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天子
　　那一串串从天上碎落下来的尖叫声
　　像一块接一块
　　从草地弹飞出去的石头，顶着天
　　又流星般落下来
　　小伙伴们一窝蜂地跑过去
　　满脑子叫天子的尖叫声
　　毛都见没一根
　　草丛中，睡着一个个麻黄色的石头
　　抱着满天光滑的
　　云朵和雨点
　　半山坡跑出一群放牛的娃
　　难道那一蓬蓬火红火红的杨梅吃掉了
　　叫天子的尖叫声
　　剩下一篇篇看不懂留在天边的作业
　　等着吃教棍
　　电闪雷鸣般的尖叫声
　　时时裂开伙伴儿的脑门心
　　可至今在故乡
　　没人说清天上的叫天子，比麻雀大小的样子
　　父亲把我抛上天
　　父亲抱着我抛起来
　　一上一下越抛越高，抛进天空
　　抛上云端时
　　我一屁股赖着一朵云
　　说什么，也不下去了
　　后来，父亲走了
　　从高处下来，把父亲送上山
　　天空那一团团的云
　　化作一阵阵冰冷的雨
　　碎落地面，从碑心淌出来
　　至今，我还看见父亲仰头伸出去的手
　　前后左右，晃来晃去
　　移动斜坡似的地面和脸，按时接住
　　抛起落下的我
　　我继承父亲的玩法和表达
　　把自己的孩子也抛起来
　　一上一下抛进天空
　　只是抛上云端时，将伸出去的双手
　　悄然收缩回来
　　抱住自己低处的身子
　　看油菜花遇见大月亮
　　天地暮色的帘
　　渐渐遮蔽尘世的喧哗
　　站窗前看见，小星星们脱光了
　　睡被子里偶尔翻动眼睛时
　　月亮，裸出来
　　一种窒息的美，煽动炉膛的风
　　看不见的芬芳
　　弥补着透风漏气喊痛的关节
　　连通外界的插头
　　眼鼻耳口和心，還有梦
　　插进那片金黄灿烂的油菜花
　　用看见摸来的美，呼吸
　　填充虚弱无力、摇晃的身子
　　一只蹁跹的蝶
　　拍打着气鼓食涨的肚子
　　听诊器传来
　　体内粮草混杂搅拌打滑的消化声
　　还好，白天吃下一版版清热解毒的油菜花
　　蜜蜂舍生忘死蛰人
　　毒疗不守道随意肿瘤大的心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