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爱,我们只能选择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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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石小皖混在一起的时候,他常常敲着他那面掉漆的破架子鼓,抑扬顿挫的鼓点里他咧着嘴对我笑。我穿棉布裙,帆布鞋,但我想都不想就跟他来了酒吧,站在舞台的角落里。鼓声震天high到顶峰的时候,我听得到身体里血液奔突的声音。
  我知道石小皖的刻意,他刻意来和我相识,刻意带我来酒吧,只因他想让我姐看到,他把她妹置身在迷乱和危险里。因为我第一次见到石小皖的那天,他在门口和一帮人打群架,被我姐抓个正着。
  石小皖他爸带罚款来领人的时候,上来劈头盖脸给他一顿胖揍,石小皖抿紧嘴角站在原地躲也不躲。倒是一旁的我,感觉像有根针在心里一下一下地戳,细碎地疼痛。
  石小皖的家境和我挺相似的,他只有爸,而我只有姐。爸妈死于一场瓦斯爆炸事故。姐姐是第一个赶到事发现场的人,但是她没有第一个救助爸妈。等到救他们的时候,他们都不行了。为此,我恨姐,是她让我和爸妈天人永隔。所以石小皖说带我去酒吧的时候,我的心里是欢喜的,甚至有了报复的快感。
  直到那一天,我和石小皖真出了事。有男人调戏我,石小皖急了,跳下台来和对方厮打成一团。慌乱里,我扭伤了脚踝,石小皖被人打破了头。幸好我们都伤得不重,养养就没事了,姐来照顾我,偶尔顺便照顾石小皖。姐给我做最喜欢的牛肉米线,顺便也给石小皖带了一份,石小皖卧在床上把米线吃得哈拉哈拉。完了,他咂着嘴说,姐,你做的牛肉米线和我妈做得一个味,好吃。
  我说,石小皖你长点骨气好不好?一碗米线就把你美成这样?
  石小皖却在那个时候叛变了,他不再和我姐拧巴着对着干,还在我对姐爱答不理的时候说,顾惜,你怎么这样?
  但不管和姐的关系如何,那段时光我都无比快乐。我和石小皖的病床比邻。我们一起吃药,一起聊天,一起举着输液瓶偷偷跑上顶楼的阳台寻找北极星。我喜欢坐在阳台的外沿上晃荡着两条腿数下面的灯火,因为那个时候石小皖总是紧紧拽住我一只胳膊生怕我掉了下去。我还喜欢石小皖输液的时候开饭,我举着饭盒一勺一勺给他喂饭,羞赧和快乐的情绪在胸口交会冲撞,我想没有女生给石小皖喂过饭的。
  石小皖在伤好后不再泡吧打架,他开始穿白T恤和牛仔裤,和别人说话脸上总是挂着温和的笑,变成阳光灿烂的好少年。因为石小皖突然决定要上大学,这成了他的梦想,也变成了我的。姐不再反感我和石小皖来往,但她要我带石小皖回家来温习功课。我明白姐的想法,她是怕我和石小皖在外面胡来生事。在她眼前,我们俩也就搞不出什么是非了。
  高考结束后,我问了石小皖的志愿然后一模一样拷贝了一份。在我想来,我和石小皖水到渠成应该在一起。我喜欢他,虽然我没表白,但谁都看得出来。吃饭的时候,我会把喜欢的菜夹进他碗里,看电视时,我调到他爱的赛车频道,天凉了学着织围巾给他。我用我所有的心思对石小皖好。
  姐说,惜惜,你变开朗了,这样真好。
  姐也明白,我不再忧伤和叛逆,慢慢变得明朗,都是因为石小皖。他给我的快乐犹如碧绿的爬墙虎,一点一滴轻轻爬满我的心房。姐开始乐见石小皖常常来找我。偶尔他没来,姐就说,惜惜,你叫石小皖来咱家吃牛肉米线。
  姐教石小皖下五子棋,晚饭后我们坐在夕阳的余晖里,我和石小皖为一局棋的输赢争来争去时,姐脸上就洋溢着温暖的笑容。那个时候我才惊觉姐是孤单的。二十N岁的女人,温柔秀丽,却没有一个男人来爱。
  录取通知下来的那一天,我才知道石小皖修改了志愿,他去了西宁的一所警校,而我去了北京的一所大学。我当着他的面把录取通知书撕成几片,我说你等我,一年,我复读考去西宁找你。没等我把通知书扔进垃圾桶,石小皖一把夺了过去,那一刻,我发现石小皖长得更高了,力气更大了。他说,顾惜,别胡闹,好好去上学。
  石小皖送我登上去北京的飞机,我在登机口抱着他哭,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抹了他一身,从16岁我认识他那天起,我就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们会彼此分离,我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我哪里做的还不够好?开学才三天,我终于还是忍受不了没有石小皖的日子,踏上了开往西宁的火车。西宁的风又干又冽,我的脸被刮得红肿一片。石小皖来接我的时候,没有给我一个开心的拥抱,只是眼神闪躲。
  石小皖在学校旁边的招待所给我租了房间,然后他支支吾吾说现在很忙正在军训。开门要走的时候,我钻进他怀里,用温香软玉的身体紧紧缠绕住他。他拽我的胳膊,我不撒手,他使劲推开我的时候,我摔倒在地上,像被翻转的海龟,动弹不得。
  我曾经笃定和石小皖是心灵相通的,所以从不用过多语言来表白。后来想想,他从来没有表示过什么,是我喜欢了爱了,蒙蔽了自己,阿Q着自以为是。
  大二那年,姐要结婚了。我犹豫再犹豫,最后还是给石小皖打电话希望他能陪我回去参加姐的婚礼。他的舍友却说他有事请假离校了。我很沮丧,我想姐出阁这样的大事,石小皖应该出席的,姐也一定希望看到他和我一起送上甜美的祝福。但是,在姐的婚宴上,我木然招待着客人,我的脸白得像纸。婚礼快要结束的时候,在人群里我看到了石小皖,他眼里蓄满了泪水,紧咬着下唇,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望见我扭头走掉。等我找过去,已经看不到人。
  姐新婚之夜,我在机场等待清晨开往北京的航班。其实,我是在姐婚礼上才发现那个我要叫姐夫的男人竟然是石小皖他爸。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派出所,他来领石小皖走,劈头盖脸给了石小皖一顿胖揍。姐上去拉开他,还严肃教育了他。开始,他愣了一下,后来却没有生气,倒是一个劲儿地跟姐道歉。
  我想或许石小皖很早就知道他爸喜欢我姐,所以大学故意选择和我分离。他为了他爸才冷淡我么?那么姐呢?姐明知我喜欢石小皖,为什么还答应嫁给他爸,让我们的关系变成这般尴尬?
  那天夜晚,我头疼得要命,候机厅很冷,空调风在领口里冲来撞去。姐赶来送我,只说了一句:顾惜,对不起,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你都不能和石小皖在一起,就当姐自私吧。
  很久一段日子,我都没有再见过石小皖,每到假期我都找借口不回家,我怕遇见石小皖,我始终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面对曾经那段年少美好的日子。偶尔姐会打电话来,提到石小皖,我知道石小皖也未曾回去过。
  工作两年后,我带新任男友回家。因为姐有天在电话里说,顾惜,石小皖回来准备结婚,你来参加他的婚礼么?那个时候,我感到周身气力瞬时被抽走。我毫无准备听到石小皖的婚讯,像一把高高落下的重锤,把我最后一丝支撑敲得七零八落。
  我迅速接受了一个追求我很久的男人,并且让他和我一起回家宣布我们即将结婚的消息。我想,我要让石小皖看到我和他一样幸福,此地无银宣称我的忘记。
  石小皖半个身子趴在窗台外挑着竹竿晾衣服,我很想上去抓住他的手臂,怕他摔下去。他回身转头的时候,我竟有些认不得他了,很沧桑而忧郁的神情,他局促地搓手,说,顾惜,你回来了。
  回来了。是啊,我们都回来了。宿命驱赶着我们天各一方,又拖拽着我们回到原点。而我,只能挣扎着被动默许。
  姐坚决不同意我结婚,她说,你不爱他,为什么要嫁?我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我说,是你夺走了我的所有幸福,因为你自私,我失去了爸妈,失去了深爱的石小皖,难道现在你还想毁掉我的婚姻吗?这一次,你休想!
  姐不说话,望着我,眼神由惊讶到忧伤。
  晚饭后,姐偷偷摸摸打了个电话就找借口出门了,甚至和石小皖他爸说的时候目光闪避。
  我心里竟然有些恶毒的想,姐是出去和小白脸幽会去了。我一定要当场捉到,然后告诉她老公。
  没想到和姐幽会的人是石小皖。他望着她的时候,我就察觉出异样。他那种眼神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又悲伤又疼痛又蕴含着化不开的深情。他从来没有这样望过我。姐说,石小皖,你要阻止顾惜结婚,只有你办得到。
  石小皖突然一把把姐揽进怀里。我的心蹦到了嗓子眼儿,我捂住嘴努力不让自己叫出来。石小皖说,4年前我阻止你结婚,但你还是结了。
  姐一把推开他,她说,别这样,现在我是你妈了。
  我猛然懂了。姐早看出我对石小皖的喜欢,也看出石小皖对她的喜欢,她怕我越陷越深伤害更大,所以选择接受石小皖他爸。这样我就永远都不能和石小皖在一起了。
  我和石小皖根本就没有可能。因为他第一次见到姐,就喜欢她。失去母爱的他毫无顾忌扎进这段姐弟恋。他刻意来与我相识,带我去酒吧听他的鼓,他年少轻狂无畏地靠近我。这所有原都与我无关,只因为他想时常见到姐。
  而我,明白了这一切,心里的恨忽然烟消云散了。
  不再恨姐,也不恨石小皖,他们其实都不想我受伤害,只是我,从来不懂得这里面的无奈和曲折。
  石小皖如期结婚了。在他的婚礼上,我轻轻拥抱了他,祝他幸福。我知道这是他的决定,他决定用对一个新家庭的责任扯断对姐的牵念,也让我永远断了对他的牵念。
  我夹在祝福的人群里,微笑着。忧伤像一阵轻微的秋风,钻进我的心里,久久盘旋。从此往后,就真的和往事挥别了,再也不能回去。那些青春的旧时光,那些伴随着的羞涩小想法,都一并飞旋着,纳入热闹喧嚣的气氛里,再也找寻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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