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爱父亲”蔡朝晖,与“星星的孩子”比肩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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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夜谭》是东方卫视的一个娱乐节目,虽然蔡朝晖是主持人刘仪伟的搭档,却是观众心中的“开心果”,给大家带来了无限的欢乐。
   小蔡有一个患自闭症的儿子,姚晨曾说:“‘年度最可爱的父亲’,非你莫属。”蔡朝晖却说自己很困惑,因为人们总问他:“你为什么还笑得出来?”“医生只是说我儿子患了自闭症,没说我面部肌肉瘫痪,我怎么就笑不出来?我绝望,但我不表演绝望;我伤心,但我不表演伤心。原因很简单:我是编剧,演戏另签合同。”
  
  遗落人间的天使,
  爸爸借你一对飞翔的翅膀
  
   “吾儿喜禾:
   这封信,本来打算在你18岁时写给你。猜想彼时,当你在外地读大学,来信询问我对你找女朋友一事的看法。我再次重申,大学四年是人生最美好最宝贵的四年,应该用在有意义的事情上,要以恋爱为重。至于学习,如果还有时间,就去抄抄同学的作业…… 吾儿,我都能想到你收到这封信时的反应——你撕开信封,扯出信纸,然后再撕成一条一条的,放进嘴里咽下去。
   一年365天,每天都差不多,但是因为有人在那天出生、上大学、结婚……那一天就区别于另外的364天,有了纪念意义。吾儿,你也一样,在你的生日之外,还有一天,无论是对你、对你父亲还是对整个家庭来说,都意义重大——那天,你被诊断为自闭症,而你才两岁零六天。”
   这是父亲写给两岁儿子的一封信,最初,它只是发表在个人博客里。没想到,其链接立即在微博上被疯狂转发。
   10年前,他是“万国马桶写作大会”中名气超过慕容雪村的网络写手蔡春猪;8年前,他是《东方夜谭》节目中言笑嬉皮的小蔡,同时,他还是这个节目的编导。2011年2月,就在人们快要淡忘他的时候,在新浪、腾讯网,一个微博ID为“爸爸爱喜禾”的人,吸引了4万多(此数字与日俱增)人关注。微博的主人是个整日拿自己的自闭症儿子喜禾开玩笑的爹,自嘲是狼心狗肺型。可看了他微博的人,都被感动得一塌糊涂。人们才知道,他就是蔡春猪、小蔡和蔡编导。
   2011年6月1日,蔡朝晖带儿子去北京动物园,他拉着喜禾的小手穿行在如潮的人流中。有人突然拍蔡朝晖的肩,蔡朝晖回头一看,是以前在工作中认识的一位朋友。朋友大笑着说:“小蔡,你太逗了,走路怎么一颠一颠的,搞行为艺术啊!”蔡朝晖不回答朋友的问题,而介绍说:“这是我儿子。”“在儿子面前你也没个正经!”朋友弯下腰,热情地和喜禾打招呼。喜禾扭过头,不理对方。蔡朝晖急忙小声解释:“我儿子患了自闭症。我这么走路,是不想让人觉得我儿子走路异常,我宁愿他们认为是我这当爹的有病。”
   2011年2月,新年刚过,喜禾被爸爸、妈妈和姥姥带着,前往北京大学第六医院——一家以治疗精神病为主的医院。喜禾的姥姥相当不情愿,甚至在半路上就说不去了:“孩子那么天真可爱,一路上都咯咯笑个不停,一点儿都看不出有问题。”但蔡朝晖夫妇铁了心要见医生。
   凌晨两点,夫妻俩开始在医院外排队。北京的冬夜静谧而苍凉,瑟瑟的北风不断往衣服里灌。熬了将近七个小时,他们才挂上了第十一个专家号。他们没办法不坚持:两岁的喜禾,不会说话,没叫过爸妈,对父母表现得一点感情都没有;不跟小朋友玩,也不玩玩具,成天就喜欢进厨房,提壶盖、拎杯盖;看见洗衣机,就像看见亲爹……种种表现,都让夫妻俩深感不安。
   在医院,医生的三言两语外加一份自闭症测试表,使喜禾得到了他人生中第一个及格分——61分,他被确诊为“高功能低智能自闭症”。
   回家的路上,蔡朝晖一边开车一边哭;姥姥紧抱着喜禾,生怕孩子被这个哭疯了的爹扔出窗外;喜禾的妈妈没有哭,用蔡朝晖的话说,她没哭不是因为坚强,而是车内空间太小,只能容一个人哭。所以,蔡爸的哭声刚停,蔡妈就续上了,续得那么流畅自然。
   一段时间以来,对儿子的异常表现,蔡朝晖总纠结着要不要拿出个标准答案,现在如他所愿,老天爷掀开了这张底牌,却是一张他根本没办法处理的牌。面对这个结果,就算他能咬牙扛下来,老婆呢,四个老人呢?他暂时还没空考虑喜禾——看起来一切都与这小子无关,不是吗?
   怎么向父母说出喜禾被诊断为自闭症的事,蔡朝晖思索良久都不知如何开口,后来他发现根本不用怎么说,因为他只在电话里开了个头:“你孙子将来可能是个傻子……”电话那头,喜禾的奶奶就不出声了,喜禾的爷爷已经跳起来了——据说这是老人家第二次因为接电话跳起来,第一次是接到喜禾出生的报喜电话。接近一个小时里,双方的听筒里只有哭声。“如果电话有监听,监听的人都会睡着。”
   自闭症儿童也被称为“星星的孩子”,他们似乎与这个世界隔着遥远的距离。喜禾被诊断为自闭症的最初几天,蔡朝晖把所有可能的原因都排查了个遍:“我想过是不是遗传。打电话回家,父母耍赖皮,他们先从根本上否认孙子有病,因为他们都没听说过这种病。为了证明不是遗传——家族里没人有这个毛病,父亲带着族谱来了北京,从我的先祖南宋时期的岳德公开始说起——族谱上对岳德公的评价是‘性恢谐’,就是喜欢开玩笑,没有说到‘性自闭’。”
   事实证明,“诙谐”才更有可能是蔡朝晖这一脉的遗传。因为只痛哭了两天,蔡朝晖就想通了。是的,不管当爹的如何哭干了泪,儿子还是那个儿子。于是,蔡朝晖的那一点点玩笑劲头又上来了:“我感谢我的老祖宗——岳德公,让我继承了他的‘性诙谐’;我也感谢这三十多年的人生经历,让我打不过人家、骂不过人家,没有文凭,但还不能抑郁自杀时,找到了唯一的出路——自嘲。按照专家的说法,孤独症的最佳治疗期是6岁以前。儿子现在两岁,说明我们还有4年时间。4年是美国总统的一个任期,我儿子或许在他的世界里正统治着美国呢。4年过去,我希望我儿子下台,从他的王国回到他在中国的父母身边。”
  
  和孤独儿在一起,
  新锐爸爸迅速成长
  
   “吾儿,那些都是你的过去,不是你的现在,更不是你的将来。现在你一天比一天进步,照此发展,你80岁的时候就可以说:其实我也是个普通人嘛。有的人80岁了,还未必能达到这个目标呢。一个曾经的高官、现在的阶下囚说:‘我就想做一个普通人。’呸!不经过努力、没有奋斗,能成为普通人吗?
   你父母也是普通人,一生下来就是,到死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无趣。所以,虽然你最后还是沦为普通人,但你的一生比你父母有趣多了。不许骄傲!”
   自闭症又称孤独症,患者只活在自己封闭的世界里。蔡朝晖决定走进儿子的封闭空间,成为儿子的玩伴和知己。
   家里的滚筒洗衣机,是喜禾最喜欢的大玩具。只要洗衣机开始工作,他就闻声而来,一动不动地坐在洗衣机前观看。蔡朝晖和儿子一起坐在狭小的洗手间里,看着儿子木然的表情渐渐松动,眼角眉梢逐渐有了笑意,他的心也变得柔软,如春风拂过湖面,荡起温柔的涟漪。顺着儿子的眼光看过去,五颜六色的衣服在洗衣机里不停翻滚,确实挺好看的。
   每天下班回到家,蔡朝晖就和儿子守在一起,陪儿子看墙上挂钟指针的移动,开合垃圾筒的盖,按微波炉的按钮,欣赏电水壶煮开水……和儿子交流,儿子没有反应,蔡朝晖就静静地握住儿子的手或者把儿子揽在怀里。父子俩亲昵地依偎在一起,蔡朝晖甚至会觉得语言真的可有可无。
   蔡朝晖性子急,儿子却是慢节奏。为了避免儿子因着急受刺激,蔡朝晖让自己也变得慢腾腾的。父子俩出去散步,蔡朝晖总是落下儿子半步的距离。他不顾路人异样的目光,模仿儿子走路的姿势。蔡朝晖对妻子说:“我只想让儿子知道,他不孤独,他有一个和他一样的爸爸!”
   对于儿子的未来,妻子忧心忡忡:“我们现在年轻,可以在物质生活上照顾喜禾,10年后、20年后呢?总有一天,我们会相继死去,到那时候,喜禾怎么办?”面对泪水涟涟的妻子,蔡朝晖发挥他的诙谐天性:“至少咱们的儿子将来不会吸毒,不会有网瘾,不会反党反社会,不会早恋,不会耍流氓……他会活得单纯,我也不用担心他与我会像我与我的父亲一样别扭一辈子。当我们老了,我们还能拉着儿子的手,一起去看《夕阳红》。”
   妻子担心:“可是,儿子也许这辈子都无法享受恋爱的快乐……”蔡朝晖说:“我们每年暑假让儿子学门手艺,厨师、木匠、电工……试想,一个人会炒菜、会木工、会水电安装,这个人该多有趣,会有大把的女孩追他!”
  
  逆子变孝子,
  在孤独中找回失落的父子情
  
   “吾儿,我曾经对你有很多期待和愿望,这些期待和愿望有的冠冕堂皇、上得台面,比方你成为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比方你当上省委书记,比方你成为考古工作者……这些都是浮云,算不得什么。父母对你最大的期待和愿望是:你成为一个快乐的人。其实,父亲更期待你实现搞大一个女孩肚子的计划。前提是:别强来,注意方式。”
   在蔡朝晖的努力下,喜禾能准确念出卡片上的水果名、动物名,却从不开口叫爸爸。蔡朝晖恨不得将自己的照片混入卡片中,或把自己吃成喜禾喜欢的圆形。
   蔡朝晖出差在外,半夜接到一个电话:“先生,你想要按摩吗?”他回答:“我很想儿子。”5天后,喜禾见到蔡朝晖,依然没有叫“爸爸”,甚至一个微笑也没有。为了让儿子叫“爸爸”,蔡朝晖每天要对着儿子叫几十遍“爸爸”。
   自闭症儿童会无缘无故地哭闹,有家长因为在路上不能止住孩子的哭声,而被警察误以为是人贩子。喜禾不会哭闹着找爸爸,因为他根本意识不到什么是“爸爸”。喜禾第一次叫“爸爸”是对墙,后来陆续对窗、对香蕉、对电灯泡、对狗……唯独没有对蔡朝晖叫过一声“爸爸”。
   为了让儿子喊一声“爸爸”,蔡朝晖煞费苦心。“我一星期叫的‘爸爸’,比我此前近40年叫得还多。”可怜的蔡朝晖,以前在他理解中普通甚至有点烦的父子感情——他,有一个朋友7年没回过家了,原因是不想见自己的父亲——突然之间成了奢侈品。每次他奔放地扑向儿子,妄想获得那份惊喜,喜禾总是对他矜持一笑,言下之意好像是“你好歹是奔四十的人,庄重点儿”,弄得他总是灰溜溜的。他发现儿子特别喜欢饼干,于是手拿饼干,诱惑儿子。当儿子看着他喊出“爸爸”时,蔡朝晖激动得热泪盈眶,兴奋地驮着儿子在屋子里又跑又跳。
   蔡朝晖不由想起30年前,月光下看完电影回家,他也是这样骑在父亲的头上,父亲哼着小调,驮着他一路小跑。随着年龄增长,父子间的关系变得紧张,加上父亲从来不对蔡朝晖表达爱意,使得蔡朝晖认为父亲并不爱他。渐渐地,父子亲情变得冷淡僵硬。 每次打电话回家,如果碰巧是父亲接的电话,蔡朝晖会尴尬地“嗯”一声,算是打招呼,接着问:“我妈在吗?”现在想来,父亲该是多么伤心。
   再给家里打电话时,蔡朝晖不再刻意期待妈妈接电话。听到爸爸的声音,蔡朝晖便亲热地喊“爸爸”。也许是诧异,电话那端长久地沉默。隔着长长的电话线,父子俩都哽咽了。久违的父子亲情温暖着蔡朝晖,为人子、为人父的蔡朝晖,充分体会到血脉亲情的深厚与珍贵。
   2011年6月19日,父亲节,蔡朝晖给父亲打了电话,祝父亲节日快乐,他要让父亲感受到儿子对他的爱。蔡朝晖把父母接到北京,给父母办了公园年卡,这样父母早晨可以到天坛、陶然亭、颐和园等地晨练,到北海公园划船,周末还可以爬爬香山,到植物园呼吸新鲜空气。
   蔡朝晖还劝朋友们常回老家看望父母,多给父母打电话。朋友调侃他:“当了父亲就是不一样,从浪荡公子变成大孝子了!”
   蔡朝晖每天在微博上记录儿子的生活点滴,他的微博引起强烈的反响。7月,他打算把一本记录自闭症儿子的“史记”付梓出版。他在微博上调侃地说:“整整两年没收入了,写的电视剧没拿到钱,写的电影没拍,写的小说没人出版。感谢我儿子,让我重新拥有了养家糊口的能力。”
   蔡朝晖认真地说:“我愿意把自己的一生,都献给最壮丽的事业——让自闭症儿子成长为一个快乐的普通人!”
  编辑 一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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