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渡而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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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苦茶啜后,再饮白水,水是甜的。
  啖过苦瓜,再嚼素馍,馍也甘美如饴。
  蜜水饮多了,不仅不再甜,相反,还生出涩味,类似盐分摄取过量之后,嗓子在齁那里。
  热恋中人,过度的耳鬓厮磨,会生出隐约的厌烦;只有分离之后,才会重新找到对方的可爱。
  酷寒之下,金属的表面结一层毛茸茸细霜,手摸在上面,会煞地缩回来,那感觉不是冻,而是烫。
  困久了,反而失眠;睡久了,反而还困。
  疾速的车辆,好像停在原地;河舟悠缓,转眼就到了对岸。
  大痛叫不出,大悲却无泪,濒死的人反倒带着微笑,好像看到了新生的影子。
  在暗夜里站久了,眼前竟有了光亮,四野都有轮廓,像行走在白日里。雪光盈眼,跨进门槛,便一片漆黑。
  夕照如果绚烂于天,与日出无异;晨光熹微,与黄昏类同。
  大旱的土地顿遇大雨,会生板结之态,反而拒绝渗透;大饥之后,反而饱,没有进食的欲望。
  蛮夷之地的人不怕死,面对身边的死亡表情麻木。都说他们愚昧,没有生死意识。但稍一留心他们的历史,就会认识到,为了生存,他们频仍地争斗,杀戮不止——整天生活在死中,眼里就没有死了。
  小水弄波,喧哗不止;大水却凝滞无声,譬如大海——丰沛到了极致,沉重到了无以舒缓,便只有沉默。
  帕金森也说,我不怕喋喋不休的人,怕的是沉默不语的人——他一旦张口,往往会一语惊天,一如谶语。
  雪覆大地,一片莹白,点墨即污;戈壁浩瀚,虽飞沙走石,寸高不增。
  水至清无鱼,人至真无友,山至高无树。
  人尖子往往命运多舛,颟顸者往往福如东海。
  人在顶峰,迈步就是下坡路;身在低谷,抬足就是步步登高。
  寒风中久立,会钝化冷,反而精神抖擞;久居暖屋,会怕风,且莫推窗,一推窗,就有了感冒的症状。
  战乱中人,渴望和平;太平居民,反倒屡惹事端。
  大富贵者,往往淡化物欲,心存朴素;贫寒之士,反倒张嘴是钱,追慕奢华。
  一如大地上的物事:沉实的谷穗,谦卑低垂;干瘪的稗草,反而昂首挺胸。
  无节制的庄重,到了后来,会演化成滑稽;嬉笑到泪流满面,倒让人心情沉重,唏嘘不止。
  一味地展示痛苦,接近娱乐,诱发变态的审美。反之,过度的同情,反而加重了痛苦的分量——同情者沦为痛苦制造者的同谋。而且,一味的同情,不过是宣布了同情者的清白与善,与此同时也恰恰证明了同情者的无能。
  善于冥想,必怯于行动。正如西谚所说:谁也不能同时思考又打人。
  还有,深思熟虑的谋反往往流产,一触即发的暴动反而能够成功。
  过于依赖记忆,往往会远离了真相。记忆有过滤功能:趋利避害,喜乐忘疼。一如伤口是用来包裹的,锦衣是用来示人的,脂粉是用来搽脸的——隐显之间,本质都变了。
  燎原之火是灾,星星之火是源。
  绷得太紧的弦会断,思虑过度的人会疯。
  填塞得太满的画幅往往笔断意断,留白的画面反倒让人浮想联翩不间断地阅读,近乎无书,因为它没给思考留下间隙。
  刻意雕琢的文字,往往苍白无力;率性的挥洒,反而指点江山。
  孔子述而不作,絮语成经典;乾隆遇壁题诗,积数逾万,却无一句风流。
  书卷无言,“静观价值”自然呈现;无所顾忌的破解,反倒造成意义的流失。桑塔格所说的“反对阐释”,反对的不是感性的鉴赏,而正是这种“过度的阐释”。
  以上种种,均系常识,却耐人寻味,一如禅。归结成一句话:物极必反,亘古如斯;适度的人生,才走向成功。
  (汪新才摘自《中华读书报》2009年8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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