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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6月19日清晨7时许,江苏省宿迁市盱眙县发生了一起跳楼事件,该县亿万富豪龚翔宇从他的泗州君悦饭店4楼跳下,当场身亡。因龚翔宇系盱眙首富、亿万富豪,且是江苏商界的传奇人物,他的坠亡在江苏乃至全国引起强烈反响。
身价过亿的龚翔宇为何要跳楼?警方经过调查,终于摸清了其坠亡的真实原因。原来,草根出身的龚翔宇与县委书记蔡敦成暗中勾结,贿赂一个“政界明星”,在将盱眙县打造成闻名全国的“龙虾县”的同时,中饱私囊。不料,龚翔宇不小心惹怒了一个人,使得蔡敦成等人被调查。一起官场地震即将爆发,为了“保护”蔡敦成等人,此时龚翔宇选择了悲壮跳楼。这起“舍身成仁”真的能保住这些贪官吗?
草根官商,共筑靠山
2004年10月,江苏宿迁市进行干部人事制度改革,为扩大选人用人视野,市委拿出三个县长的职位,按照公开、公平、公正的原则进行“公推直选”。任了8年“副县”的江苏泗阳县委副书记、常务副县长的蔡敦成终于有了晋升“正县”的希望,他满怀信心地报名参加“竞聘”。
1962年出生于江苏宿迁农家的蔡敦成,大学毕业后到宿迁国有企业来龙乡农机修理厂当技术员。由于他技术过硬,又有较强的组织管理能力,1984年被提拔担任宿迁县钢丝床厂副厂长,1986年又任宿迁县埠子镇副镇长,从此踏上了仕途。
蔡敦成没有后台,全靠自己打拼,在宿豫、宿城、泗阳三个县轮回地当了8年副县长,而每次副县提正县都与他擦肩而过。他不时抱怨,凭他的能力和阅历,早就应该当县长,可是草根出身,要想升迁谈何容易!
这次“公推直选”,蔡敦成觉得这是他提正县的唯一机会,因为“公推直选”更多的是靠自己的群众基础和能力,关系的成分要少一些。为了保险起见,蔡敦成报名时报了条件最差的盱眙县。盱眙虽然早在秦始皇统一中国、实行郡县制时就开始设县,但长期以来,由于经济欠发达,加之对外交流少,外地人对“盱眙”并不熟悉,甚至不知道这个县名的准确发音。
按照“公推直选”的程序,蔡敦成以遥遥领先的成绩名列榜首,剩下的就等常委会票决了。而分数前三名者均进入票决,鹿死谁手尚不知晓。而主持常委会的就是时任宿迁市委书记,“酝酿讨论”阶段他的意见对票决结果将产生直接影响。谁在票决中胜出,完全掌握在市委书记手里。
到了最后的关键环节,蔡敦成不想放弃这次提拔的机会,他和妻子商量后,取出所有积蓄共60万元,登门拜见市委书记。这年11月,常委会上市委书记力推蔡敦成,全票通过,蔡敦成被任命为盱眙县委副书记、代县长。2005年1月,盱眙县召开人代全,蔡敦成正式当选为县长。
走马上任,蔡敦成感慨多多,能坐上县长这把交椅他是付出了沉重代价的。不过,身为县长,要捞回行贿的60万太简单了。蔡敦成上任不久,对县中医院进行股份制改革,作为改革领导小组组长的蔡敦成,就被想控股中医院的民营老板龚翔宇(化名)盯上了。龚翔宇给蔡敦成送了一个大礼包。蔡敦成几乎倾家荡产的钱一夜间又回来了。几天后,蔡敦成一拍板,龚翔宇便以70%的股份成功控股县中医院。
“关照”龚翔宇控股中医院,龚翔宇和蔡敦成一下子拉近了距离。蔡敦成通过深入了解,很快对草根出身的龚翔宇有种特殊的感情。1955年出生的龚翔宇是盱眙县本地人,只有初中文化,但商业嗅觉特别灵敏,他42岁从一个采石场小老板做起,几年间就创办了全县第一家中西餐合营的快餐店、鹏胜交通工程公司、盱眙鹏胜矿业机械制造有限公司三家实体公司,现在又控股了县中医院。蔡敦成觉得,要筑牢靠山,必须有像龚翔宇这样的企业家作为经济后盾。他突然有个想法,用龚翔宇的钱,行贿市委书记,将其“套牢”成为靠山。
几天后,蔡敦成单独约见龚翔宇,推心置腹地说,现在这个世道,做官也好,经商也罢,如果没有牢靠的后台,一旦出点差错,没人帮衬,就完了;如果后台强硬,就可以大胆地干!他想“找”个强大的后台,但得花很多钱,不知龚翔宇是否愿意出资?
龚翔宇当然想依傍蔡敦成这棵摇钱树,没有丝毫含糊就答应了。第二天,龚翔宇就给蔡敦成送来了100万,让他快去“感谢”一下老领导的关心。
套牢高官,实现双赢
这100万,很快就被蔡敦成送给了市委书记,留下了“知恩图报”的良好印象,市委书记当然也把蔡敦成当成了自己人。他鼓励蔡敦成说,盱眙那个地方,过去的官员太保守,放不开手脚,所以發展慢,你现在是一县之长,要有背水一战的胆识和勇气,大胆地闯,大胆地干,即便干出问题,有“老哥”给你担着。市委书记比蔡成敦大5岁,可见他已将蔡敦成列入了“哥们”圈子。
那时,市委书记已是以大胆改革著称的“政界明星”,在江苏已是个很有影响的政治人物,有了这座靠山,特别是市委书记那句“老哥给你担着”让蔡敦成胆子大了起来。再说,蔡敦成也觉得,要真正得到市委书记的赏识,仅靠行贿是完全不够的,必须干出一番政绩来!
盱眙盛产龙虾,上届政府就想把龙虾打造成盱眙的“名片”,连续四年投入巨资打造“盱眙龙虾节”,但收效甚微,而且政府一手操办节庆活动的做法还引来巨大争议。蔡敦成上任前两个月,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还以“谁为龙虾节买单”为题,批评了盱眙政府“斥巨资搞摊派”、“办节求虚名”的做法。蔡敦成担任县长后,陷入了龙虾节办还是不办的困惑。
但有市委书记撑腰,蔡敦成决定顶住压力执意把这个崭露头角的“招牌”活动继续办下去,决定2005年5月举办第5届“龙虾节”。他之所如此胆大敢顶风而为,就是想借助新闻浪尖,树立他的从政魄力,昭示他是一个敢闯敢干的开拓者。
聪明的蔡敦成采用了新的办法,将过去政府主办,改为地方纸媒和电视台合办,并且把办龙虾节的地点从盱眙县城搬到了省城南京,举办高层论坛,邀请国家及省市官员、专家学者就盱眙县域经济发展进行专题研讨,举行推介会、大摆龙虾宴、举行文艺演出……办龙虾节需要钱,都由龚翔宇承担了下来。 第5届“龙虾节”大获全胜,反响很好,深得市委书记的称赞!
帮助蔡敦成在政治上增加影响力后,龚翔宇开始在经济上为自己捞好处了。龚翔宇一下子就组建了新泗洲、润东两家房地产开发公司,迅速进军房地产开发,利用蔡敦成手中的权力,四处低价圈地,成功开发了泗州君悦公寓、鹏胜家园、鹏胜润东一品、鹏胜清河天润翠璟花苑等四个大中型住宅小区项目。
尝了甜头的龚翔宇,自然知道只有蔡敦成安全,他才能从蔡敦成的手中源源不断地赚钱,如果蔡敦成出了问题,不仅断了他的财路,甚至还会将他牵扯出来。而在龚翔宇看来,只要蔡敦成的靠山硬,就没有人能扳倒他,为此,他总是不惜出资让蔡敦成把“上头”搞好。当然,龚翔宇送来的贿资,蔡敦成并没有全部送给市委书记,他截留了一部分装进自己的小金库。
2006年5月,正是龙虾大量上市的季节,蔡敦成在龚翔宇的支持下,再次成功地举办了第6届“龙虾节”,助推盱眙龙虾成功地进军长三角抢占上海滩。市委书记称他“很有招数”,一定要重用!这年6月,蔡敦成便转任盱眙县委书记,成为盱眙头号人物。龚翔宇为蔡敦成坐上盱眙的头把交椅而高兴,特意在南京的一家豪华酒店设宴为他庆贺。
此时,市委书记已升任副省长。如何进一步把老领导这座靠山筑牢?龚翔宇觉得,能找到老领导这样的靠山难得,一定要紧紧抓住不放,于是经常是花费心思送礼给老领导。
已经是副省长的老领导对这非常满意,称蔡敦成不仅能干,而且懂事会办事!
靠山倒塌,首富跳楼
背靠副省长,蔡敦成的官当得顺风顺水,特别是他打造的“龙虾节”一届办得比一届有创意,从开初的盱眙独办,到盱眙、南京、上海、浙江、北京、深圳“六地联办”,后来发展到中国、澳大利亚、新西兰、瑞典等“四国联动举办”,盱眙的知名度迅速在国内打响,成为毫无争议的“龙虾之都”,而蔡敦成也以“龙虾书记”声名远播。
名气大振,加之有强硬的靠山,蔡敦成渐渐地为所欲为,为了给龚翔宇办事,他变得不畏法纪、不畏权力,独断专行。靠着蔡敦成,龔翔宇的“鹏胜集团”迅速壮大,商业网络延伸至采矿加工、矿山机械制造、医疗卫生、餐饮服务、进出口贸易、汽车4S店等多个领域,他从一个采石场小老板一跃成为身价过亿涉及十多个行业的“商业大亨”。
2007年底,老领导调到外省任职,蔡敦成和龚翔宇都感到有些婉惜。蔡敦成与龚翔宇商议后,决定不放弃好不容易才筑起来的靠山,虽然老领导离开了江苏,但他在江苏的关系网依然存在,只要老领导打个招呼,依然没有人敢动他们一根毫毛。
为了“加深”感情,蔡敦成利用龚翔宇这个雄厚的经济后盾,送了老领导一个大礼。工作调动,许多人都是人走茶凉,面对蔡敦成的这份“厚情”,老领导感激不已,称不管他走到哪里,他都不会弃蔡敦成不管!
老领导并没有食言,为了给蔡敦成在政届制造影响力,2009年10月6日,老领导专程到盱眙考察,大赞“盱眙取得的成绩有目共睹,这都得益于有一位好书记”,云南、江苏两地媒体全程宣传报道。老领导表面上名为考察,实际上是为蔡敦成提拔升迁造势。
老领导的这一考察,龚翔宇知道蔡敦成在盱眙的时间不会很长了,他得抓紧用好蔡敦成手中的权力多搞点项目,于是,他疯狂地进行“投资”扩张,通过蔡敦成拿到一块块黄金宝地,建成了四星级泗州君悦饭店、鹏胜矿机新厂区、鹏胜汽车销售服务有限公司等占地上百亩的项目。
2011年10月,蔡敦成被提拔升任淮安市副市长。走马上任,蔡敦成兴奋地给老领导打电话,感谢关爱和栽培,称过几天专程去拜访“大哥”。
然而,此时老领导遭遇了一场麻烦,有人不断举报他,并称掌握了他在江苏犯罪的证据,要将其拉下马。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不断的举报,老领导引起了中纪委的关注。2015年3月15日,老领导被中纪委带走接受调查,蔡敦成很快被牵了出来。为排除调查的阻力,3月下旬蔡敦成被调任江苏省物价局副局长,他就任不到半个月就被纪委“双规”。
对这一天的到来,蔡敦成早就做了防范。为官这么多年,他只收过龚翔宇的贿赂,只要龚翔宇不站出来承认行贿,纪委就抓不到他太多的把柄。因此,在调任江苏省物价局副局长的时候,蔡敦成就和龚翔宇进行了一番深入交谈,威逼他必须守口如瓶,只有保住他们,才能保住龚翔宇的亿万财富。如果他“胡言乱语”,积攒的亿万财富将被没收。为以防万一,蔡敦成还委托一个亲信,如果他被纪委调查,一定要让龚翔宇“死无对证”。
龚翔宇虽然坐拥亿万财富,却惜财如命。在蔡敦成这些靠山都被纪委调查后,他知道等待他的不是什么好的结局,与其被调查,财富被没收,还不如让他去死,只有死了,一了百了,才能让自己的财富留给子孙后代。2015年6月18日晚,龚翔宇接到一个神秘的电话,在经过痛苦的思索后,19日清晨,爱财如命的龚翔宇在将名下财产进行转移后,从泗州君悦饭店4楼跳下,当场身亡。
刚开始听到龚翔宇自杀的消息,蔡敦成悬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认为龚翔宇一死,就“死无对证”。
然而,蔡敦成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龚翔宇悲壮跳楼之前,竟反咬一口,留下了一封忏悔信,详细讲述了自己是如何被蔡敦成威逼利诱拉下水的过程,并将被蔡敦成索贿的详细过程记录下来。这下,他和老领导之间的勾当暴露无遗,大白于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