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次“赶考”公务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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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迷于公务员考试,对她来说不是执著,而是一种逃避。
  
  据人事部统计,2007年国家公务员报考人数达53万人,仅录取12724人,一些热门职位甚至达到1000:1的录取比例,尽管如此,依然吸引了来自全国各地的赶考者,形成一股考公务员热。刘徽艳就是这群人中的一员,在三年的时间里,她“转战”全国24个城市,屡败屡战,但公务员却像有魔力一样吸引她一如既往,在24次失败之后,她心灰意冷,绝望中,她决定用跳楼来逃避……
  
  一定要考上公务员
  
  刘徽艳出生在广州一个教师家庭,大学读的是外贸专业,毕业后并没有从事她喜欢的外贸工作,而是在她父亲的安排下,成为一名老师。由于她没有把心思放在教学上,期末考试中,她教的课程竟然有20%的学生不及格,这对于其他各科目平均成绩达到90分的学校来说,简直是“耻辱”。
  第二学期开学时,年级组长在会上不点名批评了刘徽艳,刘徽艳一气之下辞了职,她到人才市场应聘了一家外贸公司。然而让她失望的是,虽然招聘的是助理,其实就是打杂的,什么事情都让她做,而且工资也只有两千元,这和她心中的白领有很大的差距。
  2004年7月,刘徽艳参加大学同学毕业三周年的聚会,刘徽艳惊讶地发现,虽然只有三年时间,同学们不是公司部门负责人,就是在政府部门任职。在会上,几个在政府部门上班的同学成为大家谈论的焦点,都说那是最热门的金饭碗,每个月坐在办公室就能拿五六千元的工资,节假日还有数千元的补贴。相比自己每个月两千元的工资,看着大家对公务员的追捧,刘徽艳心中很不是滋味。
  大家意气风发地谈起自己的事业,轮到刘徽艳时,她犹豫了,说什么好呢,难道说自己是一个打杂的。就在刘徽艳犹豫时,一个同学开起了玩笑:“刘徽艳这么一个美女,大街上一走,钱大把大把就自己来了,还用得着上班?”这个玩笑让刘徽艳很尴尬,她只好说自己在一家外贸公司当部门主管。刘徽艳故意把自嚎写在脸上,但她却一点底气也没有。
  当天晚上,刘徽艳想着同学的玩笑伤心地哭了:自己大学的成绩并不比那几个公务员差,而且长相也出众,她缺少的只是机会。与其现在每个月拿2000元的工资混日子,还不如搏一回,考上大众心中的理想职业——公务员。
  这之后,刘徽艳经常关注公务员的报考信息。机会终于来了,10月份,广州番禺向社会招聘20名公务员。经过考试,刘徽艳名列12名,但在随后三天的面试中她因为发挥不好未能最后入围。虽然这次考试没有成功,但12名的考试成绩还是让刘徽艳看到了希望,她相信自己是有这个实力的。
  在随后的几个月里,刘徽艳又参加了白云区和天河区的公务员考试,尽管她准备得很充分,但都和录取擦肩而过。为了把精力全部用在考试准备上,2004年12月,刘徽艳辞去了外贸公司的工作,把心思全部用在公务员考试上,之后的两个月时间里,她上午和下午分别完成一套试题,晚上还通过网络,搜索面试中可能会提到的问题,以及这些问题如何回答最能打动考官。
  
  24次赶考,她“疯了”
  
  2005年3月份刘徽艳报考了深圳的公务员考试,3:1的录取比例,这让她觉得稳操胜券。经过考试,刘徽艳以第14名的成绩出现在了面试人员的榜单中。参加面试是在一个月以后,面试完走出考场,天已经快黑了,看着还在等消息的考生,刘徽艳心中涌出一股酸楚来。半个小时后,结果出来了:刘徽艳的名字没有出现在留用人员的名单中。在回广州的车上,刘徽艳一路惆怅,她不清楚自己下一步该如何走,应该去干什么。
  4月初,“百强外资企业招聘会”在天河人才市场举行,在父母的劝说下,刘徽艳去了,在人才市场,看着川流不息的人流,她退缩了,带去的简历一份也没有送出去。当天晚上,父母问面试结果怎么样,刘徽艳不以为然地说:“外资企业有什么好,说炒掉你就炒掉你,与其成天处在失业的焦虑中,还不如尽力考上公务员,一辈子都不用为失业而担心!”然而在两个月后东莞公务员的考试中,刘徽艳再次失利了。
  接连几次考试失败,刘徽艳开始分析失败的原因,她认为失利的根本原因是在广东这样外来人才居多的省份参与竞争。为了稳操胜券,刘徽艳决定改变策略,到内地分一杯羹。
  通过网络,刘徽艳很快申请到了云南和哈尔滨两地公务员的考试资格。5月2日,刘徽艳只身去了云南,由于事先没有做好准备,加上考点很分散,云南公务员考试原本三门她只参加上了两门。时间紧迫,刘徽艳接着就赶去了哈尔滨。在哈尔滨,由于带的衣服不够,刘徽艳很快生了病。祸不单行,刘徽艳在赶去考场的时候,为了节约打的费,她叫了一辆摩的,摩的司机看到她孤身一人而且还是外地人,把她拉到郊区,抢走了全部钱物。在绝望中,刘徽艳拨通了110,然后在110的帮助下,联系到了她的父亲。看到父亲风尘仆仆来接自己,在回家的路上,刘徽艳答应找一份工作,安下心来。
  在父亲的帮助下,刘徽艳到东莞的一家外贸公司上班。开始,刘徽艳还能静下心来,但很快,她就开始浮躁起来,工作中的失误多了,同事也因为怕受到牵连,都不愿意和她组队工作,这让刘徽艳很没有面子。没有坚持一个月,她就提出辞职。“爸妈,你们就放过我吧,你们再给我两年的时间,如果我再考不上,我一定听你们的话,安心找一份工作。”看到女儿的倔强,父母无奈地选择了妥协。
  就这样,在随后的两年时间里,刘徽艳先后到二十几个城市参加了公务员考试,从广东到黑龙江,从福建到西藏,都留下了刘徽艳的身影。由于全国奔波,巨额的费用很快让刘徽艳花光了她的积蓄。没有钱,刘徽艳就到父亲那里寻求“赞助”,开始父亲还给她,但渐渐地父亲觉得女儿老是这样也不是办法,有了怨言。刘徽艳就写下借款协议。看着女儿几乎已经为赶考而着魔,父亲刘旦平不止一次劝她放弃报考公务员,刘徽艳却不以为然地说:“你们放心,以后我会按照借款的数额加倍还给你们的。再说,等我考上了公务员,你们脸上也有光啊,你们就当是前期投资好了。”
  话虽这么说,其实刘徽艳心里也矛盾过,要是再过几年还是考不上,年龄一大,到时再去找工作就会失去年龄的竞争优势。但一想到这几年的赶考经历,刘徽艳觉得一旦放弃,之前的努力就会白费了,特别是想到公务员工作的稳定和高收入,她又有了继续考试的力量。
  2007年4月,刘徽艳报考了上海某部门的公务员考试,经过考试,她以第三名的成绩进入了面试考核,在考官挑剔的问题中,她凭借出色的发挥在四个竞争对手中胜出,在她起身的时候,一个负责人和她亲切握手:“希望到时我们能成为 同事!”走出面试的办公室,刘徽艳觉得这次终于成功了。当天晚上,她在同学录里留下了可能即将到上海工作的帖子,并且期望大家到时去上海旅游,她一定当好东道主。刘徽艳还把喜讯告诉了父母,让他们给她准备好庆功宴。
  4月22日,刘徽艳没有接到聘任的电话,她打电话过去询问最后的结果,对方只是冷冷地告诉她她没有被聘用,至于理由,对方没有过多解释。刘徽艳傻了,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想到这几年到处奔波赶考的经历,不禁悲从中来。下午三点,刘徽艳接到几个同学的电话,询问她什么时候到上海上班,她支支吾吾表示通知还要迟几天才到,然后以有急事匆匆挂了,怕再次接到这样的电话,刘徽艳干脆把手机关了。
  随后两天,刘徽艳郁郁寡欢,嘴里时不时地说:“怎么会这样呢?”父母劝说她想开点,还拿出一千元让她出去旅游散心,但刘徽艳回绝了。怕刘徽艳出什么意外,她的母亲没有上班,陪伴在她身边。
  此后的三天,刘徽艳无法合眼,自己的辛苦都付诸东流,面对亲人和同学也感到没有任何脸面。25日晚上,刘徽艳留下了遗书,在遗书中她埋怨上天为什么对她这么不公平。凌晨时,刘徽艳从五楼跳了下去。很快有人报了120,由于在坠楼的过程中,经过二楼和三楼的广告牌缓冲,刘徽艳只是腿部骨折,经过抢救脱离了生命危险。
  
  父亲用鲜血震撼了女儿
  
  从医院出来,刘徽艳再也没有勇气参加工作。为了打发时间,就到离家不远的一家网吧,很快她就被虚拟的网络世界所吸引,经常是到晚上十二点才回家。父亲刘旦平虽然看到过不少小学生沉迷网吧不能自拔的先例,但他认为自己的女儿是大学生,应该有自控能力,不能一味打压,他希望等女儿厌倦了网络游戏,把心态调整好了,会再去找一份工作,从此安下心来。
  一天晚上回来,父亲想再劝劝她,刘徽艳大声说:“你们关心过我究竟是怎么想的吗?!”说完哐当一声拉上房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任父母在外面怎么敲门她都没有开,她的心已经一片灰暗。
  2007年7月,在刘旦平一个朋友的说合下,刘徽艳认识了在一所中学工作的李弘兵,见了几次面之后,刘徽艳对李弘兵的感觉还不错。但相处了一个月后,李弘兵的父母打听到刘徽艳整天不是打麻将就是上网聊天,他们据此推测:一个大学生找一份工作应该不是难事,如果不是身体上有问题怎么会不上班呢?这之后,李弘兵的父母坚决反对他们交往。刘徽艳知道后,跑到李弘兵的父母那里一阵大闹:“不就是我没有工作吗?没有工作怎么了,我就是不想工作!”当天晚上,刘徽艳和父母彻底摊牌:“你们想把我嫁出去就以为扔掉了我这个包袱,我就是不嫁,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其实,刘徽艳的内心是痛苦的,很多时候,她都是在装,装出一副玩世不恭、一副潇洒的样子。她也不止一次地告诫自己,找一份工作,过一种平静的生活,然而,一想到24次考公务员失败的经历,每次建立起来的勇气只能持续很短的时间就退去了。
  11月6日,刘徽艳和父亲再次发生了矛盾:“我求你们,就不要再逼迫我去找工作了,再逼我,我就死给你们看!”说完就跑到厨房拿起了菜刀。母亲赶忙上去夺刘徽艳手中的刀子,这时在旁边一直冷眼看着的父亲发话了:“你以为抹脖子很勇敢是吗?你连再去找一份工作的勇气都没有,你有胆量吗?”父亲轻蔑的话语刺痛了刘徽艳,她的手开始抖了,心中再也没有勇气,她扔掉菜刀,坐在地板上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女儿的哭声,像用锤子敲击刘旦平的心,刹那间,刘旦平走到刘徽艳身边捡起菜刀,盯着女儿的眼睛厉声问:“你缺乏勇气是吗?”刘徽艳胆怯地望着父亲,她不知道父亲要干什么。只见刘旦平把左手的小指头伸出来,平放在身边的木桌桌面上,然后咬着嘴唇冷冷地对女儿说:“你看清了!”说着扬起右手握着的菜刀,手起刀落,只听到“喀嚓”一声,左手的小指头被齐刷刷斩断了一截,白森森的骨头裸露出来了,断指处淋漓的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空气瞬间凝固了,刘徽艳像傻了一样僵在那儿,而她母亲也半天才醒过神来,像疯了一样扑过去,一边用穿着的衣服替刘旦平包裹,一边喊道:“你?你这是干哈呀!你疯了?”这惨烈的一幕让刘徽艳惊愕了,她虽然还是直挺挺地坐在地板上,但涌泉一样的泪水却夺眶而出……
  刘旦平强忍住疼痛,语重心长地对刘徽艳说:“看到了吧,你要重新振作,就要有这份切肤之痛的勇气!爸爸丢了一根指头,这只是一时之痛,可你要是毁了,那可是爸爸终生的痛啊!你以前连自杀的勇气都有,难道就不能重新振作起来吗?”字字敲击心灵,刘徽艳站起来,扑到父亲的怀里,噙着泪水说:“我最亲的爸爸,对不起……”
  父亲的血彻底震撼了刘徽艳,她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她向父母保证,自己一定振作精神,如果今后再不安下心来工作,她就不配做父母的女儿。之后,刘徽艳在一家外贸公司找到了工作,每个月的工资并不高,但她毕竟已经重新开始了。“父亲用血的惨痛教训了我,我不能在沉沦中黯然度日,在父母日复一日的叹息中找不到人生的方向。”在刘徽艳坚毅的目光中,流露着曾经迷茫后的醒悟。
  一份调查显示,在近三年毕业的大学生中有30%的人参加过公务员考试,在找工作压力越来越大的背景下,成为公务员越来越成为大学生谋取好的工作职位的一个“捷径”,于是,“考霸一族”的出现也就不足为奇了。大学生究竟以什么心态来对待这股考试热?刘徽艳的经历足以引起当代大学生的警醒,刘徽艳之所以沉迷于公务员考试,不是执著,而是一种逃避,她在逃避就业竞争的压力,想通过公务员考试一步到位获得好工作,于是把所有的希望都押在这一点上,当这条路行不通时,她的整个人生希望就破灭了。其实,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任何职业,当你付出百分百的努力和热情都会收获丰厚的回报,一个人要想在社会立足,也必须要具备迎接挑战的勇气和承载挫折的心理素质。对于年轻人来说,机会还有很多,应该理性对待职业选择,至于公务员考试,可以把它当作职场生涯中的一个尝试,但一定不要把它当作谋取职位的惟一途径。
  
  (当事人要求,人名已做处理。)
  
  (责编 方 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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