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三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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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者
  金伊还在热恋时,就和方科之间有了“第三者”,这“第三者”比金伊进入方科生活还要早三年,那是条白毛小狗,半米长度,名叫欢欢。
  起初金伊跟方科恋爱时,极少住在他家,没意识到欢欢存在的意义,不就是条狗嘛,可当她正式嫁入方家后,她发现,这狗招人烦的程度不亚于婆婆大人。
  结婚那天,金伊身穿婚纱进入方家,欢欢冷不丁咬住她的婚纱裙摆不放,方科怜爱地拍它:“宝贝松口,哥哥娶了姐姐一样爱你。”
  那口吻那神态,像对情人对孩子,后来方科说欢欢不习惯外人进来,在吃醋呢。
  之后,金伊越来越发现欢欢存在的麻烦,和方科在沙发上看电视,欢欢会晃着尾巴来撒娇,方科把它搂在怀里、抱在胸前,把正牌夫人冷落一边。金伊在厨房正手忙脚乱,欢欢过来在脚下乱蹭,害得她差点掀了锅。
  最可恶的是,有时忘了关卧室门,小夫妻正在亲热,欢欢也会进来捣蛋一把,弄得金伊兴趣全无、一身鸡皮疙瘩。欢欢喜欢的只有方科,只对他一人摆尾撒娇,而对女主人基本视而不见。
  忍了一个多月,金伊跟方科摊牌:“把狗要么送人、要么卖了。”
  方科眼睛一瞪:“那怎么行?欢欢跟我四年了,我们相依为命,谁也离不开谁,人有感情,动物也有感情,它那么可爱,不哭不闹、不抓不咬,自己会上厕所,哪里招惹你了?”
  总不能跟条狗吃醋吧,实际上,金伊真的在吃醋,方科对狗的宠爱超过了对她这个大活人,精心选购狗粮、每周给它洗澡、傍晚领它遛弯、定期去宠物店体检。有一次欢欢无精打采,方科用金伊正在用的体温计给它量体温,晚上怕它又闹病,还把它抱到床上一起睡,害得金伊睡到了小卧室。
  而且欢欢还是条母狗,方科不会是变态恋狗癖吧?
  金伊绞尽脑计,一直算计着把这“第三者”弄走,小夫妻的二人世界除了孩子,绝不容许其他人插入,哪怕它只是个牲畜。
  要它还是要我
  金伊别有用心地搜罗了关于狗咬人伤人、得狂犬病的杂志报纸给方科看,方科不屑一顾:“中国人口十三亿,作奸犯科的能有几个?而且欢欢不是凶悍的品种,我们又那么疼它,它怎么会咬我们呢?”
  看样子如果真要方科在狗和她之间选择,没准方科会选择欢欢。
  这个小区和方科的朋友圈子里,养宠物的人很多,有的养鸟、养猫,多半是养狗,在人情越来越淡漠、压力越来越大的城市,养条思想简单、不会说话、不会背叛的宠物狗,被很多人接纳。小区附近有三家宠物店,饮食、洗涤、美容、治病、健身一条龙服务,自己生的宝贝享受的待遇也不过如此。
  方科有个朋友住着大别墅,养了三条长一米的混血狼狗,不套链子像人一样到处乱窜,金伊去了一次,吓得再也不敢去第二回了,方科说:“不怪我朋友爱狗,他家里的家当全靠这三条狗看着,前几年他不慎掉落河里,岸上的人都无动于衷,是他的狗不顾生命危险冲下去救了他,要是人,会这样不顾一切吗?”
  关于狗的义举,金伊听了不少,可关于狗的劣迹,她也听得心惊胆战,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
  为了方科,金伊本来是能忍忍的,可后来发生了两件事,逼得她再次强烈声明要赶欢欢走。
  一小区里一家的宠物狗发疯,咬了孩子的大腿,幸好那是女孩,要是男孩咬掉命根子那还得了?狗毕竟是牲畜,谁也不知道哪天会兽性大发。还有就是那天金伊在家里做图纸,欢欢东窜西跳打翻咖啡杯,把她辛苦画了三天的图纸泼成了地图。
  宠物的危害不再是新闻,而都活生生发生在眼前,金伊态度坚决地跟方科谈判:“要么它走,要么我走。”
  方科差点声泪俱下,讲起欢欢与他的难忘往事:四年前,方科失恋加失业,情绪一度低迷,欢欢是邻居搬家留下的孤儿,当时才一个多月。在那段最灰暗的日子里,一人一狗相依为命,一起靠吃方便面度日。后来方科找到新工作,由于忙,曾把欢欢送给朋友,结果没几天它自己回来了,守在门口怎样也不肯离开。
  方科感慨地说:“狗不嫌家贫,我朋友家大鱼大肉,可欢欢宁愿和我粗茶淡饭,我忘不掉那段苦日子,欢欢是我共患难的朋友亲人。”
  金伊又给噎回来了,她怎么没看出来欢欢这么好呢?不过一条白吃白喝、连老鼠都不会捉的小狗罢了。
  正室与小三的正面交锋
  树欲静而风不止,没过多久,欢欢又成了两人大吵的导火索。
  那天,方科加夜班,招呼金伊照顾家里,家里除了他们就欢欢,不就是照顾它吗?
  金伊接到电话出去和朋友嗨歌了,哪知家里的狗粮吃完,饥饿的欢欢从窗户跳下去找食吃,幸好狗身体轻,翻个身晃晃尾巴就站起来了,这一幕正好让爱养宠物的邻居看到,她打电话向方科添油加醋地告状。
  等金伊一摇三晃地回来,方科抱着欢欢眼睛冒火,一通关于责任心、爱心、狗和人谁重要的争吵铺天盖地拉开帷幕。
  可恼的是,欢欢可怜兮兮缩在男主人怀里,呜呜地叫,一副可怜样,这不跟诱惑男人斗正室的小三一个德性吗?金伊扔下一句:“有它在,我过不下去了!”
  金伊一气之下跑回了娘家,母亲得知小夫妻的矛盾就是一条狗,啼笑皆非:“我当什么呢,市场上随便就能买一条的狗嘛,把它卖人送人都行啊。”
  如果欢欢真能拿金钱衡量,事情就不这么难办了。六岁的小侄女眨巴眼睛:“小狗其实是个美女,她化成狗精了。”
  婚姻绝不是两个人的事,婆婆难斗、小姑难斗、妯娌难斗、丈夫的旧情人女下属难斗,没想到一条宠物狗也让人大伤脑筋。
  僵持了一个星期,方科主动打电话求和,他说:“我会想办法安置欢欢的,你就可怜可怜它吧,我目前还没找到合适的买家。”
  金伊哼唧几句回了家,临走前母亲交待:“学会和狗狗和平共处,免得伤了夫妻感情,万一他找个有共同宠物爱好的女人就不好了。”
  金伊觉得母亲说得有理,于是慢慢学乖了,给欢欢买了狗粮,跟方科学习给小狗洗澡,方科感激不已,对她的爱护迅速升华。其实他不知道,老婆是口蜜腹剑另有打算,正在盘算怎么把欢欢送人呢。   亲自打理了几天欢欢,这狗儿极通灵性,不再冷落金伊,也向她撒欢晃尾巴了。金伊发现:打理这狗不比养个孩子少心思,除了它不用上学、不用说话外,吃的喝的、打针吃药都是钱。
  老婆回来了,方科要把欢欢送人的话就忘到了九霄云外。金伊暗地打听,暂时没有合适的,曾联系到一家,亲自去他家一看,穷兮兮的窗户都漏风,沙发上恐怖地铺了张疑似狗皮的毯子,金伊害怕着回来了,送给这家不是羊入虎口吗?欢欢要送给能爱护它,还不用它吃苦的好人家。
  亲人
  慢慢地,金伊习惯了与欢欢相处。这时她怀孕了,在网上查询:家有宠物的孩子多得蛔虫病、传染病、呼吸道疾病,更有恶狗伤孩的危险。
  一切以孩子为重,金伊再次跟方科商量将欢欢送人,方科专门在网上查阅了孕妇儿童如何与宠物相处、如何养好健康宠物的知识,并贴来许多人的成功范例,说:“我们每天都处在污染中,大气污染、装修污染、辐射污染,怎么就要排斥宠物呢?这么多孩子都能和宠物和谐相处,我们掌握科学的方法,也可以。”
  斗了近一年,金伊总以失败告终。欢欢大约是听到主人要送走它的话了,呜呜地躲到一边茶饭不思,看得金伊挺难过,相处快一年了,多少有些舍不得。
  年底,金伊和方科的母校拆迁,很多同学故地重游做最后的纪念,看着那熟悉的旧日风景,金伊百感交集,方科不失时机地说:“对卉木无情物,人都会有感情,宠物朝夕相处了四五年,更会有感情的,宠物虽然不是人,但也是有灵性的。”
  金伊瞪他一眼:“反正你就是有理,你的宝贝狗比你孩子都重要。”
  怀孕四个月时,方科外出学习一个月,他专门交待:“不能把欢欢送人了,回来我要给它称重,少了一两我都要找你麻烦。”
  家里,现在除了金伊就是欢欢了,寂静的夜里,欢欢摇着尾巴在女主人身边窜来窜去,它会叼鞋子捡报纸、翻跟头打滚,还会装醉汉,有它陪伴,金伊忘掉了孤独黑夜。
  方科回来还真给欢欢称重了,没轻,还重了几百克,老婆功劳不小。
  方科说:“我这回出差遇到了老朋友,他父亲去世,想给他妈找条狗陪伴,他家境不错,老太太人也和善,欢欢不会吃亏的。”
  金伊眼一瞪:“欢欢和我们相依为命,谁也离不开谁,人有感情,动物也有感情,它那么可爱,不哭不闹、不抓不咬,自己会上厕所,哪里招惹你了?”这话原本是方科说的,这回换成金伊说了。
  金伊不但扛上照顾欢欢的重任,还着力给它找对象。欢欢毫无悬念巩固了自己的地位,不再是“第三者”,而是亲人了。当然,关于怎么让宠物跟孩子和谐相处、健康成长,金伊还有一大堆需要研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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