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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实践是马克思哲学大厦的支撑与根基,没有革命性的实践观念就没有马克思理论的诞生。但是,很长时间以来,由于受到知识论哲学传统的侵蚀,马克思的实践概念一直处于被误解的状态之中,其主要的表现是某些马克思哲学的阐释者仅仅在认识论解释框架内理解实践,单纯地把实践看成是认识过程中的一个环节。虽然他们也充分肯定了实践概念在马克思哲学中的重要地位,但却将以人的生存问题为研究对象的本体论问题完全搁置起来,结果导致马克思哲学革命和实践概念的实质始终徘徊在他们的视野之外。事实上,只有当人们走出单纯的认识论解释框架,进入存在论的解释框架,准确理解马克思的实践概念和哲学实质才变得可能。而从存在论的角度来看,马克思实践观念的重大意义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一、实践是现存感性世界生成和变化的根基
在马克思之前的一切旧唯物主义自然观,基本上都是离开人的实践活动去解释自然界,自然界在他们那里只被看作是与人的实践活动无关的直观对象,或是先于人并在人之外存在的纯客观的自然。这种自然观虽然肯定了自然界的物质性、客观性以及自然界对人所具有的优先地位,在认识论上具有一定的正确性,但由于它缺乏能动的原则,从而看不到人的实践活动对自然界的作用,看不到人类周围的“感性世界决不是某种开天辟地以来就直接存在的、始终如一的东西,而是工业和社会状况的产物,是历史的产物,是世世代代活动的结果”。
当然,承认自然界的客观实在性及其对人的优先地位,是一切唯物主义学说的共同特征,马克思的哲学也不例外。但是马克思却在实践基础上对传统唯物主义哲学进行了超越。他指出,人虽然是自然的存在物,是自然从自身分裂出来的对立面。但是,人并非是自然史简单地延伸,他有着关于自己依靠自己本身创生的显而易见、无可辩驳的证明,有着自己的实践活动。这种活动以缩影的形式反映着感性世界,蕴含着感性世界的全部秘密,是人类面临的一切现实矛盾的总根源。自从有了人和人的实践活动,自然界就丧失了它往昔神秘莫测、使人顶礼膜拜的地位,而是在实践过程中不断地被人化,不断地改变着本来的面貌,成为实践的产物和作品。虽然在时间上,实践活动产生于物质世界之后,但在本质上它却是对物质世界的超越。所以,对马克思而言,他绝不是泛泛地谈论自然的感性或是自然对人的优先性,而是努力关注在人类的社会实践中生成着的属人的感性自然。只有这种自然才真实地反映了人类文明的进程,构成了人类生活和实践的现实基础,并使人在不断改变自然界、再创造出对象的同时,实现了自身的进化与文明化。
二、实践是人之存在的基本方式
关于人的存在理论,马克思有着丰富的论述,在他看来,人不仅是自然的存在,更是实践的存在,是自然存在和实践存在的统一。与传统哲学家不同,马克思并不是从超验的实体出发来说明人的存在和生存,而是始终坚持从实践、从现实生活、从具体的社会关系的统一出发来展现他独特的关于人的存在理论。
首先,马克思始终立足于实践来理解人的存在,强调实践对人的存在的生成建构作用。在马克思看来,实践虽然是一种活动,但它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活动,而是规定着人的本质的自由自觉的活动,是一种创造对象世界,改造无机界,进而创造人本身的活动。它是人的一种特有的存在方式,是人和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过程,也是人的意识产生和发展的基础。从实践出发,不仅可以找到属人类世界产生的证明,也可以找到人类自我创生的证明。人的一切现实的存在,包括人的五官感觉,都是在漫长的实践中随着自然界的客观丰富性的不断展开才逐渐得以生成出来的。而且“不仅是五官感觉,而且是所谓的精神感觉、实践感觉(意志、爱等等)。总之,人的感觉、感觉的人类性——都只是由于相应的对象的存在,由于存在着人化了的自然界才产生出来的”,并随着人的实践活动的发展而不断走向完善。
其次,马克思进一步强调,人不仅是自然和实践的存在物,还是关系中的存在物,并且只能在关系中存在。这些关系不是现成的主客体关系,而是在社会实践中产生、形成和发展的人的社会关系,它们的总和构成了人的本质。虽然在马克思的经典文献中,确实将关系区分为人与自然的关系和人与社会的关系,不过应当看到,人与社会的关系,尤其是人与社会的生产关系,却直接体现着人的本质和存在方式。而且,人的自然存在在马克思那里并没有独立的意义,它早已融入到人的社会关系之中,并在漫长的社会实践中被社会形式中介化,渗透了社会的内容,与人的社会存在不可分割了。“在马克思看来,‘社会的’人就是‘自然的’人。在‘社会’里,人的‘自然本性’就是说‘自然需要’(衣、食、繁殖、经济生活)的整体都同样地得到保证”。所以,人是断然地生活在社会之中的,离开人生活于其中的社会,是不能真正理解人的。
最后,马克思始终紧扣现实来理解人的存在。在他看来,人“不是某种处在幻想的与世隔绝、离群索居状态的人,而是处在一定条件下进行的、现实的、可以通过经验观察到的发展过程中的人”。这些的个人不是他们自己或别人想象中的那种个人,不是口头说的、思考出来的、设想出来的个人,而是一些现实的个人,是从事活动的,进行物质生产的个人,“是他们的活动和他们的物质生活条件,包括他们得到的现成的和由他们自己的活动所创造出来的物质生活条件。全部人类历史的第一个前提无疑是有生命的个人的存在。”这样,马克思就把他思想体系中的人的概念与康德所说的那种既高又玄的理性存在、黑格尔所说的那种无所不包的绝对精神的外化、费尔巴哈所理解的那种无世界性的抽象的现成实体区别开来,进而把“现实的人及其历史发展的科学”作为唯物史观的全部内容。
三、人在实践过程中不断改变自身的生存状态
可以说,马克思终生都在思考人,并把个人实践以及以之为基础的社会实践作为人的真正的存在方式。在他看来,自由自觉的实践活动并不是人类可有可无的特性,而是人的存在的永恒的、不可或缺的本质维度。在实践活动中,人不仅使自然界不断地向人生成,也使人本身不断地生成。这种自然和人相互生成的过程不是一个被决定的、完成的、封闭的体系,而是一个鲜活、丰富、生动的过程,是一个永不完结、永远开放的的过程。人的本质力量就是在这样一种超越性的活动中形成的,并随着人展开的丰富性而不断发展变化。
在马克思看来,人的实践活动的根本目的并不在于对整个感性世界作出描述和解释,不在于改变人的外在世界,也不在于使现存世界永恒化;而是在于通过改变外在的感性世界实现对自身的彻底变革,通过扬弃一切异己的社会力量,使人的现实活动成为一种统一的、人之发展基础的活动,成为实际地反对和改变事物的现状、逐步实现每个人全面而自由的发展的活动。在后来的研究中,马克思又更为具体地揭示了人在自己的实践活动中所实现的自身存在方式的变革,提出了人类存在的三大社会形态理论。就目前的历史现实而言,人已经总体上实现了由“人的依赖关系”向“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的转化,但这种建立在“物的依赖性”基础之上的人的独立性,却使人在对“物的依赖性”中再度丧失了自己,其最根本的表现就是现代人偏离了真正的生存状态而进入了一个荒谬的异化状态。针对这种生存状态,马克思指出,“共产主义是私有财产即人的自我异化的积极的扬弃,因而是通过人并且为了人而对人的本质的真正占有;因此,它是人向自身、向社会的(即人的)人的复归,这种复归是完全的、自觉的而且保留了以往发展的全部财富的”,是人和自然、人和人之间的矛盾的真正解决。然而共产主义对我们来说不是人的发展目标,不是人的社会形式,而是那种消灭现存状况的现实的运动,是人通过实践不断校正、不断生成的存在状态。
总之,从存在论意义上讲,实践的特性是无限扬弃给定的本性,把人从一切非人或异化的状态中解放出来,促进人的自由和全面发展。作为一种现实的对象性活动,实践不仅是世界生成、演变、分裂和统一的根基,也是人之存在的一种根本方式。通过对人的实践意义的深刻揭示和全面彻底的阐述,马克思完成了对传统形而上学的伟大变革,使哲学发展的方向发生了根本的转变,并为近代哲学提供了一种全新的、革命性的思维方式。
参考文献:
[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76
[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三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305
[3]孙周兴选编:海德格尔选集(上卷),上海:三联书店,1996:364
[4]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73
[5]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67
[6]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三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297
一、实践是现存感性世界生成和变化的根基
在马克思之前的一切旧唯物主义自然观,基本上都是离开人的实践活动去解释自然界,自然界在他们那里只被看作是与人的实践活动无关的直观对象,或是先于人并在人之外存在的纯客观的自然。这种自然观虽然肯定了自然界的物质性、客观性以及自然界对人所具有的优先地位,在认识论上具有一定的正确性,但由于它缺乏能动的原则,从而看不到人的实践活动对自然界的作用,看不到人类周围的“感性世界决不是某种开天辟地以来就直接存在的、始终如一的东西,而是工业和社会状况的产物,是历史的产物,是世世代代活动的结果”。
当然,承认自然界的客观实在性及其对人的优先地位,是一切唯物主义学说的共同特征,马克思的哲学也不例外。但是马克思却在实践基础上对传统唯物主义哲学进行了超越。他指出,人虽然是自然的存在物,是自然从自身分裂出来的对立面。但是,人并非是自然史简单地延伸,他有着关于自己依靠自己本身创生的显而易见、无可辩驳的证明,有着自己的实践活动。这种活动以缩影的形式反映着感性世界,蕴含着感性世界的全部秘密,是人类面临的一切现实矛盾的总根源。自从有了人和人的实践活动,自然界就丧失了它往昔神秘莫测、使人顶礼膜拜的地位,而是在实践过程中不断地被人化,不断地改变着本来的面貌,成为实践的产物和作品。虽然在时间上,实践活动产生于物质世界之后,但在本质上它却是对物质世界的超越。所以,对马克思而言,他绝不是泛泛地谈论自然的感性或是自然对人的优先性,而是努力关注在人类的社会实践中生成着的属人的感性自然。只有这种自然才真实地反映了人类文明的进程,构成了人类生活和实践的现实基础,并使人在不断改变自然界、再创造出对象的同时,实现了自身的进化与文明化。
二、实践是人之存在的基本方式
关于人的存在理论,马克思有着丰富的论述,在他看来,人不仅是自然的存在,更是实践的存在,是自然存在和实践存在的统一。与传统哲学家不同,马克思并不是从超验的实体出发来说明人的存在和生存,而是始终坚持从实践、从现实生活、从具体的社会关系的统一出发来展现他独特的关于人的存在理论。
首先,马克思始终立足于实践来理解人的存在,强调实践对人的存在的生成建构作用。在马克思看来,实践虽然是一种活动,但它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活动,而是规定着人的本质的自由自觉的活动,是一种创造对象世界,改造无机界,进而创造人本身的活动。它是人的一种特有的存在方式,是人和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过程,也是人的意识产生和发展的基础。从实践出发,不仅可以找到属人类世界产生的证明,也可以找到人类自我创生的证明。人的一切现实的存在,包括人的五官感觉,都是在漫长的实践中随着自然界的客观丰富性的不断展开才逐渐得以生成出来的。而且“不仅是五官感觉,而且是所谓的精神感觉、实践感觉(意志、爱等等)。总之,人的感觉、感觉的人类性——都只是由于相应的对象的存在,由于存在着人化了的自然界才产生出来的”,并随着人的实践活动的发展而不断走向完善。
其次,马克思进一步强调,人不仅是自然和实践的存在物,还是关系中的存在物,并且只能在关系中存在。这些关系不是现成的主客体关系,而是在社会实践中产生、形成和发展的人的社会关系,它们的总和构成了人的本质。虽然在马克思的经典文献中,确实将关系区分为人与自然的关系和人与社会的关系,不过应当看到,人与社会的关系,尤其是人与社会的生产关系,却直接体现着人的本质和存在方式。而且,人的自然存在在马克思那里并没有独立的意义,它早已融入到人的社会关系之中,并在漫长的社会实践中被社会形式中介化,渗透了社会的内容,与人的社会存在不可分割了。“在马克思看来,‘社会的’人就是‘自然的’人。在‘社会’里,人的‘自然本性’就是说‘自然需要’(衣、食、繁殖、经济生活)的整体都同样地得到保证”。所以,人是断然地生活在社会之中的,离开人生活于其中的社会,是不能真正理解人的。
最后,马克思始终紧扣现实来理解人的存在。在他看来,人“不是某种处在幻想的与世隔绝、离群索居状态的人,而是处在一定条件下进行的、现实的、可以通过经验观察到的发展过程中的人”。这些的个人不是他们自己或别人想象中的那种个人,不是口头说的、思考出来的、设想出来的个人,而是一些现实的个人,是从事活动的,进行物质生产的个人,“是他们的活动和他们的物质生活条件,包括他们得到的现成的和由他们自己的活动所创造出来的物质生活条件。全部人类历史的第一个前提无疑是有生命的个人的存在。”这样,马克思就把他思想体系中的人的概念与康德所说的那种既高又玄的理性存在、黑格尔所说的那种无所不包的绝对精神的外化、费尔巴哈所理解的那种无世界性的抽象的现成实体区别开来,进而把“现实的人及其历史发展的科学”作为唯物史观的全部内容。
三、人在实践过程中不断改变自身的生存状态
可以说,马克思终生都在思考人,并把个人实践以及以之为基础的社会实践作为人的真正的存在方式。在他看来,自由自觉的实践活动并不是人类可有可无的特性,而是人的存在的永恒的、不可或缺的本质维度。在实践活动中,人不仅使自然界不断地向人生成,也使人本身不断地生成。这种自然和人相互生成的过程不是一个被决定的、完成的、封闭的体系,而是一个鲜活、丰富、生动的过程,是一个永不完结、永远开放的的过程。人的本质力量就是在这样一种超越性的活动中形成的,并随着人展开的丰富性而不断发展变化。
在马克思看来,人的实践活动的根本目的并不在于对整个感性世界作出描述和解释,不在于改变人的外在世界,也不在于使现存世界永恒化;而是在于通过改变外在的感性世界实现对自身的彻底变革,通过扬弃一切异己的社会力量,使人的现实活动成为一种统一的、人之发展基础的活动,成为实际地反对和改变事物的现状、逐步实现每个人全面而自由的发展的活动。在后来的研究中,马克思又更为具体地揭示了人在自己的实践活动中所实现的自身存在方式的变革,提出了人类存在的三大社会形态理论。就目前的历史现实而言,人已经总体上实现了由“人的依赖关系”向“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的转化,但这种建立在“物的依赖性”基础之上的人的独立性,却使人在对“物的依赖性”中再度丧失了自己,其最根本的表现就是现代人偏离了真正的生存状态而进入了一个荒谬的异化状态。针对这种生存状态,马克思指出,“共产主义是私有财产即人的自我异化的积极的扬弃,因而是通过人并且为了人而对人的本质的真正占有;因此,它是人向自身、向社会的(即人的)人的复归,这种复归是完全的、自觉的而且保留了以往发展的全部财富的”,是人和自然、人和人之间的矛盾的真正解决。然而共产主义对我们来说不是人的发展目标,不是人的社会形式,而是那种消灭现存状况的现实的运动,是人通过实践不断校正、不断生成的存在状态。
总之,从存在论意义上讲,实践的特性是无限扬弃给定的本性,把人从一切非人或异化的状态中解放出来,促进人的自由和全面发展。作为一种现实的对象性活动,实践不仅是世界生成、演变、分裂和统一的根基,也是人之存在的一种根本方式。通过对人的实践意义的深刻揭示和全面彻底的阐述,马克思完成了对传统形而上学的伟大变革,使哲学发展的方向发生了根本的转变,并为近代哲学提供了一种全新的、革命性的思维方式。
参考文献:
[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76
[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三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305
[3]孙周兴选编:海德格尔选集(上卷),上海:三联书店,1996:364
[4]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73
[5]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67
[6]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三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2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