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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男孩,他总是自称“砖头们”,翻译成英文就是gentleman,自恋,又自信。
记得在初一一班第一次跟忸怩的他对话时,觉得他的声音有点儿娘,透着那种很不自在的音调。他的眼睛总是落在自己的手上,手指都在为清洁右手那只大拇指的长长的指甲做最积极的配合。因为第一印象并不觉得他足够“man”,所以我简称他为“砖头”。奇怪的是,并不良好的第一印象,并没有影响到后来我对他的好感。
和电影里一样。那些细碎的讨厌上课的小时光里,只因为有他坐在我的身后,即使是足以让人歇斯底里的数学课,也从未有过一丝排斥。课间,我喜欢靠在椅背上,这样就可以更清晰地听他和他的同桌讨论一些无厘头的话题,听到好玩处,竟也情不自禁地笑起来,这时就感觉到衣领被人小心翼翼地拉扯,回过头去,他笑容狡黠地说:“偷听我们说话哦?”我回一声:“不小心的啦!”然后迅速回头钻进书本里。
彼时的我乖巧而内敛,不敢多看“砖头”一眼,即使他是我的后桌,也不敢多和他说一句话,他经常没事找事地找我瞎聊,我总能轻而易举地用三言两语结束对话。但内心却真实地告诉自己:我渴望和他说很多很多无处诉说的话,渴望和他并肩走在两边开满小花的校园小道上,渴望自己成为一只无拘无束的蝴蝶。停在他并不宽阔的肩上,听听他耳机里放的歌。
而现实的骨感却硌疼了一颗充满美好童话的心:他轻轻扯我衣领的频率几乎是与作业量成正比的,而我总要等到满心欢喜地转过身后,才想起他肯定是要借我的作业来“参考”。这样好浪费表情的。因此,我们的关系一直不温不火,基本上只停留在讨论学习的层次上。我始终打不开心锁,让那些所谓的小感情溜进我文绉绉的生活里。
流水似的初一,花开花落的初二,不管时间怎样飞快地过去。我们能说到的话题总也离不开学习,枯燥却假装津津有味。多少个无眠的夜晚,我无可自拔地胡乱想象:假如我也是个外向活泼、能说会道、像琳一样的女孩该多好啊……
琳甚是泼辣,从小学到初中当了四五年的班长,自信让她看起来很不一般,想必她也是自认为高人一等的。只是向来直来直去和口无遮拦,让她得罪了不少正在养成心眼的女孩儿。我经常在宿舍里听见几个女生围在一起愤愤地数着她的不是。久而久之,我目睹她从众星拱月沦落到只能一个人默默地走在放学路上的夕阳里。
琳再次受到万众瞩目,竟然是因为她和“砖头”的关系越来越亲密。没有刻意地公开,也没有人不怀好意地散布言论,奇怪的是大家心里却都跟明镜似的。调皮的男孩会开他们的玩笑,故意将他们推到一起拍照。此时,琳会兴奋又害羞地跺着脚,但以往的那种泼辣劲儿依然清晰可见,给人一种不管不顾的感觉。
若问砖头的反应。就是第一次和我说话那样子。我表面上什么也不过问,当然也无处可问,无人可诉,无关我事。但,心海却天天刮着台风。
渐渐地,琳很快就跟大家冰释前嫌了,没有人再特意地用白眼瞪她。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琳再次成为班里的活跃角色。当然,她自己也是努力改变了许多的,如说话不再用吼,帮人买饮料而不是叫人买饮料等,更确切地说,或许是她慢慢地意识到了要收买人心吧。而我,也出乎意料地跟琳成了好朋友。影形不离那种。
同学们都说我和琳能成为好朋友,是因为琳仗着我单纯、天生一副好脾气,所以就天天黏着我,天知道我是否居心叵测。但不管怎么样,琳确实成了我初中生涯中除了“砖头”以外唯一一个可以走进我日记的朋友!我从内心都感谢她看得起我。完全不在乎她是不是真的把我当垫脚石。一个似火般热情,一个如冰般冷漠,初三那年,竟冰火相融。
于是便出现了如此不和谐的一幕:两个女孩手挽手、肩并肩地走在一起,话很少,身后一个壮小伙子,跟着走,不近不远,话倒是挺多,只是都无关紧要。“砖头”发育的速度如同春天的野草,不知不觉已经高过我们一个头,走在我们身边俨然像个武艺高强的保镖,名义上保镖是琳的专属,最享受那份被保护的温馨感的人却是我才对。
“上一次你拿第一,这一次我拿第一……”琳得意洋洋地回忆着几次大考的成绩。沉醉在夺冠的喜悦中。我和她都是班里的佼佼者,在很多人看来本应是恨得咬牙切齿并明争暗斗的对手才是,所以我们成为朋友很让人惊呼友谊的力量。有人传言说琳接近我是居心叵测,为了能知己知彼,然后打败我。我倒是无所谓,如果非要说是被利用。那也是相互利用吧!
不过我通常都是以沉默来回应琳的滔滔不绝,因为一直没忘记身边成绩平平的“砖头”,我怕他会失落。青春期的男孩失落起来是很可怕的,即使他看起来还是像初一初次见面时那么自恋和自信。
前边的三岔路口我们就要分开走了,琳和“砖头”的家是一个方向。我在拐角处停住,静静地凝视着他俩逐渐小去的背影,心里一阵阵地生疼。天知道我允许琳接近我的原因只是为了自己能间接地接近“砖头”,这个特别的男孩,想他一直在眼前不离开。
“取暖回忆/回忆无香/有阳光/还感觉冷/我站在分隔岛上/没有方向/不想回家……如果我说我真的爱你/谁来收拾那些被破坏的友谊/如果我忍住这个秘密/温暖冬天就会遥遥而无期……”耳边又响起《冬天的秘密》。觉得周边升起了一团水墨云。纠结着要不要埋葬一个冬天的秘密。
心若纠结,恐怕是时间越长就越不容易解开了,所以直到初中毕业,我也只能强忍着眼泪混在众人之间。中考落幕,琳完成了她的梦想:一来守住了她的第一名,我只屈居第三;二来“砖头”也踩着录取线,进了县一中。他们双双考进理想高中。算是皆大欢喜了。虽然我跟他们去的是同一所学校,但似乎又并不适合把我跟他们放在一起来陈述这个事实。我觉得琳赢得彻头彻尾。
高中我们三人分在了不同的班级。我自然而然地和他们淡了联系,偶尔能在学校碰见,发现自己有超能的预见力,因为就像自己当初想象的那样:“砖头”越发帅气逼人。琳也气质非凡。奇怪的是,少了我的他们依然是三人行。经常跟他们走在一块的。是一个高个子男孩。琳走在他们中间,画面相当赏心悦目。
几年后,“砖头”来我念大学的城市找我,到了我们学校后,他居然找不到门,于是就从围栏中一节断了的间隙钻了进来。他借路人的手机跟我说了他的大概位置。等我找到他的时候,看见他一个人垂着头坐在建筑系大楼投下的阴影里。颇为落寞。我说:“不好意思,刚好有事,没能赶去接你!”
“没事,就是手机没话费了,打不了电话也上不了网!”他憨憨地笑着扬了扬手机,笑里的害羞和不自在已无影无踪,多的是老朋友间特有的理解和包容。
说起琳,他调侃着说她上大学后和一个朋友在一起了,挺好的。然后,他止住笑,眉头微皱,不长一粒青春痘的脸上闪过一丝郁闷的神色。
“是高中时天天跟着你们的那个家伙吗?”
他无声地默许了,随即又马上拾起微笑转移话题,一副往事随风去、不再介意的样子。我发现,他把右手大拇指的长指甲给剪干净了。
“砖头们!”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这样叫他,我们默契地相对而笑起来。
再听起《冬天的秘密》,总会想起从“砖头”身边抢走琳的那个高个子男孩,兴许他也有一个冬天的秘密吧,只是他不愿去埋葬。
编辑/梁宇清 张婷
记得在初一一班第一次跟忸怩的他对话时,觉得他的声音有点儿娘,透着那种很不自在的音调。他的眼睛总是落在自己的手上,手指都在为清洁右手那只大拇指的长长的指甲做最积极的配合。因为第一印象并不觉得他足够“man”,所以我简称他为“砖头”。奇怪的是,并不良好的第一印象,并没有影响到后来我对他的好感。
和电影里一样。那些细碎的讨厌上课的小时光里,只因为有他坐在我的身后,即使是足以让人歇斯底里的数学课,也从未有过一丝排斥。课间,我喜欢靠在椅背上,这样就可以更清晰地听他和他的同桌讨论一些无厘头的话题,听到好玩处,竟也情不自禁地笑起来,这时就感觉到衣领被人小心翼翼地拉扯,回过头去,他笑容狡黠地说:“偷听我们说话哦?”我回一声:“不小心的啦!”然后迅速回头钻进书本里。
彼时的我乖巧而内敛,不敢多看“砖头”一眼,即使他是我的后桌,也不敢多和他说一句话,他经常没事找事地找我瞎聊,我总能轻而易举地用三言两语结束对话。但内心却真实地告诉自己:我渴望和他说很多很多无处诉说的话,渴望和他并肩走在两边开满小花的校园小道上,渴望自己成为一只无拘无束的蝴蝶。停在他并不宽阔的肩上,听听他耳机里放的歌。
而现实的骨感却硌疼了一颗充满美好童话的心:他轻轻扯我衣领的频率几乎是与作业量成正比的,而我总要等到满心欢喜地转过身后,才想起他肯定是要借我的作业来“参考”。这样好浪费表情的。因此,我们的关系一直不温不火,基本上只停留在讨论学习的层次上。我始终打不开心锁,让那些所谓的小感情溜进我文绉绉的生活里。
流水似的初一,花开花落的初二,不管时间怎样飞快地过去。我们能说到的话题总也离不开学习,枯燥却假装津津有味。多少个无眠的夜晚,我无可自拔地胡乱想象:假如我也是个外向活泼、能说会道、像琳一样的女孩该多好啊……
琳甚是泼辣,从小学到初中当了四五年的班长,自信让她看起来很不一般,想必她也是自认为高人一等的。只是向来直来直去和口无遮拦,让她得罪了不少正在养成心眼的女孩儿。我经常在宿舍里听见几个女生围在一起愤愤地数着她的不是。久而久之,我目睹她从众星拱月沦落到只能一个人默默地走在放学路上的夕阳里。
琳再次受到万众瞩目,竟然是因为她和“砖头”的关系越来越亲密。没有刻意地公开,也没有人不怀好意地散布言论,奇怪的是大家心里却都跟明镜似的。调皮的男孩会开他们的玩笑,故意将他们推到一起拍照。此时,琳会兴奋又害羞地跺着脚,但以往的那种泼辣劲儿依然清晰可见,给人一种不管不顾的感觉。
若问砖头的反应。就是第一次和我说话那样子。我表面上什么也不过问,当然也无处可问,无人可诉,无关我事。但,心海却天天刮着台风。
渐渐地,琳很快就跟大家冰释前嫌了,没有人再特意地用白眼瞪她。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琳再次成为班里的活跃角色。当然,她自己也是努力改变了许多的,如说话不再用吼,帮人买饮料而不是叫人买饮料等,更确切地说,或许是她慢慢地意识到了要收买人心吧。而我,也出乎意料地跟琳成了好朋友。影形不离那种。
同学们都说我和琳能成为好朋友,是因为琳仗着我单纯、天生一副好脾气,所以就天天黏着我,天知道我是否居心叵测。但不管怎么样,琳确实成了我初中生涯中除了“砖头”以外唯一一个可以走进我日记的朋友!我从内心都感谢她看得起我。完全不在乎她是不是真的把我当垫脚石。一个似火般热情,一个如冰般冷漠,初三那年,竟冰火相融。
于是便出现了如此不和谐的一幕:两个女孩手挽手、肩并肩地走在一起,话很少,身后一个壮小伙子,跟着走,不近不远,话倒是挺多,只是都无关紧要。“砖头”发育的速度如同春天的野草,不知不觉已经高过我们一个头,走在我们身边俨然像个武艺高强的保镖,名义上保镖是琳的专属,最享受那份被保护的温馨感的人却是我才对。
“上一次你拿第一,这一次我拿第一……”琳得意洋洋地回忆着几次大考的成绩。沉醉在夺冠的喜悦中。我和她都是班里的佼佼者,在很多人看来本应是恨得咬牙切齿并明争暗斗的对手才是,所以我们成为朋友很让人惊呼友谊的力量。有人传言说琳接近我是居心叵测,为了能知己知彼,然后打败我。我倒是无所谓,如果非要说是被利用。那也是相互利用吧!
不过我通常都是以沉默来回应琳的滔滔不绝,因为一直没忘记身边成绩平平的“砖头”,我怕他会失落。青春期的男孩失落起来是很可怕的,即使他看起来还是像初一初次见面时那么自恋和自信。
前边的三岔路口我们就要分开走了,琳和“砖头”的家是一个方向。我在拐角处停住,静静地凝视着他俩逐渐小去的背影,心里一阵阵地生疼。天知道我允许琳接近我的原因只是为了自己能间接地接近“砖头”,这个特别的男孩,想他一直在眼前不离开。
“取暖回忆/回忆无香/有阳光/还感觉冷/我站在分隔岛上/没有方向/不想回家……如果我说我真的爱你/谁来收拾那些被破坏的友谊/如果我忍住这个秘密/温暖冬天就会遥遥而无期……”耳边又响起《冬天的秘密》。觉得周边升起了一团水墨云。纠结着要不要埋葬一个冬天的秘密。
心若纠结,恐怕是时间越长就越不容易解开了,所以直到初中毕业,我也只能强忍着眼泪混在众人之间。中考落幕,琳完成了她的梦想:一来守住了她的第一名,我只屈居第三;二来“砖头”也踩着录取线,进了县一中。他们双双考进理想高中。算是皆大欢喜了。虽然我跟他们去的是同一所学校,但似乎又并不适合把我跟他们放在一起来陈述这个事实。我觉得琳赢得彻头彻尾。
高中我们三人分在了不同的班级。我自然而然地和他们淡了联系,偶尔能在学校碰见,发现自己有超能的预见力,因为就像自己当初想象的那样:“砖头”越发帅气逼人。琳也气质非凡。奇怪的是,少了我的他们依然是三人行。经常跟他们走在一块的。是一个高个子男孩。琳走在他们中间,画面相当赏心悦目。
几年后,“砖头”来我念大学的城市找我,到了我们学校后,他居然找不到门,于是就从围栏中一节断了的间隙钻了进来。他借路人的手机跟我说了他的大概位置。等我找到他的时候,看见他一个人垂着头坐在建筑系大楼投下的阴影里。颇为落寞。我说:“不好意思,刚好有事,没能赶去接你!”
“没事,就是手机没话费了,打不了电话也上不了网!”他憨憨地笑着扬了扬手机,笑里的害羞和不自在已无影无踪,多的是老朋友间特有的理解和包容。
说起琳,他调侃着说她上大学后和一个朋友在一起了,挺好的。然后,他止住笑,眉头微皱,不长一粒青春痘的脸上闪过一丝郁闷的神色。
“是高中时天天跟着你们的那个家伙吗?”
他无声地默许了,随即又马上拾起微笑转移话题,一副往事随风去、不再介意的样子。我发现,他把右手大拇指的长指甲给剪干净了。
“砖头们!”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这样叫他,我们默契地相对而笑起来。
再听起《冬天的秘密》,总会想起从“砖头”身边抢走琳的那个高个子男孩,兴许他也有一个冬天的秘密吧,只是他不愿去埋葬。
编辑/梁宇清 张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