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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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童诗现场:
  正月里,来了
  很多饺子和青花瓷盘子。
  他们是饺子爷爷,
  她们是青花瓷盘奶奶。
  饺子爷爷很调皮,
  他从饺子皮上面坐滑滑梯,大声说:
  “哎,下面的老太婆哦,
  坐稳啦,看看我的饺子是不是
  世界上最大最大,
  比得过你那青花瓷盘子里最大的那朵青花!”
  青花瓷盘子奶奶微微一笑,
  她坐在青花中间仲着懒腰,小声说:
  “哎,疯疯癫癫的老头子哦,
  别摔啦,看看我的青花瓷盘是不是
  世界上最老最老,
  你那些饺子的辈分还不及盘子里的半点灰毛毛!”
  正月头他们就争个不停,
  可一直到正月十五,他们也没有
  争论出到底谁更大,谁更老。
  正月里,来了
  很多花生和红色大蜡烛。
  他们是花生爷爷,
  她们是红色大蜡烛奶奶。
  花生爷爷很淘气,
  他在花生米上滚来滚去,大声说:
  “哎,对面的老太婆哦,
  把眼睛睁大了,看看我的花生是不是
  世界上最香最大最饱满,
  比得过地上的石头和天上的云朵!”
  红色大蜡烛奶奶微微一笑,
  她的眼睛闪闪发亮,小卢说:
  “哎,爱吹牛的老头子哦,
  你也不想想,再大再香的花生壳,
  在我眼里,可不是什么云啊朵啊
  只不过是最好的废品和燃料……”
  正月头他们就争个不停,
  可一直到正月十五,他们也没有
  争论出到底什么是云朵,什么是燃料。
  正月里,来了
  很多很多鱼糕和檀木筷子。
  他们是鱼糕爷爷,
  她们是檀木筷子奶奶。
  鱼糕爷爷很有趣,
  他在鱼糕中间呼呼大睡,还不停地说着梦话:
  “哎,隔壁的老太婆哦,
  小心点,别把我的鱼糕裙边弄坏了
  那可是三十只鸽蛋和五十斤鲤鱼做出来的哦,
  世界上最鲜最嫩最可口……”
  檀木筷子奶奶微微一笑,
  她灵活地转了个圈,又轻轻地跺了一下脚,
  “哎,瞌睡虫的老头子哦
  没有我这灵巧尤双的筷子老奶奶,
  你还要再睡上一万年——
  你的鱼糕再鲜再美,也没有人知道你的滋味!”
  正月头他们就争个不停,
  可一直到正月十五,他们也没有
  争论出到底谁比谁更重要。
  于是,等到这一天,
  当鞭炮噼啪响起来的时候,
  当兔子灯笼叮咚点起来的时候,
  当小孩都穿上新棉靴噗通跺脚的时候,
  当字谜们都羞羞答答,推推搡搡,前呼后拥的时候——
  汤团爷爷代表所有的爷爷,
  窗花奶奶代表所有的奶奶,
  一起围坐在了炭火跟前,拉起了家常。
  窗花奶奶红着脸蛋,笑眯眯地说:
  “哎,正月里可一定要说吉利的话——
  亲爱的忘性大的老头子哦,
  年年都有汤团,可不是吗,
  今年的汤团,照我看
  是世界上最圆最糯最热乎的,
  这吃了汤团啊,这一家人才算真正团团圆圆!”
  汤团爷爷腆着大肚子,乐呵呵地说:
  “哎,正月里一定要说带彩头的话——
  亲爱的唠叨不停的老太婆哦,
  岁岁都有窗花,可不是吗,
  今年的窗花,照我看,
  是世界上最红最美最暖和的,
  这贴了窗花啊,这日子才算真正红红火火!”
  大家听了汤团爷爷和窗花奶奶的话
  都非常开心,所有人都高高兴兴地走来走去,
  他们吃了好多东西——
  瓜子、花生、麦芽糖,
  饺子、鱼糕、藕圆子炖蛋,
  他们最后吃的一定一定是汤团嘛,
  乌溜溜的黑芝麻,乌溜溜香甜的
  ——正月十五来喽!
  二、沐阳讲述
  在宝鸡过年的时候,我真的很想呆到正月十五,因为我很喜欢吃汤圆。我还想看看这里公园的灯笼。不过爸爸妈妈说他们休假的时间有限,于是我们就在初五这一天去给爷爷奶奶拜年。
  爷爷奶奶住在山上。妈妈说每个人都会很老很老,当一个人老得不能再老的时候,他们就都住到山上去了。
  山上那里有好多好多树,好多昆虫和好多的风。他们可以随便玩,生活得很安宁。我猜爷爷和奶奶就是这样。我在想每到晚上的时候,他们还像原来一样,从树底下出发,去散步,有时候在天上散步,有时候在河里,总之他们想怎么走就怎么走,要不然他们就说,哎呀,这么快啊,一天怎么又过去了呢,他们就来争论谁应该跨出第一步,就像我每次和妈妈一起散步,我们总要争论谁先走一样。
  我听爸爸讲爷爷是高个子爷爷,像一棵好脾气的树那样总是站得很直很直,他还很喜欢拿着老式的苏联相机在外面走来走去。二伯说爷爷喜欢把白头发往后梳了又梳,像尺子画出的线那样干干净净。随便什么风吹来,随便什么小毛虫爬来,好心肠的爷爷都连忙会说:“呀欢迎你,坐下来歇会儿吧,累不累,喝不喝水?”
  三伯说爷爷喜欢穿背带裤。喜欢叫所有人来看他解的代数——妈妈每次听到这里都会叫起来,哎呀,要是爷爷活着该有多么好啊,他可以和小格子一起解最难的方程式啊!……
  可是爷爷现在住在宝鸡的山上面。他和奶奶住在一起。
  他们生活得平静幸福。
  爸爸说奶奶是矮个子奶奶,胖胖的,像一个瓷坛子那样结结实实。妈妈说奶奶的眼睛不大却能像机枪一样扫射,谁都不敢吭气。大姑说奶奶喜欢穿花毛衣,还说奶奶把零钱都放在口袋缝缝里。小姑说奶奶最喜欢把头发染成黑的,像乌鸦一样黑的,爸爸说奶奶喜欢把香肠和韭菜放在饺子馅里……
  我没有见过我的爷爷和我的奶奶。
  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呢?他们照样是我的爷爷和奶奶。而且我还可以给他们写字。二妈给了我一个本子,写了好多算式给爷爷。我把我喜欢的乘法除法开方平方都写了一遍,我还专门用尺子画线,因为爸爸说爷爷不喜欢弯弯曲曲的手画的线……
  我还给爷爷写下了男孩子该玩的100种游戏,要知道爷爷有的是时间,他可以做弹弓,射无穷远。我本来有一个弹弓的,是七姨妈在南京的夫子庙专门为我买的,可是我从来都没有在小区玩过。妈妈总是说:听着,沐阳,你别玩这样的危险游戏,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车,太危险啦……现在,这个山上,没什么人,更没什么车,如果爷爷有力气,他完全可以射到对面的山上去……
  那本书里还有叠不同样式的纸飞机,我就是看了那本专门叠纸飞机的书,然后,我叠的飞机才飞得高的,它们飞到了我们家天花板的装饰隔板上,妈妈拿梯子也够不到,用叉竿也拨不到,她每天都要去拨一次,都气死啦……
  我画了好多饺子给奶奶。奶奶喜欢吃烤馍,我给她画了炉子和锅。最重要的是我还给他们画了好多好多的钱。哦,天啊,到现在为止他们的钱实在太多了,根本就用不完了,我给他们的是20亿,6千万,还有9百万。我的妈呀,要赚三辈子都不行哦。
  妈妈说爷爷和奶奶收到了我的钱。因为我也看到那些烟。把我们的脸都遮住了。我们还放了鞭炮。爸爸说,爷爷奶奶今天一定很高兴,因为他们喜欢热闹,让他们听到家里人来过了,小格子来过了。
  我知道他们高兴。你们不说,我也知道的。因为他们的头顶上是棵小树,它不停地哗啦啦地响。
  再见,爷爷奶奶。
  三、沐阳妈妈手记
  去看爷爷奶奶,去给他们拜年,当然是正月活动重要的一部分。沐阳也很期待去那个山上。因为对他来说,那个山,其实也是玩的一部分——沐阳的态度让这个特别的拜年有了童趣的喜感和轻松,他夸张地对着“10亿”“20亿”的纸币大呼小叫,我们在山坡上炸响的炮,在树边上留的影,都让这个正月充满了更多的温馨。
  初五那天是晴天,而山上边缘还有没有融化的雪,沐阳走到路上突然要小便,而附近却没有公厕,我们都怂恿他就地解决,他磨叽了半天,最后还是因为一句话打动了他:沐阳,去看看你的尿到底能不能把雪融化?
  然后,正午,一个8岁男孩,在半山腰上,在雪晴后的太阳中,微逆光,他眯着眼睛,将尿直射向树林和雪原——那一刻,儿子大声地唱歌,为那些实验中的热气而欢欣鼓舞,而我的,心也猛地被撞了一下,为那久违的、一直关在城市笼子里的男孩们的野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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