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我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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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届云南艺术学院美术学院双年展“临界图相”于2020年底开幕。策展团队从“临界”的角度来梳理和陈列参展作品。借此机会,本文将着重分析美术学院油画系教师作品。
  改革开放的四十年,中国的油画语言早已脱离了单一的“现实主义”表达方式,代之而起的是多元的观察路径与多元的语言表达。油画是源起于欧洲的画种,其绘画语言的逻辑有历史轨迹可寻,足迹清晰而底气十足。国内当代油画创作的中坚力量是随改革开放的文化潮流成长起来的一代,在经历学术培育的过程中,这一代可选取的元素多样、风格丰富,一开始就营养充足,视野相对开阔。艺术的个性与生命的个性同步成长,当今的中青年油画创作者有宽松的创作环境,可以“遍尝各式高级大餐”。然后筛选适合自我的语言和风格“大做文章”,各得其所。以时代丰厚的资源作为艺术创作基础,是当下艺术家的幸福。西来的画种在21世纪的中国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多元性,文艺方针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盛况空前。
  云南艺术学院美术学院油画系现任职教师均为20世纪70年代以后出生的创作者,最年轻的生于1995年,这支年轻的教学与创作队伍,代表了中国西南高原多民族地域学院油画的新高度。每个人都遵循内心的选择,关注自己的创作世界。这个创作世界既包含了对油画专业的多面理解,也暗藏着艺术家内心对世界、对自然物象的认同。
  自然里一切存在的、可用于画布的色彩与形式因素,皆在艺术家的视线范围内。艺术家要从自然的混沌中取舍,并进行有效、科学的组织,创造画布上的主题,因此艺术家个人的取舍非常关键。曹悦近年来对云南地区的自然风景关注较多,他不是留步于单一的母题,也不止步于纯粹的形式,而是在可见的事物里倾听心声、寻求回应,在画布上呈现空间与律动,他似乎在揭示自然事物背后的某种真实和艺术信念的真实。视觉世界与时空的关系通过造型、色彩与笔触所经营的画面呈现。艺术家希望抓住现象背后只可感悟的“真实”,在画布上构造一个精神的景象。色彩和形式通过心灵表达意志,进而营造神秘的景象,那神秘存在于创作与自然物、绘画元素与画布的背后。画面中的一切重塑与生命、直觉与形象关联起来,顺应着艺术家本人的天性。曹悦在画布上的创造,有赵无极那辈艺术家的遗韵。东方哲学的品质,穿行于视觉经验中。


  创作并非纯物质的过程,而是依托画布,建搭画家的心灵与观众之间桥梁的过程。尤其是富有表现力的作品,能拥抱观者的身心。高翔的油画极强调色彩的性格,艺术家自如地在画布上组织大自然的馈赠,事物的静态或动态都鲜活而自然地在艺术家心里熔成完整的形象。高翔画笔下的“简约空间”其实并不简单,其“返璞归真”的“泸沽湖文化”系列、“滇池沿岸”系列、“生命之象”系列以及“泰国文化”系列作品,都是高翔对当地文化进行长期研究后的视觉呈现,也是其油画语言研磨过程的展示。
  网络时代的生活中充斥着快速变化、花样翻新的图像,令人目不暇接。油彩、画布的传统方式难免出现困惑,因为它需要承载新的观念表达,这在20世纪后半叶尤为明显。张炜经过多层筛选后确定绘画的母题,他将武器、花卉、鸟类、昆虫等物象挪到画布上,画面冷艳孤独,写实的手法流露出超越现实图像的意味。兵器周围伴有花和鸟,适当地拉近了作品与观者的距离感,也调和了画面的氛围。那娇艳的花和惊艳的鸟与兵器的冷反差强烈,如同侠客与美女。玩酷与现实总是有距离,人文理想和科技前沿的矛盾如何抚平?张炜的绘画用幽默的方式提出了一个问题。
  陈流是多面手,对绘画材料比较敏感,能够驾轻就熟地运用不同媒介材料。他的创作路数多、视野宽广,作品极富个性,气场十足。水彩、雕塑、油画对于他而言只是表达奇思妙想的媒介。他的画面中呈现出怪异的气氛与超凡的洞察力,诸多不同空间、不同时段的图像汇聚在同一画面,这些图像经过陈流的创作成为其笔下的符号,这些符号也是艺术家对艺术史的反思与反问。
  造型和色彩表现是油画艺术的核心要素,二者在创作中被一步步呈现,在此过程中艺术家既要保留语言又要表达自我。整个创作的过程矛盾重重——脑力劳动的矛盾,脑、眼与手怎么统一,需要长期耕耘。即便是对影像或印象的再创作,也并非重复其视觉原意,即只希冀能够抓住事物一瞬间的生动性。刘晶的作品与自己所关注事物有关,他寻找奇异的视觉角度,用绘画传递观察事物的距离感。画中气氛儒雅,富于流动气息。现代社会中,年轻一代艺术家难以从电子影像的视觉经验中逃脱,尤其是生活在都市里的艺术家,每天面对各种媒体图像爆炸式的视觉干扰,其观察方式受到全面的挑战,同时也在不知不觉地更新。刘晶的作品有关于交响乐团的、关于绿色环保的、关于童话故事的、关于农村景象的,无论什么题材,他都以自己的语言方式进行创作。他并没有在画里编故事,而是描绘有趣的画面。20世纪60年代以后,具象绘画重新寻找承载观念的绵力与弹性并且做到了(有人说是后现代主义艺术出现了)。超越了历史上对宗教、文学、哲学的解释的节点,刘晶及其这一代艺术家清醒辨析图式的多元,探寻绘画更多的可能性。


  边小强和周军喜的作品透露出的视觉冲击力很相似,他们对油画语言的追求路径类似,都选用大塊面的深色色域布局,但幽暗中也暗含色相的变化与对比,粗粝的笔触使画面显得硬朗。两人选择不同的母题进行创作,边小强选择远古神话、云南少数民族文化等,周军喜则选择名人肖像、出土物件等,但母题只是作为艺术家艺术语言探索的桥梁,母题仅为符号,为艺术家表达内心的必经之路。其艺术风格与语言的达成,却殊途同归。这些母题不过是艺术家内心驿站的停留点,他们的作品内心指向性强,已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肖像。心意的观照,通过不一样的选题反映于画布上。有时,我们会在边小强的作品里面感到远古岩画的神秘感,洪荒时代之惶恐,但是,他的作品里并没有古代壁画那种因集体创作而产生的秩序之味,而是个人心理活动的图像生成,以及对造型、历史思考后,大脑反射出的曝光的显像图片,个人思索的图像成像为不同的叙事绘制在画布上。观者与画布对话是通过绘画语言,并非纠缠于故事神话。周军喜的巨大人像,承载了艺术家本人对写意的理解,艺术家沉浸于创作状态时,几乎像一梦游者,完全处于忘我状态。古今艺术家均有类似状态。“解衣盘礴”“得鱼忘筌”等典故最为精妙(周军喜对中国传统的书法、文人画十分热爱)。他在乎创作过程的发酵,他认为:打破的过程远比结果有意思,所以尽量尝试将绘画变成身体的本能,即法国现代艺术家杜尚所言“和艺术家的作品相比,艺术家的状态更为重要”。当然,只有内心充满自信的人才敢于自我否定。   意大利艺术史家L·文杜里说:“十分可怪和值得注意的是,人们对于艺术家留下来尚未完工的作品较之他已经完成的作品更觉喜欢。实际上是人们赞赏中断下来的草图和艺术家最初的想法,而不喜欢艺术家为了获得奖赏而在作品上进行修饰。”[1]




  苏捷的创作忠实于内心的选择,这个沉浸于思考的画家,其笔下的描绘对象不太常规:一颗小植物、一粒螺丝、一个理科的公式、一段哲学理念,都可能出现在他的画布上。这些对象在被阅读时,观者思路的变化如同在坐过山车,会猜测创作者的思维是否有跳跃。但是静下心来回味这些物象的状态,去体悟艺术创作的现代性,便能领会艺术家苏捷的用意,感受他在作品中呈现的真实的心理镜像。20世纪以来,西画所强调的内心表达,并未受限于程式化的传承(中国古代绘画强调主观表达,但受强烈的程式化图式所控制)。观者需要尽力去理解苏捷的艺术创作意图,艺术家貌似轻松的处理,其实是良久思考之后的简练表达。有些作品所暴露出的草图的感性,也许是艺术家最初与观者交流时的创作动向。世界的变化速度加快,人类把视线从外部逐渐转向内心,艺术作品的创作记录下了这一精神革命的存在。康定斯基在《论艺术的精神》中说过:“人们不理解那些具有高尚理想的艺术家,这些艺术家在无目的的艺术中发现了目的。”[2]
  苏家寿的作品也表现出类似的选择,但他更注重画面的某种形式表达(并非普通的形式感)。他有一系列作品有意突出影像一样的片段,予观者以神秘感。而有一系列作品则关注黄昏时的色彩,物象色彩和天光色彩、色感迷茫,有一种荒诞感。也许艺术家钟爱魔幻的世界,尝试用不同的表达手法展现迷茫和荒诞,正如意大利画家基里科笔下的超现实景象。而苏家寿有一系列作品又回归了实在,小鸟、梨花、玉兰、鸵鸟,色调平和,作品尺幅小,较为清晰地呈现出了生活现场的轨迹,虽然,他在有意识地表达笼罩在水汽里的实在。苏捷和苏家寿的创作都是在个人内心的导向里寻找图式,且鲜有前人的印记。


  和麗斌从2014年至2020年一直把风景视为母题进行创作。他尝试变换材料作画,重新感受丙烯颜料的可掌握度,并对与材料对话所获得的收获感到非常欣喜。他以传统油画对外光的捕捉和体验为根本,用绘画去感受物象的能量和温度。他除了去体会白天的光色外,还试着用通感去感悟夜间的色彩,尝试“盲画”,真正用心灵、嗅觉、触觉理解自然的创作思想。艺术家一直在做行为艺术,他的行为艺术和绘画都是表达观念的不同桥梁,也是理解自然物象的不同途径。
  高洁的油画创作有较好的视觉亲和力,但是如果去对应欧洲油画的主题、色彩、笔触,便会找不到共通之处。他的作品其实更倾向于壁画的视觉经验,其中蕴含着艺术家对于民族生活与历史的思索、对新疆塔吉克族和云南白族文化的呈现、对穿插其中的童话与神话意境的渲染,观者可以仔细琢磨、追问,延展图像故事。艺术家说,细密画影响了她的视觉表达方式,作品之中的特别空间是艺术家心灵之窗里的小小世界,其中既有足够的画味,也有离奇的故事。
  艺术创作不拒绝任何形式的存在,也许艺术家内心激扬澎湃,但面对将要与观者对话的画布上的创造,他便选择了理性应对。年轻的油画家孙超选择用理性语言表现城市建设者与劳动者,他说世界很精彩。他尤其关注“小人物”,现代城市的建设离不开这一群体,他想深入挖掘“城市建设者”这一主题,虽然关注这一主题的艺术家不少,但是他要追随自己的心意再创作,在画布上寻找更多创作的可能性。这个世界有太多的小人物,如数不清的星星,与艺术家的心灵息息相通。


  云南艺术学院美术学院油画系多角度的创作思维和多元的创作面貌,与云南的地域文化有密不可分的血缘关系。云南位于中南半岛,自古以来,南方丝绸之路通过这里,让汉文化与世界其他地域文化互往,几千年的文化交融使得云南文化具有包容性,不同的个性与因素可以和谐共生。油画在新世纪的演进,也与世界美术脉动合拍。20世纪80年代以后的“新绘画”卷土重来,其渊源于英国,英国皇家艺术学会举办了名为“绘画新精神”的展览,旨在重新确立绘画在艺术中的地位。云南艺术学院美术学院油画系教师的创作与教学,领悟了绘画新精神的热风。以开放的态势静观现代文明,造有我之境,王国维先生有文曰:以我观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
  陇艺梅,云南艺术学院美术学院。
  注释:
  [1]〔意大利〕L·文杜里.西方艺术批评史[M].迟轲,译.海口:海南人民出版社,1987:39.
  [2]〔俄〕康定斯基.论艺术的精神[M].查立,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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