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大
　　踮脚，有点智障
　　没有单位，也没人
　　知道名字
　　见面，或打手机
　　直呼刘老大
　　——都是好事儿
　　找他清扫
　　此清扫，非彼清扫
　　是那種家里有人过世
　　送葬时留家的清扫
　　用一点儿五谷杂粮，一些
　　无人听得清的念叨
　　打开门窗，扫——
　　把一个人的痕迹，从
　　人世间扫掉
　　从最早的帮忙、到专职
　　全凭赏。几十年了
　　是数不清的逝者
　　成全、养活了自己
　　所以他知足，尽职，卖力
　　心里装的都是
　　生活的好
　　劈柴的人
　　劈柴的时候
　　他的严肃多过潇洒
　　像对待一场战争
　　地都被鬼天气
　　冻裂了口子，他头上
　　却有热气蒸腾
　　这些个木头和他，有
　　相似的秉性
　　硬，不肯轻易开口
　　他有足够的力道，韧性
　　令它感动
　　……突然，有股
　　肉香味袭来，令肠胃
　　有木头不知的蠕动
　　白天转眼要劈走了，想着
　　等着他的烫好的烧酒
　　他又吐了口唾沫，扬起斧子
　　备足煮沸日子
　　所需的热能
　　磨刀的老人
　　饭店门口，一个
　　磨刀的老人坐在马凳上
　　俯下瘦弱身子，双手用力
　　“霍霍”地磨着刀子
　　这久违的声音，身影
　　那么的熟悉。亲切。让我
　　观看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
　　老人收拾工具，远去……
　　磨刀声还在我的耳朵萦绕
　　这被淡出江湖的手艺，注定
　　有一天会随着老人离去
　　望了眼西下的夕阳，看着
　　老人吆喝的方向，我
　　不自觉地冒出一句：父亲——
　　我好想你
　　拆
　　电镐在作用
　　与反作用的对抗中
　　“突突突……”
　　吃力地啃着混凝土
　　他憋足了劲，蚂蚁啃骨头一样
　　建的辛苦，拆也不易
　　在乍暖还寒的季节，汗水
　　一点点涌出枯干毛孔
　　像破土的小草
　　大半天的成果就是
　　终于打掉了一垛墙。世界
　　安静了下来。厨房豁然开朗
　　主人心情不错，兑现了
　　说好的钞票。下楼的时候
　　沉重的腿有些“突突”
　　像电镐声在耳朵闹出的茧子
　　久久不消
　　母亲的清晨
　　饭菜都做好后，母亲
　　嘴里“咕咕咕”地吆喝
　　还用手“砰砰砰”地拍打着饲料盆
　　我们知道该洗漱，吃饭了
　　鸡、鸭、鹅们则兴高采烈地闻声而动
　　把她围在中央。那一刻
　　透过窗子，看到忙碌的母亲慈祥的脸上
　　闪着得意的光芒。俨然是
　　一位将军，或小学校里的孩子头
　　都吃上了，母亲的饭
　　才吃得安生
　　看谷的大伯
　　谷穗越接近成熟
　　就越发殷实，谦卑
　　像弯了腰的大伯
　　感恩的心，为之动容
　　稻草人虚张声势，终究
　　挡不住觊觎的眼睛
　　伺机而动
　　大伯干脆把自己
　　钉在地头，为谷子
　　加成双岗……
　　“醒醒，鸟又来了”
　　阳伞下，睡眼惺忪的大伯
　　无动于衷，只是
　　清了清嗓子：“都是吃
　　吃就吃点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