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解救新兴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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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兴市场不能抵挡经济全球性衰退的狂澜,IMF作用凸显但资源有限
  
  金融危机发展至今,已经成为彻头彻尾的全球风暴。本在远观美欧危情的新兴市场国家,猛然发现战火已经蔓延到自己身上;打起精神从速自救之余,难免有几分沮丧。
  一二十年来,拉美、亚洲的新兴市场经济体经历了不少金融危机,也吸取了好些教训:有的学会了多攒外汇好挡灾;有的学会了量入为出少借债;有的学会了看好国门别让资本说走就走;有的学会了汇率安排要稳定也要灵活。但是,没有一个国家能抵挡经济全球性衰退的狂澜。
  
  四面楚歌声
  
  世界经济中心的美欧日三极全面衰退,所有新兴市场都难以幸免,对此已经不容有任何侥幸;出口依赖度越大的国家麻烦越大,甚至不得不面临一场痛苦的转型。
  能源和原材料的出口国还受另一重打击,也就是大宗商品价格的急剧下降。经济放慢导致的需求走弱,加上美元止跌回升打消了投机能源与原材料的动力,两大因素共同作用下,国际油价已从7月中旬的历史峰值下跌过半。上半年,俄罗斯、中东产油国、南美的巴西等国还因大宗商品价格节节攀升笑看收入渐丰,如今迎来当头一棒;不仅出口急剧收缩拉低币值,这些重要板块的业绩恶化也拖累了各自的国内股市。
  但这些影响对于长时间经济高速增长、收支状况良好的新兴市场国家,或许都是可以承受的,相比之下,资本流动的威力更为可怕。9月中旬雷曼兄弟破产直接导致货币市场共同基金跌破面值,又惊又恐的投资者连忙转向国债“安全港”,货币市场交易停滞。而“雷曼都倒了,还有谁没可能”的怀疑情绪,则是信贷活动的最大“杀手”,各银行囤储惜贷,惟恐损失扩大。即使美欧各国政府宣布各种“救市”措施、央行连续发力注入流动性,信贷活动仍未完全解冻。
  


  发达国家本国之内的融资都如此困难,那些颇为依赖外部融资的新兴市场,更是有“断炊”之虞。这包括,经常账户有赤字、本国外汇储备又不足,需从外部融资补充的国家(最为突出的是波罗的海三国);负有大量外债特别是一年内需要偿还的短期外债的国家(如韩国一年内需偿外债已接近其外汇储备);外资银行占本国银行系统重要份额且在本国开展大量外币业务的国家(典型如匈牙利,已经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贷款)等。
  风险还可能扩大。美欧经济衰退之势已成,房价跌势未稳,金融机构损失仍可能扩大。那些活跃于全球市场的对冲基金,也需要全面进行减杠杆化操作,从各新兴市场撤回资金以备客户赎回要求。这意味着,新兴市场国家亟需找到一个资金渠道来弥补这些外资撤出产生的亏空。
  
  国际大救援
  
  外汇储备较为雄厚的新兴市场国家,如韩国、俄罗斯,已经动用本国外汇储备,来解本国金融系统对外币流动性的燃眉之急。但还有很多国家,特别是小国,则没有这种能力。
  在这场金融危机中,这些面临融资困境的新兴市场经济体显得颇为“无辜”。与以前它们所经历的危机不同,这次的问题不在于它们本国银行经营不善或是财政亏空,大部分国家的经济和金融运行并无明显问题(虽然可能有不稳定因素潜伏),却无奈地受制于中心国家的流动性压力。它们需要外力拉一把, 过这趟“浑水”。
  谁有责任来帮助它们?人们很自然会想到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那个一度扮演发展中国家金融危机“灭火队”角色的国际机构。但IMF形象并不佳,亚洲金融危机后它向韩国等亚洲国家提供贷款,附之以苛刻的改革条件,任何一国政府也不愿在这么多金融和货币问题上受制于人。而且,一旦申请IMF的贷款,就等于是向世人宣称本国金融状况恶化,有可能又吓走一批外资。正因如此,本次危机中第一个无力支撑的国家冰岛,一度对IMF的贷款非常犹豫,甚至曾向俄罗斯政府求援。
  为此,IMF在10月29日宣布设立了“短期流动性贷款机制”(SLF),为那些“宏观政策记录良好,只是短期流动性出现问题”的国家提供迅速贷款,且不附带传统贷款计划中那些政策改革条件。“特殊时期需要特殊应对”,IMF总裁斯特劳斯-卡恩在声明中说。
  IMF所能提供的贷款总额约为2500亿美元。目前,冰岛、匈牙利和乌克兰已分别获得了21亿、157亿和164亿美元的贷款承诺。此外,巴基斯坦和白俄罗斯的贷款申请也在商谈之中。
  但2500亿美元能够满足救助新兴市场国家的需要吗?有分析估计,若危机深化,新兴市场可能需要1万亿美元以上的资金。可见,在这场重大危机面前,IMF本身的力量远不可称雄厚。
  10月30日,美联储宣布向韩国、新加坡、墨西哥、巴西四国央行各提供300亿美元的“货币互换”(currency swap),帮助这些新兴市场国家稳定金融信心。这是美联储这次危机以来首次向发达国家以外的央行提供这种货币互换,选择了这四个在东亚、东南亚、拉美具有代表意义的新兴市场国家,一定程度上也是一种南北协力、共渡难关的宣誓。
  而欧盟则无疑对救助那些对西欧国家金融依赖度很大、风险也较突出的中东欧国家负有更大责任。相比之下,几个欧洲大国的领导人似乎更希望IMF能够主导这种救助,并呼吁中国、海湾产油国等握有巨额外汇储备的国家能够为IMF提供更多的资金来源。11月1日-4日,英国首相布朗出访沙特阿拉伯、卡塔尔和阿联酋等海湾产油国进行游说,据称还与中国总理温家宝进行了电话交谈。有报道称,卡塔尔和阿联酋都有接受布朗建议的意向。
  欧盟国家领导人对IMF如此倚重,原因也许包括资源有限的欧洲央行在提供流动性资金的能力上远比不上美联储。但很明显,在这次危机处理中尤为活跃的英法两国,都很希望借此机会改革现有国际金融货币体系,也就包括对1944年建立的、确立了美元世界货币地位的布雷顿森林体系,及其框架下的IMF等国际金融机构的改革。
  因此,在11月15日20国集团元首前往华盛顿召开金融危机特别峰会之前,布朗和法国总统萨科齐积极行动,要提高这些在世界经济中地位举足轻重的新兴市场国家在IMF的发言权,其用意昭然。“从亚欧峰会结束以来,萨科齐和胡锦涛几乎每天都保持通话。”法国驻华大使苏和曾这样对记者描述两国高层近来的密切接触。
  
  世界看中国
  
  中国,被认为是大经济体中受冲击最小、政策应对空间最大的。经济多年的高速增长、资本管制严格、经常账户与资本账户双顺差、外债水平低等,都是中国能将国际金融动荡御于门外的有利条件。中国居世界之首的1.9万亿美元外汇储备,更被视为一笔不可忽视的资源。中国应利用自己的巨额外汇储备帮助解决这场全球危机,不仅是布朗、萨科齐的观点,《财经》记者采访过的一些国外学者和金融界人士也持此看法。
  这笔巨额的外汇储备的含义相当复杂。保有相对较高的外汇储备对抵御外部冲击有很大作用,这是中国从多次危机中得到的经验。但经过多年经常与资本账户双顺差的积累,这样庞大的外汇储备如何管理成为一个很严峻的问题。特别从2005年7月汇改到今年7月期间人民币保持了相对较快升值,主要以美元资产持有的外汇储备如何保值成为关注焦点。2007年9月成立的主权财富基金中国投资公司,开场的几笔投资结果不如人意,也引来不少非议。
  自金融危机恶化,不少国际著名金融机构股价跌至罕见低点;它们对于资金的渴求,有如久旱者之于甘霖。国内也有不少关于中国是否应该在这个时候“抄底”的争论。一个较被认可的看法是,若以主权财富基金的形式注资金融机构,恐怕过于敏感,会遭美国政府拒绝。不过,《财经》记者曾问英国伦敦政治经济学院院长、英国金融服务管理局(FSA)前主席霍华德·戴维斯,这种时刻,英国政府会不会接受中国资本入股英国银行?戴维斯很肯定地回答,会的。“就像苏格兰皇家银行购买过中国银行的股份,也许下一次可以反过来。”他说。
  需要注意的是,中国的外汇储备账面上虽有1.9万亿美元之巨,但到底有多少比例是属于流动性高且可以直接动用而不至于影响国际资产市场价格的,目前不得而知。这些外汇储备很可能绝大部分是美国国债等以外国货币计价的资产。由于中国国家外汇管理局未明确公布外汇储备的具体组成,所以无法确定1.9万亿美元外汇储备中,现金、有价证券和其他资产各占多大比例,从而难以确知其流动性程度。可以猜测的是,至少每月的增量部分是可以直接动用而无需变现的。从央行公布的货币当局资产负债表中可粗略估计每月新增外汇量,如2008年9月比8月“外汇”一项新增3600亿元人民币,约500亿美元。
  如果说发达国家有能力调动足够的政府或民间资本来解决危机的话,这对新兴市场可能是另外一回事。目前的阶段,许多新兴市场由于对外部依赖性过大,亟需外币流动性(当然主要是美元或欧元等储备货币)应急。如果没有外援,这是他们自己无法做到的。能帮他们的,只有这些储备货币的发行国,和中国这样的外汇储备充裕国。
  不少人认为,中国作为一个地位正在上升的大国,应该在这样的时刻有所担当。著名投资人士索罗斯曾对《财经》记者说,这对中国本身利益攸关,因为如果其他新兴市场小国撑不过这场危机,对经济全球化的打击,也会是对在经济全球化中获得了巨大利益的中国的打击。
  从另一个角度设想,美联储已经对四个新兴市场国家央行提供了1200亿美元贷款。危机爆发以来美联储已对金融系统注入了数以万亿计美元的流动性,引发了许多人对美联储“大印钞票”的担心。另外一种融资方式是发行国债,而美国国债恰恰是中国外汇储备中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美联储的注资能力,部分也来自于中国和其他购买了美国国债的国家。那么,美联储向其他国家央行放出的贷款中也应有中国的部分“贡献”。
  如果是这样,中国更可以直接以美元向一些新兴市场国家提供类似货币互换。据韩国联合通讯社11月4日消息,中韩两国央行正就一项将双方货币互换额度从现有的40亿美元扩大到100亿-300亿美元的协议进行磋商,且其中不仅有人民币、韩元,也包括美元的互换。
  而在10月24日-25日在北京举行的第七届亚欧首脑会议期间,也有消息透露中日韩三国和东盟十国将于2009年建立一个800亿美元的外汇储备库,作为危机时解决流动性困难之用。
  另外,匈牙利发展银行(MFB)11月4日在其网站上的一份声明中称,已经与中国国家开发银行签订了一项合作协议,未来将共同进行一些项目融资及发展信贷安排,但未透露具体金额。
  目前,中国政府还未明确表示是否会采取特别措施来援助其他新兴市场国家。不过,总理温家宝在10月25日亚欧首脑会议闭幕后的记者会上曾表示,在世界经济危机加剧蔓延的情况下,中国经济保持平稳较快发展就是对世界最大的贡献。从“中国需求”的角度看,的确,中国经济增长带来的能源、原材料、初级产品的需求,对许多出口国意义重大。
  但至于欧洲国家领导人提议的注资IMF是否会得到中国政府的认可,可能要到11月15日华盛顿峰会召开时才能明确。不过,不管中国是否会注资IMF并因此扩大配额和投票权,IMF的配额分配过时,不能反映许多新兴市场经济在当今世界经济中的比重是事实,故改革早已提上日程。目前,中国在IMF中的配额和投票权都不足4%,低于美、英、德、意、日等国。美国占有超过16%的配额和投票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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