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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陈军的体验不那么愉快。不是因为她的毒贩身份,而是源自她对法律和道德的蔑视。直说了吧,这个女人就是个天生的罪犯,即使她不曾贩毒,也大有可能在其他方面犯事儿
和陈军的交谈,是在保山市看守所的一间审讯室里进行的。两人之间隔着一道蒙着铁丝网的栅栏。在被管教带到审讯室前,她正在帮某个报考了函授大学的民警“做法律作业”。陈军说她毕业于华东师范大学,学的是物理,但她现在显然对于法律也比较精通了,就在谈话过程中,她还为自己应当被列为第一被告还是第二被告和管教辩论了一通。
陈军是上海人,今年24岁,不过身份证上却显示是27岁,她解释说那是虚岁。在见到陈军之前,记者以为她的名字是“陈君”,对一个女人来说,“陈军”这个名字太过于男性化了。但陈军自己显然很喜欢这个名字,有段时间她曾经改名为陈佩君,但不久之后又改了回来。她觉得“军”字更符合自己的性格,“我从小就是假小子,我的朋友里没有女孩。”她说。
拥有一个男性化名字的陈军,性格也像男人一样强悍。她说自己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喜欢看书,“看人物传记,特别是那些伟人。”她心目中的伟人是这几位:拿破仑、武则天、杜月笙、戴笠、希特勒。陈军说,她很欣赏这些人的性格。而她自己的处事原则看来的确和这些人颇有相通之处:我要做的东西一定要做到,别人怎么想的我不管。即使是法律和道德也不会成为我的障碍。记者问这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她不置可否。
在2001年前,陈军的生活一帆风顺。她的父母都是知识分子,父亲是工程师,母亲是会计师,她和妹妹都就读于名牌大学,家境宽裕。1998年从上海华东师范大学毕业后,陈军去了深圳,供职于一家电梯代理公司,据她自称:“工作了七八个月就坐上了这家公司副总经理的位子。”不到3年时间,她的资产就超过了百万元。
不过好景不长,2001年底,这家电梯代理公司的老板移民到了加拿大,关闭了公司,陈军失业了。据她说,当时深圳经济也不太景气,一时找不到满意的工作,就回到了上海。
因为以前工作的关系,陈军经常去澳门出差,在这个赌博业兴盛的城市,一来二去,陈军渐渐成为赌场常客,在那里她结识了一些朋友。赋闲上海不久,那些朋友来找她,邀她入股去云南中缅边境包赌场。陈军答应了。
陈军说,因为中国禁赌,所以她们的赌场开在缅甸境内,规模比较大,最盛时拥有60张赌桌。也就在那时,陈军认为自己达到了人生的“顶峰”:她的财富已经累积到了600多万元之巨,并且还在飞速增加。
但“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楼塌了”,陈军靠开赌场发的横财,来得快去得也快。她既是赌场主,同时又是个赌瘾很重的赌徒,而且赌注很大,一掷千金,自己赌场赚来的钞票,拐个弯就流进了别家赌场的钱箱里。到了2003年3、4月份,陈军已经输掉了赌场,全部家当只剩下了6、7万元。
好强争胜的陈军遭此打击,从此一蹶不振。她说当时想回上海,但风光惯了,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怕别人笑话,就滞留在瑞丽,迟迟不返。极端失意颓废之下,陈军开始吸毒。
尽管瑞丽海洛因价格相对“低廉”(每克大约30元人民币),但陈军所剩的那点钱还是很快就花光了。为了搞到毒资,她又让家里寄了几万块钱。这几万块钱花光之后,陈军彻底陷入了山穷水尽的境地。据办案的警官说,陈军在审讯中供认,为了购买毒品,她曾经干过皮肉生意。但当记者向她求证时,陈军很坚决地否认了。
不管有没有卖身,毒总是要吸的,但吸毒的钱从哪里来?无奈之下,陈军想到了“以贩养吸”。
陈军说,自己只贩了一次毒,还没成功。结果就栽了。对于这次贩毒经历,陈军和警方的说法宛如 “罗生门”。
陈军的说法是:今年3月26日,我在一家赌场邂逅了两个保山人,她们问我有没有毒品出售,有多少要多少。我当然没有了,但当时心念一动,想起认识的两个瑞丽人手里有毒品,一时间鬼迷心窍,想发一笔财好回上海,就答应帮他们联系。我们约好第二天在一家宾馆交货,结果我在一边看着两个瑞丽毒贩取出毒品时,那些保山人就突然变脸了,然后就从门外冲进来好些警察,把我们3人抓了。这时我才如梦初醒:原来那两个保山人是警察!
而警方的说法有些不一样:不是他们问陈军有没有毒品,而是陈军当时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四处兜售毒品。“像她这样的吸毒者,从来就是零星贩卖,买来毒品,吸一点卖一点。我们当时和几个缅甸人一起吃饭,她凑过来问我们要不要毒品。我们当然要了。”一位办案民警如是说。
3月20日,陈军被押送到保山市看守所,到现在已经关押了两个月。她现在能做的事情就是等待检察官提起公诉。陈军现在的心情倒是很平静,“反正事已至此,担心有什么用?”
采访结束时,记者提出给陈军拍张照片,她推辞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并且很自然地摆出了一个微笑的表情,不过这个微笑看起来却多少有些不太和谐:不仅被铁丝网分割得支离破碎,她的牙齿因为毒品的腐蚀,已经变得残缺不全、丑陋不堪了。
采访/马钺 摄影/马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