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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黎当地牧民祖辈父亲是汉族、母亲是藏族的“汉裔人家”非常多,生活习惯与当地人无异。
当年的老拉里宗(今嘉黎镇一带),藏传佛教寺院、清真寺、关帝庙和谐并存。过藏历年时,藏汉伙伴们成群结队到每家每户“拜年”,用的也是汉语“拜年”和“恭喜發财”两句话。大户人家会给他们糖果,穷苦人家也得给你一把炒青稞。这年就过得心满意足。
当地文化名人嘎塔则是土生土长的藏族人,他是嘉黎县阿扎镇9村的一名普通牧民,祖祖辈辈生活在广袤的藏北草原。从14岁开始在外面修公路为家里挣些钱,一直到30岁,入赘当女婿,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7个孩子。40岁那年,嘎塔终于有了一些现金可以将从小就隐藏在内心的梦想付诸行动。他用5000块钱买了辆摩托车,骑着这辆摩托车几乎转遍了平均海拔在4500米以上的嘉黎县一万多平方公里、每平方公里仅2.38人的每个乡——夏玛乡、鸽群乡、尼屋乡、阿扎镇、嘉黎镇……这样行走了21年,采访了许多老人,收集了诸多民间传说、地方文化中关于山、水和人的传说。嘎塔发现,这些听似神奇的故事实际上是一套非常好的生态保护系统。
嘎塔带着人类学工作者白玛措穿山越岭,一路上,白玛措对嘎塔的经历大致有些了解,她惊讶于一个没有任何学历和专业训练的牧民,靠什么坚持这么多年进行这么深入的田野调查?
白玛措坐在村里小伙子的摩托车上,看见嘎塔骑着一辆老旧的摩托车,一路骑骑停停,上坡的路摩托车马力不够,嘎塔就徒步。后来才知道,这辆摩托车嘎塔已经骑了8年了。
在一座崖壁前,嘎塔拿出来了他日常拍照用的相机。白玛措看了看他的相机,只是普通的变焦数码相机。县里也有一位朋友赠送过嘎塔一台装电池的相机,但拍两张照片就没电了。
白玛措写了一份嘎塔的简介,看看能否得到资助。得到很多人的响应。嘎塔说,这些赞助对他来说很及时也很必要。它们不仅仅是一部相机、一辆摩托车、一台电脑。对他来说,这些素未谋面的善良的人和他们的资助有更重要的意义——这是对他20多年来所做事情的一种认可,让他的自我怀疑少了那么一些,让他继续坚持下去的力量强了那么一点。他生活的嘉黎县是曾经的川藏官道,为连通成都与西藏间之交通要道,沿途设有粮台、塘铺,主要供驻藏官兵和输藏粮饷来往使用,也是茶马古道上的重要驿站。
我到嘉黎县采访时,县委常委兼宣传部长刘剑先生安排嘎塔做我的向导。嘎塔说此地近几年发现了几处重要的茶马古道实物,我们不妨去看看。
在一座寺院里,嘎塔让我拍了两块新发现的汉字石碑照片。一个是“嘉庆十一年”的“教民马姓之墓”残片,大部分还完整。据说是阿扎寺僧人丹巴从阿扎镇6村茶马古道沿线的一个山沟内找到的。一个是类似页岩上石刻的汉字残碑,上面清晰可见“修”(小字)、“忏”(大字)等汉字,据说原来是一整块石碑,字很多,“文革”中遭到破坏,残件被人送到寺庙保留下来。
更重要的一个发现是清代川藏驿站的一块石刻的“里程碑”。当地的历史老人说过去每处驿馆所在地都有这样一个“里程碑”。我们发现的这个“里程碑”是在一块椭圆形的鹅卵石上刻着藏文的“嗡别咋萨档”,文字下面是藏文数字“221”,被认为是从某个地方到这里的距离数字。
“嗡别咋萨档”是以莲花生大士心咒为主的一组极其简练的藏文组合。莲花生大士心咒,称为金刚上师咒。像大多数咒语一样,此咒使用印度古老神圣的语言。据说最初的莲花生大士咒是梵文写的。 修行者念诵莲花生大士心咒,就是在净化环境、净化自己和其他一切众生。念诵此神咒有助于修行和觉悟。
石碑上刻的“嗡别咋萨档”,据藏学专家巴多细读,认为前面部分是莲花生大士心咒,后面的“萨档”有勇气、精神等涵义,翻译为——“莲花生大士心咒之勇毅”是恰当的。
前些年,江苏徐州在回龙窝历史街区施工中,意外地发现一块雕刻有“大彭驿”字样的残碑,随后被徐州博物馆征集运回。江苏师大博物馆馆长赵明奇认为:残碑上虽然只有“大彭驿”和“东西南北”共七个完整的字,但可以确定这是古代官方驿站使用的石碑。
嘎塔新发现的汉字石碑,若是清代川藏驿站的“里程碑”,其重要意义和文物价值则需要专家学者去做更深入的考证和研究。
(责任编辑:罗洪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