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升起你的梦

来源 :故事家·高考季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tianyib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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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高中校园藏匿在一条商业步行街里,倘若脚步走得快了,你很难发现那个过于狭窄又十分不起眼的大门。走进去之前,你能嗅到空气中飘荡着各种瓜果蔬菜与肉类混合的气味。每每经过时,我总是忍不住皱眉,便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除却街道两边的小摊,开设的店铺里卖的多是干果、粮油和调味品,上面像是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灰尘,看上去很长时间没有清理了。我一度怀疑应该是饱含书香之气的校园怎么会建在这样一个市井气息如此浓郁、满心满眼都是烟火气的地方。第一次穿过这条街,我便对它心存偏见,怪它既不清新文艺,也不干净利落,有的只是陈旧与厌恶。
  穿过这条街,来到藏于其身后的高中校园,我又多了几分失望。它跟我梦里期待的学校完全不一样,心头的最后一抹欢喜如缕缕轻烟飘荡、散开,最后消失不见。这是一所有着悠久历史、优良校风、优异成绩的百年老校,但这也意味着它的教学楼没有洁白如洗的瓷片做装饰,取而代之的是经年累月的雨水也冲洗不净的灰蒙与黯淡,像沾染了雾气的镜面,终年等待着一场放晴,等阳光蒸发掉落在每个人心头的大雨。
  操场不大,塑胶跑道像是新铺的,新旧相容,看上去有点奇怪。教室算不上宽敞,但也能勉强坐得下几十人。每间寝室里放着几张高低床,一张放洗漱用品的桌子,至于有没有衣柜,我已经记不清了。餐厅里的食物卖相不怎么好,味道更不用说了,但是不想饿得头晕眼花的话,就只好一边自我安慰,一边用餐厅的饭菜来果腹。
  这所学校实在是太老了,陈旧而没有新意,看着它,就像看到普普通通的自己,没有丝毫讨喜之处,想要在人群里闪闪发光,又好像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于是从一开始,理想中的自己和现实中的自己就相互生着闷气。
  外界的物欲诱惑少了,人就容易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花在学习上。月亮还未曾彻底隐去的时候,我便早早起床,一边看上几眼月亮,一边奔向教室。此时的月亮或圆或弯,少了几分清冷,安安静静地挂在那里,该是什么模样就是什么模样。有人期待黎明的曙光,我却独爱这晨前的月亮,它悄悄地托起我的梦,给我一天崭新的希望,也守住昨夜我未曾说出口的秘密。
  我在教室里大声地朗读背诵,背诵新学的英语单词,也背诵语文诗词,将它们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背诵,用来加深记忆。结束了早自习,接着便是一整日的学习。
  英语老师个子矮小,跟我一般高,却似乎有着用不完的精力。她总是风风火火地来,洪亮的嗓音贯穿教室的每一个角落,即便离开,她也是急匆匆地,像刮了一场旋风。她很少责怪我们,而是常常鼓励我们要自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的英语成绩不算优秀,但每每看到教室门口进进出出的她,我总觉得自己要像她一样,无论什么时候,不管对学习还是生活,都应该饱含热情,活在当下,不辜负每一份热爱。
  语文老师一身浩然正气,尽管人到中年,却仍然受到许多学生的崇拜与爱戴,我也不例外。已经记不清到底有什么误会或冤枉,我写了纸条向他澄清,很快便得到了他真诚的道歉。我竟是有些感动的,这个道歉无关学生与老师的身份,只关乎一件事的对与错。他教会我“腹有诗书气自华”固然重要,但人与人之间的平等更重要,没有谁可以高高在上,也没有谁该逆來顺受,他给予我的,是满满的尊重与理解。
  夜晚,应是静寂的。整理一天所学的内容,哪些知识是没有掌握的,哪些题目是考场上易错的。有时候,晚自习的前两节是一场考试,每个人都在试卷上写写画画,最后一节就各自对着答案改分数。要不要偷偷地用黑笔把错误的地方改成正确的?可这也只是自欺欺人罢了,要知道,高考没有人会陪你演戏。想到这里,我还是用红笔打出了自己真实的分数。
  下了晚自习,已近深夜。想着最近的学习计划被打乱,长久以来的努力看不见结果,原本领先于人的我,成绩开始逐渐落后,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透过寝室的窗户,看到一轮明月又升起了,这让我有了一丝寄托与安慰,因为连着几日都不曾见过这样的月亮了。
  “一个能够升起月亮的身体,必然驮住了无数次日落。”想着前进的道路上会遭遇坎坷曲折,可所有的困难也都自有解决的办法。我要做的是,坚定自己的内心,按照自己的节奏,不盲目奔跑,不时刻盯着别人的脚步。眼下的这一分钟,我或许会走得比别人慢一些,但我深知,它会为我的未来打下坚实的基础。今晚,月亮又升起了我的梦。
  高中三年转瞬即逝,很快,我们迎来了高考前的最后一个月。大大小小的考试少了,老师的吼声也少了,同学们拿出厚厚的试卷和错题集,一遍遍地消化吸收其中涉及的知识点,在为数不多的模拟考中学会稳定心态,以求高考时可以做到正常发挥。直到高考结束,我们收到心仪学校寄来的那封带着滚烫金字的录取通知书。在阳光映照下,我看着自己的影子变得越来越长,这场等待已久的放晴,终于蒸发了我心头落下的那场经年不休的大雨。
  后来,我终于懂得,这所学校的魅力不在皮囊,而在风骨,它接纳了我所有的任性、尖锐、失意、彷徨,承载了我三年来一千多个日夜的喜怒哀乐,更教会我全力以赴,助我一步步成长,变得独立而勇敢,可爱又善良,对未来充满期待,对当下不负热爱。以后每个有月亮的夜晚,它也都会悄无声息地升起,落入我的每一个梦,治愈我心底的每一处伤痛。
  后来,我从别人口中得知,这所百年老校在即将迎来110周年华诞之际,已经搬迁离开原址。搬迁后的新学校,有着高大宏伟的校门,多栋砖红与纯白相间的教学楼宽敞明亮,操场更是大气磅礴。它变得更好了,也会继续承载着一代又一代人的青春。
  《愿风裁尘》中写道:“回忆是装在背包里的硬币,一路摇晃一路叮当作响,我们背着这些沉甸甸明晃晃的行囊,走过无数座桥翻过无数座山,穿过无数的黎明度过无数个黄昏,那些行囊始终在我们身后,并且你一直都可以听到它们的声响。”
  关于这所旧高中的一个时代结束了,但关于它的记忆,在我觉得一切都过去那么久远的时候,一闭上眼睛,一切又都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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