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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艺术品还是游乐设施?在卡斯滕·赫勒那儿,游客们被带上滑道,从上面快速滑下,降落在一个盐水箱中,或陷入冥想,或在荷尔蒙的刺激下发掘出自己内心真正的渴望。他甚至在博物馆里放牧驯鹿。没有人能像这位生活在斯德哥尔摩的德国人那样,如此富有想象力地将艺术和科学联系在一起。这位天才的生物学家用一个个奇特的构思刺激着游客们的肾上腺素。人们还从未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一个艺术作品,也很少有机会能够亲身体验它带来的感官刺激。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其他艺术家在这座博物馆里有过更轰动的影响。
慌乱、恐惧、喜悦甚至是失望……只要你从赫勒建造的某个巨大滑梯上滑下,就一定会铭记住它带给你的感受。在赫勒那儿你能体会到,伟大的艺术就是一种非常直接的审美和情感体验。它不但一点儿也不平庸,而且十分有趣。参观赫勒的作品展就仿佛踏上了一次惊心动魄的自我体验之旅。在游客的体验过程中,赫勒总是仔细观察他们的反应,就像研究人员在实验室里做实验一样。
这位56岁的艺术家称得上“艺术界的英雄”,因为他在给人们提供娱乐方式的同时,还能激发人们的想象力。他设计出高科技幽灵列车,就是为了带给游客强烈而急剧的感官刺激。1995年,为了创作自己的作品“礼物”,他曾亲身尝试过毒蘑菇的致幻效果。当然,在这之后,他随即警告人们不要做这样的尝试。
赫勒艺术的出现,让艺术界感到不寒而栗,但同时大家也乐在其中。从洛杉矶到北京,人们无一不为这位教授的魅力所倾倒,但他那天马行空的幻想世界却是建立在科学的基础上的。他最新的“实验”场地是佛罗伦萨文艺复兴时期的一座宫殿。提起斯特罗齐宫,人们多半会联想到如列奥纳多·达·芬奇那样的大师。达芬奇也喜欢画解剖学图,喜欢用制成标本的蜥蜴来吓唬当时的人们。赫勒在斯特罗齐宫玩起了科学和艺术,摆上了两个滑梯。有些批评家把他的作品形容为“文化爱好者的折磨室”,有些则说是“游乐园”。
赫勒先生,您自己滑过这次设计的滑梯了么?
当然!这点毫无疑问!每次工程师完成滑梯的测试后,我都会第一个上去体验。

自2000年以来,您已在全球范围内搭建了至少十几个滑梯。现在这两个有什么特点?滑行速度不慢吧?
这两个滑梯是全新的。滑行速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配备的滑袋类型。我们有3种不同的模型可供试验。
这次,人们在顺滑梯滑下时要在膝盖上放上一盆植物。之后,这盆植物会被拿到博物馆的实验室里做研究分析。这么说来,体验者也是你艺术作品的一部分么?
是的,绝对是。我的朋友、斯德哥尔摩当代美术馆的馆长丹尼尔·比翰鲍姆和我一起想出了一个形容这种艺术的词——“不饱和艺术”,意思是这种艺术就如同不饱和脂肪酸的化学反应一样,永不满足,永远在追求“饱和”。从这样的艺术中,可能就会产生某种新的东西,某种不一样的东西。
您曾在展览上展出过猪、鸟、苍蝇和驯鹿。现在,您又使用了植物。佛罗伦萨文艺复兴时期的历史、艺术和科学是否带给了您某些灵感?
我一点也不了解艺术史。我只知道植物学家斯达法诺·曼库佐在这所大学里任教,这还是我俩的一位共同的朋友告诉我的。在读了他的书《植物的智慧》之后,我立刻就觉得,我俩应该找机会认识一下。斯特罗齐宫邀请我去制作艺术滑梯时,我到那儿看了一眼就明白了,要建两座滑梯才能更契合这座宫殿的建筑结构。因为内庭是开放式的,有两个入口。随后,我才想到可以在地下室里做展览。从这时起,斯达法诺·曼库佐才开始发挥他的作用。
将“人类的感受对植物的影响”作为研究课题,是他的主意么?
不,这是我们共同的决定。刚开始提出这个想法时,我还怕他会说:“不,这绝对不行。 如果我和你一起做这个,就毁了我在科学界的声誉。”但事实却恰恰相反,他对我的想法张开双臂表示欢迎。
你们为什么选择了豆类植物和紫藤?
紫藤在这里无处不在,我们在外墙上种了8个不同的品种。它们会慢慢地顺着墙面向上爬。
那为什么种豆类植物?
因为它们是实验植物,具有抗病能力,并且生长得很快。
您是这方面的专家。在开始艺术生涯之前,您学习的是农业科学,并在1993年获得了植物病理学的博士学位。简单来说,您的研究关注的是昆虫之间的气味交流。
我调查了所谓的“四营养系统”,一个由4个环节组成的食物链,首先是一株植物,然后是以植物为食的蚜虫,随后是吃蚜虫的寄生蜂,最后是在寄生蜂和蚜虫中生活的所谓的超寄生蜂。寄生蜂最终会杀死自己的宿主。
您的实验将继续在这座博物馆里进行。据说,2010年在柏林,您为了提炼出一种令人陶醉的药物,曾给驯鹿喂食毒蕈。这次在佛罗伦萨,游客又成为了您实验的参与者。您究竟怎么界定什么是艺术,什么是科学,什么又是人体试验?
我们不研究任何人,既没有研究团队,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实验”。当一个人参观我的展览,他自己就是自己的研究员,自己探索自己,也探索那些碰巧和他一起参与展览的人。从某种意义上说,所有在我的展览中享受乐趣的人都是业余研究员。没有人评估任何数据,也沒有摄像机记录任何数据,一切都是在现场和主观的体验中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