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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没有遇见丛飞之前,你们肯定想不到我是一名沿街流浪的乞丐,是丛飞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让我从社会的累赘变成了对社会有用的人,是他支撑起我残缺的人生,给了我生命的支点!
1968年8月6日,我出生于湖南省汉寿县城关镇一户贫困的家庭,母亲生了我们6个孩子,家境极端困苦,未满周岁时,我患上了一种让我终身痛苦的病——小儿麻痹症,后来虽经多方医治但效果不大,最终落下了终身双腿残疾的命运。
20岁的时候,母亲说:“我总不能养你一辈子,你总得有自己的安身立命之本吧!”于是,倔强的我和几个朋友去了海南,因为一无所长,我们只能在那里靠乞讨过日子,靠吃别人的残汤剩饭维持生活。这样在海南生活了两年,我又和几个残疾朋友背着把破吉他和二胡,去了广州火车站卖唱。白天黑夜都蜷缩在街头巷尾,就这样过一日算一日,流落在大城市的街头。父母不管我,兄弟们嫌弃我,我像极了一首歌里唱的“我是一支小小、小小鸟,想飞却怎么样也飞不高”。那时我对生活完全丧失了希望。
1997年3月,我的生命出现了重大的转折。丛飞来到我们县工人文化宫为希望工程义演。在演出开幕之前,他发现了坐在大门台阶上显得有些落寞和特别的我,从别人口中知道我年近三十却只读过小学三年级,但对文学充满浓厚的兴趣,做梦都想成为一名作家。丛飞对我说“你的理想不错,但要实现作家梦,仅有小学三年级的文化还远远不够,你应该多读书,提高你的知识文化水平。”于是他在演出开幕之前和我攀谈起来,仔细询问我的生活情况,流露出关切的眼神。他对我说,他要帮助我实现读书的梦想。当晚,他真的背着我走上舞台,慷慨地当着台下几千观众的面将27000元演出费用全部捐给了我。他对我说:拿着吧,我这些天走了几个城市,演出费就这些,两万七,都给你吧。当时我激动得语无伦次,双手捧着钱发抖。仿佛是梦中的奇遇,又像是天方夜谭里的故事,我呆呆的瞅着这笔钱,火烫似的小心翼翼捧着,然后又突然紧紧抱住这笔钱泪眼婆娑地望着丛飞,望着这位从天而降的恩人,然后大把大把地抹着眼泪,呜呜哭出声来。晚会散了,丛飞又背着我走向他下榻的宾馆,他要我通过自学,慢慢取得大学文凭。并承诺要继续给我支助。面对这样一个从天而降的恩人,我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泪水挂满了我的脸庞!从那一刻起,我懂得了人性的善良与美好!我看到了生活的曙光,我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默念着丛飞的名字!并决心用我积极的人生态度来回报恩人对我的关爱。
丛飞演出完要离开我们的县城了,临走的头天晚上,我认真地把自己清洗了一遍,还理了发,换了一套新衣服。夜晚,丛飞用轮椅推着我在大街上漫步,那天我记得非常清楚,天空中挂满了闪烁的星星,三月的春风温情地吹拂在我的脸上。路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我们两个人。后来他们看清了穿白色西装的就是昨天晚上的青年歌手,于是纷纷跑上来求他签名留念,丛飞微笑着满足路人的要求。丛飞鼓励我学习张海迪,贝多芬,推心置腹地与我畅谈理想和人生。他对我说:“你不是要当作家,要读书吗?我看得出来你很有聪明才智,今后咱们俩就是好兄弟了,这年头,要读咱就读高档的,不读大专读大本!你下决心好好自学,然后参加成人高考,一定要拿到大学文凭!放心,今后你的学费和生活费,我全包了。”
第二天早晨,我流着泪水摇着轮椅挥手送走了恩人丛飞,临走的时候,丛飞还把他的手机号码告诉了我,要我始终与他保持联系,并再次鼓励我挺直身子堂堂正正地做人。
同年8月,我拿着丛飞给我的钱报考了汉语言文学电大本科。
开始自学汉语言文学各科课程,我以十倍于健全人的毅力,拼命地背着写着练着,凭着粗浅的基础,我在三年多时间内自学完了汉语言文学全部课程。我由此看见了久违的阳光。
2000年3月,丛飞又受邀参加常德桃花节的开幕仪式,他向我们县的政府办张主任打听我的情况,并再次将1余万演出费用委托张主任转交给我,并嘱咐要我坚持读书自学,不能半途而废!
2002年6月,丛飞接受常德市百家歌厅的邀请,来常德进行为期3天的客串演出,丛飞到常德后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我,让我来看他的演出,安排了宾馆,让我陪他在常德住3天。还给我介绍认识了外国艺术家博比肯,在这3天里,丛飞对我嘘寒问暖。仔细过问我的生活和学习情况。此时我流露出自学太艰难了,不想再坚持下去了的念头。丛飞谆谆教导我做什么事情要有始有终,并给我列举了很多艺术家刻苦学艺的故事。当时我们常德电视台知道了丛飞长期支助我读书的事迹后,还特地赶来录制了新闻。
2003年7月,我顺利拿到了汉语言文学本科学历,当我把这一消息打电话告诉给远在贵州参加义演的丛飞时,他正在台上演出。演出完丛飞给我回了电话,他高兴得像自己获了什么奖似的,问这问那,打完电话,我看了一下通话时间,2小时15分。第二天,他又给我汇来了25000元,说是让我找一个适合自己做的工作,或做一份小生意维持日常生活。
同年10月,因为我在文学创作上所取得的成绩,汉寿县委宣传部破格委任我为汉寿县文联《沧浪》杂志主编、汉寿县作家协会常务副主席。丛飞后来又鼓励我寻找自己的爱情,说残疾人不会比正常人差,你会寻找到自己美满的爱情的。我开始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属于我的另一半,过不多久,有一个名叫邱实的文学女青年说是特别喜欢我的文学作品,不顾家人的强烈反对,要与我结婚。同年12月,我欢天喜地的结婚了,拥有了自己的小家,当我把这消息告诉远在深圳的丛飞大哥时,他欢喜不已,当即给我汇来15000元钱,说是给我的贺礼,买些像样的家具,过日子要象模象样,不要太寒碜。
我先后在各报刊发表作品500多篇(首),加入了湖南省作家协会、湖南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中国民盟盟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还光荣地当选为县政协委员,和所有健全人一样参政议政了!我所主持的《沧浪》杂志也一天天发展壮大起来。
2005年春节,我在电话中得知丛飞的身体不好,多次打电话要他停止奔波,待身体调养好后再重返舞台,丛飞对我说不要紧,一点小病而已,我信以为真,总觉得他特别高大魁梧,尽管演出频繁,但也不至于有什么太严重的病!然而两个月后,我再次打丛飞的电话,不是关机就是无人接听,发了多少次短信也无回音,以前我俩每年至少要互发短信上千条,从未出现过这样的现象。我急得六神无主,猜测一定出了大事,5月30日我终于拔通了丛飞的电话,是丛飞的一个朋友接的,叫林艳,她告诉我丛飞患了胃癌。我的天地一下子塌了下来,四周一片黑暗,握着电话泪如泉涌!整整两天两夜,我一遍一遍地问苍天,为什么患病的不是我呢?我昼夜兼程带着两个他曾支助过的贫困孩子杨叶和邱慧还有我的儿子赶往深圳人民医院,看望我的恩人丛飞!见到他之后我无法控制自己的热泪,伏在他病床上哭得不省人事。
以前那么健壮的恩人现在瘦得不成人样,嗓子也沙哑得说不出话来。我把自己由大众文艺出版社新出的书《笔谈创作》送给了他,他看到我的成长和进步,在病床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高兴地对我竖起了大拇指。我多次提出要给点钱他治病,他都严词拒绝。想来想去,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来,我只好仿效丛飞,也在我们县支助6名贫困孩子读书,以此来报答恩人丛飞对我的帮助,丛飞知道后孩子般地笑了。他请身边的朋友给我跟两个孩子安排住处,说我们第一次来深圳,让我们好好逛逛。说罢,又要妻子邢丹拿出1万多元现金,递给我说,你的身体这个样子, 现在又拖家带口的,资助6个学生很不容易的,把这点钱带回去宽绰宽绰吧。
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来探望丛飞,丛飞还会给我钱,我猛摇一下轮椅从病床边退开,激动地说,飞哥,你病成这样子,这些年光顾资助别人,自己连看病的钱都拿不起,我怎么还要你的钱?不要不要坚决不要,你留着看病吧。僵持了很长时间,他火了,啪地把钱拍在床上说,你不知道我什么脾气啊,我说给你的,你必须拿着,要不咱们的交情就断了!我蒙面大哭,飞哥,这是你的救命钱啊!你病成这个样子,我还拿你的钱,我是人吗?一旁的邢丹和丛飞的父母都劝我说:“拿着吧,拿着吧,丛飞刚动完手术,你别让他着急了,伤口会裂开……就这样,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到此时,丛飞已经给了我8万余元的资助,可以这么说,没有丛飞,这个世界上早已没有我了。
阿基米德说:给我一个支点我能撬动整个地球!丛飞是我倾斜的人生历程里强有力的支点,他不仅支撑起了我生活的天空,帮助我走出了困境,而且还支起了我精神的天空。
2005年9月,我从深圳探望丛飞回来,发现自己大便中带有隐血,便到县医院做了检查。结果是得了结肠癌,当月做了手术切除后又到长沙省肿瘤医院,做了两个月的化疗,丛飞于12月28日沙哑着嗓子给我打来电话,寻问我的病情和医疗费用,说是要给我些钱看病用。最后还发来短信说:不要怕,我们兄弟共同抗争。
2006年4月20日晚11点半,贵州省的学生罗燕艳给我打来电话说:丛飞爸爸死了,你知道吗?我如雷轰顶,我无法相信这突变的事实。丛飞他怎么就离去了,他的大恩大德我丝毫未报呀。我哭了三天三夜,哭干了眼泪。妻子陪着我流泪,儿子也陪着我流泪,一家人抱头痛哭。4月22日清晨,我神色凄然,心情沉重地离开家乡去深圳赶赴丛飞的追悼会,我在他的遗体前长跪不起,泣不成声,用脑撞地。那几天我精神恍惚,我不相信丛飞已经死了,他只是去了一个更遥远的城市,为需要他的孩子们演出去了。
在这物化了的社会里,是丛飞的善良让我懂得了真情的可贵。肢体残缺的我在丛飞的感召下也愿为构建和谐社会贡献自己微薄力量。我愿接过丛飞的爱心接力棒,在我人生的舞台上把爱心进行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