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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圣诞节刚过,随后几天气温骤降十几度,这让习惯了暖冬的市民呵气感叹,冬天真的来了。
晚上21:00,秦鹏山哼着小曲从外面消遣回来,心情十分惬意,跟往常一样,他进门后脱了外套,准备去浴室冲个凉,然后看会儿电视再睡觉。
他从阳台上取了条换洗的内裤,来到浴室,打开热水器麻溜地搓洗起来。整个过程里,他留意到浴室里有根水管一直在“啪嗒、啪嗒”往外漏水,像个惹人厌恶的小贼。
那根管子几个月前就有问题了,只是不太严重,所以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它去,照眼下这个情况,再不修好明天估计得水漫金山。
从浴室出来,秦鹏山穿着本命年辟邪红内裤走进卧室,双手快速在床边一堆衣物中翻找起来。突然,他发现,几天前自己埋在衣服下面的那个黑色手提包丢了!
一阵鸡皮疙瘩从腰部沿着脊椎爬上后脖根,秦鹏山打了个寒战,立刻起身在那堆衣服里翻起来。过了片刻,他终于确定,那个包是真的丢了。
“日你奶奶个娘!”他愤愤骂出声。
更可气的是,他无法报警。因为,那个失踪的手提包里装的并不是别的什么东西——而是几天前,他用五万块钱从老乡那儿买来的七十万假钞。
一、小偷
1.母亲病重
“医生,我妈怎么样了?”
“病人颅骨骨折,有少量积水,出血已经止住了,但需要马上进行手术。”白大褂指着X光片对满脸焦急的年轻男人说到。
男人怔了怔,表情凝重,问:“手术痊愈几率有多少?”
白大褂猶豫了下,道:“每个人情况不一样,我们也不能妄断,具体情况需要等病人手术后再说。”
男人沉默了片刻,说:“手术大概需要多少钱?”
白大褂抬了抬眼睛,说:“病情复杂,手术可能需要分次进行,两次手术费用加上护理费的话,大概在12万左右。”
男人没出声,很显然,这个数字超出了他的心理预期。
白大褂扫了男人一眼,拿起X光片说:“这样,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去准备手术费用吧。”
走出办公室,男人脑子里像被人狠狠放了几枪,一阵阵轰鸣声几乎令他无法保持站立,他实在无法接受,好好的人,下午还通过电话,怎么说出事就出事了呢?
夜风从病房外的窗户上呜咽而过,像只瑟瑟发抖的小兽。
男人离开病房,来到阳台上透气,齐腰高的窗户轻轻一推就开了,冷风死命钻了进来,把周围浓浓的药水味冲淡了许多,他并不觉得冷,相反,浑身燥得厉害。
23:00点了,璀璨的霓虹在寒夜里都失去了颜色,身后的过道里,依然有许多患者家属为了几不可求的希望奔走于各个科室。
这个地方,每晚都有人像自己一样无法入眠吧?他想。
几个小时前,他外出作业时,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说他母亲出了车祸,已送往医院抢救,肇事司机逃逸了,是两个路过的高中生打的急救电话。
他开始以为是诈骗电话,毕竟现在利用这种伎俩诈骗的人太多了,不得不多长个心眼。挂了电话,他给母亲打了个电话,可并没有人接,重复几次,结果依然,这时,他心里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难道那个电话是真的?
正惴惴不安之际,那个自称院方的电话再次打了进来。
这次他没有急着挂掉,电话接通,里面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介绍说自己是市附属医院的医生,怕他不信,男人还特地把那边抢救的情况连带说了一下。
挂断电话,他的心一点一点地沉入深渊,不,地狱。
一个小时后,抢救室外,他见到了那张令自己心碎的满是血污的脸。
玻璃墙里的POS机“嗞嗞”两声,吐出一张小白条,得意地向他宣告,卡里的最后一分钱也被它吞了。隔着玻璃,男人全身的力气仿佛也被那个电子怪物吸得一干二净。
回到病房,男人拿出手机,翻了翻通讯录,颇有点山穷水尽的意味。偌大的城市,他只有一个亲人,而那个人,现在正躺在病床上,等着巨额的手术费救命。
12万啊,可笑的是,他连那个尾数都凑不齐。
一筹莫展之际,手机光标停在了一个陌生号码上,他盯着那串数字想了片刻,终于有了一点关于这个号码的记忆。
号码的主人是一个混混,三年前,他因一起入室行窃案被抓后,就再也没有联系了,原来这么多年,自己一直没有删掉这个号码。
他呆呆地注视着那个号码,连护士进来换药也浑然不知,几分钟后,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海里死灰复燃。
2.踩点
外出作业时,他记不清多少次从这个叫“华苑”的小区经过,这是个颇有年代的小区,低层,没有电梯,住的也都是一些混得不好的土著和外来人员。正因如此,这里物业形同虚设,并且没有监控,为他这样喜欢抄近路的人打开了方便之门。
他望了眼天边晦暗的云层,又看了下时间,18:35,他掐灭烟,随手一弹,加快脚步朝华苑小区走去。
这个季节天黑得特别快,还不到19:00,小区里的路灯便齐刷刷亮了起来,照得四周树影幢幢。
跟以往一样,他轻易进入了小区,佯装成散步的住户,在附近转了一圈后,沿着一条长满红叶石楠的小道向D栋走去。D栋在华苑小区西南方,位置偏僻,有几户人家的外窗没有装防盗网,他可以从那里爬进去碰碰运气。
他找来一个快递包裹,迅速从D栋门口溜了进去,来到203门外,“嘭嘭嘭”,连续敲了几下,里面没半点动静,正要选定目标时,里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不久,门开了,一个小男孩从门缝里探出脑袋。
他有点错愕:“你好,快递。”
男孩想了想,说:“你送错了吧?”
“这里不是202吗?”他故作疑惑。
男孩挤出半个身子,指着拐角说:“这是203,202是那间。” 他顺着男孩手指的方向看去,202的门缝里被贴小广告的人塞了一把传单,很显然,屋主并不在家。
他走到外面的绿化带旁一看,202室的窗户是关着的,也没有装防盗网,他扫视一圈,连忙爬上去用手推了推,窗户很快就开了,屋主甚至没有把窗户反锁。
他扒拉开窗页,身子一扭,很快进到屋里,刚一落地,一股难闻的气味立即扑面而来。借着透进来的光,他看见地上落满了变形的卫生纸和果核,都起霉了也没人清理,被子亦是卷成团堆在床上,用脚趾头也能猜到屋主肯定是个懒惰的单身汉。
他没有心情再管这些,连忙打开手机背灯,在卧室里翻找起来。然而让他失望的是,这户人家里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他只在床垫下找到几百现金和两只旧手机,没什么用,这些值不了什么钱,哪怕有台笔记本电脑也好啊,他想。
就在他暗叹这险冒得真不值,准备拿点东西就离开时,床头一堆外套裤子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走过去,把那些散发着异味的衣物一件件拨开,而后,一个黑色的手提包露了出来。
他顿了顿,直觉告诉他,那里面装了好东西,他把包提到床上,借着手机的光,拉开拉链一看,立马惊呆了——包里装的不是别的什么,而是一沓沓崭新的人民币!
还好自己没急着走,否则只怕是和这些钱失之交臂了,他暗自庆幸,没想到这人家里竟然放这么多现金,真是有钱不露相啊。
他吸了口气,拉上拉链,提着包走到窗边,隔窗望去,外面的甬道上,两个中年妇女推着婴儿车在石凳旁聊天……就这样跳窗户出去,肯定会引起她们的注意。他暗骂了两句,略一思忖,走到客厅门边,透过猫眼朝外面打量了两眼,过道里没人,203的门也是关着的,真好,他犹豫了下,轻轻拧开门走了出去。
楼梯间里一片昏暗,声控灯里积满了灰,暗得像只萤火虫。他脚步匆忙地从楼梯上下来,这时,一个低头玩手机的男人突然从拐角处过来,他没反应过来,和那个男人撞了个满怀。
“啪”的一声,男人的手机掉在水泥地上。
“走路不长眼睛啊?”男人有些生气。
“不好意思啊。”他连忙道歉。
男人狐疑地望着他,也没说什么,捡起手机看了看,走到旁边的102室。
3.天降横财
十几分钟后,他来到了街上,头顶风声大作,四周的树木被风刮得呼呼作响,他依旧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放眼望去,东南角有个报亭,因为天气寒冷,路过的人少,早早就关门了。
新民路这块是老城区,比较偏僻,城市越建越大,最后连市政府都搬走了,这里变得更加僻静起来,因为房租便宜,吸引了很多外来务工者。
他喘着粗气走到报亭下,歇了片刻,提上包往新民路走去,偶尔几辆摩的从柏油路上飞驰而过,发出一阵尖锐的轰鸣声,很快消失在寒冷的冬夜里。
他低着头赶路,经过一个路口时,身后再次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声,没走多远,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辆摩托迅速从旁边掠过,摩的司机忽然伸出一只手,一把抓住手提包包带,他猛然一惊,等反应过来,包已经到了对方手里。
他浑身一激,玩命似的朝着前方那一溜“白雾”追去,然而没追多远,便因体力消耗殆尽停了下来,再一看,摩托车已彻底从视线中消失了。
一同消失的,还有那个装满“现金”的黑色手提包。
足足过了半个小时,他才从这种巨大的落差中清醒过来,脑子里嗡嗡作响,行尸走肉般沿着那条马路漫无目的地走,脑子里挥之不去的,依然是那个被抢去的手提包。
不知走了多久,两旁树阴退去,一个陌生路口暴露无遗。他朝四周扫视了一圈,前面50米处有一家24小时便利店,他习惯性地摸了下口袋,里面是空的,手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他犹豫片刻,迈开腿往那家便利店走去。
墙上的挂钟显示,已经23:00了,他走到柜子边,拿了几瓶啤酒,付完账,沿着斜长的斑马线,向前走了几十米,到了附近一座栈桥上。
桥下是一条幽暗的马路,两排才种不久的绿化树在冷风中瑟瑟发抖。他靠在栏杆上喝着闷酒,风呼呼刮过,带着一丝夜的气息,不多时,几瓶啤酒便见了底,正发愣,一串“呼啦啦”的摩的声从桥下传来。
又是摩托车,想起被那个摩托车司机抢走的手提包,他心里便对这种机器的声音生出一种强烈的厌恶情绪。他打了个酒嗝,啤酒瓶跟着身体晃了晃,此时,那个啤酒瓶化身成伊甸园里的蛇,用冰凉的体表刺激着他的神经。
扔呀,蛇爬上了耳垂,用尖刻的嗓音怂恿他,扔吧,没有人会看见,砸死这一群开摩的的臭傻逼。
他咽了口唾沫,头偏了偏,像对着冷冽的湖面打了个水漂,啤酒瓶“咻”的一下,在空中做了无数个大转体后,迅速消失在了黑暗中,随之而来的,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快感,一种焦灼、苦恼、压抑与不满统统被释放的快感,它让人着迷。
然而,快感并没有维持多久就被黑暗中的一声惊叫打断了。
砸到人了!
他定了定神,顺着路灯的光朝前面马路上望去,隐约见到一辆摩的翻倒在泄洪沟里,车上的遮雨篷在翻转的过程中被石头划得稀烂,其中一人像一堆土躺在泥地上,一动不动,另一人情况好些,趴在沟里大喊救命,听声音应該是个有些年纪的男人。
风从桥下吹来,他霎时清醒不少,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立马意识到那几秒的冲动让自己做了些什么。不远处,无辜的哀号声还在不停刺激他,提醒他,快做些什么来弥补这个错误。
他发了几秒钟呆,急忙转身朝那家便利店走去,先前买东西时,他看到那里有一个公共电话亭。
“喂?”他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慌张,“110吗?云海路栈桥发生了一起车祸,你们快过来处理一下……”
二、劫匪
1.吵架
“碰!”
林国安在麻将桌上玩得正开心时,手机突然发出一阵怪叫。 坐他旁边的胖子把烟叼在嘴上,拿手捅了捅他:“喂,你手机响了。”
他看着面前哗啦作响的麻将,继续摸牌,并不在意。
胖子把烟夹在手里,往桌角叩了叩烟灰,怪声怪气地说:“你不接干脆把手机关机行不?它老这么响,影响我出牌。”
他瞥了胖子一眼,掏出手机一看,脸色一恼,是他老婆打来的。林国安见到她就烦,因为他失业在家很久了,整天无所事事,也不想着去找份工作,因此没少遭他老婆嫌弃,这个点打电话过来,无疑是催他回家的。
他果断挂了电话,并采纳了胖子的建议,关了机继续摸牌。
胖子哈哈笑道:“这不好了嘛,啥烦心的事也没有。”
几轮过去,眼看兜里的钱隔空转移到了胖子和另外两个牌友兜里,他把面前的麻将一推,泄气道:“不玩了。”
胖子显然没尽兴,一边数钱,一边劝他:“怎么不玩了,时间还早着呢。来来,再玩几盘。”
“不玩了!”他冷着脸说,“妈的你们个个赢,就老子回回输!”
胖子把烟屁股往桌底下一扔,笑道:“不就是几百块钱嘛,你出来打麻将图个啥?开心不是?”
他知道胖子安的什么心,没理会对方的劝留,起身提了提裤子,打开手机一看,十几个未接电话,全是他老婆打的,一看时间,19:15了,再不回去那蠢女人估计会跟他吵到天亮。
到家20:00多了,屋里没有开灯,一片漆黑,他老婆没在家,不知跑哪里去了。他肚子饿得咕咕叫,走进厨房一看,冷冷清清的,半点热气都没有。
他拿起茶缸灌了几口冷水,取过摩托车帽子正准备出门时,他老婆从外面回来了,手里提着一袋子菜。
“我还以为你死在外头了呢。”女人怪声怪气地说。
他扫了女人一眼,只当作没听见,并不理会。
女人把菜放进厨房里,见他戴上帽子准备出门,走过来问:“这么晚了你又准备去哪儿?”
“拉客。”他边扣扣子边说,“你不是说我整天啥事都不干吗?”
“拉什么客。”女人冷笑一声,“这么冷的天,谁会坐你那破摩托车。”
他置若罔闻,打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风刮得很大,吹在脸上跟刀割一样,他把摩托车从遮雨棚下推了出来,拿块抹布擦了擦,油门踩得轰轰响,顶着大风开走了。
2.抢劫
他当然不是去拉客,这大冷的天,去拉鬼还差不多。他这个时间出去,是准备去街上抢几个不长眼的路人。
他不是头一回这么干了,幸运的是,每次都能全身而退,接连的好运助长了他的胆量,以至现在,他迷恋上了这种“功成身退”的感觉,像一个猎人隐匿于黑暗,等待着猎物自己送上门,然后用最惊险刺激的方式完成狩猎。
摩托车七拐八拐开到了新民路上,这是条老路,比较偏僻,最重要的是,路上没有监控,这无疑为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提供了绝佳的外部环境。他把车停在一个岔道口,那里有棵很大的黄桷树,正好可以挡一下风,万事俱备,他坐在车背上等目标出现。
约摸过了十来分钟,左前方传来一阵脚步声,借着路灯的光,他看到两个年轻女人缩着脖子,踩着高跟鞋“噔噔”朝这边走来,看样子应该是从人民西路那边过来的。
他愣了下,盯着那两个女人仔细看了看,可恶的是,这两个臭女人身上什么也没有,既没有包也没有行李,手插在兜里,只顾着低头赶路。
这种事求质不求量,他收回视线,坐在车上继续蹲守。
不知过了多久,头上下起雨来,他打了个寒战,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21:10了,他朝四周扫视一圈,再等十几二十分钟,没有目标出现的话就回去算了。
他紧了紧外套,摸了摸胸前的口袋,空的,先前出门太急,烟忘拿了。正当他准备收工回去时,一个年轻男人,喘着粗气,脚步匆匆地朝这边走来。
更关键的是,他一眼看见那个男人手里提着一个沉甸甸的手提包。
不一会儿,男人走到了前面的鹅掌梧桐下,他提高警惕,吸了口气,油门一轰,追了上去。
怒吼聲中,摩托车从年轻男人身边蹭过,他身子一倾,借着惯性,左手顺势一抓,短短一秒,男人的手提包便到了自己手里。
那人显然没料到会有人从后面突袭,大为吃惊,待反应过来,摩托车已经开出去十几米远了。
林国安听到那个男人大叫追来,虽然知道对方不可能追上自己,还是下意识地调高了速度,摩托车“突突”几声,像头发怒的公牛往寒夜驰去。
风张牙舞爪地从身旁掠过,将衣服吹得啪嗒作响,他丝毫不觉得冷,胃里像是灌了几瓶烈酒似的燥热起来,他回头看了一眼昏暗的街道,心想,那家伙就算是博尔特也不可能追上来了。
开了一段路后,他开始减缓车速,把那只抢来的手提包慢慢拉开,路灯一闪即过,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眼花了——包里装的既不是衣物,更不是其他杂物,而是码得整整齐齐的大钞,一匝挨着一匝,目测有几十万!
他怔了怔,一股奇异的快意从心底蔓延开来,一整天下来,直到此刻,他脸上才露出真正的笑容。
过了几个路口,前方交通瘫痪了起来,等了十来分钟,依然没有好转的迹象。林国安有些不耐烦,车头一扭,驶进旁边的小巷里,他准备绕过拥堵路段到对面的马路上去。
这是一条狭长的民巷,里头堆放着许多杂物,摩托车在巷道里前行得有些艰难。
过了片刻,前面的巷道宽了起来,他心里窃喜,不禁加快车速,这时手机也在兜里震动得跟车速一样,掏出来一看,是他老婆打来的,他这会儿心情好,换平常肯定挂断没商量。
刚说了个“喂”,这时,一个戴鸭舌帽的年轻男人突然从拐弯处走了出来,吓得他急忙扭转车头,差点连人带车摔地上。 戴帽男显然也被吓到了,急退几步,手机也掉到了地上。
他扭头看了戴帽男一眼,心里暗骂了句,加快速度朝巷口开去。
戴帽男回过神,气呼呼骂道:“操你妈,会开车吗?”
对方骂得很难听,不过他这会儿有事,不想跟戴帽男发生纠缠,于是铆足劲往巷口冲刺。然而没开多远,后背猛地钻心一痛,接着“啪”的一声,是玻璃碎裂的声音,他手掌一滑,上身失去支撐,倾倒在仪表盘上,摩托车像一架失控的飞机,“气急败坏”地朝巷口疾速驶去。
接着,只听见一阵剜肉般的巨响,他连人带车撞上了一辆路过巷口的出租车。
三、司机
1.车祸
赵斌接过车费,对几个年轻学生笑道:“尾数就不用给了,下次有需要,直接打我电话。”
一个穿兜帽卫衣的男生笑道:“放心吧,师傅,下次肯定还找你。”
“谢谢啊。”赵斌随手把钱放进储物盒里,笑呵呵说,“大家注意安全,玩得开心点。”
“嗯,师傅你也一样。”
几个学生妹子嘴跟抹了蜜一样,听得赵斌心里暖洋洋的,目送这几个学生进到前面那家餐馆,他才把车窗摇上去,调头离开。
这几个年轻人是师大的学生,周末约好一起出来玩,刚刚跟他说话的那男生他很早就认识,放假经常会打电话来,让他来接他的同学出去玩或聚会什么的,半年来给他拉了不少活。
他把拉客的牌子打下来,开着空车行驶在路上,伸手从仪表台上抓起手机看了下时间,20:55,时间还早,可他不准备再拉客了,想早点回去,因为他老婆孩子正在来这里的火车上,他要提前回去准备一下,养好精神去接他们。
说起来,他在外面开出租车也有十来个年头了,这还是他全家头一回在城里过年。以前没买房子,家里人过来多有不便,半年前,他下决心在这里选了一套房,两居室,80多平米,小是小了点,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客厅卧室厨房一样不少,够自己一家三口住了,虽然30几万的首付花光了他所有积蓄,不过他觉得很值。
车开到了立交桥上,驾驶空车的感觉十分惬意,平常有客人在车里,身上无形中担着一份责任,为了客人的人身安全,做事严谨的他很少把车开过均速。
立交桥上车流如织,此起彼伏的鸣笛声勾起了心头那些隐秘情绪,远处的霓虹在朔风密雨中闪烁,汇聚成一幅碎火流光的绝美画卷。
赵斌打开车载音响,又把车窗摇下一截,风从豁口灌了进来,吹在身上有种莫名的快感,这个冬夜虽然寒冷彻骨,却有无数温暖的事情发生着,想到老婆孩子,他便觉得有使不完的劲。
男人到了这个年纪,老婆孩子,车子房子,该有的都有了,虽然谈不上多么成功,但也总让人有继续拼搏的动力,知足常乐,这道理他从小就懂。
他手搭在方向盘上,嘴角不自觉溢出了微笑,趁着这空当,他拿起手机给老婆打了个电话,手机嘟了一阵,一个疲倦的女声传出。
“喂。”他语气满是关心,“你俩在车上还好吧?”
“小崽子把我折腾得骨头都要散架了。”和丈夫的通话中,女人卸下了一路紧绷的神经,撒娇道,“你等下要怎么补偿我?”
“辛苦了,老婆。你们到哪儿了?”
“我看看啊。”女人顿了顿,说,“武汉过去了吧,好像是……大概22:30能到你那儿。”
“那快了。”他笑道,“奇奇在你旁边吧?把手机给他,我和他说说话。”
“嗯,等下。”
赵斌立马换了只手拿电话,这时,手机里传出“哐当”一声,紧跟着是旁人的惊呼声,那边似乎出了点小状况。
“喂,怎么了?”他担心地问,然而手机里全是各种杂声。
过了几十秒,手机里再次传来女人的声音:“哦,没事,奇奇不小心打翻了盘子,把牛奶洒到对面大爷身上了……”
“这小子,还是这么皮呢。”他语气里满是宠溺,说,“来这边得好好管管。”
“可不是嘛。”女人打着哈欠附和,“皮死了这一路。”
“那行,你娘俩在车上注意安全啊。”他笑嘻嘻道,“开着车呢,不多说了,你们到了给我打电话,我去火车站接你们。”
“嗯,你仔细点开。先挂了。”
2.抢救
车子很快到了城南路,等红绿灯时,赵斌思忖了下,方向盘一转,驶进了附近的太平街,他记得那里有家很大的沃尔玛超市,正好可以进去给老婆孩子买些零食。
半个小时后,他提着两大袋零食从沃尔玛侧门出来,此刻外面下着小雨,寒雨夹风,打在脸上十分难受,可他却感到浑身暖烘烘的。
出租车就泊在前方,他走过去打开车门把零食放在后座上,坐回车里发动引擎,车子突突两声向前驶去,这会儿正是人多的时候,他减缓车速,一边开一边欣赏热闹的夜景。
过了十来分钟,车子驶出了闹市区,他正在琢磨明天领老婆孩子去哪里玩,经过一个巷口,余光一瞥,一团黑影从巷子里窜了出来。他扭过头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一辆极速行驶中的摩托车,正不管不顾地朝着自己撞来!
他急忙猛踩油门,可已经晚了,刹那间,那辆摩托车像一头被飓风卷起的死猪,“嘭”的一下,狠狠撞在出租车外壳上,出租车被撞偏了半米远,一阵摇晃后停了下来。
赵斌吓出一身冷汗,坐在车里喘着粗气。
过了片刻,他打开车门,走出去一看,车体外壳凹进去一大块,后窗玻璃碎了一地,出事的摩托车侧翻在地,前轮还在原地打转,司机趴在地上动也不动,一摊血从身下流了出来,蜿蜒一地,看上去似乎奄奄一息了。
他立即过去查看司机伤势,随即打开车门,手忙脚乱地把摩托车司机抱到后座上,发动汽车,朝附近的医院开去。
四、毒贩
1.要债
俗话说,人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路天磊最近算是体验到了,起先是他的马子背着自己跟一个有钱的老男人跑了,紧接着就是他吸毒被抓,在戒毒所里住了大半年,直到上个礼拜才出来。 这还没完。
这不,年底了,他前脚刚迈出局子,要债的后脚就跟来了,仔细一想,反倒觉得关在戒毒所里的日子最舒坦,至少不必提心吊胆地四处躲债。
找他要债要得最凶的,是一个叫肖智的男人。
年初,他脑子发热找肖智借了10万块高利贷,跟人合伙开了家赌博机店,没过两月,就因涉赌被警察查封了,赔得毛都没剩一根,于是,这钱就一直没还上,现在连本带利涨了近一倍。
圣诞节前晚,肖智打电话过来,张口就是要钱,一共16万,打个折,只要他还15万,对方还给他定了期限,一个礼拜时间,没钱就拿两个肾来抵。
2.遇险
路天磊叼着烟,悻悻地走在一条阴暗狭窄的巷子里,心情十分沮丧。
就在几分钟前,他去了这个小区A栋8楼一个朋友家中借钱应急,他本以为凭自己和那位朋友的交情,借个两三万不成问题。谁知他刚表示出借钱的意思,朋友的女人就在旁边挤眉弄眼,最后,朋友找各种借口推脱,好说歹说,借了他三千,还被那个死女人逼着写了张欠条,这让他十分不爽。
刚下过雨,巷道里滑溜溜的,又湿又暗,只有一盏路灯孤悬头顶。他拿着手机,毫无目的地走着,心里正盘算着怎么凑齐那15万巨款,就在这时,突然听到一阵刺耳的摩的声从黑暗中传来。
他心里一惊,扭头一看,一束刺眼的白光打了过来,照得他像只受惊的老鼠忙闪退几步,慌乱中,手机“啪”的一声摔到了地上。
摩托车“呼啦”一下从他面前驶过,司机坐在车上,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
他回过神,怒不可遏地骂道:“操你妈!会开车吗?”
摩托车司机毫不理会,头也不回地疾驰而去,这行径无疑在他的怒火上浇了瓶烈性汽油,他眼睛一扫,从墙根下抄起一个白酒瓶立马追了上去。
砸死你个狗逼养的!
他心里暗骂一声,右手一用力,酒瓶脱手而出,像一枚土炸弹呼啦啦朝黑暗中飞去。“嘭”的一下,黑暗中传来玻璃碎裂之声,也不知道砸中没有,正当他拾起一个酒瓶做投掷状时,俯首间,巷口传来了一阵令人战栗的巨响。
路天磊抬头一看,不禁全身发麻,是那辆摩托撞上了一辆路过巷口的出租车。
路天磊放下酒瓶,捡起手机畏畏缩缩向前几步,远远瞧见那辆摩托车侧翻在地,司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他感到后背发凉,汗水于额间涔涔流下,其实他只是有些气不过,想吓吓这个没有教养的家伙,完全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他回过味来,立刻环顾了一下四周,幸运的是巷子里没人,没人知道是他扔的酒瓶酿成的这起车祸。
过了一会儿,他定了定神,朝前望去,出租车和摩的司机都不见了,只有那辆变形的摩托车还躺在地上,估计是被人送去医院抢救了。他抹了把汗,收回视线正准备逃离时,目光却被巷道上一团黑色的物件吸引住了,暗暗一想,似乎是刚才从那辆摩托车上掉下来的。
他把手机放进兜里,走过去一看,原来是个黑色的手提包。他警觉地朝巷口看了一眼,伸手慢慢提起那个手提包,第一反应是,还挺沉的。
包里装了什么呢?
他提着手提包三步并作两步,窜出巷子,又过了几条马路,来到灯火通明处迫不及待地打开,一看之下便彻底惊呆了!
妈呀!全是钞票,用白纸条码得规规矩矩的百元大钞!
他抽了口气,听到心脏在胸腔内擂鼓似的跳动,眼前这些钞票给他的冲击完全不亚于刚才那场车祸。
过了十几秒,他警惕地朝周围看了一眼,拉好拉链,准备动身离开之际,腹内一阵翻江倒海,像是启动了几台大功率的搅拌机。他意识到毒瘾发作了,抬头朝附近扫了一圈,一把抓住包带,脚步迅速地朝前方那排居民楼走去。
路天磊掏出火机,点燃一根烟,慢慢抽着,眼角余光透过袅袅盘旋的烟雾逐渐定在那只手提包上。说实话,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多现金……有了这些钱,还肖智那15万高利贷就毫无问题了,甚至还能余下一些,想到这里,他心里乐开了花。
他叼着烟,腾出手拉开手提包拉链,取出一沓现金在手里把玩,崭新的、干净的钞票,顺滑、细腻……应该刚从银行取出来不久,上面还残留着诱人的油墨香气,光看着都能兴奋起来。
除了毒品和女人,还从未有哪样东西能让自己如此愉快,他嘴角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深深吸了口烟,徐徐喷在那沓纸币上。接着,他撕掉了包扎的白纸条,抽出一张纸币,细细欣赏起上面繁复动人的图案。
然而不细看还好,一细看马上就看出问题来了。
这手感……是不是,太滑了点儿?
他打量着那张纸币,愣了几秒,连忙取下钥匙扣,那上面挂着一个小指大小的紫外线笔,他拿起紫外线笔对着纸币人头部位一照,果然,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
这,这怎么会是假币?
沉默间,路天磊感觉快乐的小鸟头也不回地离自己而去。他聚了聚神,手忙脚乱地从包中取出另一沓纸币,拆开后一验……
假的。
这沓也是假的!
他不死心地又抽查了几沓,前后不知验了多少张,最后收获了一个确凿无疑的答案——这包纸币全是假的!
路天磊心凉了半截,对着那包假钞欲哭无泪。
他像只拔了尾巴毛的公雞,提着裤子朝那只手提包狠狠踢了几脚,末了,还觉得不解气,又啐了几口唾沫,同时在心里将那个摩的司机祖宗十八辈问候了一遍,骂完一想,情绪再次沮丧起来,完了,这下要还清那15万是彻底没希望了。
失落了好一会儿,他才接受了这个现实,紧跟着又一个问题浮上了心头——这些假钞还要不要?仔细权衡过后,他决定放弃,这钱花不出去,而且还是捡了那个摩的司机的,不知什么来路,万一是赃款,被警察抓了更麻烦,这么倒霉的东西,还是丢了最好。 擦了屁股,他恋恋不舍地抓起几沓假钞看了看,又扔回包里,心里恨恨地想,他娘的,这要是真的该多好啊。
俄顷,他像只冰水里爬出的老鼠,蔫蔫地来到洗手池边。右前方,一个老头提着裤裆,拿着一张纸巾对着身上那条黑西裤裆部一大块可疑的白色印渍全神贯注擦拭着,动作颇为滑稽。
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见老头抬起头,立刻转移视线,扭开水龙头把手伸到下面,假装洗手,水管里的水冻得啮手,他随便冲了两下,往外套上一擦便走了出去。
五、拾金
1.接人
肖建军靠着座椅快要睡着时,却被对面女人身边那个小孩吵醒了,他记不清这是第几回了。
他向来喜欢小孩,可当他见到对面座位上那个小男孩时,也不禁头疼。
从他上火车后的近10个小时里,那个小孩就没真正安分过,一直在各种折腾,满桌的零食和电子产品也无法抵消他对车厢这个新环境的好奇心,他想不通现在的小孩子身上哪来的这么多精力。
他正想说那孩子两句时,那小男孩一下安静下来了,捧着一台平板电脑全神贯注玩起了游戏。
男孩的妈妈是个长相秀丽的女人,显然也被这皮孩子的闹腾劲搞累了,正靠着座椅眯着眼休息。
过了片刻,手机响了,在一堆零食缝里,女人怔了怔,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从桌上拿起手机接通电话。
“小崽子把我折腾得骨头都要散架了。”女人望着窗外的夜景笑道,“你等下怎么补偿我……”
肖建军靠着座椅,沉默地望着对面接电话的女人,听语气应该是家里人打来的。
正发愣的间隙,女人说着说着,突然把手机递给了正在玩游戏的小男孩。
“爸爸电话。来,和爸爸说说话。”
男孩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里跳动的画面,对接电话一点兴趣也没有,厌烦地一挥手,试图将母亲的手挡开,一不小心打在桌角那个装杂物的铁托盘上。
“哐當”一声,托盘连同上面半盒喝剩的牛奶立即打翻在地。
惊愕声中,肖建军睁眼一看,自己那条才穿头回的西裤裆部瞬间洒满了牛奶。
女人见状,开口责备了小孩两句,连忙放下手机,取出一包纸巾递给肖建军,歉声道:“不好意思啊,小孩子太调皮了,您赶快擦擦。”
肖建军接过纸巾,尴尬地笑了笑:“不要紧,不要紧。”
肖建军提着裤子走到厕所门边,推了推门,里面没有任何反应,这时,乘务员路过说道:“厕所门卡住了,上不了了。”
他扶着墙,手伸进兜里掏出手机一看,21:30,估摸着也快到了,便转身重又回到座位上。
不知过了多久,火车一阵晃动后,停了下来,周围开始窸窸窣窣起来,他睁开眼一看,到站了。
出了站口,穿过前边的广场,肖建军随着人流来到左侧的街道上。他是专程赶来和儿子过年的,商量好的到站来接,可从站口出来这一路,他给儿子肖智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
他搓了搓冻僵的手,翻到通话记录再次拨过去,电话响了半天,依旧无人接听。
寒风兜头而来,把眼泪都刮了出来,他朝附近望了一圈,目光从拥堵不堪的车辆逐渐转移到裆部那块灰白色的牛奶渍上,那是火车上那个熊孩子的杰作,先前想洗洗却没有水。
他缩着脖子,沿着马路往前走了几十米,看见对面巷子口露出一块印着厕所字样的招牌。他这泡尿憋了几小时了,本来打算到家里解决,可这会儿子电话打不通,暂时回不去,只能先去公厕解决了。
付给守厕所的女人两块钱后,肖建军提着裤子走到洗手台边,那里立着一面供旅客整理仪容的镜子,尽管上面布满了行迹可疑的污渍,他还是一眼就看到裆部那块显眼的奶渍了。
他盯着裆部的“地图”片刻,掏出纸巾沾着水,站在洗手台前专注地擦拭起来。这时,一个戴鸭舌帽的年轻男人像个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从厕所里走出来,吓了他一跳。见有人出来,肖建军忙放下裤子,把皱成团的纸巾扔进洗手池里,转身进到厕所里边。
里头大概有十来个隔间,前边几扇门关得严严的,估计里面有人。他踮着脚向前走了几米,见一个隔间门虚掩着,便推门走了进去。
门一打开,他立马看到了纸篓旁边那只黑色的手提包,心里嘀咕道,哪个没记性的把行李落厕所里了?
他狐疑地朝四周看了一眼,一个人也没有,转念一想,自己只是上个厕所而已,管这么多干什么。
他关上门,从衣袋里摸出一包烟打火点着,慢慢抽着。过了片刻,又掏出手机给儿子打了个电话,跟前面一样,手机在响了一阵后自己挂断了,他弹了弹烟灰,把手机放回兜里,心里越想越堵,不料一下抽狠了,一口烟囤在肺里没出来,呛得他涕泗横流,呕了好一阵才舒缓过来。
他喘匀了气,慢慢抬起头,目光落到旁边那只手提包上……看上去好像还挺沉的,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
人类被上帝从伊甸园中驱逐出去后这么长时间,依旧没有改掉好奇心这个毛病。
他眨巴着眼凑过去,那个手提包拉链并未完全拉拢,借着头顶的光,依稀能看见里面露出一抹诱人的红……
他一下来了兴致,伸手在包上捏了捏,有棱有角,还是硬的,难道是书?
他吸完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扔进便坑,“哧溜”一声,拉开上面的拉链,真相瞬间大白起来。
那一刹,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用力擦了擦眼睛一看,浑身变得僵硬起来,他听到自己骨节里发出的声音。
这,是钱吗?
2.惊喜
他拍了拍自己皱纹横生的脸,心脏跳得像焕发二春似的,仿佛置身梦中。
崭新的钱。
他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肖建军小心翼翼地从包中取出一沓钞票看了又看,尽管指肚与钞票摩擦的触感如此真实,他仍无法相信这是真的,木然地看了一分多钟,才徐徐放下那沓钞票。
这时,外面过道上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回过神来,腿部传来一阵阵酸麻,他恋恋不舍地将钞票放回包里,慢慢拉上拉链,就在这短暂的时间内,他在心里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擦干净屁股,他提起裤子,推开门环顾了一下四周,天赐良机,外边一个人也没有。富贵险中求,肖建军一咬牙,提起手提包往厕所大门走去。
出了厕所大门,肖建军脚不沾地地朝街上赶去,夜风呼呼刮过,他却冒出了一身冷汗,刚才他还担心那个守门的女人会注意到自己,事实证明自己想多了,那女人全程都在玩手机,瞄都没瞄他一眼。
他擦了擦额角的汗,喘匀了气,颤巍巍拿出手机,手抖得按了几下才按亮屏幕,22:45了,他给儿子又打了一个电话,遗憾的是,依然无人接听。他有些气愤地挂了电话,提着那只手提包朝前边路口走去,那里停着几辆出租车和若干摩托车。
这时,一个穿着雨披、面相憨厚的中年男人把摩托车开过来,搭讪道:“老爷子,去哪儿?”
他停下脚步,喘了口气问:“到长丰路鑫悦华府,多少钱?”
中年男人想了想,道:“40嘛。要到河西去了,蛮远的。”
见他犹豫不决,中年男人道:“这时候坐出租车过去要100多块嘞,摩托车很划算哩。”
他打量了摩托车司机一眼,思忖片刻,说:“行,你得送我到家门口。”
中年男人笑道:“您放心嘛,大冷天的,肯定送您到家。”