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洞山奇遇(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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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米米回到了人间
  
  米米掰着手指头计算着时间。
  一天,两天,三天,四天。他天天看着太阳从东边出来,又从西边落下。
  五天,六天,米米真有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他恨不得用一根棍子把刚升起来的太阳立刻打下来,打到那西边的山底下。
  发发、梭梭、拉拉、西西这四只狼一致认为米米是得病了,肯定得的是一种精神病,这是人类的一种疾病。米米这一个星期来,不吃也不喝,就在那儿盼着日头落山,怎么劝他也不好使。狼拉拉把辛勤打来的一个兔子摆在米米的面前都三天了,他一口也不吃,那兔肉都快放臭了。
  这可怎么办?
  几只狼束手无策。我们可没有逼着你去变什么火腿肠好吃的,也没有逼着你让我们长本领当演员在舞台上表演杂技魔术,我们倒希望你真的到人间看一看病再回来呀!狼们对米米说。
  米米一句话也不说。那古怪的样子又像是十年前在城市里生活似的。
  七天了,第七天终于来到了。第七天的太阳又落山了,米米一遍一遍在计算着这个日子。
  米米不会数学,即使这么简单的计算,对他来说都是非常之难。他用一片锋利的石头在一棵松树上划印,太阳每一次升起,他就在树上划了一道印。
  太阳升起了七次,他在那棵松树上划了七道印。
  是七道,他反复地查着,没错,一点没错。
  米米压抑着自己的兴奋和激动的心情,马上我会再一次地施展我的魔法了。这一次还会失败吗?米米的心里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尽管那几个狼弟狼妹对他上次“表演”的嘲讽都是善意的,一丝的伤害也没有。但是米米还是决定这次施展魔法,他一定要背着发发他们。
  米米又独自走向了狼洞山的山顶处。
  他望着远处的山峦遐想着。
  今天我让魔幻药片帮我实现什么梦想呢?其实,这一个星期里,米米无时无刻不在思考着这个问题。他的愿望是什么呢?米米知道他是一个人,是一个被父亲(可能是父亲,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因为这一切都是二毛和大脚告诉他的)弄丢了的人。他的生身母亲是谁?他出生在哪座人住的城市里?他想自己应该像一个正常的孩子,穿着人类的衣服,说着人类听懂的话,走在那个城市的街道上。
  上面的这些愿望是不是太多了?米米有点弄不准。他怕自己这些过于奢侈的要求会惹怒那个魔瓶的。
  米米望着远方说着,我的家在哪里?不管我走到哪里,我的家就是这片森林,是二毛和大脚救了我。走到哪儿我也会有一天回到森林里来的。
  魔幻药片呀,你会满足我的要求吗?
  只有风在耳边吹着。
  试一试吧!米米对着自己说。
  米米虔诚地面朝天空,把双眼闭上,用右手捂住自己的左眼睛。
  然后,他把左手手掌向上摊开,高高地伸过头顶,伸向天空。米米嘴里念念有词地喊着,让我的愿望实现了吧。魔幻药片!魔幻药片!魔幻药片!
  山上的风依然很大,卷起一片片树叶和柴草,围着米米打转,像是热情的观众,在看米米的精彩表演。
  米米感觉到了他的左手上有了一种物质的存在。他虽然看不见,但他感觉得到那就是一个瓶子。他把右手也伸过去,去拧那个瓶子的盖儿——逆时针方向地旋转着,他看不见盖子,却有盖子的感觉。他又凭着感觉把瓶子倒过来,用左手接着。
  一小粒飞碟形状的黑红颜色的小药片,跳在了米米的手心里。那个小药片在他的手里闪闪发着光。
  米米的心跳得厉害,他把药片捏起来,轻轻地放在嘴里。那药片一进他的口腔,仿佛长了腿似的猛然往他的喉咙里钻着,米米感觉到一团燃烧着的火苗在灼烤着自己的胸部,那火是那样炽烈,好像把他的五脏六腑都烧化了一般。米米在燃烧的火中感受到一种再也无法忍受的痛楚,他甚至想一下子跳进冰河里才会摆脱这种煎熬一样的痛苦。他张着嘴巴大声地喊叫着,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好像走进了一个黑黑的夜里,什么也看不见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米米睁开眼睛,看见天已经亮了。
  他处的位置是一个城市的郊区。太阳虽然还没有升起,但眼前的景物一点一点地清晰起来,远处那一个个高高的东西不是树,是楼,是烟囱,这些楼一片一片的,都是用石头用泥土堆积起来的。那是一片建筑的森林。
  米米站了起来,他想寻找那片树木的森林,找狼洞山,找他居住了十年的那个狼窝,可是一切都看不见,那些东西只是在自己的记忆里。忽然米米看见了前方有树,他对树有一种特殊的敏感,有了树就有了依靠。他向树的方向跑去。
  那是一条公路,在公路的两旁都栽着穿天杨,是一种长得很高的杨树。
  到了这条公路上,米米就发现了一个怪物,那个怪物没有脚,却长着四个轮子,怪物有两个眼睛,雪亮雪亮地射着光。米米是头一次看见这样的东西。他在两岁之前的时候,是被妈妈抱在怀里的,对外面的世界几乎没有任何记忆的痕迹。
  这是什么呢?米米在公路上一边走着,一边朝着那个怪物仔细地看。那个怪物跑得真快,说话间就来到了米米的面前。只听咔吱一声响,这个怪物停了下来。一个人从里面探出头来,吼了一句,“哎,我以为是条狗呢,原来是谁家的孩子,在公路中间走,你找死呀!”
  米米躲到了一边,那个怪物冒了一股烟喘了一口气走开了,一眨眼就跑没影了。
  米米是很聪明的,他躲在一边观察,边观察边思考。他很快就知道了,刚才他看见的那个怪物是汽车,在这条路上跑着的有各种各样的汽车。有的汽车很高也很长,有一个“人”钻进里面去,就能把它弄走。
  在不远的另一个地方,他还看见了火车,虽然他还是叫不出这个车的名字来,但他看清了这个更大的车里面装的都是“人”,他在想二毛和大脚给他曾讲过的故事,他们曾经是坐过这种火车的,坐在上面一定很舒服的。这时,米米感到非常佩服这些“人”,以前他是非常佩服狼的。狼太聪明了,他们发现了一个猎物,只要轻轻地一声呼叫,另外的狼就会立刻赶上前去,再一声呼叫或者是很小的一个眼神,狼们都知道怎么配合,谁先下手,狼们的合作是那样的天衣无缝、默契得体。
  米米在森林里生活了十年,十年里他习惯了适应各种艰难的野外生活。现在他来到了人间,米米对自己说,一定要格外小心,要尽快地了解人间的情况,无论见到谁都不能说话呀。
  沿着这条大路,米米朝着城里走着,走在路上的时候,他听见了头顶有轰隆隆的响声,一架飞机正从他的头顶飞过,朝着这座城市的机场降落。米米想,这里面装的肯定也是一群人——人,真是太有能力了,比二毛和大脚都有本领。
  清晨,在森林里生活的时候,正是米米和狼们开始寻找猎物的时候,吃东西,是一切动物生存的本能。
  米米走到城边一户人家的时候,发现了在一个院子里有两只鸡正在悠闲地散着步。这种鸡和山里的鸡不一样,山里的鸡有着漂亮的长长的尾巴,从这棵树能飞到很远处的另一棵树。人间的鸡没有尾巴,但长得很胖,很胖的鸡一定非常好吃。
  米米悄悄地跟在两只鸡的背后,人间的鸡,真是警惕性太差了,竟一点儿也没有发觉米米。米米看准时机,猛地一冲,一手一个, 把两只鸡紧紧地抓在了手里。他的手像钢钳一样有力,右手一握,那个鸡的脖子被掐断了,与此同时,米米把另一只鸡朝着自己的嘴巴送去,他那锋利的牙齿比刀还要快,咔嚓一声就把那只鸡的脖子咬断了。米米美美地喝着那又热又腥的鸡血,又狠狠地用牙撕扯下一块鸡肉来,大口大口地嚼了起来。
  就在两只鸡被弄断脖子前的一刹那,鸡都拼着命地狂叫了一声,这一声把屋里的主人惊醒了。一个年过四十岁的妇女披着衣服推门出来。
  呀!她看见眼前的场面吓了一大跳,这是人还是鬼呀?怎么这样吃鸡呢?女人大声地喊着,老头子,你快来看,有东西偷鸡了!
  米米听见了那个女人的喊声,他判断错了,他以为这个人是来和他抢猎物的呢。是呀,我自己一下子逮住了两只鸡,怎么能一个人独吞呢?来,给你一只吧!米米把右手上的那只鸡朝着女人扔了过去。
  让米米不能理解的是,这个女人并没有去接那只鸡,而是操起一根扁担向着米米打了过来。米米心里说,一只你嫌少,我就把两只都给你吧,那只鸡我也是就吃了一口。米米把另一只鸡也放在了地上。心想,这回你满意了吧?可是那个女人手里的扁担依然高高地抡着,朝着米米的身上就打去。
  当然她是打不着米米的,米米这些年在原始森林里,和老虎、豹子还有黑熊不知搏斗过多少次,他敏捷善跑,机灵得像是一阵风。啪,女人的扁担砸到了地上,震得手直发麻。这个女人还奇怪呢,明明是打在他的身上了,怎么又落在地上了呢?她说着又把扁担抡了起来。
  人类真是太贪心了,米米在想:明明是我抓到了鸡,两个都给了你,你怎么还要打我?你真是不讲理!
  就在女人第二次抡起扁担的时候,她才仔细地看了一眼小偷,这个奇怪的偷鸡贼。
  呀,这是狼呀,是狐狸?还是人?
  女人吓得把扁担一下子扔掉在地上了。
  米米跳过那高高的墙头,跑远了。
  
  8 钱是什么东西
  
  米米沿着公路向城里跑着。
  他渴了,他发现路边有水沟,就趴在沟边喝了起来。喝了两口,他觉得这水真不是味道——这人间的水怎么又黑又浑呢,还有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米米想起了这十年里,他喝的都是山谷里的水,无论是泉水还是河水都是那样的甘甜。他没有坏过肚子,也很少很少得过病。米米朝着这个水沟里的水照了一下“镜子”,镜子里的米米是模糊的。米米记得自己在大山里时,经常到湖边去“照镜子”。他从镜子里认识了自己的面容。
  他的头发很长很长,因为他从来也没剪过发。他的脸黑里透着红。黑是大自然的阳光晒的,红是一个人类儿童的天然本色。当然,米米也洗脸,只是十天半月才洗一回,只是用手撩着水洗。在夏天的时候,他喜欢到湖里去玩水,他会游泳完全是无师自通,他的技术不规范,但是技能很高,他能钻进水里很长时间不出来,在水里游得很远很远,等他从水里钻出来的时候,他的两只手里都会拿着一两条大鱼。
  生鱼也是很好吃的。米米和狼发发等几个弟妹们都有着亲身的体会。
  现在,米米已经走进了人类居住的城里了。
  人类的世界真是色彩斑斓,他觉得自己的两个眼睛不够用。
  早晨起来的人们不是匆匆上学,就是匆匆上班,人们没有时间去注意米米这个离开了人类生活整整十年的来自大森林的一个孩子。
  路边上有卖早点的食品摊,有过路的行人,在这里匆匆地吃着早点。货架上摆着馒头、油条等食品,那诱人的香味,让米米迈不开脚步了。米米的肚子早就饿了,饿得咕咕直叫。他盯着包子、馒头,看着别人在吃,就伸出手来拿了一个。
  “嘿,你这个小乞丐,真是不眼生,还自己动上手了!”卖早点的是一个老太太,她把一个包子递给米米说,“看你这个脏样,赶紧走吧,走吧。”
  米米把包子塞进嘴里吃着,他的吃相真是狼吞虎咽一样。
  “你是几天没吃东西了,瞧,都饿成了这个样子?”老太太心好,又递过了一个包子,“快走吧,小乞丐”
  米米在想,这个老太太叫我什么,什么叫小乞丐?我的名字不是叫米米吗?哦,我又叫小乞丐了。
  米米向前走着,他忽然看见在一个商店的货架上摆着各种各样的火腿肠、烧鸡、牛排。这城里真好,到处都有好吃的东西。米米伸手去拿,却拿不到,那些东西被玻璃窗隔着,米米是聪明的,他一下子就认识了玻璃。
  他看了看朝商店里走的人,哦,那里有一个门。对,得从门进去。
  米米进了门后,就径直走向那排火腿肠,他抓起两根火腿肠、三个烧鸡、四袋牛排,边往外走,边往嘴里塞着。
  一个女服务员过来了,“哎,小要饭的,真敢买呀,钱呢?给钱呀?”
  米米愣了,什么,我又成了小要饭的了?钱?什么钱?我不知道。
  服务员说,你装什么傻,没钱你来拿东西,还明目张胆地拿?不给钱,快把东西放下!
  米米明白了,这些好吃的东西是不能随便拿的,得给钱!钱是什么样子的7哼,我会有钱的,因为我有一个会施魔术的药片,等我把药片变出来,我会给你一堆钱的。哼,你朝我使什么厉害呀,我不就是吃了你的火腿肠嘛!不过,今天我可变不出来什么“钱”,等一个星期好不好,一个星期就是七天,我数着太阳升起落下,一共七回的时候,我就给你变出一大堆钱来。把你们的这个房子都装满。
  米米一边想着一边又咬了一口火腿肠,那个火腿肠的外面有一层塑料包装,米米用牙撕开了,那个牙齿的动作很让服务员吃惊,“你们看,他是人吗——他像一只狼!”
  米米心里说,像狼,那就对了。我本来就是在狼窝里长大的嘛。
  女服务员一喊,围上来一群人,大家像看一个怪物似的看着米米在吃火腿肠。这时经理过来了,他是一个和善的老头,对米米说,“快回家找你妈去吧,你是谁家的孩子呀?这根火腿肠送给你了,把烧鸡、牛排放下赶紧走吧。”
  米米像一个流浪儿在街上无目的地走着,从这家商店里出来,他又进了另一个商场的大门。他看见每一样东西都是感到新奇的,在一个卖家电的柜台前,他看到了电视,里面正在演《动物世界》节目,忽然他看见他熟悉的老虎、狼,还有狐狸。米米看见了电视里的森林,他觉得很亲切,当他看到一只狼正在吃一只鸡的时候,米米就下意识地把手伸了过去,当然,他没有碰到鸡,他很快就懂得了他又是被“玻璃”挡住了。
  米米听到了一对年轻的夫妻在挑选电视时的议论,这个电视太贵了,得需要两千元钱呢。
  钱,是人类专用的,电视,也只有人才会看。人真是比狼更智慧更聪明的动物。
  从商店里出来的时候,外面下起了大雨,人们纷纷拿出了雨衣雨伞来遮挡着雨。
  唯有米米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他喜欢雨像淋浴一样给他洗着澡。在雨中,米米高兴极了,他开始唱起了歌子,他唱的歌就和狼叫差不多。
  渴了,他就站在路边的屋檐下喝着房顶上流淌下来的雨水。他感觉这雨水也比早晨在公路边的大沟水好喝多了。
  米米还看见了一个两腿拄拐的残疾人,趴在过街天桥上,向每一个过路的行人乞讨着,这是一个老人,年纪在七十上下。老人的面前摆着一个铁碗,有的过路人往铁碗里扔下纸币和硬币时,老人就感激地给人们磕头。
  后来,米米就悄悄地跟着老头走,他看见老头用那个叫钱的东西拿到了,不,是买到了烧饼和馒头。
  哦,钱,真是一个好东西。
  晚上,米米就躺在路边的一个电线杆底下睡着了,餐风露宿使他十年养成了吃苦的习性,他并没觉得有什么痛苦,只是这城市里的噪音真是太烦人了。太阳早已落山了吧?在城里是看不见山的,可是路灯却彻夜通明,晃得米米睁不开眼睛。第二天夜里,米米只好躲到附近的一个桥洞里睡觉。
  这个桥叫春江桥。
  回到人间的第二个夜晚就这样过去了。
  人类的生活是丰富多彩的,看得米米有些眼花缭乱。但是人类的生活和森林里的相比,并没有让米米感到更多的幸福,尽管这个城里吃的喝的什么都有,甚至还有能看到狼和虎的电视,可是所有的东西你要想得到它,必须要拿一个叫“钱”的东西来换。
  钱是什么?聪明的米米已经悄悄做了研究,就是一种上面印有人头像的花纸片片。钱,还有其他的种类,米米还看见了像铁片似的东西,圆圆的、亮亮的,也是钱,也可以换,不,是买东西。
  再过五天,我要用我的魔法变出一大堆钱来,送给所有需要钱的人。米米甚至想到,我就站在那个过街天桥上,先给那个残疾的老人一大堆钱,让他不仅能买到馒头和包子,还要让他吃上火腿肠和烧鸡。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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