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筋痹论膝骨关节炎病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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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 要】 膝为筋之府,根据膝骨关节炎不同分期及其病理特点可称为筋痹、膝痹、骨痹。筋痹在膝骨关节炎的早中期尤为重要,中晚期筋痹与骨痹共存,两者互为因果,相互作用共同加速疾病进展。阻断筋痹可延缓其向骨痹的转化,从而改善膝骨关节炎患者终末结局。肝主筋,肾主骨,肝肾同源,筋骨相依,以筋骨为本,且以筋为先,治疗当强调补益肝肾、疏肝揉肝,肝气畅达,筋自柔顺,进而达到筋柔骨正的动态平衡。
   【关键词】 膝骨关节炎;筋痹;膝痹;骨痹;筋
   膝骨关节炎(knee osteoarthritis,KOA)是一种常见的慢性进展性致残性疾病,以关节软骨退变、滑膜增生和骨赘形成为病理特点,好发于中老年人,且呈快速增长趋势,病因病机不明,临床上大致分为早、中、晚3期,尚无有效治疗方法[1-2]。中医学采用中药内服外用、针刺或按摩等特色疗法能缓解膝痛,改善患者生活质量,提高整体满意度,延缓手术时间[3-5]。KOA属中医学“膝痹”范畴,但膝痹不等同于KOA,近年来学者们有意识地重视“筋”,且“从筋论治”取得较好的疗效[6-7];但多数是从膝部软组织的角度僵化地认识KOA,即未能主动以“筋”为主体动态地剖析KOA。本文以《黄帝内经》为理论依据,从筋痹的视角动态地探析KOA的发病机制和病程变化规律,为中医药全程介入和及早诊治KOA提供理论依据。
  1 筋和痹的渊源与含义
   “筋”为会意字,从肉从力,《说文解字》曰:“筋,肉之力也,从月从力,所以明其义也;从竹者,以竹之物多节,所以明其形也。”即筋是具有力学性能的纤维样组织,《黄帝内经素问直解》曰:“诸筋者,周身血气贯通之筋络也。筋连于节,能屈能伸,故诸筋者,皆属于节。”进一步说明筋主司机体关节运动。现代学者多认为,筋相当于解剖学的肌肉、肌腱、筋膜及其周围组织[8-9],具有保护机体、维持体态和运动关节的功能。
   “痹”为形声字,痹阻不通之意,“风寒湿三气杂至,合而为痹也”,素体卫阳不足,淫邪侵袭,致经络痹阻,营卫失和,气血运行不畅或脏腑气机不利而引发的病证均称为“痹证”[10-11]。如《素问·痹证篇》云:“痹在于骨则重,在于脉则血凝而不流,在于筋则屈不伸,在于肉则不仁,在于皮则寒……。”《中藏经·论痹》记载:“痹者闭也。五脏六腑,感于邪气,乱于真气,闭而不仁,故曰痹。”即痹证含义广泛,不仅包括躯体的肢体痹、组织的五体痹,还包含脏腑的五脏痹等全身痹病[12]。笔者认为,伤科最常出现的机体痛症是五体痹中的筋痹,邪气痹阻经络,气血运行不畅,以躯体、关节疼痛及活动障碍为主,如西医学的肌筋膜炎、颈腰椎病、腱鞘炎、纤维性肌痛、滑膜炎等。
  2 筋痹的古今含义
   “筋痹”最早见于《黄帝内经》,《素问·长刺节论篇》曰:“病在筋,筋挛节痛,不可以行,名曰筋痹。”古代医家对其称谓不一,根据筋痹所对应的邪气、时令及脏腑属性可有3类含义[13-14],但不能完全等同。《素问·痹论篇》道出筋痹治疗不当,可向内脏传变,其曰:“以春遇病为筋痹,筋痹不已,复感于邪,内舍于肝。”[15]笔者认为,古文献中筋痹含义宽泛,筋病的称谓也不统一,容易引起读者误解。
   为推进现代风湿病学术交流和学科发展,娄玉钤[12]根据组织学中皮、肌、脉、筋和骨5个层次,将病在筋定义为筋痹。与中医筋伤疾病类似,但又有所差别,筋痹更强调素体肝肾亏虚复感风、寒、湿三邪致病,狭义的筋伤更注重外力损伤致病,两者常可相互转化,如筋伤疾病中后期机体正气虚,若外感风、寒、湿三邪,则可转化为筋痹,当以筋痹论治;而筋痹正气虚者,关节筋骨气血濡养不足,易受外力伤害,转变为筋伤。胡悦等[16]认为,筋痹相当于西医学的颈肩背肌筋膜炎、颈椎病、梨状肌综合征和强直性脊柱炎等。韩清民等[17-18]推崇以经筋理论指导筋痹诊治,尤其擅长KOA诊疗,深刻认识到筋痹贯穿退行性KOA病情发展的始终,主张扶正同时从筋论治。笔者认为,中医强调治未病,早期防治,筋痹在KOA的早中期尤为重要;中晚期KOA筋痹与骨痹共存,两者互为因果,相互作用,共同加速疾病进展;后期虽以骨痹为主,然而阻断筋痹可延缓其向骨痹的转化,从而改善KOA患者终末结局。
  3 筋痹是KOA发生、发展过程中的必经阶段
   KOA中医病名为膝痹、骨痹,这是当前主流观点;但膝痹、骨痹不能等同于KOA,膝痹属于肢体痹[19],筋痹和骨痹为五体痹[20],膝痹包含KOA,筋痹和骨痹分别是KOA早中期和晚期的主要病理特点。膝痛最早见于《阴阳十一脉灸经》,其曰:“少阳脈(脉)……,膝外廉痛,振寒。”膝痹最早由《黄帝内经》提出,医家普遍认为膝痹又属骨痹范畴,但两者不能等同。《素问·长刺节论篇》曰:“病在骨,骨重不可举,骨髓酸痛,寒气至,名曰骨痹。”《医宗必读·痹》进一步论及:“骨痹即寒痹、痛痹也。”可见骨痹病机多为寒邪痹阻,多表现为重痛[21]。
   膝者筋之府也,膝痹不仅与骨痹有关,还与筋痹密切联系,《素问·脉要精微论篇》曰:“膝者筋之府,屈伸不能,行则偻附,筋将惫矣;骨者髓之府,不能久立,行则振掉,骨将惫矣。”《类经》进一步论述:“……筋虽主于肝,而维络关节以立此身者,惟膝腘之筋为最,故膝为筋之府。”即指出膝部之筋是联络关节最重要的组织,《灵枢·经筋》详细指出足部六经筋皆结聚于膝,说明膝痹离不开筋痹。另外,筋痹与骨痹也会相互传变,由于筋与骨如同唇与齿,共生互用,维持机体“筋骨合和”,正如《素问·痿论篇》曰:“宗筋者主束骨而利机关也。”《灵枢·经脈》云:“骨为干,脉为营,筋为刚,肉为墙。”根据五体解剖层次的传变,说明筋痹是膝痹的必然过程[22],膝痹必然先有筋痹,筋痹日久出现骨痹。陈日新[23]认为,膝痹“痛在关节,病在经筋”,提出“筋病为先,骨病为果”的筋骨传变关系,以“治膝先治筋,筋柔膝自健”的理念治疗膝痹。元唯安等[8]以阴阳观分析筋骨关系,认为筋主动、在外为阳,骨主静、在内为阴,筋骨关系对应于阴阳关系,当属于“筋主骨从”,故当以“从筋论治”膝痹,并且取得较好的疗效。    依据《中医风湿病学》分类,膝痹是按机体受累解剖部位命名,筋痹和骨痹是按照局部解剖层次命名,可代表疾病侵犯的组织层次,客观反映疾病随时间发展的进程。膝痹是因素体虚弱感受外邪所致膝部病变,包括的西医学病名繁多,按照关节内外可大致划分,包括骨质增生性膝痛、膝关节半月板损伤、交叉韧带损伤、膝关节滑膜炎、膝关节滑膜皱襞综合征等关节内疾病,鹅足滑囊炎、髌下脂肪垫炎、胫骨结节骨骺炎、髂胫束摩擦综合征、膝内侧副韧带下滑囊炎、腘肌腱滑脱或肌腱炎、腓肠豆综合征、腘肌滑囊炎、髌下神经痛、隐神经痛、膝关节内外侧副韧带损伤等关节外疾病,KOA、髌股关节综合征、痛风性膝痛、风湿性膝痛和类风湿性膝痛等全膝关节疾病。其所对应的膝痛病绝大多数为筋痹,并且越来越多的西医学证据表明膝周筋痹如膝关节滑膜炎、髌下脂肪垫炎等是KOA的早期表现,并对疾病的进一步发展起着重要推动作用,而KOA的骨性结构改变导致膝周生物力学改变,引起鹅足滑囊炎、膝关节内侧副韧带滑囊炎等。
   KOA包括膝部筋痹和骨痹两个病理过程,常同时并存且互为因果,两者不能截然分开,同时KOA与膝关节内外软组织疾病常同时存在,相互为病;骨主静,筋主动,KOA多以关节活动痛为主,主因在筋痹。如果以太极图来表示,筋痹为阳,骨痹为阴,一动一静、一浅一深,两者相互影响,以时间先后或组织深浅为线索显示由筋痹→骨痹→筋痹的动态传变,膝痹同时包括部分筋痹和骨痹,KOA属于膝痹的一小部分,是筋痹、骨痹及膝痹交集的一部分。
  4 从筋痹治KOA
   根据KOA不同分期及其病理特点可称为筋痹、膝痹、骨痹,且筋痹为先,当从筋痹论治,治法为内外兼治。痹者乃邪气痹阻,在筋为筋痹,在骨为骨痹。痹者必伴有正气虚腠理开,邪气方可侵犯,如《证治汇补·痹证》所云:“由元精内虚,而三气所袭,不能随时祛散,流注经络,久而成痹。”强调痹证致病必有机体正气亏虚加外感风、寒、湿三邪。肝肾乃气血生化之源,体内正气亏虚离不开肝肾两脏,肝主筋,肾主骨,故四诊合参当重视肝肾的综合评估。正如《圣济总录》论曰:“内经谓腰者肾之府,转摇不能,肾将惫矣,膝者筋之府,屈伸不能,行则偻附,筋将惫矣,盖肾主腰,肝主筋,筋聚于膝。若肾脏虚损,肝元伤惫,则筋骨受病,故腰膝为之不利。”治肝以疏筋,肝肾同源,筋骨相依,以筋骨为本,且以筋为先,以筋为重点,治疗当以扶正祛邪为纲,强调补益肝肾,疏肝柔肝,肝气畅达,筋自柔顺,进而达到“筋柔骨正”的动态平衡。临床上KOA患病主体是中老年人,其膝痛多是疾病中晚期,就诊原因主要是膝关节活动痛,往往关节内和关节外疼痛并存,前者与筋痹和骨痹有关,后者是膝关节周围软组织痹痛,治以温经通络,采用活血止痛膏药外用和补益气血肝肾中药内服多数能够缓解,少数顽固性膝痛行针刺解结后疗效显著[24]。但是,不少KOA患者关节置换后仍有膝痛且较长时间持续存在。由此说明,筋痹可能是中晚期KOA膝痛的重要原因。中医药干预可有效减轻膝痛,进而延缓关节置换的时间。
   内治法长于调理全身气血,重在治本,外治法作用局部病灶,可及时缓解疼痛。KOA患者多以疼痛为主诉,从筋痹论治,外治法重在治“筋”,《黄帝内经》强调刺法[24]。《素问·调经论篇》曰:“病在肉,调之分肉;病在筋,调之筋;病在骨,调之骨。”即治疗筋痹时,针刺的深度要合适,扎在筋上、分肉间,不及骨面;同时避免误伤,不当可能产生相应的不良反应,如《素问·刺要论篇》记载:“刺脉无伤筋,筋伤则内动肝,肝动则春病热而筋弛。刺筋无伤骨,骨伤则内动肾,肾动则冬病胀腰痛。”具体治法中采用圆利针、小针刀治疗膝痛,收效显著,如《灵枢·杂病》曰:“膝中痛,取犊鼻,以圆利针,针发而间之,针大如氂,刺膝无疑。”KOA病在关节,疼痛多源于关节周围软组织,以筋痹论治往往能有效减轻疼痛,以筋调骨,常可达到强筋健骨、防病固本的目的。
  5 结 语
   KOA在中医学称为膝痹、骨痹、筋痹,但膝痹、骨痹、筋痹不等于KOA,可以膝痹之理来认识KOA。膝者筋之大汇也,KOA必伴有筋痹,且筋痹贯穿KOA发生、发展的全过程,病程发展上,筋痹为先,骨痹为后,筋痹日久及骨为骨痹,此后两者互为因果,恶性循环,加速疾病进程。以动态的视角认识KOA病理变化核心在于“筋骨同治,以筋为先”,重点关注膝周筋及筋痹,不仅可以早期诊断KOA,便于中医药及时介入,延缓疾病进展,同时可及时甄别中晚期KOA膝痛中伴随的筋病,以利于中医药精准干预减轻疼痛,暂时替代KOA终末期关节置换术,以减轻患者身心和经济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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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稿日期:2021-03-15;修回日期:2021-0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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