道上出的事。”
“天使堂?”何继生略一思索,“我想起来了,那是一家私人成立的孤儿院,好像是9年前……对,是2004年因为一场火灾而废弃了,据说那个地方现在荒僻得很,他深更半夜到那里干什么?”
孟玫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相信他绝不会无缘无故去那里,所以我决定帮他把真相找出来。拜托你了!”
“我一定会尽力而为。”何继生在烟缸中掐灭烟蒂,“不过,以你丈夫目前的情况,就算找出真相,好像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不等他说完,孟玫就摆摆手:“不,他在等着这个答案。这两天,他的生命体征日渐衰微,却一直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我想他一定是在等着我把真相告诉他。所以,如果你接受这个委托,必须保证在一周之内把真相找出来——这是医生断言他能存活的最后生命期限。”她边说边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轻描淡写地丢在茶几上,“这张卡里有10万元,取款密码就写在背面,算是我付给你的活动经费,至于你的酬金,事后我们另算。”
何继生不禁怦然心动:这件事情充满了悬疑,作为一名对谜案有着浓厚兴趣的私家侦探,能够亲手去揭开一桩尘封多年的悬案,本身就是一件求之不得的美差,况且还有巨额的酬金可拿,所以他毫不犹豫就接受了这份委托。
孟玫没有再说什么,留下那两份旧报纸和她的手机号码,离开了“谜案俱乐部”。何继生站在28层高的落地窗前,心情愉快地目送着孟玫走出这座新海大厦,坐进一辆白色的宝马车。他很喜欢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所以才选择了大厦28层的高度。
宝马车驶上了马路。何继生刚想收回目光,却忽然发现一辆黑色的雪铁龙从绿化带侧滑出来,紧紧地跟上了孟玫的宝马车。站在大厦28层的高度,视野非常开阔,几乎能俯瞰半个城市,以他一个私家侦探的目光,绝对不会看错,这辆黑色的雪铁龙是特意跟踪孟玫的!这是怎么回事? 直到宝马和雪铁龙渐渐看不见了,何继生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奔到办公桌边,拿起电话拨打孟玫留下的手机号码。不料,听筒里很快就传出一个机械的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二、商界巨人
何继生反复核对拨打了好几遍,孟玫留下的手机号码确实是一个空号,而通过查询,那张银行卡中10万元倒是一分不少。他感觉如同坠入了一团迷雾之中:孟玫为什么要留下一个不存在的手机号码?是粗心,还是故意为之?
要在一周之内拨开一桩已经尘封长达34年的迷案的面纱,而且事件本身又是那么诡异,其难度可想而知。不过,何继生喜欢的就是这种挑战性的工作,不然他也不会选择进入私家侦探这个行业。
何继生小时候因为体质差,被送到武校练过武,成人后因为讨厌被管束,一直没有正式的职业。好在他的家境不错,他又是家中獨子,父母经营的公司足以给他提供衣食无忧的生活。不幸的是,两年前,父母在一场车祸中双双身亡,他不得不老老实实接手经营父母留下的公司。几个月前,他终于厌烦了每天波澜不惊的生活,于是转让了生意不错的公司,开了这家“迷案俱乐部”,希望能从一些稀奇古怪的迷案中获得快乐。
可是,几个月过去了,他接到的只是一些帮人调查配偶婚外情的无聊委托,乏味得要命。更要命的是经济上的入不敷出,高达39层的新海大厦是河东市最繁华商业区的标志性建筑,昂贵的租金令他感到无力为继,只好连帮手都辞掉了,正打算另谋出路。好在如今总算接到了一单“大生意”,然而却没想到连委托人本身都充满了神秘色彩。
何继生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很可疑:按理说,自己才刚刚入行不久,在业界并没有什么名气,孟玫为什么要花那么大的本钱选择他?这件事肯定另有隐情!想着想着,他心里渐渐有些不安起来。
夕阳西落,夜幕即将降临。何继生喝完一杯热腾腾的黑咖啡,眼看着外面的街灯一盏盏次第亮起,他终于决定先去一趟市人民医院,看看孟玫的丈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顺便看看是不是能够拿到更多关于那桩巨婴诡异失踪事件的资料。
市区的交通似乎永远是那么拥堵,何继生驾车赶到河东市人民医院时,已经是晚上9点过了。较之白天,此时整个医院清静了很多,偌大的门诊大厅里更是显得空荡荡的。他没有停留,径直走进通往住楼部大楼的通道。
走在空荡荡的通道里,何继生才忽然想起来,孟玫今天的谈话中根本没有提及她丈夫的姓名,自己连病人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如何去找人打听?想到这里,他不禁哑然失笑。连委托人的姓名都忘了问,对于一个私家侦探来说,这未免是个太低级的失误。
他正在郁闷,耳边突然传来一阵高跟鞋踩在地砖上的“哒哒”声,回头一看,他顿时感到眼前一亮。走过来的是一个身着护士服的年轻女孩,因为胖瘦恰到好处,使她的身材显得高挑匀称,一件很普通的护士服穿在她身上看起来格外有韵味。女孩的肤色细腻而白净,在灯光下看起来有种类似于白色瓷片的光泽。更重要的是,她非常漂亮,毫不夸张地说,她的美简直能够摄人心魄!
女孩略低着头,正急匆匆地走着。何继生连忙叫了一声:“喂,护士小姐——”女孩停下脚步,神色显得有些愕然。
面对这个漂亮的女孩,何继生一时间竟然有些紧张:“对不起,打扰一下。你在这间医院工作吧?我想向你打听一下,3天前有个出车祸的病人,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里,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何继生的表达有些语无伦次,女孩仿佛没有听懂,冷冷地看着他,眼神中却充满了警惕,眉头也微微皱了皱。何继生见状,连忙进一步解释说:“我知道这很唐突,但是我真的有点急事想找到他,请你帮个忙查一查好吗?他应该是前天夜里被送来的。”
女孩仍然默不作声。面对这个冷若冰霜的女孩,何继生不禁有些气馁,苦笑着摇摇头:“算了,我还是自己去住院部查吧。”
“不用了,我知道你要找的人是谁。”女孩终于开口了,但语气却是冷冰冰的,“不过你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找他干什么?”
“这个,说来话长……”何继生简单地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为了消除对方的戒备,他甚至把自己的身份证都掏了出来。女孩仔细检查过他的身份证,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原来你是表嫂找来的私家侦探啊。”
“表嫂?原来孟玫是你表嫂。”何继生大喜过望,“太好了,她现在在医院吗?我还有些情况必须找她了解。”
女孩的脸色黯淡下来,摇摇头说:“刚才我表哥的情况突然有变化,表嫂包了架专机把他送北京去治疗了,我想这段时间你可能会联系不上她。既然你接受了委托,就照她说的去做吧,希望……希望表哥能够等到这个真相。”说着,她的眼圈微微泛红了。
“我一定会尽力的。”何继生表示同情地叹了口气,“你能跟我谈谈你表哥的情况吗?至少,我应该知道他的姓名对吧?”他注意到对方没有戴胸牌,连忙又说:“你已经看过我的证件了,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我叫图兰。”女孩略略沉吟了一下,“这样吧,你先到对面的那间‘红茶坊’等我一会儿,我去住院部办完交班手续就过去找你。”不等何继生再说什么,她就匆匆走了。
图兰,这是一个很少见的姓名,不过跟这么漂亮的女孩倒是挺配的。何继生一直目送着女孩的背影消失了,这才转身回到了门诊大厅。
门诊大楼对面果然有一家“红茶坊”。为了让图兰一进来就能找到自己,何继生特意在开放式大厅找了个比较显眼的位置坐下,随便要了一壶茶及一些茶点,一边心不在焉地喝着茶,一边透过面前的玻璃幕墙欣赏城市的夜景。
这里是河东市最繁华的地段,整条街高楼林立,街道宽敞,马路上车水马龙,其繁荣程度几乎可以与一线城市媲美。看着看着,何继生忽然发现,自己在这里居住了这么久,竟然不知道这个城市的夜色原来这么美,璀璨而神秘,充满了悬疑未知的诱惑,给这个城市平添了几分魅力。不知不觉间,他的思绪有些游离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何继生收回目光,发现面前的茶水已经冷了,看看时间,距自己进来已经一个多小时了!
图兰为什么还没来?何继生看着对面的医院大楼,心里忽然不安起来。这时,一个服务员捧着一壶茶水轻轻地走过来,笑容可掬地说:“先生,这是我们茶楼最近推出的新品‘美人泪’,请您慢用。”
这间茶楼给各种茶水的命名别具一格,这一点何继生刚才点餐时就已经注意到了。他摇摇头说:“你送错桌了,我没有再要茶水。”茶楼服务员却笑吟吟地说:“没有错,是一位美女替您点的。”
“美女?她人呢?”何继生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飞快地把整个大厅扫了一遍,却没有发现图兰的影子。服务员微笑着说:“她已经走了。不过,她让我把这个转交给您。”说着,她从托盘里拿出一张粉红色的便签纸递过来。
何继生接过来便签纸,只见上面潦草地写着几行字,显然是匆忙间写下的:“抱歉,我临时有急事,今天不能跟你详谈了。我表哥叫朱正东,我想你应该能够查到他的基本资料。”
走出“红茶坊”,何继生的心情很沮丧,感觉又一次被人耍了。这件事情越来越奇怪了,图兰为什么不愿面对面跟自己谈他表哥的事情呢?看来,在揭开巨婴之谜以前,还得先把这些谜团揭开。
“朱正东……”何继生停下脚步,点燃一支香烟,将这个名字反复念了默念了两遍,心里忽然一惊:这个朱正东会不会就是东河集团的董事长兼执行总裁?
在河东市,很多市民也许不知道现任市长的名字,却不会不知道朱正东这个名字。东河集团是河东市最大的一家民营上市公司,其经营范围很广,上至房地产开发、矿产开采、产品制造,下至商超零售及物流配送,就连何继生办公的那栋新海大厦,也是东河集团名下的产业。目前,东河集团的经营范围已经覆盖全省,正在向全国拓展。
难道真的是这个商業巨人出了意外?可是,这几天的新闻中并没有相关的报道啊。不过,这也并不奇怪,如果朱正东这个掌舵人真的出了意外,对于东河集团来说,无异是非常可怕的打击,出于各方面的考虑,东河集团暂时不向外界宣告此事也是大有可能的。虽然如今的新闻记者无孔不入,但是以东河集团雄厚的财力,自然有办法让所有的媒体都乖乖闭嘴。
何继生感到身上冷汗涔涔,同时他明白了孟玫为什么会找到自己,大概就是因为自己在行内名不见经传——她显然也不想把此事张扬出去。可是,朱正东这个大名鼎鼎的富豪和30多年前的一桩悬案会有什么关系呢?
何继生扔掉即将燃尽的烟蒂,用脚狠狠地碾灭,然后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穿过马路。他本想去住院部打听一下图兰的情况,但想了想又放弃了这个想法,现在已经这么晚了,而且这么大的医院,自己又不知道图兰在哪个科室工作,连打听都无从下手。
回到“迷案俱乐部”,何继生顾不得全身疲惫,马上打开办公桌上的电脑,开始上网搜索朱正东以及东河集团的信息。键入“朱正东”“东河集团”等关键词,百度给出的相关项竟有几十万条之多。他逐条打开,草草地浏览过去,然而这些相关项大多都是朱正东以及东河集团的一些商业活动,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价值。不过,通过这些信息,他还是对朱正东多了一些了解。
朱正东,河东市本地人,父母皆是普通市民。他高中毕业后即步入社会,12年前创办了东河公司,短短几年时间,东河公司的规模如同一个不断翻滚的雪球,奇迹般壮大,很快就成为河东市的知名企业,并成功组建了东河集团。在所有人看来,东河集团的成长过程简直就是一个神话,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创造这个神话的朱正东今年尚不到40岁。朱正东只用了不到10年的时间,就成功地打造出一个庞大的财富帝国,令同龄人艳羡不已。
当然,也有很多人怀疑这个神话的背后有不可告人的内幕,然而事实证明,东河集团的口碑非常好,创业以来几乎没有任何负面消息传出。哪家企业在创业之初的“虎狼阶段”没有过一点龌龊的历史?但是东河集团似乎就没有,这不能不说又是一个奇迹。而且,与其他的商人明显不同,朱正东很少与政界官员往来,也没有人大代表或者政协委员这样的官方头衔。他独善其身,处事低调,却非常热心于社会公益慈善事业,还斥巨资设立了道德文明专项基金,不惜重金奖励社会各界涌现出的道德楷模,此举使河东市的社会风气大为好转。所以,朱正东在社会公众心目中形象非常好,俨然已经成为河东市民们心目中的精神偶像。
不过有一点,对于朱正东的家庭情况,外界几乎一无所知,没有人知道他都有哪些家庭成员,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妻子姓甚名谁。对于河东市的平民百姓来说,朱正东本身就是一个谜一般的人物,是一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人物。所以,何继生仍然无法判断,孟玫是不是商业巨子朱正东的妻子。
自己的委托对象真的是他吗?他为什么要秘密调查一桩发生在34年前的悬案?那桩诡异的巨婴失踪案与他有什么关系?
由于长时间面对电脑屏幕,何继生渐渐感到脖颈胀疼,眼睛发花,脑袋里也如同被生生地塞进了一团乱麻,昏然一片。他揉着酸疼的肩背,看了看电脑上的时间,发现已经是凌晨1点多了。这些疑问还是留待明天去调查吧!他在小本子上拟好明天的调查计划,然后关掉电脑,在休息间的单人床上躺下,强迫自己进入睡眠状态。
三、调查受阻
不知过了多久,何继生忽然从一个混沌的噩梦中被惊醒,一时间睡意全无,头脑里乱纷纷的。他坐起身,正准备点支香烟,却突然听到外间的办公室里有翻动物品的声音。有贼!他顿时警觉起来,蹑手蹑脚地下了床走过去,果然发现一个黑影嘴里叼着一支微型手电筒,正悄悄地在文件柜中翻找着什么。
那人很专注,全然没有发觉异常,而何继生也不急于惊动他,想看看他究竟想偷走什么。那人在文件柜中寻找无果,又转向办公桌,在凌乱的桌面上翻找起来。终于,他在抽屉里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竟然是孟玫带来的那两张《河东报》! 就在这个时候,何继生适时大喝一声,跳了出来,一记凌厉的擒拿手朝那人抓去,想一举将对方制服。没想到对方反应迅速,身手也很敏捷,不等何继生扑到,他就“噌”的一声腾身而起,跃过办公桌,夺门而逃。何继生焉能让他逃离,连忙追了出去。不料,他刚出门,猛不丁从门口蹿出一个黑影,挥拳向他打过来。
何继生没有想到对方还有同伙,猝不及防,鼻梁上挨了重重的一拳,顿时眼前一黑,倒了下去。袭击者抓住机会,飞快地奔向电梯口。等何继生忍着疼痛从地上爬起来追过去,那两人乘坐电梯已经下到26层了。
何继生本想乘坐另一架电梯去追赶,却发现那架电梯此时停在1楼,显然已经追赶不及了。他懊恼地骂了一句,掏出纸巾捂着尚在流血的鼻子,狼狈不堪地回到办公室。
现在,事情是越来越复杂了,对方是不是下午跟踪孟玫的人?他们深夜潜入偷走那两张旧报纸,难道是不想让自己继续调查下去?
第二天中午,何继生在新海大厦旁边的小餐厅吃过午餐,回到自己的车里,打开一份河东市行政区划图浏览起来。由于睡眠严重不足,他感到脑袋隐隐作疼,眼睛也有些发涩。他飞快地把地图浏览了一遍,警惕地四下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才启动了车子,将车驶出了停车场。
虽然那两份旧报纸被偷走了,但那条新闻中的时间、地点及人名等关键内容何继生还记得清清楚楚。他昨夜想了好久也没有想明白,对方如果想阻挠自己调查,仅仅偷走那两份报纸有什么用?
整整一上午,何继生都在忙着搜集相关的资料,并想办法搞到了一份上世纪70年代的河东地区行政区划简图。失踪巨婴出生的西河县在上世纪90年代撤地改市时已经并入河东市,成为西河区,民间一般通称为西区。然而,这份绘制于上世纪70年代的行政区划图中,并没有标出“建设大队”这个地名,而且可以肯定,这个地名现在已经改了,这倒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情。他反复对比新旧版地图,仍然看不出个所以然,只好决定先到了西河区再慢慢找人打听。
由于西区在河东市的地理位置比较偏僻,所以发展相对落后,满目都是灰暗的旧楼和大片的棚户区,看起来与日新月异的河东市很不协调。
驱车到达西区,何继生把车停放在一个简易停车场,然后买了两包好烟,专往街心公园、广场等老年人聚集的地方凑。通过打听,他了解到,西岭乡倒是没有改名,但是由于自然条件恶劣,交通不便,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西岭人便相继迁出,常住人口大幅减少,不少自然村就渐渐消失了。如今,西岭乡辖区一大半的面积都被划为自然保护区,成了深山老林。进一步打听,没有人能回忆起“建设大队”这个小地名。
何继生有些担心起来,当年的“建设大队”如今会不会也被划成自然保护区,成了野生动植物的乐园?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接下来的调查根本就没有办法展开!
正如孟玫所说,对于那桩巨婴失踪事件,上了年纪的当地人确实都还有一些印象。但是因为时间太久了,且事后报纸已经澄清是假消息,所以大家都没把它当回事,细节都忘得差不多了。而胡豆妹夫妇,算来现在已经七八十岁,估计已经不在人世的可能性极大。除此之外,何继生并没有得到更多有价值的线索。
忙活了一个下午,几乎没有什么收获,何继生感到很沮丧。孟玫要求一周之内查清整件事情,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天,居然连一点头绪也没有,看来这份丰厚的佣金确实不大好赚。
天色渐渐地黑了下来,何继生从一个老旧的居民区出来,走在一条狭长的巷子里。他正低头走着,背后忽然传来一阵呼喝声,回头一看,只见七八个人手里挥舞着棍棒等物,正在追打一个乞丐。正愣神间,那乞丐已经慌不择路地从他的身边蹿了过去,把他撞了一个趔趄。与此同时,他的鼻孔里灌进一股刺鼻的恶臭味,正是从那乞丐身上发出来的。
(未完待续)
(下期预告)
居民区,怪异乞丐精通开锁之术,趁無人登堂入户,他究竟意欲何为?小村庄,知情老人集体受邀离乡,赴海南旅游疗养,是谁在掐断线索?大富豪身死,遗孀终止委托,暗藏玄机;镜中人露面,神秘女人行状诡异,居心叵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