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一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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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婆罗洲、沙捞越,这些过去曾经听说过的地名,在记忆中总是属于极其遥远陌生的地方。八年前,我有机会第一次来到了马来西亚沙巴的首府哥打京那巴鲁。沙巴位于世界第三大岛婆罗洲的北端,西岸面临南中国海,素有“风下之乡”的浪漫美誉。这是一处还没有完全受到文明开发污染的地方——纯洁清爽的天,幽静神秘的山,蔚蓝浩瀚的水,凉意拂面的风,朴实休闲的人。
  沙巴有一座海拔四千多米的高山,名叫京那巴鲁山,当地华人称之为“神山”。京那巴鲁山现已列入世界自然保护遗产名录,充满传奇色彩,让人心生敬畏。
  从住地出发,沿着蜿蜒的山间公路,穿越层层青山,绕过道道流水,望着疏落点缀其中的乡村简易房舍在身旁不断闪过,真的有宛若穿行在现代文明尚未浸淫的处女地的感觉。经过近两个小时的路程,上得两千余米的半山。一路上,时而风和日丽,时而乌云蔽天,时而清雨轻飘;此时,则已是云雾缭绕、雨水淅沥,雨帘与雾海构成了巨大的朦胧,车子便行走于这云里雾里,整座京那巴鲁山掩藏了它那雄伟奇秀的身姿,仿佛真的呈现出一种特有的神秘。看来,今天是无缘得见神山真面目的了。
  在这惆怅失望间,我们却意外地留下了难忘的深刻记忆,因为一朵花。
  上山路上,陪同我们的当地导游,一位精明能干又特别健谈的小伙子,便很兴奋地告诉说,今天你们可能会有好运气,“神山”上仅有的一朵“尸花”,今天正好是第一天开花。此花一年一度,花期仅有四五天;开花后引来飞蛾、蜜蜂和许多小昆虫,待到它们兴奋地在它身上嬉戏吸汁时,它便会慢慢地不知不觉地合上花瓣,这些送上门来的牺牲者便成了它生长的营养品,几天后它自身也很快枯萎,化为一滩黑色的尘土状东西,并发出尸体腐烂时的那种臭气,故而得了这个古怪恐怖的俗称。其实,这是一种生长在亿万年原始雨林中的一种花,名叫莱佛西亚(Raffessea)花,据说这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花卉。
  车子朝另一个方向再行了一个多小时,停在一幢农舍旁边。稍顷,从屋内接踵出来五个孩童,导游与其中稍大的一个用马来语叽哩哇啦说了几句,五个人便兴冲冲领着我们朝山上走去。山里的孩子爬山是拿手好戏了,一忽儿功夫已掩没在前面的灌木丛中,把我们远远地抛在后面。
  我们紧跟着导游,先是越过一道满是锈迹的铁丝和朽木建成的围栏,进入长满青草的草甸子,小心地绕过一堆堆牛粪和一个个水洼,再翻过一道同样满是锈迹的铁丝和朽木建成的围栏;爬过约五十米的泥泞陡坡,进入一处平坦的草丛地带;地上随处可见从树上掉落下来的熟透了的椰子,旁边不知名的枝蔓上开满同样不知名的漂亮红花,蓦然抬头,一棵大树光秃秃的树干上挂着两串葫芦状的东西,仔细瞧去,倒是认得此物,那是鼎鼎有名的菠萝蜜。此树旁边还有一棵怪树,同一棵树上长着两种形状完全不同的叶子,粗壮的枝桠上长的是形圆质厚的叶子,细瘦的枝桠上长的则是形小肉薄的叶子。不禁感叹,热带雨林中真是多奇花异木啊。
  再往上爬有五分钟的路,那家的孩子们已等候在一处树丛边上了。就在他们身后的一个阴暗所在,有一棵形似将要包裹起来的包心菜那样的东西,体形硕大,足有通常包心菜的两倍以上大小,整个形体呈暗红色,花瓣含苞待放、似开非开,叶子上长满白色斑点;一眼看去,全无美感,却给人以幽幽的感觉。这就是我们专程来观赏的莱佛西亚花。只此一棵,在它旁边,则有几处黑色尘土状的东西,那是它已逝的过去。
  悻悻然,我们往回返。不多时,刚才还是云开日出的天空,刹时乌云翻腾,转瞬间雨点便随风而至,倾刻成了瓢泼大雨。我们赶紧躲进一处废弃的破房子,足足等了有二十分钟,雨才逐渐减弱下来。待走出草甸子,司机已将车子开到第一个围栏前等我们了。
  天仍下着雨,我们准备下山回住地了。可是,倒车时司机一不小心,车子前轮卡进了一个约有四十公分深的泥坑里。折腾了好一会儿,仍然退不出来,我们有点焦急了,可是导游和司机仍不慌不忙,光着膀子,想用木头填在前轮下、用千斤顶抬高车身,都无济于事;导游又在雨中数次往返那家农舍,希望得到他们的帮助摆脱困境,可是五个孩子加上他们的妈妈,还有我们几人全力推车,车子仍是纹丝不动。最后导游终于想出一个办法,借来绳子,请来旁边农家的青年,请他用他自己的车子拉我们的车子,问题总算解决了。
  为了这一朵花,我们有了上面的经历。这经历,有点曲折,有点折腾,实在令人难忘。可是,这经历伴随着快乐。生活有了这样的经历变得更丰富,人生有了这样的快乐也会变得更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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