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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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学期的奖学金你不想要了?你跟老师犟嘴干什么?”
  我冷冷地回应道:“我宁可不要奖学金,也不想赞同他那狗屁决定。”
  室友叹了口气:“你太固执了,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家庭,那笔奖学金对你来说多重要你不知道啊!”
  他说得没错,我确实是一个特别固执的人。否则我也不会因为父亲再婚记恨父亲,几年都没有回过一次家。
  正想到父亲,我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电话是张姨打来的。张姨是我家的保姆,从我母亲还活着的时候就一直在我家工作。是的,我家里并不像室友说的那样穷,相反,我家里很有钱,我是个标准的富二代。我之所以被误认为是穷二代,是因为考上大学后,我彻底和父亲断了联系,学费和生活费都靠兼职赚取。因为父亲再婚,我认为他这种行为是背叛了母亲。我发过誓,绝对不会原谅他。
  “你父亲病重,你快回家来看看吧!”电话那头的张姨苦口婆心地劝导我,“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不肯原谅你父亲吗?他其实……”
  我刚上大学的时候张姨会给我打电话,但近两年来,张姨也渐渐放弃了劝我回家的想法,这次张姨会给我打电话,一定是家里发生了大事。
  我打断张姨:“张姨你别说了,我这周末就回去。”虽然不知道父亲生了什么重病,但我知道,如果我不回去,张姨肯定会一直啰嗦下去。
  为了让我尽快赶回家,张姨替我订了周末的机票。
  我拎着手提箱站在家门外,一个穿著朴素,扎着麻花辫的女孩正在院子里修剪树墙。见到我回来,女孩放下手里的工具,开心地跑到我身边笑道:“小宇哥,你终于回来了。”
  听了她的声音,我才皱眉问:“你是小曼?”
  张小曼是张姨的独生女,张姨来我家做工时张小曼才两岁。张姨没有说过张小曼的父亲是谁,当然,自从那个男人抛弃他们母子的那一刻起,这个问题已经也不重要了。
  我拍了拍张小曼的头笑道:“三年没见,你长大了。”
  张小曼笑嘻嘻地说:“你上大学那一年我才十岁,今年我都十三岁了,是大姑娘了。别人拍我的头我都不让,但你是特例。”
  “那我太有面子了。”虽然小曼是保姆的女儿,但我跟她的关系却很好,我们就像亲兄妹一样。
  小曼接过我的手提箱拉着我走进院子:“走吧,颜叔等你很久了,他这些年很想你。”
  我们刚走进院子,别墅的门突然被打开,而后林盏走了出来。林盏是我名义上的妹妹,比我小两岁,是继母的女儿。继母和父亲结婚后,她的名字就出现在了我家的户口簿上。虽然林盏总是一副体贴的样子,但我还是不喜欢她,我从来都没有认可过她和继母。
  我被张姨带到了父亲的房间门前。
  张姨说父亲已经在医院医治了一段时间,医生觉得父亲的病无法治愈后,父亲搬回了家里,张姨不说我也明白,父亲是回来等死的。他之所以告诉我这些,应该是希望我见到父亲时,态度能够软一点。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父亲的房门。
  诺大的房间里充斥着一股死亡的气息。我看着躺在床上的父亲,迟疑了一下才走进房间。一个干瘦的老人躺在床上,他的身上插着各种管子,那个人对我来说太陌生,我甚没能第一时间认出他就是我的父亲。曾经的父亲高大强壮,言谈举止都给人一种很有气场的感觉。现在躺在病床上的人像一张薄纸,只要稍一用力就可以将他的身体撕碎。三年没见,他已经老了很多。
  “你回来了。”父亲半睁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你瘦了。”
  虽然我曾经因为父亲再婚记恨父亲,但看见父亲变成这个样子,我难免有些心疼:“你……你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父亲勉强勾起嘴角:“人一生病就不中用了。”他重重地吸了一口气,“你回家了,是原谅我了吗?”
  我看着父亲半晌没有说话。
  父亲叹了口气:“算了,我知道你的想法了,我是要让你真正原谅我,我不想让你因为可怜我欺骗我。”
  我和父亲的交谈到此为止。
  离开房间后,我对张姨说:“张姨,我父亲的房间你清理一下,好像有点气味。”病重在床的人无法起来方便,我担心父亲在床上排泄。
  继母自称为了庆祝我们一家团圆,要亲自去超市买菜,给我做饭。她和林盏离开后不久,张姨突然神神秘秘地来到我身边。
  “小宇,有件事情我必须跟你说。”张姨的声音压得很低。
  “什么事啊张姨?”我看着张姨的样子,疑惑道。
  张姨深吸了一口气,有些紧张地说:“你父亲的病,很可能跟你继母有关。”
  “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皱起眉头。
  张姨继续说:“我看见过你继母给你父亲的粥里放了东西,我偷偷查了一下,她好像偷偷买了慢性毒药。”
  张姨的话让我震惊不已,担心我不相信,张姨拉着我来到书房。她打开电脑,而后打开浏览器,找到浏览器的历史记录。张姨指着一条历史记录给我看:“你继母平时都是出去打麻将,很少在家上网,两个月前她开始喜欢坐在电脑前搜索什么东西,所以我觉得奇怪,我看见她往你父亲的粥里放东西之后,才开始偷偷调查,结果被我发现了这个。”
  张姨指着的赫然是一条浏览亚硝酸盐的历史记录。
  “我就知道她是个虚伪的女人,从小我就知道。”我气氛地拍了一下桌子,“我们得报警。”
  张姨立刻拦住我:“别,我也想过报警,但是我没有找到证据。”
  “医院能查出来我父亲是药物中毒的!”
  张姨继续说:“最奇怪的就是这个,医院真的什么都没查出来。这条浏览记录只能说明她动了杀心,她到底有没有用慢性毒药我不知道。”
  虽然不知道该不该报警,但我还是决定听张姨的话。我们决定抓住继母的把柄,撕开她虚伪的面纱,一击即中。
  继母在厨房里忙活,我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林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我身边,笑着说:“哥,你也别生爸的气了。”   我听得恶心,我不想听她管我叫哥,也不想听她管我父亲叫爸。
  “虽然他一直觉得你的大学很差,但他还是在乎你的啊,其实他这两年也很愧疚,他挺害怕你的,这次他甚至不想把自己生病的事告诉你。”林盏兀自说着。
  我转过头皱起眉头看着林盏:“怎么?这些话他还会对你说?你的意思是,他原本就不想见我?”
  林盏立刻捂住嘴,露出一副说错话的表情:“都怪我多嘴。”
  我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这个家伙一直都是这样,绿茶得很。
  就在我准备继续说话时,门铃响了。
  张姨跑到门边开门,而后一个响亮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
  “我今天看见有个男孩子来你们家了,是不是老颜那个几年没回来的儿子啊?”虽然我没见到那个人,但这个大嗓门已经引起我的不适了。
  没等张姨说话,正在厨房做饭的继母跑出来,她堵住门,态度冷淡:“是啊,怎么了?”
  我站在楼梯扶手处向下看,一个中年胖女人站在门外,她烫着清汤挂面头,一脸横肉,手里拿着一个饭盒,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看着继母说:“我来看看这个从未谋面的小邻居,这是我今晚包的饺子,送给他吃。”
  继母仰着头,语气冷淡地说:“他不爱吃饺子,以后你不要来我家多管闲事!”继母说完直接关上了门。
  第一次看见继母发飙,我有些惊讶。
  我转过头问身边的林盏:“那个人是谁?”
  林盏也露出十分厌恶地表情:“去年搬到这里的暴发户,最开始我妈以为她很热情,但实际上她喜欢在背后编排别人,喜欢嚼舌根,典型的居委会大妈性格。这次爸爸生病,她还造谣是我妈妈害的,目的就是让爸爸早点死去,争夺遗产。”
  我有些惊讶,林盏竟然将她和继母的所作所为用这种方式说了出来,她不担心我怀疑他们吗?还是说她们认定了这样说就不会引起我的怀疑?
  这晚,我在继母虚情假意的问候下吃完了这顿家庭晚餐。
  吃过饭后,我再次来到父亲的房间。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父亲房间里的臭味还没有消散。
  父亲看着我欲言又止,我率先开口道:“爸,你前几个月的饮食是不是有问题?”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知不知道,我们家的邻居都怀疑是继母害你变成这样的,我今天还在书房的电脑上看到她浏览有关亚硝酸盐的网页记录。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那个东西会害你慢性中毒。”我压低声音,情绪激动地说。
  父亲叹了一口气:“你妹妹说的没错,你果然不肯原谅我,但我没想到你为了让我厌恶她们,在背后编排出这种话。”
  我差点气得背过气去,林盏那个家伙果然绿茶,她在我和父亲之间挑拨离间。我看着虚弱的父亲赌气道:“你真是糊涂,看看吧,这就是你选择的枕边人,你被她害死我可不管。”
  我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父亲的房间,在离开之前我还能听到父亲猛烈地咳嗽。
  为了拿到继母陷害父亲的证据,我决定偷偷安装针孔摄像头。
  我买来了针孔摄像头,回到家时,被那个尝试来我家拜访的中年妇女拦住。
  “小伙子你带我进你家看看呗?”她凑到我身边说。
  我看着已经黑下来的天皱起眉头:“天都黑了,你还在我家外面转悠干什么?”
  中年妇女压低声音:“因为我怀疑老颜生病是被你继母害的。”没等我说话,中年妇女补充道,“不是我瞎说,我有一天偷听到你继母和她闺女的对话了,她们商量着你老颜死了之后怎么才能把你踢出这个家呢。”
  听到这,我停了下来听她继续说。
  “你那个妹妹咨询过了,你们都是第一顺序继承人,但是你这几年没回家,没有尽到赡养义务。”
  她们母女的心机我早就知道,我看着面前的女人冷冷道:“还有别的事吗?没有别的事我要走了。”
  “哎哎哎,别走。”妇女拉住我,继续说,“那天我偷偷跑到你家里去了,你别误会,我家也很有钱,我不会偷盗的,我只是去看看老颜怎么样了。我发现老颜没气了。”
  “你胡说什么呢?”我立刻翻了脸,这个人爱嚼舌根喜欢编排人也就罢了,她这样在我面前诅咒我父亲,我肯定忍不了。
  “哎呀,你别生气嘛!可能是我看错了,我怕被你继母发现,慌慌张张地就跑了。”她伸手指着排水管,“我是从那排水管爬上去的。”
  “你以后不要到我家里来打扰我,否则我对你不客气。”我说完气哄哄地走掉了。
  当晚我在客厅安装好了针孔摄像头,准备监视继母和林盏。但两天过去了,她们没有露出任何马脚。林盏依旧坚持挑拨我和父亲的关系。这晚我刚洗完澡,门外传来了脚步声。那脚步声断断续续地传进我的耳朵里,有人在我的门外徘徊不去。
  我打开门:“谁?是张姨吗?”门外一个人都没有。
  就在我准备关上门时,一个人影在楼梯护栏那里跑过。
  我没有去一探究竟,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在搞鬼。我关上门,打开电脑看着摄像头,看着那个打扮诡异却像人一样鬼鬼祟祟地经过镜头的白衣人,我露出不屑的笑容。
  林盏母女以为她们这种蹩脚的手段可以吓跑我,我真想站在她们面前告诉她们,这一点都不恐怖。
  自从我知道林盏装鬼吓唬我后,这两天我开始和她们母女争锋相对,林盏也终于忍不住了,这天我们大吵了一架,闹得很不愉快。
  當晚我看着笔记本电脑上的监控画面,无聊的打哈欠。
  就在我准备睡觉时,我看见两个人走进了监控画面的监控范围。那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张姨和林盏。
  张姨和林盏说着什么,林盏的情绪似乎很激动,林盏转过身要走,张姨突然抄起手边的椅子,直接砸到了林盏的头上。
  看着倒在监控画面中的林盏,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什么情况?一向待人友善的张姨为什么会和林盏发生冲突?她为什么要打晕林盏?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时,我看见张姨表情惊慌地放下了椅子,她弯下腰,将林盏拖走。而后张姨再次回到监控画面内,将椅子摆正。   看着面前的这一幕,我暗自心惊,张姨该不会是因为我和林盏发生了口角,替我教训林盏吧?林盏当时说了什么话惹张姨生气了,所以被张姨打晕了?
  我左思右想,决定出去问个究竟,但在我打开卧室的门之前,我又反悔了。我还要录下继母和林盏伤害父亲的证据,我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我安装了针孔摄像头。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我迷迷糊糊地下了床,用衣服将笔记本电脑盖住,而后打开门。继母满脸焦急地站在门外:“你有没有见到你妹妹?”
  “我摇头,昨晚我出去玩,回来的时候她好像在自己房间里玩手机。”什么情况?林盏消失了吗?昨晚张姨打晕林盏之后该不会……
  “我给她打电话她也没接,你妹妹绝对不会起这么早的,这孩子去哪儿了。”继母自言自语。
  “再等等吧,也许中午就回来了。现在的年轻女孩都有自己的交际圈。”我只能这样安慰道。
  继母转身正要离开,她刚走出去几步,又转过身,看着我幽幽道:“小宇,你别跟你妹妹一般见识,她是个女孩,心眼小。昨天的事我替她跟你道歉,你千万别怪罪她。”
  虽然继母没有明说,但我知道她话里有话。有其女必有其母,这对母女性格几乎一模一样。
  我笑道:“怎么会呢,她是我妹妹。”
  张姨整个上午都在忙着做家务和照顾我父亲,我根本看不到张姨的表情。
  继母虚伪的嘴脸没有维持多久,到了中午,林盏依旧没有出现,她再次找到我,阴阳怪气地问:“你把你妹妹怎么了?”
  我皱眉:“什么我把她怎么了?你在说什么?”
  继母长出一口气,眨巴了几下眼睛:“我知道你一直对我有意见,但我从来没有像电视里的那些后妈一样对你,将心比心,我对你还算挺好的,你妹妹对你也还可以。你就算对我们有意见,也不至于这样啊,你到底把她怎么了?”
  虽然我知道这件事跟张姨有关,但我并不打算告诉继母,听了继母的那些话,我的火气蹭地一下就上来了:“你有什么证据吗?”
  继母也露出一副要跟我拼命的表情,她拿起手机,看了我一眼,用带有警告意味的口吻说:“我现在就报警。”
  一分钟后。
  继母气急败坏地说:“好!等林盏失踪二十四小时之后我再报警!你最好在我把事情闹大之前把她交出来。”顿了顿,“我这就去找你爸,把这件事告诉他。”
  出乎我的意料,父亲将继母赶出了房间。
  一整个下午,我都在和张小曼谈论这件事。
  当然,小曼也不是纯粹来找我聊天的,她还有意无意地跟我打听林盏的下落。
  “你也觉得她的失踪跟我有关?”我开门见山。
  张小曼尴尬地笑了笑:“你们发生了争吵,正常人都会觉得这件事跟你有关。但是我相信你。”
  我实在不想告诉张小曼,林盏的失踪跟她母亲有关。
  张小曼继续问:“你觉得林盏去什么地方了?”
  “也许是回学校了吧?”我随口回答道。
  张小曼摇头:“不可能,我跟你说实话,林盏这次回来,是她妈妈的主意。她妈妈觉得颜叔不久于人世了,担心颜叔会立遗嘱,为了防止她们母女什么都得不到,她们打算联手将你气走。这样一来,就算颜叔把遗产留给你,她们也可以找到遗嘱毁掉啊。”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猜的。”
  “那你猜猜林盏去什么地方了?你猜猜她是不是死了?”
  听了我的话,张小曼愣了一秒,而后皱起眉头问我:“为什么会这么说?”
  到了晚饭时间。继母依旧十分焦虑。因为林盏的问题,她干脆露出本来面目,不再做饭。张姨倒是做了一大桌子荤菜。
  看着那些淡黄色的脂肪,我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可怕的画面——张姨把林盏杀了,她为了处理林盏的尸体,将林盏的肉削了下来做成了美食。
  张姨一脸和善地看着我:“小宇多吃点肉,对身体有好处。”
  没等我说话,张小曼接口道:“是啊小宇哥,你多吃点肉。”
  我咽了口唾沫:“你也多吃点。”
  令我没想到的是,张小曼竟然真的夹了一块肉放进了嘴里。我的目光落到张姨脸上,张姨竟然没有阻止张小曼。
  张姨接口道:“我不舒服,最近只吃素。”
  我看着那些肉,又看了看张姨,第一次有了害怕的感觉。之前我一直不敢肯定林盏已经死了,因为我觉得张姨不是那样的人,但现在我觉得我并不了解张姨。也许张姨和我想象的不一样,如果这些肉真的是林盏的,张姨明知道这是人肉,还做成菜肴给我吃,并且不阻止自己的女儿,这是多么变态。
  “你吃啊。”张姨看着我的眼神很微妙,我总感觉她知道了什么。
  我看着张小曼吃得津津有味,这才长出一口气,吃了一块肉。但在吃过晚饭后,我就跑到了卫生间催吐,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没等我说话,继母气急败坏地说:“我闺女失联了一天,你做这一大桌子肉是什么意思?”继母对张姨发火,“以前老颜把你当家人,允许你一起吃饭,以后你和你闺女都别想上桌。”
  听了继母的话,张小曼低下头,用怨恨地目光盯着桌面。
  我回家几天,这顿晚饭最特别。张小曼和继母很不愉快,我则提心吊胆,张姨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就在我准备报警时,张姨竟然出现在了我的房间门前。
  “你在干什么?”张姨直视我的眼睛。
  该死,忘记关门了!我想随便编个借口,但紧张让我结巴。
  张姨继续说:“要不然你今晚离开这里吧,回学校去。”我有些糊涂,为什么张姨叫我回来,又叫我离开?她是不是觉得我离开了,她会更方便处理尸体?想到此,我稍微松了一口气,这至少说明张姨并不想伤害我。
  没等我说话,张小曼突然出现在张姨身后。张小曼挽住张姨的胳膊,笑着看着我:“妈,你跟小宇哥说什么呢?”   “没……没什么……”张姨低下头,没有继续说话,直接转身离开了。
  “小宇哥,你早点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家可热闹了。有人要报警呢。”张小曼离开之前提醒我。
  这晚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很累,整个人都有一种昏昏沉沉的感觉。我终于挺不住了,衣服也没脱,直接倒在床上休息。那晚我有一种中毒的感觉,迷迷糊糊中,我听到了开门声。而后我聽到了脚步声,我感觉有人站在了我的床头,我费力睁开眼,但却只能勉强将眼皮抬起一条缝。但即使如此,我还是看清了我眼前的东西——那是一把刀。
  求生的本能让我睡意全无,但我依旧不太清醒。我想睁开眼爬起来,但却做不到。就在我以为自己要被杀死时,那把刀从我眼前消失了,紧接着我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再然后我听到了脚步声和关门声。
  翌日。
  继母再次报案。
  警察早早地来到我家,跟着警察一起来的还有那个讨人厌的女人。
  我们一家人坐在客厅,配合警察问话。期间我一直观察继母的表情。我怀疑昨晚那个潜入我房间想要用刀伤害我的人是继母。
  继母哭诉完,目光落到我身上:“就是他!我的继子!我女儿失踪之前跟他发生过口角,他还说不会放过我女儿!我怀疑是他把我女儿藏起来了,他甚至可能害死了我女儿。你们快去调查他。”
  “我可没有说那句话。”
  警察看了我一眼,提醒道:“现在只能确定你女儿失踪,我们没有权利去搜房啊。”
  我抢在继母继续说话之前说:“她一直怀疑是我把林盏藏起来的,昨晚她还拿着刀进了我的房间,她想杀了我。”
  继母怒道:“你少血口喷人!昨晚我根本就没在家,我找了一群人在外面找林盏。”
  听了继母的话我愣住了,虽然我昨晚甚至不清醒,但我很确定我看到了一把刀。那个走进我房间的人不是继母又是谁?我的转过头,目光落到了张姨身上,虽然张姨曾经劝我离开,但这能说明她不想害我吗?也许当时我答应她,她就会立刻动手。
  此时此刻,张姨也跟我对视。
  看着她冷漠的眼神,我想到昨晚我要报警时,张姨突然出现在了我门前,也许当时她的出现并非偶然。
  我看着面前的警察,意识到这是我报警的难得机会。
  我立刻站起来,看着警察缓缓道:“我知道林盏在哪里。”
  张姨的目光在这一刻变得复杂。
  我指着张姨:“我看见她打晕了林盏,然后我就不知道林盏的去向了。”顿了顿,“证据就在我的笔记本电脑里,我用针孔摄像头录下来了。”
  我和张姨对视,彼此在目光中交流着信息。我的耳边传来继母的叫骂声和哭声,就在我回过神时,那个讨人厌的中年妇女突然怪叫着从楼上跑了下来,她一边叫着一边大喊“有死人。”而后她疯了一样冲了出去。
  警察在清洁间里找到了被张姨藏起来的林盏的尸体。
  张姨被带走后,继母和我也跟着去了警局。在回来的路上,继母一边哭一边恶狠狠地对我说:“你早就知道林盏被那个女人打晕了,为什么当时没阻止她?为什么第二天你也没有报警?你的心真狠呐。”
  我没有心思听继母抱怨,此时我只是在庆幸林盏的尸体是完整的,这就代表昨晚我吃下去的不是人肉。同时我还在庆幸,我及时报了警,张姨被抓了起来。
  回来的路上,我又一次碰到了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突然从暗处冲出来拉住我,而后疯疯癫癫地说:“快离开那个房子!那个房子有死人啊!”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那个死人就是林盏。
  “别进去!好恐怖!”
  我没有理会那个女人。
  回了家。我和张小曼坐在我的房间里,沉默不语。
  “你会怪我举报了张姨吗?”半晌,我才开口问。
  张小曼摇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妈妈做了坏事,就应该承担责任。”
  最初,我还以为张姨杀了林盏是因为我,但得知是张姨想要杀我时,我才知道张姨之所以杀了林盏,只是想要将林盏的死嫁祸给我。
  是了,张姨被逮捕后,直接交代了犯罪动机。
  她说继母和林盏都不是好人,所以该死。她说我愧为人子,所以也该死。在感叹她对我父亲的忠诚的同时,我也觉得她很可怜,我实在无法理解张姨的所作所为。
  “你真的不会怪我吗?以后你连妈妈都没有了。”我有些愧疚地对张小曼说。
  张小曼继续道:“我不仅不会怪你,我还要帮你。”紧接着,张小曼将她以前录到的继母给父亲的粥里下药的视频给我看,而后又将继母藏亚硝酸钠的地方告诉了我。
  当晚,警察再次来到我的家,带走了继母。与此同时,他们也发现了父亲的尸体。
  是了,为了坐实继母的罪行,他们想要向父亲取证。但他们却发现了父亲的尸体。诡异的事,那些警察推开门时,父亲的尸体已经腐烂发臭了。据法医说,父亲的死亡时间已经有一周了。
  这让我很惊讶,毕竟我才在家住了四夜,我几乎每晚都会和父亲对话。虽然这件事情很诡异,但我却不知道怎么和警察说。不想被当成神经病的我选择缄口不言。
  父亲的尸体出殡后,我没有辞退张小曼。
  把她当成亲妹妹的我拜托她照顾我家的房子,而我则继续回去上学。
  一个月之后,张姨和继母相继被判了刑,在她们被移送到监狱之前,我去看了她们。
  “小宇,你父亲真的很爱你,他一直希望得到你的原谅,现在他死了,你还不肯原谅他吗?”张姨果然对我父亲忠诚,即使她落到这样的下场,她还在劝说我原谅父亲。
  我没有说话,直接离开,去见了继母。
  继母看着我,沉默了半天而后冷笑道:“我们都被骗了。”
  “什么?”我不明白。
  “那些亚硝酸盐,是张小曼给我的,她说那是壮阳药。我只给你父亲试了一次,我发现那根本不管用后,我就没有再用。我中计了,你也中计了。”继母的话让我喘不过气。
  继母继续说:“我这样告诉警察,警察去问话时,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她根本不像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如果你不信我刚才说的话,你就去问问张小曼。”
  和继母告别后,我直接回了家。
  但我却被一个女人拦在了家门外。
  “你是谁?”我们同时问对方。
  “我是这家的保姆,你怎么能随便进别人家。”那个自称是保姆的人说。
  “我是这家的主人。”
  保姆冷笑一声:“张小姐才是这家的主人,你看看你穿的这个样子,你说自己是这栋别墅的主人你信吗?”
  我听着她的话,看着穿着公主裙站在三楼窗前的张小曼,想起了继母的话。
  原来继母从来不曾想过害人,她只是想把我赶走。张姨也一直都是好人,唯一的坏人就是我最信任的张小曼。张小曼一直有个公主梦,她不想一辈子都给别人干活,甚至连学都上不了。张姨觉得愧对自己的女儿张小曼,在张小曼的逼迫下干出那些坏事。张姨原本是想要杀死林盏然后嫁祸给我,但张小曼却从我的那句话中猜出了我知道了一些事。张小曼决定干脆杀了我,然后再杀了继母,她们可以鸠占鹊巢,到时候再想办法。但奇怪的事在那晚发生了,张小曼在动手之前,被突然从病床上站起来的父亲阻止了。
  继母最终无罪释放,张小曼和张姨都受到了法律的制裁。
  我看着那个到处和别人说我家闹鬼的妇女,想到了她那几次对我说的话,那个妇女看见的死人并非林盏,而是我的父亲。父亲早就死了,他为了得到我的原谅,将我叫了回来。但固执的我却始终不肯原谅他。父亲即使是死了,还能够保护我,但我呢?
  此刻,我站在父亲的墓碑前泪流满面,我跪在地上,哽咽着和父亲说了一声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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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多喜还记得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父母感情尚好,一家三口坐火车去北京玩。  那是将近三十个小时的绿皮火车。  开始她是兴奋的,被这庞然大物所征服,像每个接触新事物的孩子,热情、满足、上蹿下跳。  后來她开始有些倦怠,蜷在逼仄的空间里翻来覆去。之前的幸福好像越来越少,疲惫和难受却水涨船高。第一次她发现旅途像鸡肋。她还学会了一个词,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就叫进退维谷。  列车快到终点站时,乘务员过来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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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思一巴掌拍在我后背的时候,我的嚎叫声足以引起三米外同学们的侧目。她不顾大庭广众直接掀开我衣领一角,看见里面硕大的紫红色罐印惊呼:“苏清,我不过是要给你介绍对象而已,用得着换张皮吗?”  我没好气地拍开她。自从我妈的退休生涯开始倒计时,她就在无数个苦闷的时间里潜心研究日后娱乐方式。广场舞被我们一致否决,麻将这个国粹她也不怎么喜欢,几经兜转终于找到养生这条中老年人挚爱道路。至此以后,她全然不遵守医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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