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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时候，我们都会怀疑自己的梦想。或许，只要换种方式生活，结果就有可能轻松很多。但我们偏不罢休，因为那是我们的昂贵的梦想。
爱唱歌的苹果脸女生
原本我们是不可能相识的。
百特精品店是我们大学附近最大的精品店，上下两层，装修非常漂亮，仿旧的灰砖墙里摆放着精致的芭比。
夜晚来临的时候，自二楼垂下的旋转吊灯会透过厚厚的旋转门闪动诱人的色彩。
于是大二那年，我毫不犹豫地选择百特作为自己勤工俭学的场所。
大清早我拿着简历去百特报到，没有表情的店长把一套已经看不出颜色的衣裤扔到我面前：“上午9点上班晚上9点下班，中午吃饭休息30分钟。上班时间不准聊天不准坐，任何触犯店规的举动一经发现一次扣除10块钱。”
听起来仿佛没什么大碍，然而上班第一天，就有一个女孩被罚了10块钱。
女孩叫莫莉，苹果脸，嘴皮很是伶俐，一有客人进店就热情地前后招呼，不过是在无人的空当偷哼了几支小曲儿，便被店长揪住了。
从上午9点一直站到店里打烊，一天所得也不过18块钱，莫莉一下子就被扣掉10块，表情悲怆得仿佛天塌下来：“店规上说不准聊天不准坐，又没有说不准唱歌！”
店长头也不抬，一边按计算器一边说：“从现在开始，再继续说下去就算聊天。”
莫莉立即噤口，垂着头走到墙边，她的背后，一整壁芭比娃娃在华丽灯光的映射下，愈发显得星光万丈起来。
梦想好像一场日出
因为同龄，我和莫莉很快便熟识了。
莫莉是个音乐狂热分子。每天30分钟的午餐时间，5分钟用来解决肚子，还有25分钟用来唱歌，我于是把这段时间冠名为莫莉午后演唱会。莫莉的嗓子清越中带点沙哑，很动听。
“既然这么喜欢唱歌，为什么不专门去学？”我问她。
“没钱啊，爷爷奶奶养我已经很辛苦，哪里还有钱学唱歌？”莫莉嚼着卷饼，表情坦然。
在那个有着温暖阳光的春日午后，我一边站在百特明亮的落地窗前吃午餐，一边听女生莫莉说她那些小小心事。这个父母双亡的女孩被爷爷奶奶抚养长大，为了惟一的孙女能顺利上学，年过半百的二老在小学门口开了个面摊，天不亮便起床和面忙碌不止。莫莉高中毕业便没读书了，“爷爷奶奶那样辛苦，如果我还继续读下去自己心里也会不安。”
“不过，”莫莉亮亮的眼睛看着窗外，“我真的很想读你们学校音乐系呢，每天天没亮时我起床，总能听到音乐系的学生在开嗓练歌，然后日出就在我的头顶上变幻颜色，从红伸展到明黄。最后太阳从云层中跳出，好像一个梦想孕育完成。”
莫莉的语气仿佛带着某种魔力。召唤着我情不自禁地看向远处的天空，只见一片湛蓝澄澈的色彩下。一幢幢教学楼整齐地排开，仿佛一直延伸到天的尽头。
麻小有我一半，就会有你的一半
我没想到，机会竟来得如此不费吹灰之力。
超女海选将要在我们城市进行。我把消息告诉莫莉，她高兴得几乎蹦起来。虽然年满18岁热爱唱歌符合条件的女生几乎要把学校挤爆，莫莉还是坚持请了一天假跑去报名。回来的时候她兴高采烈地拍我的肩，“走，我请你去吃麻辣小龙虾！”
临着路边的一张矮桌，两条小板凳，我和莫莉几乎要将头埋进麻辣小龙虾的盆里去。一斤麻小10元。放在往常我们是不会轻易来此的，莫莉一边撕着小龙虾的爪子一边豪迈地告诉我李宇春在成名前也最爱吃麻辣小龙虾，她把胸脯拍得震山响，“你放心，以后有我莫莉的小龙虾一份，就有你的一份！”最后我们豪迈地把两斤小龙虾分解完毕，莫莉对我说：“嗯，有钱真好，连饱嗝都是香的，我要是赢了比赛，就可以天天买小龙虾吃啦。”
事实证明，莫莉的麻辣小龙虾没有白吃，一个星期后的海选顺利进入了50强。
只是不甘心，不想低头说屈服
午后演唱会于是变得更加繁重起来。莫莉每天都精心准备很多歌曲，一首一首练给我听。而白天依然辛苦，为了日后的比赛经费，莫莉更加卖力地卖东西。早春的南方天气寒冷，我们在没有暖气的大房子里穿薄薄的店服忙上忙下，额上竟也会沁出汗珠来。
一日，近打烊时，一个顾客在莫莉负责的礼品区看中一套昂贵的瓷器。然而正当莫莉把瓷器取出给她看的时候，两人交接失误，瓷器一下摔在地上跌个粉碎。顾客坚持说是莫莉手误打碎了瓷器，莫莉据理力争。这是个穿着昂贵的毛皮大衣的女人，个子比莫莉高一个头。用手指着莫莉的鼻子尖声说，“你给我把你们老板找来！”
老板很快来了，赔着笑脸好不容易把那个女人哄走，一转身便恶狠狠地看着莫莉，“你是不是猪脑，居然和顾客吵架，还有，这套瓷器就用你这个月和下个月工资来抵。从现在开始，你没有一天假可请了！”
莫莉起初只是呆呆地听着老板教训，突然间就爆发了，“为什么是我赔，为什么不是那个女人，明明是她没接好。为什么要怪到我身上？”
老板头也没回地下楼离去。店长上来收拾东西，我听到她从鼻子里鄙夷地哼了一声，“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什么样子，居然还做歌星梦。”
莫莉捂着脸坐在地上无声哭泣着，泪水从她五指间慢慢渗出来。
良久，我才见她抬起头，擦干满脸泪痕对我笑了一下，“我早知道会有这种结果，可是……”她用手指指胸口，“为什么这里还一直不甘心，不想就这么屈服了呢？”
我背着莫莉，找到老板，把自己一个月的生活费递绐他，“这是我替莫莉赔偿瓷器的钱。希望你能按时把工资给她。”这个中年男人一边接钱，一边对我笑，“昨晚下班后莫莉就辞职了，她说她要参加什么唱歌比赛，所以不干了。”
我在百特门口坐了很久不能相信莫莉就这样不辞而别，店里资料上没有她家里的联系方式。
后来，后来我又去了超女50强比赛现场，那个场面真是火爆啊！参加比赛的女孩子个个表情都和莫莉如此相似，她们无一不让我想起那晚莫莉的眼神，如此倔强，如此不甘。可是，莫莉在哪里呢？我瞪大眼睛在拥挤的人群中搜索，然而，我的确是没再看见她。
其实，我一直没对莫莉说的是。12岁之前，我的嗓子也一直被老师赞赏不已，那时我的夢想就是一辈子唱歌，一直唱到死。然而12岁那年，一场肺炎烧坏了我的嗓子，我再也不能幸福地站在窗前大声歌唱，直到有一天，我看到莫莉，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那些曾经的梦想，正裹挟着时光，呼啸而来。
（纳兰摘自《中国校园》）
爱唱歌的苹果脸女生
原本我们是不可能相识的。
百特精品店是我们大学附近最大的精品店，上下两层，装修非常漂亮，仿旧的灰砖墙里摆放着精致的芭比。
夜晚来临的时候，自二楼垂下的旋转吊灯会透过厚厚的旋转门闪动诱人的色彩。
于是大二那年，我毫不犹豫地选择百特作为自己勤工俭学的场所。
大清早我拿着简历去百特报到，没有表情的店长把一套已经看不出颜色的衣裤扔到我面前：“上午9点上班晚上9点下班，中午吃饭休息30分钟。上班时间不准聊天不准坐，任何触犯店规的举动一经发现一次扣除10块钱。”
听起来仿佛没什么大碍，然而上班第一天，就有一个女孩被罚了10块钱。
女孩叫莫莉，苹果脸，嘴皮很是伶俐，一有客人进店就热情地前后招呼，不过是在无人的空当偷哼了几支小曲儿，便被店长揪住了。
从上午9点一直站到店里打烊，一天所得也不过18块钱，莫莉一下子就被扣掉10块，表情悲怆得仿佛天塌下来：“店规上说不准聊天不准坐，又没有说不准唱歌！”
店长头也不抬，一边按计算器一边说：“从现在开始，再继续说下去就算聊天。”
莫莉立即噤口，垂着头走到墙边，她的背后，一整壁芭比娃娃在华丽灯光的映射下，愈发显得星光万丈起来。
梦想好像一场日出
因为同龄，我和莫莉很快便熟识了。
莫莉是个音乐狂热分子。每天30分钟的午餐时间，5分钟用来解决肚子，还有25分钟用来唱歌，我于是把这段时间冠名为莫莉午后演唱会。莫莉的嗓子清越中带点沙哑，很动听。
“既然这么喜欢唱歌，为什么不专门去学？”我问她。
“没钱啊，爷爷奶奶养我已经很辛苦，哪里还有钱学唱歌？”莫莉嚼着卷饼，表情坦然。
在那个有着温暖阳光的春日午后，我一边站在百特明亮的落地窗前吃午餐，一边听女生莫莉说她那些小小心事。这个父母双亡的女孩被爷爷奶奶抚养长大，为了惟一的孙女能顺利上学，年过半百的二老在小学门口开了个面摊，天不亮便起床和面忙碌不止。莫莉高中毕业便没读书了，“爷爷奶奶那样辛苦，如果我还继续读下去自己心里也会不安。”
“不过，”莫莉亮亮的眼睛看着窗外，“我真的很想读你们学校音乐系呢，每天天没亮时我起床，总能听到音乐系的学生在开嗓练歌，然后日出就在我的头顶上变幻颜色，从红伸展到明黄。最后太阳从云层中跳出，好像一个梦想孕育完成。”
莫莉的语气仿佛带着某种魔力。召唤着我情不自禁地看向远处的天空，只见一片湛蓝澄澈的色彩下。一幢幢教学楼整齐地排开，仿佛一直延伸到天的尽头。
麻小有我一半，就会有你的一半
我没想到，机会竟来得如此不费吹灰之力。
超女海选将要在我们城市进行。我把消息告诉莫莉，她高兴得几乎蹦起来。虽然年满18岁热爱唱歌符合条件的女生几乎要把学校挤爆，莫莉还是坚持请了一天假跑去报名。回来的时候她兴高采烈地拍我的肩，“走，我请你去吃麻辣小龙虾！”
临着路边的一张矮桌，两条小板凳，我和莫莉几乎要将头埋进麻辣小龙虾的盆里去。一斤麻小10元。放在往常我们是不会轻易来此的，莫莉一边撕着小龙虾的爪子一边豪迈地告诉我李宇春在成名前也最爱吃麻辣小龙虾，她把胸脯拍得震山响，“你放心，以后有我莫莉的小龙虾一份，就有你的一份！”最后我们豪迈地把两斤小龙虾分解完毕，莫莉对我说：“嗯，有钱真好，连饱嗝都是香的，我要是赢了比赛，就可以天天买小龙虾吃啦。”
事实证明，莫莉的麻辣小龙虾没有白吃，一个星期后的海选顺利进入了50强。
只是不甘心，不想低头说屈服
午后演唱会于是变得更加繁重起来。莫莉每天都精心准备很多歌曲，一首一首练给我听。而白天依然辛苦，为了日后的比赛经费，莫莉更加卖力地卖东西。早春的南方天气寒冷，我们在没有暖气的大房子里穿薄薄的店服忙上忙下，额上竟也会沁出汗珠来。
一日，近打烊时，一个顾客在莫莉负责的礼品区看中一套昂贵的瓷器。然而正当莫莉把瓷器取出给她看的时候，两人交接失误，瓷器一下摔在地上跌个粉碎。顾客坚持说是莫莉手误打碎了瓷器，莫莉据理力争。这是个穿着昂贵的毛皮大衣的女人，个子比莫莉高一个头。用手指着莫莉的鼻子尖声说，“你给我把你们老板找来！”
老板很快来了，赔着笑脸好不容易把那个女人哄走，一转身便恶狠狠地看着莫莉，“你是不是猪脑，居然和顾客吵架，还有，这套瓷器就用你这个月和下个月工资来抵。从现在开始，你没有一天假可请了！”
莫莉起初只是呆呆地听着老板教训，突然间就爆发了，“为什么是我赔，为什么不是那个女人，明明是她没接好。为什么要怪到我身上？”
老板头也没回地下楼离去。店长上来收拾东西，我听到她从鼻子里鄙夷地哼了一声，“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什么样子，居然还做歌星梦。”
莫莉捂着脸坐在地上无声哭泣着，泪水从她五指间慢慢渗出来。
良久，我才见她抬起头，擦干满脸泪痕对我笑了一下，“我早知道会有这种结果，可是……”她用手指指胸口，“为什么这里还一直不甘心，不想就这么屈服了呢？”
我背着莫莉，找到老板，把自己一个月的生活费递绐他，“这是我替莫莉赔偿瓷器的钱。希望你能按时把工资给她。”这个中年男人一边接钱，一边对我笑，“昨晚下班后莫莉就辞职了，她说她要参加什么唱歌比赛，所以不干了。”
我在百特门口坐了很久不能相信莫莉就这样不辞而别，店里资料上没有她家里的联系方式。
后来，后来我又去了超女50强比赛现场，那个场面真是火爆啊！参加比赛的女孩子个个表情都和莫莉如此相似，她们无一不让我想起那晚莫莉的眼神，如此倔强，如此不甘。可是，莫莉在哪里呢？我瞪大眼睛在拥挤的人群中搜索，然而，我的确是没再看见她。
其实，我一直没对莫莉说的是。12岁之前，我的嗓子也一直被老师赞赏不已，那时我的夢想就是一辈子唱歌，一直唱到死。然而12岁那年，一场肺炎烧坏了我的嗓子，我再也不能幸福地站在窗前大声歌唱，直到有一天，我看到莫莉，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那些曾经的梦想，正裹挟着时光，呼啸而来。
（纳兰摘自《中国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